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咬碎牙,不放棄

第七章:咬碎牙,不放棄

幾年的感情讓他對易蕭蕭難以割捨。在網友孟夏和甄玉強幾次傾訴之後,這些70年代生的過來人,各自指出了兩條不同的路。中和他們的意見,費溪冒失的拜見了未來的岳父岳母。被易蕭蕭謾罵后,感到灰心的費溪決定離開麥城,去北京發展……

1

費溪回到住處已是深夜時分。沒有再理會諸多煩惱,被酒精暫時收斂了感傷的他跌撞著走下計程車回到了自己房間。打開房門,他先前還迷糊著的思維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整個房間里,已被翻騰的凌亂不堪。顧不得許多,快步查了一邊后,他傷心地蹲坐了地板上。

"易蕭蕭,是易蕭蕭,肯定是易蕭蕭"。

費溪有些抓狂的撥打着手機,在房間里轉了起來。一圈、兩圈……被掛斷的聲音讓他的情緒越來越失控。正當他氣急敗壞的"啊啊"亂喊叫的時候,同住一房的房客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她告訴費溪,在他不在家的這段時間,易蕭蕭帶着一男一女過來拿了些東西。聽到這些,費溪沒有再撥打電話。伸手接過房客遞過來的鑰匙,費溪攥在手心裏反覆盯看着。房客離去的關門聲里,淚眼婆娑的費溪讓不爭氣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摔落在身前的地板上,支離破碎的四濺開去。

"你不該這麼對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東西你可以趁我在的時候來拿。這也就罷了,為什麼把房間弄的亂七八糟?你把我逼向極端對你有好處嗎?你真行!"

迷濛模糊的視線中,費溪給易蕭蕭發出了短訊。沒過幾分鐘,易蕭蕭就發回了短訊。

"我什麼時候去取,你管的著嗎?你不是我什麼人了,我幹嘛要通知你,你就死了你的心吧。你走你的路,我們誰也不要再妨礙誰了。我和佟黎準備同居,你別干齷齪事妨礙我們。"

刪除了這條讓他悲傷欲絕的短訊,費溪關掉手機,順勢隨便向後一倒就躺在了床上。只有自己淚水滾落的房間里,他不知道如何走過這段苦不堪言的日子,不再被痛苦折磨。酒勁逐漸侵上來的費溪隱約記起來,臨離開甄玉強家時,他似乎說過讓費溪去北京他所在的文化公司的事。

沒有機會再細想,費溪任由酒勁衝撞着他被瑣碎的感情擊潰的情感。不知不覺中,費溪瀲灧著一份痛苦睡了過去。等他再一次醒來,已是凌晨。被口渴和尿意催醒的費溪扛着沉了吧唧的腦袋摸黑去了洗手間。

解決完回來,費溪打開燈準備喝點水。但房間里雜亂無章的一切一下子深深扎進了他的心坎里。慘白的日光燈似乎在刺醒著費溪,易蕭蕭已經走了,不再屬於他了。

隨便喝了幾口水,收拾了一下床鋪,費溪熄掉燈又躺在了床上,意圖通過沉睡忘卻眼前的一切。在不經意的失意里,他總感覺易蕭蕭是回家了而不是離開了他。損傷了情感和死咬着心靈的痛苦卻無時無刻不在活生生的告訴著費溪: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噩夢,或者說噩夢才剛剛開始。

翻來覆去沒有了任何睡意的費溪乾脆從床做起在了床上。"明天是周六",小聲的自言自語了一句,費溪被痛苦包裹着的心情豁然開朗了一道縫隙:明天就去見易蕭蕭的父母,不能再等了。設想着拜見易蕭蕭的情節,費溪又一次勉強進入了夢鄉。

天剛蒙蒙亮,費溪一下子醒了過來。折騰了大半夜剛睡了沒一兩個小時,他就起床燒水洗開了頭。按照他的想法,在今天上午十一點前一定要見到易蕭蕭的父母。

一連貫的梳洗打扮,等天剛大亮,費溪就走出家門,趕在了去麥城長途車站的大街上。路過幾個早餐點,只有幾個出早市的商販兀自緊張忙碌著。無心吃早飯的費溪,在易蕭蕭不知情的前提下,向她的老家出發。

