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1

"……耶和華上帝對蛇說,你既作了這事,就必受詛咒,比一切牲畜野獸更甚,你必須用肚子行走,終身吃土。我又要叫你和女人彼此為仇,,你的後裔和女人的後裔也彼此為仇。女人的後裔要傷你的頭,你要傷他的腳跟。又對女人說,我必多多加增你懷胎的苦楚,你生產兒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戀慕你的丈夫,你的丈夫必管轄你……"

在劉埕身後,站着一位強壯的男人,那就是劉埕的小舅子馬正平給他找來的既籠又啞的人,專門為劉埕推輪椅的。這個男人木然的站立着,他對劉埕投入的閱讀,無動於衷,也就根本談不上能發覺此時劉埕的心理上的感受。

劉埕今天閱讀著《聖經》時,除了虔誠之外,多了份恐懼。劉埕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劉埕當然不會對《聖經》中的故事產生恐懼,也不會對上帝產生恐懼。這麼多年來,上帝向來是眷顧於他的。劉埕始終這麼認為。

是現實,讓劉埕感到恐懼。

魏大若妻子車禍一事,讓劉埕感到恐懼。

劉埕的手,微微的顫抖著。他合上了《聖經》,舉起一隻手。啞巴男人隨即走到劉埕的面前。

"把他給我找來。"劉埕邊說邊用手比劃着。

啞巴微笑着連連點頭,隨即轉身上了樓梯。一會兒,就聽到樓上一陣動靜。啞巴先下來,馬正平跟在啞巴的身後,一邊系著衣服扣子,一邊跑了下來。

"姐夫……"馬正平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劉埕沒有應聲,而是眼睛盯着門外。

馬正平下意識的看看啞巴,似乎想從啞巴男人這裏知道一些劉埕不開心的緣由。

"事情辦了?"劉埕說話的聲音不高,很冷。

"辦了。"馬正平臉上露出笑容,"正躺在醫院呢。"

劉埕的眼睛掃視了一下馬正平,隨即馬正平那點得意,僵在了臉上。

"辦了幾個人?"

"幾個人?"馬正平又下意識的看看啞巴。

"說啊。"劉埕的聲音依舊很低很冷。

"姐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馬正平確實莫名其妙。

"魏局的妻子怎麼也躺在醫院裏了?"劉埕點破了。

馬正平被劉埕說的一頭霧水,"魏大若的妻子?我不知道啊,姐夫。"

"魏局的妻子,也正好在同一天出的車禍。"劉埕的手撫摸著《聖經》的黑皮封面,抬頭看了一眼發愣的馬正平,"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沒有的事啊,姐夫,真的沒有。"馬正平哭喪著臉,"沒有姐夫發話,借個膽子給我,我也不敢啊,姐夫。"

馬正平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馬正平心裏非常明白,一旦劉埕認定這件事情是他做的,他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那你給我查查,是哪個狗雜碎做的。"劉埕幾乎咬牙切齒。

"哎,哎,我這就去查,這就去查。"馬正平鬆了口氣,連連應着。

"去吧。"劉埕的聲音還是那麼的低,只是少了些冷,"延江城裏的許多人,都會把這筆帳也算在我的頭上的……也罷,虱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啊。"劉埕這番話,是說給小舅子聽的。他不想讓馬正平窺視到他的恐懼與擔憂。

馬正平皺着眉頭,滿腹狐疑的離開了。

"難道有人要搞魏大若?"劉埕的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仰著頭,自言自語,"偏偏是這個時候……唉,這不是故意要栽贓我劉某人嗎?……唉,魏局啊魏局,江湖險惡啊,自己保重啦……那個人會是誰呢?會是誰呢?"

劉埕陷於他的思索之中。

2

於亞洲到醫院來看望郝麥時,魏大若不在。於亞洲沒當副市長之前,經常到魏大若家裏蹭飯,於亞洲與郝麥也很熟。於亞洲來,無非也就是說有些安慰的話,關心一下。只不過,於亞洲的到來,倒是醫院裏的領導們忙了一陣,跟前跟後。離開醫院時,魏大若正好開着車到醫院門口。於亞洲坐進了魏大若的小車裏。

"會是劉埕乾的嗎?"於亞洲問

"若是覺得劉埕支使人乾的,那是我們小看了他了。"魏大若否認道,"我覺得不可能。"

"是啊。"於亞洲對魏大若的判斷表示認同,"幹這一行,得罪的人不在少數……我擔心真的有人報復你啊。"

魏大若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沒說話。

"還是小心些好。"於亞洲提醒魏大若,"上次我就跟你說過這件事情……當然,沒有人報復,更好。"

"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還能怎麼當心呢?"

