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醒來的人們

第六章 醒來的人們

位於王都北方、騎馬約需半日路程的露那希歐山,完全被潮濕而濃密的霧氣籠罩。

冬天的風,即便穿着毛皮上衣都還感受得到刺骨般的冰冷。周一郎和多夢並未穿着卡拉多瓦王國的服飾,而是要求換上穿慣的毛衣配牛仔褲和運動鞋,所以他們便在那樣的裝扮上加了件毛皮外套來到此處。

由於周一郎和多夢都不會騎馬,所以分別坐在騎士身後,由騎士載着前進。來到山的入口,就在一馬當先的查爾比諾的愛馬停下腳步之時,山的深處忽然傳出奇怪的叫聲。像是鳥、又像是猿猴,也像是獅子。聽見這個聲音,小鳥們的鳴聲在一瞬之間全部停止。

「那是什麼聲音?」

「奇安多羅努斯,露那希歐山的守護者。」

周一郎以簡單的卡拉多瓦語發問,坐在騎士身後的翻譯官隨即向查爾比諾詢問,然後以夾雜卡拉多瓦語的筆談回答。

「奇安多羅努斯?」

聽完查爾比諾的說明之後,翻譯官夾雜筆談向周一郎解釋。好象是一種女巫所豢養的野獸,目的是趕走靠近此山的人,以及阻擋入侵者。

「野獸……」

查爾比諾下了馬。周一郎和翻譯官靠自己之力,多夢則由騎士抱着下馬。腳邊的泥土幾乎全被落葉所掩蓋住,而且吸滿了細緻的霧氣水分而顯得相當潮濕。

根據查爾比諾的說明,似乎從來沒有人見過奇安多羅努斯的模樣。因為,據說看過它真面目的人都無法活着回來。正因為如此,或許是傳言太過誇大了,奇安多羅努斯被形容成擁有熊一樣的巨大軀體、蝙蝠般的雙翼,以及蛇尾巴的鳥類,尖銳的鳥喙之中藏有獅子般的獠牙。凡是踏進山中之人都會被它啄咬,然後嚼碎。除此之外,它的兩隻腳上都長著銳利的尖爪,就連灰熊都只須一掌就能絲裂。

「周先生……」

多夢越聽越害怕,所以緊緊抓着周一郎。

「哎呀呀,別怕別怕。」

說了一句像是這個意思的話的查爾比諾,爽朗地笑着。

「多夢小姐、隨從先生,如果你們的的確確是仙女神和使者的話,那麼露那希歐山的女巫們是絕對不會為難你們的,當然也不會放出奇安多羅努斯,所以也就沒什麼好害怕的對吧?請放心吧。」

查爾比諾一說完,翻譯官立刻夾雜筆談傳達意思。

總而言之,只要周一郎他們是這個世界的仙女神,或者使者的話,應該是用不着擔心的……

「只要以那個山頂為目標前進就行了。」查爾比諾通過翻譯官說道。

就在霧氣消散的一瞬間,高高聳立的尖山之頂清晰可見。

「在下的引導就到此為止了。因為在下若是與仙女神無緣的話,繼續前進恐怕會有危險。請吧,從這裏開始,就請多夢小姐二位單獨前進了。」

像查爾比諾這般的猛將,之所以以展露出超乎尋常的爽朗笑容,實際上大概是為了掩飾對這座山的恐懼吧。

「該走哪一條路好呢?」

前方雖然看得見道路,但是在濃霧之中,超出一公尺外的情況就看不見了。對於以筆談詢問有沒有地圖的周一郎,查爾比諾笑着回答,並沒有那樣的東西存在。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有人活着回來的緣故吧。看著錶情轉為不安的周一郎,這個男人再次大聲笑着。

「我聽說,這座山對於它所歡迎之人,會自動打開一條道路。而這條道路現在應該已經出現在你們眼前了吧。用不着擔心。請出發吧。」

通過翻譯官說完這些話之後,查爾比諾掉轉馬首,和衛兵及翻譯官一起離開現場。馬蹄聲在濃霧的彼方漸漸消失。

「就算是不受歡迎,也只能前進看看了。」

結果反正跟被丟棄在這兒沒什麼兩樣。周一郎嘆了口氣,霧氣似乎並沒有消散的跡象。

「周先生……」

聽見霧的深處所傳來的高亢可怕的鳥鳴聲,多夢不禁害怕地緊偎著周一郎。周一郎輕輕環住多夢的肩膀,在霧中跨出腳步。

「這算是迷了路,還是毫不迷惑地向前進呢。」

登上這條坡道已經三十分鐘左右了吧。霧還是一樣地濃,視野當中的一切幾乎都被白色的濃霧所掩蓋住了。壞掉的手電筒仍然塞在牛仔褲的口袋裏,只可惜始終沒能修好,還是處於故障的狀態。如果修好了的話,在這場大霧之中應該能夠派得上用場才對。戰戰兢兢所踩着的這條道路彷彿有人曾經走過,由於能見度只有一步左右,所以必須先向前一步,才能看到下一步的道路的樣子,他們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前進到這個地方。周遭雖然完全都看不見,不過,濃密的霧氣水分之中攙雜着一種嗆鼻程度的綠色味道。而且每踏出一步之際,在霧氣蕩漾之時,還可以隱約看見坐落於視野角落的巨木樹榦。他們應該是位於深山的樹林之中吧。