費溪想不管這次冒然的拜訪會有什麼樣的最終結果他都會接受的。正如他事後和甄玉強他們說的那樣,如果去了我會後悔,如果不去我會遺憾終生。這次去易蕭蕭家,費溪帶着最壞的打算而去。面對突然遭遇的情感變故,他已不想再承受任何意外的打擊和傷害。

2

"實在不行,大不了我不在這個城市待下去了。這個城市到處是我和易蕭蕭的影子。我可能去北京我同事在的文化公司。他們老總看了我的博客,很欣賞我的文采。"

在長途客車上,費溪和關心他的蒙曉瑞來回發着短訊,並不時自我安慰和開導著。

"行,隨你,但這次去了,要爭取她父母的理解和同情,不要輕易放棄。你和易蕭蕭的感情我知道,不是誰說分開就分開的,除非你倆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們比不得我和陳琳娜。"

還沒等費溪將回復的短訊發過去,蒙曉瑞的新短訊又到了。費溪剛剛編好的短訊不得不因為這條新短訊而重新編寫。

"費溪,我特後悔,如果當初再堅持一下,或者妥協一些,聽你的,和陳琳娜也不至於有今天的結果。現在在這裏買房子不用費多麼大的力氣,但沒了陳琳娜,什麼也不是。"

看來蒙曉瑞是真的後悔了,想當初費溪苦口婆心的勸說他,不要輕易放棄,但年輕氣盛的他還是故作輕鬆的選擇了放手。這也怪不得蒙曉瑞,他父母那些陳舊觀念多少也害了他。但話又說回來,不經歷這些,人有怎麼會理解這些呢。

"大不了,我回家,和你一樣在咱們老家買套房子結婚",要不是費溪發的這條短訊,蒙曉瑞也不會這麼急咧咧地現身說法。

在售票員的咋呼聲中,客車緩緩駛入了這個離麥城兩個小時車程的城市。走出這個城市的長途汽車站,費溪猶豫了起來。腳踏這個城市的瞬間,他竟然有些怯懦的後悔了。出了長途汽車站,費溪晃蕩在了易蕭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裏。

幾經掙扎,拗不過失去易蕭蕭的痛楚,費溪撥通了她家的電話。電話是易蕭蕭的老爸接的。囁嚅了半天,費溪以略帶哭腔的嗓音自報了家門,並說他一會就去家裏和他們談點事。掛斷電話,費溪走進了路邊的購物超市購買了些禮品,心神不定地向易蕭蕭家走去。

走在這個略有些陌生感的城市,面對這次生死未卜的造訪,費溪心裏感到一絲隱隱不安。悵然若失的低頭行走着,等到一個台階一個台階上樓時,費溪才發現他原來是這麼懦弱。事到臨頭還膽怯,夠可以的?!

這有什麼好怕的呢,這僅僅是給自己個最後的挽救機會。事情沒有費溪想像的那麼尷尬,由於先前來過幾次次,和易蕭蕭父母也就不再陌生。禮貌的進屋落座后,沒等易蕭蕭父母開口,費溪把這些日子他和易蕭蕭之間發生的一切娓娓說了出來。

聽着這些他們難以置信的事,易蕭蕭父母不時打斷費溪的話,詢問著一些什麼。說到動情處。情緒難以自控的費溪禁不住淚眼婆娑起來。在一種沉悶的氣氛里,他們三個人圍攏著茶几而坐,誰也沒有再說話。一種可怕的安靜里,看着一臉不高興的易蕭蕭父母,費溪忐忑不安起來。

"蕭蕭究竟怎麼樣,我和你叔叔還真不知道。她這兩天也沒打電話回來。上次她回來一直在家,也沒找同學玩,當時我還納悶呢。現在總算明白了。你也不要考慮太多了,我說句外家的話,我們就她一個孩子,不可能對她約束太多。人沒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她這樣想,你也多擔待一點。"

"費溪,最初你們兩個在一起,我和你阿姨就說過尊重蕭蕭的意見。現在也是這樣。等她回來我們再問問她究竟怎麼一回事,不能聽一面之詞,對不對?"