於亞洲對魏大若的感嘆,也有同感。

"檢察長人選……省里已經初步定了。"於亞洲想了想,還是把本來不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市人大再召開一個特別會議……好像是省里戴着帽子下來的……市裏面也沒有拒絕……不知道你這個千年老二的帽子要戴到什麼時候?"

"可遇不可求。"魏大若笑笑,"我向來不在這些方面動腦筋的,這你知道。"

"可我覺得這對你不公平。"於亞洲說的是真心話。

"無所謂公平不公平。"魏大若看着醫院進進出出的人,"只要有事做,就行。"

"也只能這樣了。"於亞洲嘆息一聲,"你的心態向來比我好。而我的運氣好像又要比你好一點點。"

"你本來就是有那方面想法的人。"魏大若不無揶揄的說着於亞洲,"讀大學時,你的官癮就大……誰來?"

於亞洲搖搖頭,"具體是誰來當這個檢察長,我也說不清楚……但一定是關係不淺的人吧,肯定也是和你我都熟悉的人……你有沒有想過離開檢察院?"

"沒有。"

"那……離開延江,去別的市裏檢察院呢?"

"也沒有。"魏大若苦笑了一下,"安土重遷,我還是在延江獃著吧。"

"你是-俏也不爭春-啊。"於亞洲看看手錶,"我先走了,還有個會呢。"

魏大若點點頭。

於亞洲臨下車前,伸手在魏大若的肩膀上輕輕的拍拍。魏大若也在於亞洲的手上拍了一下。

於亞洲下了車,朝停在一邊的他的車子走過去。魏大若注視着於亞洲。就在於亞洲的司機把車門打開,於亞洲一隻腳伸進車內時,於亞洲的腿又縮了回來,轉身朝魏大若走來。

魏大若把車窗玻璃搖了下來。

於亞洲站在魏大若的車窗前,說,"我會全力支持你再調查劉埕的……我那裏還有一些關於劉埕的材料,等你有時間,你到我家裏來,我給你看看。"

沒等魏大若說話,於亞洲轉身走開了,上了車。

魏大若的目光一直盯着於亞洲的小車。直到於亞洲乘坐的那輛小車,消失在魏視線里。魏大若自言自語的說着,"關於劉埕的材料?"

魏大若下了車,走進了醫院,走一路,一路就琢磨著於亞洲的話。以至於何魁博士與他擦肩而過,與他打招呼,魏大若都毫無知覺。

3

從醫院看了妻子回來,魏大若剛把車在大樓前停了下,就遇到幾個同事。同事向他傳遞了兩個信息:一是今天的《延江日報》頭版頭條詳細報道了郝麥昨天見義勇為,為救一名新疆小男孩,奮不顧身,自己造成重傷。二是延江市檢察院的新任檢察長人選已經明朗化,不日將走馬到任。魏大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翻著放在桌子上的今天的日報,很快地把一篇調子很高的報道看完,然後把報紙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里。魏大若不希望看到這樣故意拔高的八股報道,那稿子上郝麥在救那個新疆小孩之前,就差沒有背誦偉人語錄,沒有想起歐陽海邱少雲了。

至於說新任檢察長人選已確定,這與魏大若的關係不大。魏大若也不關心新的人選究竟姓甚名誰。當檢察長也是工作需要,做普通檢察官也是工作。何況他魏大若大小也是個副檢察長呢。不過也不要把話說得那麼純粹。魏大若也想過檢察長的位置,只是當他越來越發覺,不是僅憑個人的業務能力和品德,就能夠實現這個想法時,他就放棄了那個念頭。"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魏大若相信,絕非擔任了那個職務,就必定能使自己獲得什麼。無非是想多做一些事情,整治和清潔一下延江市檢察院的環境。這麼多年來,魏大若所看到的關於檢察長人選的競爭,簡直到了白日化的程度,演繹了一幕又一幕,令人噁心的齷齪的醜劇、臭劇。魏大若從內心就告誡自己,徹底放棄了自己。只是表面上,魏大若還得在適當的場合表示自己有那樣的想法。這也是一個人活得累的因素之一。

早在幾年前,魏大若就有機會坐,並且全省系統內只要了解魏大若的人,都覺得他來擔任延江市的檢察長再合適不過了,甚至會從延江市檢察長的任上,一直走下去,走到省檢察院檢察長的位置上,說不定某一天會一直走到位於北京南河沿的最高人民檢察院裏去。魏大若必定會是前途無量的人,他的仕途生涯,將會綿綿無期;懼往矣,都是曾經的事了。

問題出在哪裏?

