第十四章 賭局

「學到本事以後呢？」

小白龍一呆，這個問題難住他了，他從未想過，因為老龍王從來就沒告訴他學成本領之後要幹什麼。

不過小白龍雖小，卻有幾分急智。

「學到本事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啊！」小白龍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滿意壞了，簡直可以媲美龜公公的智慧，龜公公可是老龍王的左臂右邊，東海龍宮最聰明的人。

小白龍得意極了，擺了擺魚尾，掀起一陣浪花。

「是嗎？」猴子反問。

「肯定是！」

「那我現在就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喜歡在這裏發獃。」猴子轉過頭，繼續發獃。

「這不可能！沒有人喜歡發獃的。」小白龍很急，他那有限的閱歷還無法解釋為什麼這個猴子會喜歡發獃的問題，難道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努力修鍊，做三界中第一高手嗎？

小白龍還記得很小的時候，老龍王問自己最想幹什麼，小白龍回答做三界第一高手，老龍王笑得合不攏嘴，連擺三天宴席，宴請三界所有強者。

猴子又不說話了，小白龍撇撇嘴，真是奇怪的猴子，無趣的游遠了。

不過，從那以後，小白龍天天都會到這裏來，開解猴子，但更多的時候，他會被猴子的回答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跟着猴子發獃。很奇怪，兩個妖怪都沒有自報家門，似乎，早已忘記了這個東西。

漸漸的，小白龍開始發覺，其實發獃也不是那麼無聊，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喂，大頭魚，你喜歡聽故事嗎？」某一天，猴子忽然興緻勃勃的問。

大頭魚，自然就是小白龍的別號，儘管他一直強調猴子不要叫自己大頭魚，可惜猴子不聽，說他的頭跟身子完全不成比例，佔全身的三分之二，不叫大頭魚叫什麼。

「不要叫我大頭魚，你這個痴獃猴！」小白龍反唇相譏，痴獃猴自然是小白龍給猴子取的別號。

「痴獃猴，如果你保證不再叫我大頭魚，我就聽你講故事。」

很難搞清小白龍的思維，大頭魚跟講故事之間應該沒什麼必然的聯繫，顯然，猴子也不是一個邏輯清晰的傢伙，聞言猛得一點頭。

「成交！大頭魚！」回答得言之鑿鑿。

「我先給你說一個《三國演義》的故事吧，」猴子清了清嗓子，一臉神聖。

「從前，有一個英雄叫呂布，他…………」

半個月後。

「喂！痴獃猴，後面呢，虎牢關後面呢，呂布戰三英後面呢？？怎麼不講了？！」小白龍大聲怒吼，兩隻魚眼瞪得老大。

「沒了，」猴子聳聳肩膀，攤開手，「後面沒有了。」

「啥？！！」小白龍腦袋一充血，一口氣沒喘上，差點成為史上第一條游泳溺水淹死的魚，不，是一頭游泳淹死的龍。

「怎麼可能沒有？！故事是你講的，有你在，肯定有！」

「這個故事到此就沒有了。」猴子好言相勸。

「那我不管，你要負責，就算沒有你也要給我編出來，不然我要你好看，哼哼，」小白龍翹起魚嘴，吹出一個大大的水泡，其實他本意是要做出威脅的嘴臉，哪知忘記變成一條魚，威脅也就咕嚕一聲消失無蹤。

「我爹告訴我，春秋時期有個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管挖不管埋，最後他死得很慘！你知道怎麼死的嗎？被那些個亂臣賊子詛咒死的！所以你必須講完，否則休想我搭理你。」

話音未落，便一頭鑽進深海中。

水天相接之處，一群海鷗帶着海風從半空中掠過，在悟空頭頂徘徊一圈，忽然感到腹痛難忍，就地泄了一堆鳥屎粘在悟空金黃的腦門上，海鷗歡樂的叫囂著，順風遠去，一會就消失在天地之間。

「晦氣！」悟空一抬頭便看見大頭魚極為人性化嘲笑的臉，不可置否的擦擦臉。

「要不，你看這樣吧，」悟空單手托腮，思考良久，終於想出一個辦法，那是當初蘇皓對付自己的。

「我再給你講一個完整的故事，比三國更厲害。」

「比三國更厲害？你確定？」小白龍從海面上鑽出頭來，似乎又覺得現在的做法跟前面的說法相矛盾，兀自強硬道：「哼，就算說了我也不聽！」

悟空也不理他，自顧自的講了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從天地間蹦出一隻石猴，叫齊天大聖……」

小白龍偷偷摸摸的半露出碩大無比的魚頭，聚精會神的聽者……

故事結束后，小白龍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幹什麼也提不起精神，有一天，他突發奇想，腦中有個絕妙的主意，便和猴子說了。

「喂，痴獃猴，你說我能不能做齊天大聖？！」小白龍當時狂熱的眼神，壓抑不住激動的聲音，不斷跳躍拍擊海面的魚尾，時隔幾百年，猴子都記得一清二楚，歷歷在目。

「就你？」猴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打量他，黑灰色的魚鱗在陽光的照射下流淌著金色的光芒，即便賣相不錯，猴子還是止不住的笑出聲來。

「哈哈，別開玩笑了，你是一隻魚哩。」

「魚怎麼啦？你說魚怎麼啦？魚就不能當齊天大聖，魚就不能有夢想嗎？！」小白龍就像一隻被激怒的公雞，聲音尖尖的。

猴子察覺到話說得過重，想要說上幾句話安慰這個唯一的朋友，張張嘴，愣在那裏，還是沒發出聲，因為他就不知道怎麼安慰人。

所幸小白龍也是小孩心性，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想想自己這個願望也不可能，垂頭喪氣的游入海中。

眼角的餘光掃過正在發獃的猴子，忽然，一個大膽的念頭突如其來的闖入腦中。

小白龍盯着猴子的臉仔細端詳好半晌，「你說，讓你做齊天大聖怎麼樣？！」

猴子托腮的右手猛的一滑，牙齒差點咬斷舌頭。

「是的，是的！一定能成功，你看他是猴子，你也是猴子，他在花果山出生，你也在花果山出生……」

小白龍越說越興奮，亂竄的魚尾濺起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花，潮濕的味道順着海風鑽入猴子驚愕的腦中。

「我……我能行嗎？」猴子低頭看看一雙金色茸毛覆蓋的手，撐開手掌，五根指頭清晰可見。

「行的！一定行的！我說你行就一定行，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可以相信我！」小白龍高興得躍出水面三尺。

「是……是嗎？」猴子還是有些遲疑，「還是算了，我不喜歡齊天大聖那個結局。」

「別啊！你一定不會變成他的，我保證！」小白龍顯然急了，開始口無遮攔，「要不我們打個賭如何，如果你變成他，就算我輸，我變身為蠢驢，說一百遍我是蠢驢！」

「這……」猴子撓撓頭，拿不定主意，即想答應，又怕答應，齊天大聖確實很威風瀟灑，但下場卻是很凄慘的。

「別這那的！就這麼決定了！」小白龍做事一向風風火火，「你去方寸山學本事吧，到時候我來找你！走了！」

「你叫什麼名字？」猴子在懸崖邊大喊。

「小白龍。」說罷，一頭扎入深海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