"啥也別說了,這周,蕭蕭也沒回來。你打電話來之前,我還和你叔叔說這事呢。上周她走,還說要和你這周一塊回來。現在——唉,等我們電話問問再說,你也別太難受了。"

在易蕭蕭長大的房間里,聽着易蕭蕭父母說的這些話,費溪逐漸釋放了他壓抑了很久的心情。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費溪揚起了低垂很久的頭。

"叔叔、阿姨,這次來,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把我和蕭蕭的事說一下。我不會做傷害易蕭蕭的事情,不管我們將來怎麼樣。"

"唉,你們,怎麼說啊,我們,她這個孩子,從小嬌慣壞了,說急再想了什麼別的。我想你也別考慮太多了,一切就看你倆的緣分吧。"

聽着易蕭蕭老媽說的話,費溪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起身準備離開。再三挽留見留不住費溪,易蕭蕭父母感把他送到了樓下。回頭示意他們回去的霎那,費溪從他們目送的眼神里看到了擔心和慈愛。

3

告別易蕭蕭父母,心事重重的費溪三拐兩拐回到了這個城市的長途汽運站。剛買完返程的車票坐上車,易蕭蕭的就打了電話過來。意識到什麼的費溪對不厭其煩響動着的手機鈴聲充耳不聞。

老長時間,手機短暫的被動掛斷後又一邊接一邊地響了起來。想都沒有想,費溪就按下了"拒絕"鍵。順勢讓後腦勺倚靠在座椅背上,費溪隨着客車的發動閉上了雙眼。在他看似平靜的臉部表情里,一種悲傷的情緒逐漸漫延開來。

幾分鐘后,半睡似醒的夢鄉里,一陣急促的短訊鈴聲讓費溪一激靈坐起來。短訊是易蕭蕭發過來的:"你現在在哪啊?這兩天過的還好嗎?"

可能是等了好久,沒有動靜的緣故吧,易蕭蕭的手機再一次呼叫着費溪的手機。感覺無聊的費溪遲疑了一會後,又拒絕了。在他抬眼望着窗外的時間裏,易蕭蕭質問和裹雜着要挾的短訊再一次發過來。

"姓費的,你有種,不敢接的我的電話了是吧。你很有能耐啊,竟然敢去我家裏鬧。你行,等著吧,從現在開始你再也見不到我了。你不是鬧嗎,我奉陪到底。"

"切",費溪不屑的看完短訊,鬱悶的重新躺倒在了座椅上。當他考慮是不是該回復易時,易蕭蕭又將電話打了過來。"看來這個女人已經窮凶極惡了",微微上翹了一下嘴角,費溪不屑的嘲笑了一下,果斷地掛斷了。

"行,行,你有種不接我電話。我今天就去找佟黎,今晚就和他住一塊,看看你怎麼能耐。我就是這號女人,你為我犯賤值得嗎。我讓你什麼也得不到。咱們說好的,我們的事自己解決,不找父母。你看你什麼玩意啊。"

一連幾條被分開的短訊滾啦過來,費溪越看越來氣。終於忍不住了,他飛快的按動起了手機鍵。正欲將這條略有些怨毒的短訊發出去,蒙曉瑞及時發過來的短訊讓費溪衝動起來的思維清醒了很多。

刪除給易蕭蕭的沒有發出的短訊,一路上費溪和蒙曉瑞談論起這次去易蕭蕭家的點點滴滴。了解了一些內情的蒙曉瑞不斷的給費溪打着氣。經過一番勸說,費溪精神勁頭恍惚的信心又魂歸本位。