問題出在魏大若過於認真,在原則與法律面前近乎呆板的刻薄。

當然坊間所傳的是另外一種說法。

不管哪種說法,魏大若本來想在仕途上展鴻鵠之志的念頭很自覺地取消了,換之是更為現實的念頭,那就是在延江市反貪局長、副檢察長任上,必須無愧於這份工作,無愧於延江老百姓的信任。魏大若心裏再明白不過的是當自己后一種想法確立之後,接踵而至的便是性命之虞。

但願僅僅是他一個人的性命之虞,可這些並不以他的意志所轉移。

當他得知郝麥遭遇車禍的剎那間,跳出魏大若腦子的第一個信號,便是有人對他的家人下手了,他始終沒想到是劉埕,而是另有他人。至少到目前為止,魏大若總算暫時放下心來,郝麥是為了救一新疆小孩而遭遇意外,並非有人故意暗算,設置了陷阱。

魏大若的屁股接觸到椅子的那一瞬間,覺得今天或者明天該去找一找那個被郝麥從車輪下面搶救出來的新疆小孩,看看小孩是否被嚇壞了。當這個念頭還沒有閃去時,桌子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魏大若敏捷地把電話拿了過來。

"我是魏大若……胡書記?噢……現在就過去一趟,有急事?……好的,我這就過來。"

魏大若放下電話,並沒有立即離開座位,眼睛盯着電話機瞧著,似乎他能從電話機上看出市政法委胡建剛此番找他去的目的何在。

魏大若覺得胡建剛的電話來得有些蹊蹺。胡建剛擔任政法委書記一職十多年時間了,在這個系統里,就沒有理直氣壯地辦過一件事情,總是以其委瑣之態出現在人的面前,一副仕途終結之後的落魄潦倒之態。司法系統有什麼事情找胡建剛,等於沒找。胡建剛永遠不會拿出一個讓人覺得可行的態度來。本來好辦的事情,一問胡建剛,反而使人瞻前顧後,進退維谷,左右不是。十多年來,胡建剛也從來沒有給魏大若打過電話,下過指示,對魏大若也是惟恐迴避不及的態度,可今天胡建剛在電話里很乾脆地讓魏大若到政法委去一趟,還說有急事。

劉埕的事情發生這麼長時間以來,魏大若也沒有想過要去見一見胡建剛。在魏大若的心目里,並沒有覺得不要去見胡建剛的定式,而是根本沒想過。沒想到胡建剛居然主動電話找他,尤其是這個時候,是延江市檢察院新任檢察長人選確定的敏感時候。胡建剛會說些什麼呢?

那就去吧。

魏大若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走出辦公室里,沒有乘坐電梯,而是沿着樓梯難得悠閑地拾階而下。

4

魏大若駕駛着小車出了檢察院大院剛拐了個彎,手機響了。魏大若摸出手機,擦上耳機,接聽電話。

"我是魏大若……噢……醫院的汪主任啊……了解清楚了?好,謝謝……護士叫周曉紅,她父親叫周百金,下崗在家;母親去世了……噢……弟弟周曉虎……沒工作……也不知道幹什麼?……汪主任啊,人家對我妻子有救命之恩,無論如何,你得把那3000元錢給我送到周曉紅家裏去,這件事情拜託你一定辦成了……這不行,不行,怎麼能按照醫院采血的價格呢……不行,汪主任啊,周曉紅就是說什麼也不願意收我的錢,我才找你幫忙辦一下的……這樣吧,要不暫時緩一緩,錢先放你那裏,過一陣,你再幫我把這件事情辦了……好吧……我馬上去有事情要處理,咱們等會兒再說,再見,再見!"

魏大若掛斷了手機,嘴裏反覆地說着"好人,好人哪。"

若不是醫院的護士周曉紅讓自己的弟弟和父親趕過來,加上她自己,每個人給郝麥獻了200毫升鮮血的,還真的不知道到哪裏去找那600毫升的鮮血呢。魏大若不知道怎麼感激周曉紅一家,郝禾當即拿出3000元錢給周曉紅的父親,可到了晚上,周曉紅下班后從家裏拿了那3000元錢趕回醫院,把錢還給了郝禾,說郝麥為了救別人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顧,他們一家人為郝麥這樣的好人獻點血又算什麼呢?執拗不過,魏大若讓郝禾先把錢收了下來,魏大若去找了醫院辦公室汪主任,把錢給了汪主任,委託汪主任了解一下周曉紅的家庭情況,並囑咐汪主任無論如何,得把這3000元錢交給周曉紅。

剛才汪主任的電話中很明確的告訴魏大若,周曉紅怎麼也不肯接收那3000元錢。

看看是否自己能給周曉紅一家提供點什麼幫助?