「我們應該是受歡迎的吧?」

緊緊牽着手並肩前進之時,多夢抬起頭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不過,這條道路彷彿一點一點地在為我們指引方向。」

「那麼,我們果然是仙女神及其使者之身份,為了某種目的所以來到這個世界的嗎?」

「應該是這樣子吧。不過,我也不清楚,不知道該怎麼說。」

事情自然而然地演變成這樣的狀況。周一郎不喜歡命運這個字眼。他不想將一切歸咎於命運。在做得到的範圍之內、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他都會儘力而為。

「周先生,聽得到水的聲音呢。」

「真的。」

凝神傾聽,左手邊似乎聽得到潺潺的流水聲音。朝着那邊望去的瞬間,僅僅那附近的霧氣,倏然開朗。

「是河流!有一條河流!」

就在霧氣消散的那邊,大約十公尺的地方,一道清澈的河水潺潺流過,激起了細微的水聲。

「是道路在指引我們嗎?過去看看吧。」

感覺腳底似乎沾滿潮濕的樹葉,兩人朝着水聲的方向前進,就在此時,一個極為巨大、比起周一郎伸展開之雙臂還要大上三倍左右的黑影,隨着高亢的鳴叫聲,在周一郎二人的眼前從空中猛撲而下,身體像熊一樣而尾巴則像長滿了鱗片的蛇。

突然,那隻擁有蝙蝠雙翼和蛇尾的巨鳥,停駐在周一郎頭頂上的樹枝,並且從那兒對他們提出問題。

「你們是什麼人?」

「那隻鳥會說話!」

兩人聽見怪鳥的聲音。飛來之時所發出的鳴叫聽起來相當高亢,但是說話的聲音卻很低沉,彷彿是從腹部深處所傳來的聲音,不,簡直就像是直接在腦海里響起的聲音一樣。所謂的精神感應,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你是奇安多羅努斯嗎?」

「發問的是我。你們是什麼人?」

外觀像鳥一樣的那隻生物的鳥喙並沒有動,聲音是直接從周一郎二人的腦海里傳來的。而且,那隻鳥的雙眼還散發出一種智者般的光芒。

「快回答,你們是什麼人?」

「我叫白川周一郎。」

「我是白川多夢。」

發出聲音的回答似乎行得通。

「為了什麼目的踏入這座山?」

一瞬之間,周一郎感到難以答覆,他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才能讓對方理解。考慮了片刻之後,他決定按照順序,照實把一切說出來。

「我們是想知道,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所謂的仙女神存在,以及我們究竟是背負着什麼使命而來到這個世界,為了確認這些而來到此地。」

「確認?既然如此,確認一下也好。」

「能夠確認嗎?怎麼做?」

周一郎還來不及反問,奇安多羅努斯就發出了尖銳鳴叫,同時還一邊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就這樣,周圍的霧氣在瞬間快速消散。

道路出現了。險峻的山頂之上坐落着一棟五層樓的小屋,腳上所踩着的,正是通往小屋的惟一一條道路。只剩下大約不到五百公尺的距離吧,只要能夠沿着道路抵達那棟小屋的話,大概就能獲得認同了吧。

「那就往前走吧。」

奇安多羅努斯的綠色眼睛,在空中俯看着周一郎二人。

會發生什麼事情呢?他不認為這一路上會平平順順地毫無阻礙。

「周先生……」

神色不安的多夢緊緊揪住周一郎的毛衣。

「走吧。」

周一郎牽起多夢的手開始前進。

就在此時,奇安多羅努斯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將略呈青色的氣息吹向周一郎和多夢。那口氣息並沒有生物的膻臭味,而是令人意想不到,飄散著一股香甜花朵般不可思議的香味。

「小女孩,你的名字是多夢對吧?」

和周一郎牽着手,才前進不到三步之時,突然,多夢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老女人的聲音。

「是誰?」

多夢環視左右,根本看不見什麼老女人的蹤影。她感覺聲音是直接出現在腦海里的,大概是居住在露那希歐山裏的老女巫的聲音吧。

「噓,不可以出聲喲。靜靜地聽我說。」

「怎麼了,多夢?」

東張西望環視着左右的多夢,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盯着周一郎。看來,周一郎似乎沒有聽見那個聲音。