"你現在到底在哪?我實在不放心你。咱們彆拗氣了,好不好"。

費溪剛結束了和蒙曉瑞的信生活。易蕭蕭,確切的說是冷靜下來的易蕭蕭終於緩解了趾高氣揚的口氣。

看到這些話語,費溪有些心軟了。不知是那根神經岔路了,他給易蕭蕭回了一條簡短的短訊,全然忘了蒙曉瑞讓他晾易蕭蕭一些時間的告誡。這一招惹不要緊,接連就遭受了易蕭蕭計謀得逞地謾罵。

"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原來在車上啊。你怎麼不跳河去啊。你說你還有什麼能耐。怎麼這號德性?人家不願意跟着你了,你還去家裏鬧。你想娶我。是不是?做你的夢去吧。不要臉的東西,滾你媽的!我討厭你!"

這麼些字眼讓費溪又氣又悔。自認倒霉的費溪刪除了這條讓他在不理性時足以毀滅一次的短訊。關閉了手機,躺回到坐騎上,費溪不管不問地犯起困來。等他被顛簸醒時,車已到了麥城的地界。看着越來越熟悉起來的城市,費溪倚躺在座椅上良久無語。

沒有再多想什麼,心裏釋去重負的費溪回到在麥城郊區的住處。這周周日中午易蕭蕭給費溪發來過一條哭笑不得的長短訊。但一切對於現在他來說,只當是瘋狗亂咬了。

"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我也是現實所迫!婚姻是現實的!你傷害我太深了!費溪,你是個很優秀的男人,為什麼這麼放不下?我們沒有緣分!就像藍天永遠無法擁抱大海!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為我付出這麼多!保重!我們的路還很長!"

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費溪心裏徹底打翻了五味瓶。渾渾噩噩的精神狀態下,他失魂落魄的貓在房子裏度過了周日。痛苦到了無痛的境界,費溪才發現他每天不用鬧鐘就能按時起床。雖然一晚上睡不了幾個鐘頭,但忙忙碌碌的一天下來,他連中午趴在桌子上打盹的時間都省略了。

收到易蕭蕭那條不倫不類的短訊后,費溪沒再和易蕭蕭聯繫。儘管每天回家都要面對空蕩蕩的房子,但費溪麻木了的神經越來越不當回事。平時忙活樓盤廣告文案的同時,費溪也積極和甄玉強所在公司的老總在QQ上溝通著。

4

這天是周五,臨近下班時,費溪接受了甄玉強"揮師北漂"的建議。甄玉強的所列出的發展空間和諸多北漂好處,對身陷情感劫難的費溪來說有難以抵擋的誘惑。費溪決定這周安排一下斷後事宜,在周末動身去北京。

與以往的做事風格不同,費溪準備悄悄地離開,來個不辭而別。最近幾個月以來,他越來越膩煩"嚴總管"的陰陽臉和哭窮的那副邋遢樣。在QQ上敲擊完"886",費溪沒等甄玉強回話就關掉了QQ。

坐在座位上,片刻的思索后,費溪隨手收拾起了必須帶走的但不能讓老嚴他們察覺出的私人物品。帶着東西溜出公司,費溪給蒙曉瑞打了個電話。電話里他簡短說了要去北京發展的事,一直主張費溪留在麥城的蒙曉瑞沒有反對。

蒙曉瑞接電話時的低沉語氣讓費溪覺出他遭遇上了什麼事。追問再三無果的情況下,費溪拐著彎也沒套出來蒙曉瑞裝在心裏的秘密。費溪本來還打算安排蒙曉瑞這兩天抽空到麥城來幫他帶些東西回家,以他現在的心情來看暫時是沒戲了。

美美的,當然是有些折扣的睡了一覺后,費溪收拾起房間里的東西來。昨天甄玉強已經告訴他,去北京可以坐晚上的火車,不但便宜也不會佔用白天的時間。趕早起床的費溪,一直瞎折騰上午十點多。要不是易蕭蕭發過來的短訊,他可能還要持續個把小時。

"你幹嘛呢,我很煩啊"。易蕭蕭的這條短訊讓費溪產生了臨走前和她告別一下的想法。

"反正是晚上的火車也不耽誤什麼,更何況也沒吃早飯"。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的費溪走出了家門,向剛才和易蕭蕭約好的麥城廣場而去。