魏大若腦子裏一閃這個念頭后,政府大院已在眼前了,魏大若放慢車速,車子緩緩地行駛着。門前站崗的武裝警察,瞥了一眼魏大若的車牌號碼,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魏大若這才又加快車速進了延江市政府大院。

5

魏大若來到六號樓前,政法委和市紀委還有幾個監督部門的牌子整齊地掛在一側。魏大若瞥了一下掛在一側的牌子,上面蒙了一層灰了,看來已有時日沒有擦了,不過昨天的那場雨水,還是零星地濺到了掛在旁邊的牌子上,牌子上那層灰塵上面便有了幾朵斑點似的小花。

魏大若很少來這裏,除非開會,或者像今天這樣有領導召喚。魏大若也很少走進市委市政府大院。他心裏再清楚不過的,這個院子裏有不少人,包括某些主要領導,是不希望看到他的。既然刺人家的眼睛,魏大若還是覺得自己躲得遠遠的好。

好在今天沒有任何熟悉魏大若的人看見他走進這個大院,今晚也就不會有人因為看見魏大若而睡不着。

魏大若乘着電梯來到九樓,整個九樓的樓面上,只有一塊"書記"的牌子掛在那裏,牌子的模樣顯得十分地羞澀。魏大若以前到這裏來過,就覺得這塊牌子得換一下,可能許多人與魏大若對這塊牌子的感覺都一樣,但從來沒有人在胡建剛面前提起過。

"我覺得你該到了。"正當魏大若的目光盯在"書記"的牌子上呢,胡建剛拉門而出,大聲地迎接着魏大若,"你愛人怎麼樣了?我讓辦公室的人去醫院看望了,巾幗不讓鬚眉啊。"

胡建剛將近六十歲的人了,可就是不見老。十多年前就開始掉頭髮,嘿,現在啊,滿腦袋是油黑油黑的頭髮,若是按照頭髮的成色來評判年齡大小的話,延江市政府大院,就該數胡建剛最年輕了。

魏大若對胡建剛的關心表示了一番感謝,兩人進了胡建剛的辦公室。胡建剛隨手把門帶嚴密了,給人的感覺像是真的有什麼重大的事情。

"坐,坐。"胡建剛說着,自己先轉到座位前弓著身子,拉開抽屜,從抽屜里拿出一隻信封,遞給魏大若,"如果反映的情況屬實,這就是延江市政法系統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腐敗。"

魏大若本來沒想坐下,可胡建剛從說話的口吻到一臉的嚴峻,使魏大若覺察到了胡建剛所說的事件可能真的很嚴重,於是,魏大若先拉過身後的椅子,坐了下來,然後才把信封里的信掏了出來。

"我是政法系統的一名工作人員,我向胡書記反映的事情也僅僅是我個人的懷疑,我懷疑劉埕的保外就醫其中有貓膩,就那麼在平地上摔了一下,難得就那麼巧,能把一個人的中樞神經摔壞了,能摔成高位截癱?我沒有證據證明是否是那些在外面幫着劉埕疏通關係的人,用一捆捆金錢把我們的隊伍腐蝕了。我給胡書記寫這封信,只是希望胡書記在臨退休前,能做點事情,這對延江市的秩序建將是公德無量的事。"

這不是一封手寫信,也不是打印機打印出來的,而是用剪刀把報紙上的字一個個剪下來,拼貼而成的。

魏大若在看這封信時,明顯感覺到胡建剛的目光,一秒鐘都沒有離開過他的臉,生怕漏掉了魏大若一絲一毫的反應。

"他奶奶的,這不是明著抽我胡建剛的嘴巴嗎?"胡建剛坐在椅子上,拿出香煙,給魏大若扔了一支過來,"我胡建剛成了尸位素餐之輩了。"

魏大若和胡建剛各自拿出打火機,點着香煙。

"書記是什麼意思?"魏大若吐了口煙,看着胡建剛,問。

"查,當然查啊。"胡建剛多少顯得有點激動。

"查?"

"查。"

"查誰?"魏大若是明知故問。

魏大若希望胡建剛說的是查劉埕,查政法系統內部的腐敗。可魏大若不相信胡建剛會下這樣的決心。至少他魏大若認識胡建剛十多年來,沒有見過胡建剛還敢碰釘子。曾經魏大若弄不明白延江市怎麼會讓胡建剛這種毫無鋒芒,又缺乏原則的人,擔任政法委書記一職。在魏大若碰了許多釘子之後,總算明白了。胡建剛是那些參與腐敗的主要官員們所安排的一隻軟靠,在有碰撞時,把他拎出來墊一墊,緩衝一下。魏大若這麼多年來,許多事情都是壞在胡建剛的手裏,包括擢升一事。

"你魏大若不會相信我胡建剛會讓你查劉埕,讓你查給劉埕開方便之門的人。"胡建剛把一大截香煙掐在了煙灰缸里,眯着眼睛看着魏大若,"可我還知道,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除你之外,延江市檢察院沒有第二個人能做,範圍再大些說,延江市整個政法系統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並不是你的水平特別高,你的能耐特別大,而是你接手之後的阻力,比任何人都要大,面對強大的阻力,你會比任何人都興奮,在興奮中充分展示你辦案的才能……"