「哦,沒什麼啦。」

回答之後,多夢專心聽着老女人說話。

「好了嗎?仔細聽好。而且,我要說的事情,你絕對不能說出口唷,也不準發出聲音,千萬不能讓你舅舅知道。安安靜靜地,仔細聽我說。」

「接下來,你們的前方將會出現一道懸崖,那個時候,奇安多羅努斯會把你的舅舅推下去。」

啊!忍不住想發出尖叫的多夢慌張地把聲音咽了下去。

「這件事,你絕對不能向你舅舅透露。」

「但是,但是,周先生他……」

多夢在心中向老女人發問。

「即使如此,還是不能說出來唷。不然的話,奇安多羅努斯就會把你們兩個一起推下谷底。」

「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那就看你自己的決定了。到達那座懸崖邊緣的時候,就讓你舅舅掉下去吧。因為這座女巫之山,只准一個人進入呀。不過,也許你還是會阻止事情發生也說不定。不讓你舅舅跌下去。但是,就算你救得了你舅舅,能夠進入女巫之山的,還是只有一個人而已。這個意思,你應該明白吧?」

多夢的喉嚨里發出哽咽之聲。

「你想救你舅舅嗎?」

多夢在心中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對你舅舅說了唷。然後,你可以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去試試看。」

「周先生……」

淚水彷彿就要奪眶而出,她一定得救周先生。但是,這麼一來……她永遠都無法再見到周先生了嗎?為什麼不能永遠在一起呢?一想到這裏,多夢感覺到胸中一陣刺痛。但是,如果周先生可以免除一死的話,那麼這樣的選擇還是值得的。

前方的懸崖逐漸出現在視野里了。多夢停下腳步,完完全全站着不動。

「不可以停下來唷。」

她在腦海里聽見老女人的聲音。

「停下來的話,奇安多羅努斯會把你們兩人一起殺掉的。」

多夢咬緊牙關,顫抖地踏出一步,再次開始前進。

「多夢,你怎麼了?」

對着關心詢問地周一郎,多夢以一個什麼事都沒有的開朗笑容回應。絕對不能讓周先生知道。

馬上就到懸崖邊了,分離的時刻一步一步地接近了。但是,多夢心想——

(我一定要保護周先生。)

(奇安多羅努斯發出攻擊的時候,我一定要救他。)

心中的害怕與緊張令她心臟狂跳,分離的時刻越來越靠近。那個時刻的哀傷、以及面對死亡的恐懼讓她幾乎要哭了出來。

終於,他們來到了懸崖邊緣。

她聽見奇安多羅努斯鼓動翅膀的聲音。

「周先生,快逃!」

奇安多羅努斯在天空伸出銳利的爪子猛撲而下,多夢將周先生推離現場。

「再見了,周先生……」

「多夢?」

被奇安多羅努斯的爪子一推,多夢的身體飛向空中,向谷底墜落。

感覺到身體的劇烈疼痛,多夢張開眼睛。

「這兒是谷底嗎?我死了嗎?啊!」

環視周遭的多夢發出驚訝的尖叫。

「周先生!」

周先生就倒在她的身邊,而且胸口正滲出紅色液體。

「周先生!周先生!怎麼辦?周先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了呢?」

掉落下來的應該只有自己一個人才對呀。為什麼周先生也在這裏呢?而且,這裏根本不是谷底,而是在懸崖之上。她確實已經掉下去了呀。

多夢用手按住周先生的傷口,拚命地想照料傷處。周一郎對他問了句:「多夢,你沒事吧?」然後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多夢的身體完全沒有異狀!掉落之人明明是多夢,為什麼反而是周一郎受了傷呢?

奇安多羅努斯從高高的樹上,以冰冷的綠色眼眸俯視着混亂的多夢。

就在奇安多羅努斯將略呈青色的氣息吹向周一郎和多夢之後,當多夢的腦中響起了那個老女人的聲音時,另一方面,周一郎也在腦海里聽見了那個老女人的聲音。

「奇安多羅努斯將會襲擊你的外甥女唷。」

「什麼?」

「噓,不可以出聲。這座女巫之山,只准許一個人進入呀。所以,你們二人之中,一定得有一個人死亡,事情就是如此。」

腦海里所響起的聲音,把告訴多夢的同一件事情,也告訴了周一郎。只不過這邊將多夢和周一郎的立場對掉過來,說奇安多羅努斯要殺的對象是多夢,而且還威脅不準將事情告訴多夢,否則奇安多羅努斯就會把二人一起殺死。

周一郎死的話,多夢就能得救,周一郎當然是選擇救多夢。只是,和多夢不同的是,周一郎不但要救多夢,而且還打算讓自己活下來。為了救多夢而犧牲自己,在多夢心裏留下不可抹滅的傷痛,這樣的結局他並不想要。周一郎在深思熟慮之後決定採取行動,在拯救多夢之外,他還要打倒奇安多羅努斯。

「多夢,快逃!」

被多夢推倒的周一郎,撿起身旁的石頭,朝着伸出利爪的奇安多羅努斯丟出。然而,石頭不知怎地竟然在奇安多羅努斯的眼前憑空消失,反倒是周一郎被尖銳的爪子劃破胸口。

鼓動着巨大翅膀的奇安多羅努斯在空中盤旋了一圈,正要進一步對周一郎發出攻擊之時。

「等等,奇安多羅努斯!」

山頂上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不是來自腦海,而是確確實實從耳朵所聽到的聲音。就這樣,奇安多羅努斯收回爪子,拍動巨翅,離開了周一郎二人,飛向高高的樹上,棲息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