沒等多久,易蕭蕭從公交車上走了下來。很長時間沒見這個曾經與自己朝夕相伴的女人,費溪此前被痛苦釋放的有關她的音容清晰了起來。心被蟄過幾下痛楚里,他對她儲藏很久的感情在頃刻間百感交集的撕扯著。走下公交車來的易蕭蕭遠遠的就看見了費溪。

在費溪注視着她走來的時間裏,易蕭蕭強裝着笑容迎着他站的位置走過來。嘴角努力地動了幾下,費溪想讓自己堅強的快樂一些。但陣陣泛濫開來的悲傷最終讓他低沉着臉色的沉默著,直到易蕭蕭來到他跟前。

"你好",費溪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會冒出這麼生冷的話。掛在易蕭蕭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從她眼睛裏掠過的憂傷讓費溪心生試探后的快感。但面對已消瘦憔悴的易蕭蕭,發誓再也不理這個女人的費溪眼裏還是自然流露出了心疼關切的目光。沒有再故意去找不愉快,費溪做回了自己。

"這些天你瘦了,過的不好嗎?"

這些矯情的話語竟然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費溪都有些驚詫起現在的他還是不是他自己。和易蕭蕭結伴而行的一段路,相對無語的他們路過麥當勞,費溪借故邀請她走進去要了些東西吃起來。

看着正在吃巧克力聖代的易蕭蕭,費溪張了幾次嘴都沒有把要說的話說出來。在嘈雜的麥當勞就餐大廳,費溪輕聲對易蕭蕭囁嚅的說:"我今天就要走了"。

或許是沒聽見吧,也或許是為了得到證實,易蕭蕭不假思索的說:"你剛才說什麼?"

雖然她刻意掩飾了不安的情愫,但對她言談舉止再熟悉不過的費溪有些百感交集的酸楚。他離開的消息竟然還讓這個女人為他產生傷感和惶急,費溪有些於心不忍了。

"我今天晚上坐火車離開麥城,去北京甄玉強的公司,都聯繫好了。今天是咱們最後一塊吃飯……"

話到這裏,易蕭蕭停下了吃聖代的動作,拿着勺子不言不語的來回攪拌著。

"以後你再不用擔心我會騷擾你,更不會擔心會再遇到我。好好和佟黎相處吧。雖然咱倆不能在一起,但我依然真心的祝福你……"

說到這裏,費溪看到易蕭蕭眼裏已經紅了。但想到易蕭蕭前幾天說的那些話,費溪一橫心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以前不理解,還去你家,拉你父母做說客,真對不起。現在想開了,我們沒有緣分和福分在一起。這就是命,我認了……"

費溪鄭重其事的說完這句話,感覺心情爽朗的喝了一口冰涼的可樂。這個時間,易蕭蕭手捏著勺子停在了盛巧克力聖代的塑料杯里。沒等費溪再想說什麼,易蕭蕭的眼淚已落了下來,有些落進了她眼前的盛聖代的杯子裏。

幾十秒過後,易蕭蕭控制不住自己的啜泣了起來。坐在他們周圍的男女老少齊刷刷的把眼睛盯送了過來,費溪坐不住了。

"你哭啥,哭啥,別哭了,很多人在看呢",說着這些話,費溪給易蕭蕭遞了一張餐巾紙。

"哎呦",沒有任何心裏防備,易蕭蕭抓住費溪遞餐巾紙的手,重重的在手背上咬了一口。猛地一下子抽回來不停揉撫了幾下,費溪睜圓了眼睛瞪着易蕭蕭。

5

"熊樣啊,叫你再嚇唬我。以後哄我開心,能不能別老用這一套。"

在大家時不時關注的目光里,費溪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這次可是真要走啊,難道是易蕭蕭回心轉意了?想到這裏,費溪激動起來。當他再準備察言觀色時,易蕭蕭已擦完臉上殘存的淚水。

"下午陪我去麥城公園,做摩天輪去。"