魏大若把手裏的那隻信封反覆顛倒著,沒接胡建剛的話頭。

"你也別否認,對於你沒有能擔任延江市檢察院檢察長一職的事,你的心裏肯定不舒服,換了任何人都不舒服。"胡建剛微微笑着,"誰不想有更大更好的平台上展示自己的能力?當然,有的人是想在那個位置上變本加厲地撈,而你魏大若當上檢察長,更多想的是有機會做更多的事情……可我就覺得你擔任延江市檢察院檢察長不合適……今天我把話給你挑明了,不打官腔,不打哈哈,說組織上的意思什麼的,組織也是人構成的,當初我是第一個舉手反對的,你知道為什麼嗎?我猜你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訴你,至少今天不會告訴你……有一點我相信,你肯定清楚若是你願意接手查這件事情,在延江市會引發怎樣的波瀾……我今天不是指派你查這件事情,而是與你商量,希望你接手。"

"假若我不想接受這件事情,會有什麼結果呢?"魏大若把手中夾着的香煙上的煙灰,敲在煙灰缸里。

"那你在檢察院的日子就不會長久了。"

魏大若一愣,但胡建剛的一臉上滿是認真,絕對沒有半點玩笑。

"可我希望你在檢察院呆下去。"胡建剛重又站起身來,在辦公室里來回地走着,辦公室里出現了暫時的沉默。

胡建剛走了一會兒之後,停下來腳步,但他沒有看魏大若,而是背對着魏大若說,"一開始我只希望你悄悄地做,不要被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知道,若是劉埕真的沒有問題,真的是高位截癱,真的中樞神經出現了問題,咱們悄悄地收兵……但只要在一個環節上有了證據,我會以政法委的名義,立案偵查,還是你來負責。"

魏大若並沒有表態,而是走到窗戶前,看着市政府大院裏,鬱鬱蔥蔥的樹木,看着滿院地灑滿的黃金般的陽光。

魏大若緩慢地轉過身來,胡建剛正注視着他。

魏大若朝胡建剛點了點頭,"我查!"

胡建剛寬慰的笑了。魏大若從胡建剛的笑容中,忽然看到的是於亞洲的嚴肅,耳邊響起的是於亞洲的聲音。於亞洲說,他那裏有魏大若需要的材料,是關於劉埕的材料。胡建剛和於亞洲,都有這麼大的轉變,有如此決心,要他把劉埕查個徹底。究竟為什麼?於亞洲可是親口對魏大若說過,希望他就此罷手,不要再查下去的,沒過幾天,又堅定的希望魏大若重新調查。而胡建剛呢?自從魏大若接手劉埕的案子,這一年多來,幾乎就沒有與魏大若有過照面,即使見了面,也不冷不熱,一副忽略魏大若存在的模樣,總是要給人一副琢磨不透的模樣,似乎不那樣表現,就少了深刻。

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胡建剛和於亞洲。前者是自己的分管領導,後者是自己的大學的同學、曾經的同事。一個軟弱無能,一個才華橫溢……

6

魏大若與胡建剛又商量了一會兒,胡建剛對魏大若說,有一個方案可以實施一下,想聽聽魏大若個人的意見之後,再作具體的安排。隨即胡建剛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絲毫沒有隱諱之意。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雖說這個方案,聽起來有些牽強。可目前也沒有比這個方案更好的辦法。

胡建剛讓魏大若好好考慮考慮,想周全了,再做決定。

接下來,魏大若又聽胡建剛說了一些幾乎是不着邊際的話。無非是胡建剛檢討自己阻礙了魏大若順利擔任延江市檢察院檢察長的事情。

對於這樣的話題,魏大若覺得不再是屬於他的了。誰來擔任這個檢察長,他魏大若還是魏大若。更何況,連胡建剛都開誠佈公的要求魏大若再次調查劉埕呢?

當魏大若剛走出胡建剛的書記辦公室時,腦子裏那縷對胡建剛的疑雲還沒散盡,是不是胡建剛拿他開涮?胡建剛給人的印象向來都不是那麼陽光,冷不丁的健康一次,那真的令人不敢接受。但整個事件與柯逍烽昨天晚上對他說的事情居然是一樣的,有一點魏大若覺得胡建剛此番是認真的,那就是胡建剛向來謹慎,不會把這麼大的事情當兒戲耍。讓他胡建剛再活一輩子,他也不會不敢做這樣的事。至於說胡建剛此番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魏大若不去考慮,畢竟辦這樣一件事情,能掃除許多害人蟲,對延江市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確實有許多人,尤其是一個極其正常的人,也會出現讓人覺得非常怪異的情況來。胡建剛這樣的舉動,在魏大若的眼睛裏,就是怪異的。在許多人的眼睛裏,也是怪異的。人的不確定性,是人最可愛的地方,也是最可惡的地方。