突然,多夢眼前出現了一個老女人。藍色的眼光雖然銳利,但卻是個滿頭白髮,處處都充滿著親切感的老婦人。樸素的米色薄洋裝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毛料披肩。她的樣子呈半透明狀,讓多夢感覺像是在看着一個主體影像一樣。

「你們兩人都具有資格唷。」

老婦人以日文說道。

「資格?」

多夢一面照顧受傷的周一郎,一面像是瞪人似的望着老婦人。

「對你們進行試煉實在抱歉。我是住在這座山裏的女巫瑪爾菲莎。你們眼前所看到的我,是以魔法投射出來的影像。就像是海市蜃樓一樣的東西。」

「女巫?瑪爾菲莎?試煉?」

「沒錯。測試一下,看看你們適不適合進入這座山裏。真是抱歉,那個男人的傷勢,我會儘快幫他治療好的。請你們騎上奇安多羅努斯,奇安多羅努斯!讓那兩個人上去,把他們載到這裏來。」

奇安多羅努斯飛到多夢面前降下。

「周先生,振作一點。」

在多夢的呼喚之下,周一郎僅僅按住胸口發出呻吟。

「奇安多羅努斯的爪子有毒呢,不立刻進行治療是不行的。真的是很抱歉啊。但是不能為對方而死之人,就無法進入這座山裏呀。你們兩個互相保護著對方,所以合格了唷。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反過來攻擊奇安多羅努斯,所以制止得有些晚而害他受了傷,真是對不起啊。我會立刻為他治療的,快點騎上奇安多羅努斯。」

看來只要騎上那隻怪鳥的話,就能夠被載到山頂上的那間小屋去。奇安多羅努斯眼中的冰冷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溢的溫和善意。然而,光憑嬌小的多夢之力,根本沒辦法將周一郎的身體搬上巨大的鳥背。

這個時候,奇安多羅努斯的雙翼忽然化為黑色的巨手,把周一郎的身體抱了起來,輕輕放在背上,接着又將多夢放在周一郎的身旁。巨手變回翅膀,奇安多羅努斯在一聲高亢的鳴叫之下,拍動着大大的翅膀,巨軀在空中飛翔。

「請到這兒來,你們是多夢和周一郎吧,我正等着你們呢。」

奇安多羅努斯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對這山頂上看得到的那座三角形的房子,一直線地飛過去。

多夢目前的所在地是位於山頂之上、由石頭和木材建造而成的五層樓建築的女巫之家。

這是一棟左右兩側大大傾斜的屋頂幾乎快接觸到地面的三角形建築物。一看就知道是為了防範大雪所設計的構造。

多夢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二樓中央的房間。透過霧蒙蒙的窗戶,可以看見一片片的雪花正開始飄落下來。然而,由於這個房間里的巨大壁爐正燃燒着紅紅的火焰,所以非常溫暖。

「周先生,周先生。」

在多夢的呼喚之下,躺在壁爐旁床上的周一郎僅僅發出呻吟而已。

照料著周一郎之人是露那希歐山的女巫——瓦耳奈拉一族的紅寶石蘿潔絲緹拉、藍寶石絲妲薇爾、以及綠寶石亞蘭蒂拉。三人都是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女,而且各自佩戴着符合自己名字的寶石戒指。

紅寶石蘿潔絲緹拉是個擁有白皙的皮膚,一頭長及腰部近乎黑色的暗褐色秀髮,黑色眼睛流露出少年氣質之性格剛硬的美少女。

身高比紅寶石蘿潔絲緹拉略低的藍寶石絲妲薇爾,畜著一頭褐色秀髮。濃藍色的眼睛裏洋溢着知性、聰慧與溫柔。

比蘿潔絲緹拉高出約半個頭的綠寶石亞蘭蒂拉將金褐色的頭髮在腦後紮成一束馬尾,是個擁有活潑生動的綠色眼睛以及薔薇色臉頰的女孩。

「周先生……」

這三個女巫的曾祖母瑪爾菲莎,在三個曾孫女的協助之下,以充分燒過的刀子劃開周一郎胸前的傷口,用清潔的布擦了好幾次,把奇安多羅努斯的爪子之毒去掉。從傷口滲出的血水,則由多夢以乾淨的布按壓止住。

如果周先生就這麼死了的話……想到此,淚水就忍不住流了出來。不會的,周先生是個強者,不會因為這點小傷就死掉的。多夢強迫自己堅定決心。

「對了,這孩子叫什麼來着?」

看着拚命按住周一郎傷口的多夢,瑪爾菲莎的眼睛眯了起來。

「她叫多夢。她就是周一郎先生的外甥女。」

不知為什麼竟是亞蘭蒂拉出面回答。這段對話雖然是以卡拉多瓦語進行,但因為相當簡單,所以多夢也聽得懂。好像只有瑪爾菲莎一人懂得日語,亞蘭蒂拉等人似乎都不會說。不過,她們都盡量以簡單的卡拉多瓦語和多夢交談,只有在怎麼都無法溝通的時候才會使用筆談。

「兩人都是通過地球儀所開啟的大門,而來到這個世界的吧?」

亞蘭蒂拉的卡拉多瓦語多夢雖然聽得懂八成左右,但是這句話的意思是她推測出來的。亞蘭蒂拉的話讓多夢不可思議地頻頻點頭,她不記得曾經說過這些,難道是因為身為女巫所以知道嗎?