聽到摩天輪這幾個字,費溪泄了氣,也傻了眼。以前去麥城公園,易蕭蕭纏着費溪要坐已不是一次兩次。但每次總被他以恐高症為由推諉或者哄騙着去了別處,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從目前的情勢看,今天他是旱鴨子趕上架不得不去了。想想也是最後一次了,費溪伸進口袋裏,捏算了一下隨身帶的鈔票后爽快地答應了。沒用多長時間,他們趕到了麥城公園——這個留下他們很多美好回憶的地方。

買完票坐了上去,等摩天輪轉到最高處,整個麥城盡收眼底。在心曠神怡的歡呼聲里,易蕭蕭揶揄道:"咋了,你不恐高了,你個不要臉的玩意。我就知道以前你在騙我。"

費溪不置可否的笑了幾聲,易蕭蕭不依不饒的撒起嬌來。等第二圈也是最後一圈轉到至高點,易蕭蕭一本正經的問道:"是不是我今天不找你,不告訴我一聲你就走了。你不怕你後悔嗎,失去了我?"

"失去你,我知道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怎麼會失去你呢",費溪聽出了易蕭蕭的話外音。

"你個死樣啊,這麼些天了,也不和我聯繫,你居心何在啊?怎麼分手這麼痛苦啊,你說前幾天我們分什麼手啊,真是的。"

"體驗生活了?不簡單,這些日子你神經出了一點問題,可能是那根短路或者搭錯了地方"。

費溪的這句話還沒說完,易蕭蕭連掐帶撓的折騰了起來,直到摩天輪停了下來。易蕭蕭回心轉意了,這讓費溪有些天大的意外的感觸。

在麥城公園,心情和感情得到解放的費溪和易蕭蕭瘋野了大半個下午。等他們拖拉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他們曾經共同的住處,費溪將易蕭蕭壓在了床上。一陣狂風驟雨的纏綿,所有的苦所有的難都被他們身心的交融擋在了身後。

"你別以為我和你這樣,就什麼也答應你了,什麼也不在乎了",易蕭蕭躺在費溪的懷裏說道。

見費溪沒有回應,易蕭蕭接着說:"沒房子,咱們不可能結婚的。我現在不是和你鬧。但咱們從現在攢錢買房子。哪天買起房子哪天結婚。要是一直買不起房子,你也別怪我無情,我們平時也都留意著點,看有沒有更適合的,別都耽誤了。你聽了沒?別笑,我可是認真的。感情再好也不當飯吃當房住,人就是要現實一點。"

費溪的笑聲讓易蕭蕭有些生氣了。但沒等費溪說點啥,易蕭蕭的話隨後就到了。

"還是那句話,我可不想嫁給一個沒房子的人。也不想讓王落落她們說我傻冒。以我的條件完全能找個啥也不愁的。但我怎麼就看上你了呢?你沒房子沒車沒穩定工作,簡直一個三無產品。"

"你才三無呢!"易蕭蕭的話音剛落,費溪就急咧咧的回敬了一句。但他旋即緩和語氣柔聲蜜意的說了些可心的話。

"我不是三無。我怎麼能是三無呢。我有你啊,有老婆的人,什麼都會有的"。

接受了費溪在她額頭的重吻,易蕭蕭隨後說出的話也算消除了他對她和佟黎那檔子事誤解。

"你知道我為啥會回來嗎?不是因為佟黎。我和他真的沒啥。以前他追過我,但都過去了。是因為我爸媽。你上次去過後,他們打電話把我叫回了家,說我了。"

"哦,這樣啊,沒你爸媽,你是不是就不想回來了?"

"是啊,是啊,看你的那個德性。你不是也準備不辭而別嗎。你眼裏根本就沒我。你臉皮咋這麼薄啊,我說不讓你找我,你就真不去了。你也不擔心我真去找佟黎了?"