魏大若對胡建剛的懷疑是正常的;不懷疑,那才是不正常的。就像魏大若來胡建剛這裏之前,腦子裏也在琢磨著於亞洲一樣。現在倒好,無論是胡建剛,還是於亞洲,幾乎同時把球踢給了魏大若,讓他上場,讓他在眾人面前盡情的表現表演,於亞洲也與胡建剛一樣,可以成為裁判,成為解說員,成為評論員,成為觀眾。魏大若只可能是參賽人員。

作為行動者的魏大若,本來對行動是無所顧忌的。只是讓他無法弄明白的是,於亞洲和胡建剛兩人,一直是阻止他繼續調查劉埕的。即便閱盡世事滄桑的胡建剛,始終沒有在魏大若面前主動有過表態。而魏大若這麼長時間來,能清晰的感覺到來自胡建剛的某種阻力。

魏大若對於亞洲和胡建剛之所以有這樣的轉變與決定,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既然想不出,那就不耗費精神和精力,就不去想它。

各取所需吧。

魏大若離開市政府大院,直接醫院。

7

郝麥的神智完全清醒過來了,扣在臉上的氧氣罩也取掉了。看上去郝麥的精神狀態不錯,就是渾身疼痛得厲害。郝禾去找醫生,給郝麥想想辦法,能否減輕點痛苦?醫生說除了服一些鎮定劑外,沒有更好的辦法。郝麥也不想服用鎮定劑。何院長還特地過來給郝麥做了些檢查。

魏大若見郝麥完全清醒過來了,緊緊的握著郝麥的手。他感覺到妻子的手在顫抖,他自己的手也在顫抖。

郝禾悄悄地退出了病房,並把病房門帶上。

"要不就用點鎮定劑吧。"魏大若握著郝麥的手,身子湊近前去,關切的低聲問著。

"我能挺住的。"郝麥說話的聲音顯得很脆弱,"我還以為自己挺不過來了呢。"

"怎麼可能呢?"魏大若的手輕輕地副撫摸著郝麥的臉,"你挺不過來,我怎麼辦?若麥怎麼辦?"

郝麥見魏大若一臉的正經,臉上洋溢出一絲笑來。

"說什麼你也不能中途退場。"魏大若無意的想到自己現在成為了一名參賽員,心情難免不複雜起來。

郝麥的眼睛有點濕潤,濕潤中滿是幸福。郝麥當然不知道魏大若在來這裏之前,與胡建剛在一起,也不知道於亞洲曾經對魏大若說過些什麼。

"過幾天我可能要出趟遠差。"魏大若告訴妻子"時間可能不會短。"

"又有大事兒了?"每當魏大若要消失一陣子,郝麥就知道肯定有比較棘手的事情等著魏大若去做,"是劉埕的事嗎?"

"別的事情。"

"我和若麥會等你回來的。"郝麥的臉在魏大若的手上蹭蹭,"你該上哪兒就上哪兒,我可不想拖你工作上的後退。"

"唉……"魏大若感慨的說,"這個時候,我不該離開家的。"

"你就放心去做你的事情吧。"郝麥笑着說,"你就是整天在家裏守着,我也不能馬上就好起來啊……再說了,反正也有郝禾能照顧我……還有若麥呢,你可別忘記了。"

"我就想有那麼一天,整天守着你和若麥。"

"時間久了,你會煩的。"知夫莫若妻啊,郝麥有些撒嬌的看着魏大若,"你是什麼樣的男人,我還能不知道?"

魏大若被妻子說得有點靦腆起來,他在妻子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和妻子相視一笑。兩人的笑容著包含着彼此間的愛,充滿著溫暖。

"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是郝禾。"郝麥看着魏大若,"你跟她好好談談,別讓她再猶豫不決……這樣耽擱下去,把自己全耽誤了。"

"還是等你出院之後,先跟郝禾談談再說吧。"魏大若一隻手握著妻子的手,另外一隻手在妻子的手背來回地摸著,"婚姻的事情,最好還是讓郝禾自己拿主意的……她應該知道,只要她自己做決定了,我們都會全力支持她的。"

郝麥眨了眨眼睛,表達出自己丈夫的信任。

"若麥呢?"