「不對,不是這樣。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力量呀。」瑪爾菲莎以卡拉多瓦語說道。

「多夢小姐的力量?」亞蘭蒂拉滿臉疑惑。

「我並沒有看到這麼多。不、是無法看見。」

「周先生有救嗎?」

多夢以日文向坐在她身旁的瑪爾菲莎詢問。瑪爾菲莎溫柔地抱住多夢的頭,然後,她以日文對多夢說起話來。

「放心吧,毒已經擦乾淨了,而傷口的深度也還不到致命的程度。再說,無論如何,只要有你的那股力量,他就一定會得救的唷。」

「我的……力量?」

「沒錯,只要有你的魔力的話,就絕對救得了。」

「我的魔力?」

這對多夢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

「你說我有魔力嗎?是什麼樣的魔力?真的是我嗎?」

「哎呀,你沒注意到嗎?你的手呀。」

「手?」

多夢仔仔細細地盯着自己按著周一郎傷口的雙手。

「在卡拉多瓦的語言裏,治療這個名詞若是以仙女神恩賜的文字寫起來的話,就是『治療『。」

瑪爾菲莎以手邊的紙筆寫給多夢看。

「在我們的世界……那其實是一個叫做日本的國家,一樣是叫做治療。平常要是肚子痛或哪裏痛的時候,自然就會用手按住痛的地方。」

「就是這樣啰,痛的時候會用手按住,因為手上聚集著促進治療的力量呀。只要用手按住,疼痛就會緩和了對吧?」

「是啊。」

「你的手上聚集著治癒的力量呀,那也是一種魔力。而且你的力量似乎相當強呢。」

「我……」

多夢再次凝視着自己的手。

「怎樣,要不要跟着我修行看看呢?」

「修行?」

「沒錯,以女巫身份修行。」

「女巫?」

多夢從來沒想過,自己竟具有成為女巫的天分。

「我也能夠使用魔法嗎?」

「咦,你的國家,那個叫做日本的地方沒有魔法嗎?」

「沒有。」

多夢搖頭。

「真是怪了,難道,你們不會因為握着什麼人的手而感到平靜安詳嗎?」

「握着手而感到平靜安詳?有是有啦,可是……」

「這不就是了?這的的確確是魔法呀。」

「那也算是魔法?」

「沒錯,就是魔法呀。」

瑪爾菲莎笑了。周一郎臉上的痛苦不知不覺地已經消失,呼吸變得相當平穩規律。

多夢擁有蘿潔絲緹拉她們所沒有的特質,那是對於女巫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把它埋沒的話是在太可惜了。

「對於女巫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我有嗎?」

「是啊。那幾個孩子的力量,都是屬於破壞方面的性質,而你的力量卻完全相反,那是一種能夠治療以及創造的力量。」

「創造的力量?」

「具有破壞能力的人相當多,但是具有創造力量的人卻沒有幾個。雖然女孩子本來就應該具有生產創造的能力呢。」

瑪爾菲莎以銳利的眼神盯着她的三個曾孫女。為了治療周一郎的傷勢而在一旁忙碌打轉的三人嚇了一跳而微微地聳動肩膀。

「像你這樣的創造力量,正是魔法原本應該追求的目標啊。哎呀,多夢,你看起來好像非常煩惱呢。有什麼困擾嗎?」

瑪爾菲莎注意到,多夢似乎是一副提心弔膽坐立不安的樣子。

「啊,這個,因為我們的世界根本沒有魔法,所以……」

「那麼,你討厭魔法嗎?」

「不,怎麼會呢?正好相反,我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擁有那麼了不起的力量,所以一時驚訝過度。」

「那麼了不起的力量?那是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擁有的力量呀。在你們的世界裏,不也是有治療嗎?」

「是啊。可是,治療是醫生的工作,利用醫學以及科學來進行。」

「醫學以及科學?在你們的世界裏,叫做科學的那種東西,能夠解決你們的世界裏的所有一切問題嗎?」

「是……」才一開口,多夢便搖頭否定。

「不,有些事情還是解決不了。」

「魔法也不是萬能的呀。」

「這種種的一切,都是為了彌補各自世界的不足所創造出來的東西嗎?」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你等我一下。」

拄著拐杖從椅子上站起來的瑪爾菲莎走進隔壁房間,一會兒之後,手裏拿了一個小箱子回來。看着搖搖晃晃步伐不穩的曾祖母,亞蘭蒂拉趕緊過去扶着她。在這段時間裏,多夢仍然持續隔着布按住周一郎的傷口。