費溪無語的嘿嘿傻笑了幾聲。易蕭蕭捶了他一下,繼續說:"你以後可要好好孝順我爸媽了,他們對你多好啊。等咱們結了婚,你要多孝順他們,我父母就我這一個孩子,你兄妹三個,怎麼也好說。"

費溪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實際上,他心裏早有了注意,以前沒和易蕭蕭提過。易蕭蕭一直生活在城市裏,哪能體味出一個農村孩子走出大山的不易和艱難。在他陷入對這些艱難行走的沉思中時,易蕭蕭沒斷流的話讓他回過了神。

"聽見了沒?等我們買了房子就把他們都接過來。唉,沒房子在麥城我真感覺不到安全和依靠。以後我們好好存錢吧,這兩天你也再催催你爸媽,看看什麼時候能幫襯我們些首付款。"

易蕭蕭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費溪也不好再言語啥。默認了這個約定后,費溪盤算著這兩天要催促一下他父母。

6

重新迎回女主人的房間多了很多生氣。哼著小曲的快樂時光里,費溪把他和易蕭蕭的晚飯整到了餐桌上。難得啊,這麼些天以來遭受的委屈和困惑一下子有了交代。只是此後的一段時間,費溪要拿起催命的鞭子去抽打他的父母給他籌購房的首付款。

這些年從事地產樓盤項目的策劃包裝工作,費溪知道房價漲速永遠比他的工資漲的快。這和眉毛的生長永遠趕不上鬍子一個道理。雖然參加工作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但相對購房這樣的天文數字來講,他那星兒八點的積蓄比臉上的斑點多不了幾個子。

唉,翻炒菜的時候,想起易蕭蕭始終沒鬆開的話,費溪心裏明鏡似的知道,現在她雖然回來了,但以他對她的了解,肯定會逃離的。麵包與愛情,當一個人受飢餓所迫時,第一選擇的肯定是麵包。

相對這個城市的發展,像費溪和易蕭蕭這樣的異鄉人,生存在這個城市本身就是一種求溫飽的艱難過程。看看周圍,有多少大學生畢業畢業就失業;又有多少失業人員長期找不到相對穩定的工作……

前些日子,報紙上針對農村學生上大學算過一筆賬。上面說的一點也不差,一個農村家庭供給一個大學生,幾乎沒有幾個不負債的。如此的家庭背景談不上什麼"啃老"一類的戲談。從決定留在麥城那天起,費溪打心眼裏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

這些年,他的工作境遇又有多少起色?做着一份不死不活的工作,每月拿個千二八百的工資,卻將大好青春交給了老嚴,為他的事業做着增磚添瓦的貢獻。這樣的日子再過十年八年也是這麼一個弔兒郎當的樣子。想到這些,費溪更加不自信和惶惑起來。

當個人沒有足夠的技能或者本領征服整個個人工作的世界成為行家裏手,炒和被炒是家常便飯的事。畢竟每個私營企業的老闆不可能養一個只吃閑飯不幹活的人。或許每個私營企業的老闆都是這樣的心態:花最少的錢僱人幹活,以獲取最大的利潤。

這樣的背景下,要想加薪實在是比登天還難。但也有可能你不想加都必須加。這就需要你有足夠的本領和影響力。哪怕是一張會忽悠的嘴,也能在一時獲得最直接的利益。

想着這些,有點出神的費溪忘記了自己正翻炒著的菜。

聞到一些糊味的易蕭蕭衝出房間的腳步聲讓費溪蘇醒了過來。想的有些遠了,當前最緊要的是解決房子的首付款。今天不買,說不定明天房子又要漲價了。但首付款何時才能到位呢?房子,房子,真是想說愛你不容易。

不過父母應承的事,從來沒出過任何差錯。想到這點,費溪舒開了愁雲密佈的額頭。但另一種隱隱的擔憂又爬上心頭。從事房產這行當久了,他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商品房的貓膩:

"頂層下雨就漏,底層沒有不偷高度的,牆壁砌的七歪八扭,廚房衛生間設計得沒法用……"

想到這些出現在他視野里的購房一族的投訴,費溪有些不寒而慄。在房價飆升的現實境遇中,花盡自己的積蓄,榨乾父母的老本,如果換來的房子是問題房,哪是一個怎樣哭笑不得的黑色幽默?