"等她放學后我就把她帶來。"

"我還真有點想若麥呢。"

"若麥很乖的。"

"她很聰明。"

"像你。"

"還是遺傳了你的多。"

"還是少遺傳一點我身上的基因,要不,活得會很倒霉的。"

"就像我喜歡你,我相信以後也會有優秀的男人喜歡若麥的。"郝麥深情的注視着魏大若。

"若麥是我們的驕傲。"魏大若一提起女兒若麥,壓制不住地開心。

郝麥認同的點點頭,附和著,"是我們的驕傲。"郝麥又補充說,"你是我和若麥的驕傲。"

"那按照你的話說,你就是我和若麥的驕傲了?"魏大若和妻子說笑着。

郝麥果然開心地笑了,笑得很幸福。

忽然,魏大若想起了柯逍烽,便對妻子說,"我得去看看柯逍烽,他也在醫院躺着呢。"

"柯逍烽也在醫院?"郝麥驚訝地看着魏大若,"他怎麼?"郝麥事發那天凌晨,柯逍烽的妻子楊頃過來看她時,郝麥正在沉睡中。等楊頃離開后,郝麥才蘇醒過來。郝禾告訴郝麥,說楊頃來看過她了。郝禾並不知道楊頃本來就是在醫院裏照看柯逍烽的。自然郝麥也就不知道柯逍烽出了車禍。

"也是車禍。"魏大若故意輕描淡寫的說,"他那個人的脾氣,騎着摩托車,遲早都會出點事情的。"

"那你快去吧。"郝麥催促着魏大若,"關照他一聲,讓他以後騎摩托車多注意些安全。"

"我會轉告他的。"魏大若微笑着應了聲,把自己隨身帶着的那隻包,放在郝麥的病床裏面。

"裏面有怕壓的東西嗎?"郝麥關切的問道。

"沒有。"魏大若說,"就是一些材料。"

"那就放在我的枕頭底下吧。"郝麥說,"這樣安全些。"

魏大若把包放在了郝麥的枕頭底下,隨即在妻子的臉上親吻了一下。郝麥再次幸福地閉上眼睛,享受着丈夫此刻的親吻。

魏大若退出病房,見郝禾正坐在病房走廊里的椅子上,想着什麼。

"在想什麼呢?"魏大若走到郝禾身邊,低聲問道。

郝禾緩過神來,"沒、沒想什麼。"

"郝麥正睡覺呢,你也進去休息一下。"魏大若帶着歉意的對郝禾說,"這幾天把你累著了。"

"看你說的。"郝禾笑着說,"好像郝禾不是我姐,我和你們不是一家人似的。"

魏大若趕緊說着,"是我說錯了,是我說錯了。"

邊說,魏大若邊朝柯逍烽的病房那裏走去。

8

得知魏大若的妻子確實是因為搶救一個新疆小孩,才被車撞了。劉埕那顆懸了幾天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不過他還是告誡他的小舅子,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在沒有得到他的認可時,不得擅自行動。

至於報社記者柯逍烽的事情,劉埕覺得給點教訓那個記者,也是好事。劉埕有劉埕分析世界和對待事情的方式。他覺得,如果是魏大若再查他,天經地義。而報社記者無端的要盯着他不放,純熟多管閑事。對於這種人,如果不及時的採取措施,壞事的程度,比身為副檢察長的魏大若還要嚴重。魏大若是一個嚴格按照規章辦事的人。只要是遵循規章,有章可循,那劉埕覺得自己自然就能找到對付魏大若的辦法。如同他在看守所里呆了那麼長的時間,一樣自如的回到自己的別墅一樣。而像柯逍烽這樣的人,不守規矩,不按照規矩出牌,就很難捉摸其下一步棋會怎麼走。事倍功半的事情,劉埕向來不會去做,那不是他這樣的人玩的遊戲。別人硬是要逼迫他玩,也就怪不得劉埕痛下殺手鐧了。那是對方自找的。

柯逍烽被撞斷了腿,咎由自取。

劉埕不允許他的小舅子對魏大若下手,並非是劉埕對魏大若就不會下手。而是絕對不輕易下手。魏大若是只老虎,千萬不可隨便去碰。俗話說,老虎屁股摸不得。劉埕不會傻到在沒有任何防護設施的情況下,伸手去撫摸老虎。其結果,不言而喻。輕則傷,重則連性命也搭進去。從小就看《三國演義》,長大后,又專門研究《三國演義》,利用其中的計謀,使用到商戰和企業管理中來的劉埕,怎麼可能做出"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呢。更何況,劉埕自己掂量一下,他還有多少本錢,能夠承受這樣的失敗?

若是要對魏大若下手,對劉埕來說,那隻能到了要麼生存,要麼死亡的緊要關頭,才能出手。那是下下策。

劉埕很清楚,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魏大若的視線之中。即使他在睡夢中,他都能嗅到魏大若的氣息。讓劉埕感到一絲寬慰的是,魏大若的舉手投足,也都逃脫不了他的耳目。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劉埕坐在輪椅里這麼想着,啞巴男人,也就一直站在輪椅邊,守侯著。

這個啞巴男人的選擇,是劉埕對馬正平惟一稱心的事。有這麼一個既聾又啞的人在身邊,使劉埕有了安全感。若是換了一個有聽覺,會說話的人在劉埕的身邊,他會覺得不自在。他相信魏大若的能力。能轉化所有的人為之服務。因為馬正平辦了這件事情,劉埕最近對待小舅子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想花錢,就給。