「把這個戴起來看看。」

瑪爾菲莎將天鵝絨包里的小箱子打開,裏面是一隻精美的黃水晶戒指。瑪爾菲莎將它遞給多夢。

「你要把這個給我嗎?」

在瑪爾菲莎的勸說之下,多夢把黃水晶戒指套進左手的中指上。銀色的戒環顯然太大,然而戴上去的一瞬間,多夢立刻「啊」地發出尖叫,因為戒環瞬間自動縮小,變成恰到好處的尺寸。

「怎樣,喜不喜歡這個戒指啊?」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多夢疑惑了,她從來沒佩戴過任何寶石。不過就算是再怎麼不懂鑒賞的多夢也看得出來,這是件難得的精品,這過度華麗耀眼的光彩似乎和自己並不相稱。

「你不喜歡嗎?」

「不是的,只是覺得對我而言有點太華麗了。」

「是嗎?不過,你真的就是最適合這個戒指的人了,這個戒指似乎很中意你呢!」

「戒指中意我?」

「對呀。它不是變成恰到好處的尺寸了嗎?因為戒指不希望從你的手指頭上滑下來呀。」

「戒指?」

多夢凝視着戒指,心中滿是疑惑。

「那個戒指的寶石裏面蘊藏着神秘力量唷。那是我們歷代的女巫祖先戴在手指上勤奮修鍊,一點一滴所積蓄下來的魔力呢。我的曾孫女們也各自戴着具有不同力量的神秘寶石呢。」

蘿潔絲緹拉的左手中指上戴着紅寶石,絲妲薇爾戴的是藍寶石,而亞蘭蒂拉手上的則是綠寶石。

「他叫周先生是吧。試試看,用你戴着戒指的手,罩着你重要的舅舅的傷口。」

多夢把手伸向躺在床鋪上的周一郎。

「在心中默想,我想治好他,希望他早日康復。」

讓周先生快點好起來,拜託了。

接着,多夢的手開始散發出溫暖的淡金黃色光芒,雖然僅僅是微弱的光芒而已。

「周先生身上的生命力,將會得到你的思緒的助力唷。」

「手熱熱的。」

「因為你的手正承接着周先生的生命力呀。周先生一定也感受得到你的溫度。」

正如瑪爾菲莎所言,此刻的周一郎亦感覺到一股體溫般的暖意出現在傷口上。那股暖意令他的疼痛漸漸舒緩。

「傷口為什麼沒有癒合?不是立刻就能治好嗎?」

然而,無論罩了多少次,周一郎的傷口都沒有戲劇性地快速癒合。只是,傷口的腫脹似乎微微地消退,而不斷滲透到白布上的血也彷佛已經止住了。

「那就得看你今後的修行程度了。」

「現在不能立刻治好嗎?」

多夢的眼中含着淚水。

「別擔心。這種小傷要不了性命的。況且,除了魔法之外,我們還有叫做葯的東西呢。」

這個時候,瑪爾菲莎忽然從日語轉換為卡拉多瓦語。

「絲妲薇爾,去葯室里把青紫色的罐子拿過來。亞蘭蒂拉、蘿潔絲緹拉,你們也去準備一下。」

在曾祖母的指示之下,藍寶石絲妲薇爾走出房間,幾分鐘之後,便拿着一個手掌握得起來的青紫色罐子回來。在這段時間裏,亞蘭蒂拉則以浸入煮沸過的熱水再用力擰乾的布為周一郎擦拭傷口,而蘿潔絲緹拉則把乾淨的布撕成繃帶做好準備。

「明天早上應該就會完全消腫了才對。不到三天傷口就會癒合,到時候就能夠起床活動了。在那之前,每天都得換三次葯,先塗上這種葯之後再更換繃帶。」

從瑪爾菲莎手中接過藥罐的多夢,仰望着老女巫向她發問。

「那……除了塗藥之外,再用我的手罩一罩會不會好得更快?」

老女巫笑了。平時閃爍著銳利目光的眼睛被埋在深深的皺紋里。

「是啊。平時大概得花上五天的工夫才能下床走動,不過以你現在的力量來看,說不定三天到三天半左右的時間就可以治好了唷。」

「謝謝!謝謝你的指導,我會試試看的。」

看着用力點頭的多夢,老女巫的眼睛在皺紋里陷得更深了。

多夢靠着蘿潔絲緹拉等人的幫忙為周一郎上了葯之後,就在周一郎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用她佩戴戒指的左手罩着傷口,從那時開始一整個晚上都未曾間斷。

翌日,周一郎醒來,再隔一日就已經能坐起上半身在床上喝湯,然後,再到隔日,周一郎就如同瑪爾菲莎所預料的一樣,康復到能夠站立行走的程度了。

「曾祖母,我們也有像多夢一樣的力量嗎?還是我們已經得不到了呢?」

看着拚命照顧周一郎的多夢,蘿潔絲緹拉提出疑問。她從瑪爾菲莎口中得知多夢擁有治癒的能力,假如她們也有那種力量的話,就可以像多夢一樣幫助受傷的人們了。尤其是法比昂少爺受傷的時候,肯定是大有幫助。