費溪邊想着邊輕輕搖著頭。他心裏賊清楚,相對於購房,很多東西不是想想那麼簡單。購房、結婚,這對於每一個人來講不是一件小事,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一步走不好,或許將會步步皆輸。

7

在失而復得的幸福和不斷的噩夢中,一夜就這麼度過了。第二天從床爬起來前,費溪閉着眼睛摸了幾把正在酣睡的易蕭蕭,確認他不是在做夢。當他合緊眼睛準備繼續懶睡時,一件事讓他猛地瞪開了眼睛。

"壞了,從昨天到現在只顧興奮了",自言自語的溜出這句話,費溪趕忙找到手機編寫了條短訊發給了甄玉強。沒過多久,甄玉強就回復了。

"行啊,這樣也挺好。你們再繼續處處吧,實在是混不下去了,再來北京。但別再重色輕友了。我都等了你大半個小時了!"

沒有心情再睡下去,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費溪趿拉着拖鞋走出了房間。把易蕭蕭送走,空閑下來的費溪無所事事的感傷起來。上網搜索了半天招聘信息仍一無所獲,愁腸百結之中,費溪嘆了口氣,伸了伸懶腰。正當他考慮中午怎麼對付一頓時,手機響過來新短訊的鈴聲。

"房子的事你抓緊點!今天我朋友和我說房價馬上又要長了!再過一年半載就結婚了,現在啥都沒有呢!我心裏一點都沒底。"

易蕭蕭這條短訊讓費溪揣度了半天。不想再惹是生非的費溪略微思考後,編了一條短訊發了出去。

"放心吧,我不會糊弄你的。但需要時間啊,我給我爸媽打完電話,看看再說吧。"

"什麼意思啊,你?看看吧,是什麼意思?我們都老大不小了,再有一年半載就結婚了,沒有房子也就罷了,什麼準備和東西都沒弄!你是什麼也無所謂啊!我不行,一個女人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我不能糊裏糊塗的就把自己給嫁了。"

費溪精神頹廢的癱坐在椅子上,良久紋絲不動的靜默著。正欲給易蕭蕭回短訊時,一條新的短訊差點讓費溪把手機摔個稀巴爛。

"我們再分開一段時間吧。現在各自住着挺好,有時間一塊約出去玩。以前整天膩在一起有了審美疲勞。房子的事你心裏有數就行,我不希望再弄的大家都不痛快!"

看完最後一個字,費溪想都沒想,隨手把手機扔在了床上。在愛情和易蕭蕭之間,費溪切實的感覺到:房子是讓他們感情出現裂痕的根本原因。但了解家庭經濟狀況的費溪左右兩難。讓父母再給他東挪西湊首付款,多少有些打腫臉充胖子的嫌疑和罪孽了。

工作?房子?一刻沒有停下來的費溪把這些關乎他一生的事左思右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一次被易蕭蕭響過一聲的手機鈴聲驚醒,費溪才很不情願的撥出了家裏的電話。電話那邊,費溪母親土生土氣的鄉音讓他既感到溫暖又有些無奈的憤懣。

此時此刻,費溪無法想像說出有關房款的事,他母親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樣子。在電話這邊東扯葫蘆西扯瓢了半天,費溪終於囁嚅著說出了有關房款的事。費溪的話還沒說完,他母親說的一句話讓他很想抽自己倆嘴巴。

"你平時說話就不喜歡繞彎子,俺知道的。貸款的事差不多了,過兩天就能拿到貸款證了。你爸今上午還去銀行找那主任了,他說拿到貸款證后錢會很快到帳的。你叫你媳婦放心吧,不會難為你們的。"

這樣的消息讓費溪此前還緊繃繃着的心鬆弛開來。掛斷電話,回味母親平和的話語,費溪給易蕭蕭發過穩定人心的短訊后,關掉了手機。在兩眼被淚水打濕的時間裏,費溪很清楚,為了能讓他在城裏有個家,他父母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喪失了多少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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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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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咬碎牙,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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