一輛寶馬車行駛到別墅門前停下,劉埕看見小舅子先從車裏下來,跟着下來的是一位嬌媚的年輕姑娘。

"這小子最近很會辦事情了。"劉埕自言自語,頗為得意而滿足。

自從妻子病故之後,劉埕發誓再也不結婚成家了。孩子們都去了國外,兩家企業,改制后全部轉到孩子的名下,劉埕做着實際的操作。也有人勸過劉埕,請個職業經理人來管理。劉埕拒絕了。劉埕拒絕的理由誰也不知道。劉埕喜歡做些事情,在管理企業中獲得樂趣。

更重要的是,劉埕能經常的和那些年輕美貌的女子相處一室。那些年輕女子的體香,是劉埕最希望感受的氣味。加上劉埕總有辦法,讓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和他共度春宵,在消費金錢的同時,劉埕喜歡消費年輕的女子。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很奇怪,都快六十歲的人了,對異性還是充滿著渴望。床第之間,那些原以為只需要應付一下這個老頭的女子們,不得不佩服劉埕天生異秉。

啞巴男人把劉埕推進了卧室,劉埕享受着女子嬌美的身體,然後支付必要的費用。完事後,劉埕讓啞巴男人把他推到戶外。劉埕知道,馬正平應該向他說一些什麼的。

"那個記者要在醫院裏呆上好長時間呢。"馬正平對自己的傑出,不無得意,"換了我的意思,直接讓那個記者到閻王那裏報到就算了。"

剛和女人魚水之歡過的劉埕,毫無倦意,連連點頭,告誡馬正平,"以後做事情要有分寸,不能做得太過……你想想,若是把他撞死了,或者撞成植物人,那他的家人怎麼過日子……那個記者的年齡應該還是三十多一點吧?他死了,他的妻子怎麼辦?就是嫁了人,心理上還是有陰影的……何況他還有父母,總不能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吧?"

馬正平實在無法理解劉埕的仁慈。但只能聽從與接受。

"警察該調查那輛肇事的小車了吧?"劉埕的話題這轉入正道。

"那輛小車早就蒸發了。"馬正平拍著胸脯說,"放心吧,姐夫,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劉埕滿意的點點頭,不過還是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你親眼看見的嗎?"

"我在場處理的。"

"那就好。"劉埕覺得小舅子會辦事情了,"要看你一個人是不是死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他的腦袋割下來。"

劉埕做了一個切割的手勢。

"姐夫。"馬正平又開始動自己的腦筋了。

劉埕看了一眼嬉皮笑臉的小舅子,沒說話。

"今天……那個……"馬正平做了個手勢,"那個女孩,還乖吧?"

劉埕笑笑,點點頭。

"我特地去大學校園裏找來的。"馬正平拍著劉埕的馬屁,討好著劉埕,"以後我專門去大學里找,任意挑選……"

劉埕微笑着關照馬正平,"最好是調查一下,找家境並不太好的女孩。"

馬正平沒有理會劉埕的意思,獃獃的看着劉埕,說,"我都摸過底細的,沒事。"

"我是說,找那些家境不好的女孩,也算是對她們提供一些幫助。"劉埕教導著小舅子,"做任何事情,都要記住,在自己獲得的同時,也要使對方獲得最大程度的滿足。從市場角度來說,這就叫雙贏。"

馬正平這下才理解了劉埕的話,連連點頭,"對,對,雙贏,雙贏。"

接下來,馬正平無非又是討了賞。

就在馬正平要離開時,劉埕喊住了馬正平,關照道,"以後不要再帶女孩子來了。"

對劉埕忽然轉變的態度,馬正平再次懵了。

"畢竟是在延江市,做事不可太張揚。"劉埕若有所思的說,"時間長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發生的。"

"那……"馬正平本來想說"那姐夫需要女人怎麼辦"的,話要嘴邊又咽了下去,覺得不妥當。

劉埕明白馬正平想說什麼,告訴馬正平,"延江距離上海很近,我們每周可以去一趟上海,我也可以出去散散心,一直關在家裏很悶的。"

馬正平覺得姐夫說的話也有道理,"是啊,到了上海,就不像延江這樣誰都認識姐夫您了。"

"小心行得萬年船。"劉埕教導著馬正平,"特別是在得意的時候,在覺得做那件事情很容易的時候,更要動動腦子。"

馬正平像個小學生一般的點着頭。

"魏局的妻子怎麼樣了?"劉埕還是不太放心魏大若。

"報紙上督登了,見義勇為。"

"可我還是覺得事情蹊蹺。"劉埕皺了皺眉頭,隨即說,"好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馬正平開着寶馬車離開了別墅。

坐在陽光下的劉埕,眉頭一直不展。劉埕在想,魏大若的妻子,真的是像報紙上說的那樣,被車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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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貪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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