「就這麼辦吧。或許,讓你們和那個孩子一起修行會是個好主意也說不定。」

露那希歐山的女巫,對着曾孫女們和來自異世界的少女露出微笑。

「好像很久都沒看見過那個嚴厲的曾祖母露出微笑了呢。」亞蘭蒂拉微笑着說道。

「那個叫做多夢的孩子,說不定還具有撫慰曾祖母心靈的能力呢。」

蘿潔絲緹拉笑了。

「搞不好那也是魔法呢。」

絲妲薇爾也綻放出笑容。

「說不定是真的呢。」

三個女巫就這樣笑成一團。

「蘿潔絲緹拉、亞蘭蒂拉、絲妲薇爾,差不多是時候讓法比昂少爺醒過來了。先去做好準備。」

「法比昂少爺……」

「要醒過來了!」

一聽到曾祖母瑪爾菲莎的叫喚,三個女巫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急急忙忙地分頭去進行準備。

像只巨大獅子般的鐵塊,朝着這個方向跑了過來。彷彿聽到雷聲響起,下一刻法比昂身邊的石像便碎裂四散化為塵埃。夾雜着石頭碎片的強風猛然襲來,穿刺全身的痛楚令法比昂發出呻吟。

無數的士兵、人民流着鮮血倒卧在大地之上。

「振作一點!一定要支持下去啊!」

無視於自己也正流着血,忍着疼痛,法比昂抱起了倒在自己腳邊的人!那是一個懷抱幼子的女性。女性將懷中的孩子託付給法比昂之後就斷氣了,法比昂把視線轉向手裏的孩子,發現孩子傷痕纍纍早已氣絕身亡。

天空中出現了從未見過的奇妙黑鳥,伴隨着轟隆隆的聲響飛來。接着是一陣嗟嗟嗟嗟的規律聲音,才覺得鳥怎麼會噴出火花,便立刻看見在那前方四散逃竄的人們一個個地應聲倒下。

放眼可見的整個大地,倒下了無數的人們,綠色的草地整片被染得鮮紅。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在憤怒、悲傷、絕望等情緒交織之下,法比昂放聲吶喊。

雷聲般的聲音再次轟然響起,大地開了個大洞,塵煙像柱子般高高地聳入雲霄。

灰濛濛的砂塵平息之時,倒在血泊里的人們不分兵、民、男女、老幼,幾乎足以將整個大地淹沒。

「住手!給我住手!」

法比昂對着鐵塊咆哮。然而,像是根長長棒子的什麼東西,卻直直地瞄準了他。

「住手!」

叫喊傳達不到,不知什麼東西噴出了火花,沉重巨大的團塊在雷聲中破風前進,正對着法比昂飛來。儘管背後有許多人在保護着他,但法比昂仍然感受到死之覺悟而不知不覺地閉上眼睛。強烈的衝擊穿透法比昂的全身,接着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化為碎片,意識在黑暗之中慢慢墜落。

「法比昂少爺,法比昂少爺!」

聽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呼喚,法比昂緩緩地睜開眼睛。

「法比昂少爺,您醒了嗎?」

眼前是一雙憂心忡忡的黑色眸子。

「啊,蘿潔絲緹拉,是你嗎?」

身體下方是床鋪,不是泥土,四周並沒有屍體,這是一個升著溫暖爐火的房間。

「那麼,剛才那些是夢嗎?」

「您剛才做了夢嗎?肯定是個噩夢。」

「是啊。我做了個既奇妙又可怕的夢……」

確實是栩栩如生極為逼真,他的全神都被冷汗浸得濕淋淋的。

「夢?或許是夢,但也有可能並不是夢。」

「不是夢?」

「是的。我們也都看見了,法比昂少爺。」

法比昂看見站在蘿潔絲緹拉身後的亞蘭蒂拉和絲妲薇爾。

「你們幾個也……夢見了那個可怕的鐵獸之夢嗎?」

「鐵獸?不,我們三個人的夢並不相同,我們各自都做了奇妙的夢。關於夢的事情,待會再說吧。」

「也好……對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早上嗎?我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似的,應該已經過了中午對吧?我睡過頭了嗎?」

「說到早上,現在的確是早上……不過,您大概是忘了吧,法比昂少爺。現在是第十年的早上呢。」

「第十年?是啊,確實如此。我喝了醉夢酒,進入長眠之中了呀。原來,我已經睡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

「是的,曾祖母讓我們幾個提早三天醒過來先做好準備,以便迎接法比昂少爺的蘇醒。」

被冤枉定罪、逐出宮廷的法比昂,在蘿潔絲緹拉等人的曾祖母,也就是這座山的主人女巫瑪爾菲莎的建議之下,和三個女巫一起進入長久的沉睡。

「從那一天算起,已經過了九年一個月又兩天。」

比起沉睡之前蒼老了不少的瑪爾菲莎,從三個女巫身後拄著拐杖出現,恭謹地走到法比昂的身旁。

「九年……」

法比昂在蘿潔絲緹拉的攙扶之下,從床上抬起上半身坐了起來。大概是剛做了一個過度強烈的夢,所以他整個頭都昏沉沉的。

「法比昂少爺,醉夢酒的效力仍然殘留在你的身體裏面,請把這個喝下去。」

在亞蘭蒂拉的勸誘之下,法比昂將玻璃杯里的綠色濃稠液體一飲而盡。隨着液體流入胃中,彷彿是利用強烈的苦味將身體徹底喚醒一樣,一陣清爽的感覺在體內蔓延開來。

「好殘酷的夢。那個夢究竟有什麼涵意呢?你們幾個也做了夢是嗎?」

「是的。我夢到一個來自別的世界,名叫楓子的女性。」蘿潔絲緹拉說。

「這名女性企圖侵略我們的世界。」

「侵略……這麼說,我所做的夢就是那些人的侵略場面嗎?」

過去,三個女巫曾經事先做過亞斯圖魯弗四世的崩逝之夢。當時法比昂猜想,假如那是正夢的話,事情也許即將會發生也說不定。但儘管如此,法比昂卻無法採取任何行動,以致於眼睜睜地看着亞斯圖魯弗四世死去。這次這個逼真的夢境也是一樣,是個即將會發生的預知夢境。法比昂的內心相當確信。

「我所夢到的是名叫多夢和周一郎的兩個其他世界的人,因為受到這邊世界的呼喚,所以來到了這個世界,為人們治療病痛的情況。」亞蘭蒂拉說道。

「多夢、周一郎?」

「是的。這位就是多夢。」

亞蘭蒂拉推著站在她身後看着一切的多夢的背,讓她站到法比昂的面前。

多夢身上穿着據說是亞蘭蒂拉的舊衣服,一件淡金黃色的洋裝。「您好,法比昂先生,我是多夢。」多夢恭敬地以卡拉多瓦語寒暄。

「我的舅舅周一郎,目前因為受傷,所以還在休息當中。」她把周一郎的事情也順便報告了。

這個時候,多夢才明白,為何亞蘭蒂拉在她們初次見面之時,就知道他們是從大門而來的理由,原來她早就夢見了。

「多夢小姐,你好,我是法比昂,別那麼拘謹,稱呼我法比昂就行了。」

法比昂說完之後,多夢慌張地向他行禮。

緊接着,從亞蘭蒂拉的眼神里接受到繼續話題的訊息,絲妲薇爾開始說話。

「我所夢見的是在我們沉睡的這段期間,卡拉多瓦以及整個大陸所發生之事。卡拉多瓦王國在不久之前,已經并吞了帕得拉翁大公國。」

「什麼?那個帕得拉翁嗎?」

「是的,那個叫做君特蘭姆的男人,在九年的準備之下終於獲得成功!而且還并吞了另外的兩個小國。除此之外,我還夢到即將降臨在卡拉多瓦三王子身上的恐怖陰謀之夢。」

「是嗎?詳細情況待會再說吧。眼前我最擔心的是,卡拉多瓦國民們現在的生活如何?是否因為連年征戰而苦不堪言呢?」

「好的。關於這點,目前不僅沒有飢荒,比較起來,國民的生活反而更為富庶。那個君特蘭姆在施政方面的手腕似乎相當幹練。」

絲妲薇爾對君特蘭姆這個人並無好感。但是,在這九年的時間裏,由於他的施政而使得國民們更富裕更幸福這一點,她卻無法不認同。然而絲妲薇爾始終有個感覺,那就是,君特蘭姆之所以施行德政,並非出自於他對國民的關心。

「是嗎?卡拉多瓦是幸福的嗎?」

法比昂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下床站了起來。雖然有些搖晃不穩,不過雙腳並未忘記如何行走。

掛在牆壁上的鏡子裏所映照出來的影像,和九年前、進入沉睡之前的自己並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鬍鬚和頭髮確實長長了不少。

「您一定餓了,先吃點東西吧。」瑪爾菲莎說道。

「吃飽之後,熱水也差不多準備好了。等您好好地把睡了九年的疲憊都消除之後,接着再把頭髮和鬍鬚修剪一下。」

「嗯,就這麼辦吧。真是太感謝你了,對我如此照顧。」

「哪裏,都是些小事而已,無須放在心上。未來還有更重要的責任,等着法比昂少爺去承擔呢。」

「說得也是。可是,憑我一人之力能夠做些什麼呢……」

想起夢境,法比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我想,這位多夢,和法比昂少爺即將要從事的事情肯定具有相當密切的關係,而且這個小女孩的舅舅周一郎,也一定是個能夠幫助法比昂少爺之人。」

瑪爾菲莎把手搭在多夢的肩膀上說話。

「是嗎?那麼,在周一郎先生醒來的時候,可得讓我第一個去跟他打聲招呼才行。」

在法比昂的溫和笑容之下,不知怎地,多夢的臉頰竟然發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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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醒來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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