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敵人面前的恥辱

4.敵人面前的恥辱

唉!在這樣的場合,遇到這樣一位執著的高利貸商人也就罷了,已經是一種足夠傷心的感覺!可惜他的身邊還伴隨着一位高挑靚麗的美女,可憐的自尊心又在瞬間遭受打擊。為什麼我身邊的男人都會和美貌出眾、氣質非凡的女人約會呢?就連黃道奎,我還以為他只是一個利欲熏心的冷血男人,原來他也會喜歡漂亮的女人。不過,有什麼了不起嘛!充其量只是會搖尾巴的洞奎而已。嘿嘿。

坐在那個男人旁邊的女人,把自己打扮得分外成熟。一身黑色套裝,倒是和黃道奎身上的黑色西服相得益彰;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皮膚還算不錯,沒有一絲多餘的斑紋,用白皙無暇來形容應該不足為過。只不過不知道她敷上了多少層的粉底;眼睫毛也很長嘛,肯定是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貼上去的人造假睫毛;抹著鮮紅色唇膏的嘴唇,保持着小幅度的動作,輕輕地抿著杯中的咖啡。那個女人保持着幽雅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吃着飯,一舉一動無不在炫耀着自己仿似貴族的身份。

難道昨天晚上,黃道奎那樣急躁地掛斷我的電話,就是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嗎?

男人湊近女人的身邊,好象在輕聲地耳語。樣子看起來很親密哦。可是,黃道奎的臉上為什麼會有一條紅色的傷痕?哈哈。這個高利貸商人的脾氣肯定很暴躁,肯定又在強迫別人進行不平等交易吧?嗯,很好,你以為每個人都會象西山的秀荷小姐這樣具有容忍心嗎?黃大叔,如果你真的惹急我,我也會毫不留情哦?讓我家那隻已經改了名字的洞奎直接撲向你。

天啊。那個男人突然站了起來,直直地向我們走了過來。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圍繞着宗宅的三方當事人就要當堂對峙了。作為說謊的當事人,我瞬間感覺分外的緊張。俊英自然是毫不知情,對於這個即將到來的執著人物投去了一副很不耐煩的表情。

那個男人保持着嬉笑的表情,眼神中透露的犀利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的心思。看來他準備在今天結束這場一直以來讓他分不清真假的遊戲。

男人的眼睛首先掃了一下坐在我旁邊的體元。體元一直若無其事地翻看着菜單,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注視之後,他才有些困惑地抬起了頭。然而黃道奎馬上就排除了體元的可疑性,然後直接把視線轉向了我,眼神里還摻雜着有些嘲笑的意味。

"西山的秀荷小姐也會來這種地方嗎?"

"這有什麼奇怪嗎?黃道奎能來的地方,我就不能來嗎?"

雖然心裏惶惑不安,但是表面的威懾力還是不容忽視。然而對面的黃道奎卻沒有產生絲毫的詫異,只是俊英和體元在剎那間露出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大概是對於我這番激烈的言辭有些不習慣吧。

"如果不是很失禮,我想談一些事情。"

"我嗎?"

"不是,李氏兄妹,兩位一起。"

黃道奎用下巴指了指外面,然後抬起長長的腿,率先向大廳走了過去。我和俊英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下,繼而也無奈地跟了出去。雖然對方的邀請並不是非常虔誠,但我們至少也要表現出足夠的禮貌。

俊英的腦門上寫着煩躁和厭惡,而我則完全抱着一種被拖到屠宰場的心情。然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還是要保持着最初的原則:說謊到底。哼。

最好的防禦就是攻擊,我擺出一副凜然的氣勢,背靠着牆壁,揣起雙手,率先發動了攻勢,"你是為了房子的事情吧?"

"黃道奎,你很執著啊。真的是一個強敵呢!"

對面的強敵忽視了我們的問話。一雙黑色的眼睛保持着犀利的目光,始終死死地盯着我。他大概已經掌握了規律,只要直接拷問我就可以知道事實的真相。黃道奎真的是一個極其敏銳的傢伙呀。

"只要回答一點,到底誰是花安堂的主人?我只要知道這個就行了。"

"是秀荷!"

"不是,是俊英!"

在黃道奎的提問還沒有結束之前,我和俊英就同時大喊起來。我們的手指也好象事先約好一樣,同時直直地指向了對方。

似乎這一切已經在黃道奎的預料之中,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很好,現在我明白了。"

"我沒有說謊,是真的!秀荷才是鄉下房子的主人,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能懂啊?"俊英顯然已經厭倦這樣的反覆解釋,保持着義憤填膺的氣勢繼續向黃道奎喊了起來。

"不是!現在俊英已經是主人了,他已經正式成為宗孫了,宗宅也就是俊英的所有了。"我當然不能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甘拜下風,所以只好佯裝出理直氣壯的語氣。

"喂!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你不要說這種不靠譜的話!"俊英已經將鬥爭的予頭轉向了我。

"長輩們說的呀!那個房子已經不是我的了!"我扁著嘴巴,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本來嘛,首爾母親和父親已經結婚了,這樣的情況完全有可能發生嘛。

看着李氏兄妹互相推讓的場面,黃道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被聰明伶俐的李氏兄妹耍了的感覺。"

李氏兄妹依然執著於彼此的無聲鬥爭中,完全沒有顧及到這位高利貸商人的抱怨。

黃道奎清了清嗓子,直直地瞪向了我,黑色的眼睛裏好象開始要噴火。他低聲地警告到,"把我變成傻瓜,一定很開心吧,秀荷小姐。"

"我,我什麼時候?"

"在西山的成安村裏!裝純情,用那種無辜的眼神看着我,你以為我還會被騙嗎?真想把你綁上石頭扔進海里哦。"

黃道奎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可怕,我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說實話,我當時真的以為自己會被扔進海里。雖然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我還是不自覺地感到一種強迫的壓力。想像著自己要面臨着被水葬的危機,這樣的念頭真的會讓我不寒而慄。

"開着手機等我的電話。如果再這樣忽視我,真的會遭到很慘的待遇哦!明白了嗎,李秀荷小姐?"我感覺自己的眼前浮現出一片陰影,黃道奎步步緊逼般繼續向我發號施令。

這是怎麼回事?那麼固執的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輕輕地點了點頭。黃道奎也許覺得我的態度還不錯吧,他那薄薄的嘴唇上終於露出了一抹類似微笑的表情。

"秀荷小姐居然會這麼聽話!真的很乖哦。"

"我本來就很聽人的話!"既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答應了他的條件,那就索性以牙還牙。

"那就是說我不是人嘍?"

"我可沒說!"

"聽起來很不開心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是某些人在自慚形穢!"

雖然我將黃道奎和我家的洞奎劃分為同一個級別,但是我還是沒有把那些話說出口。不僅僅是因為要避免被水葬的危險,同時也要保持宗家子孫的基本禮儀嘛。

黃道奎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爽朗笑容。實際上,他的笑容都可以算得上是溫婉親切。當然,我指的是,如果他的笑容出現在任何一個其他男生的臉上,而不是象他這樣一位利欲熏心的高利貸商人。

他微微低下頭,湊到了我的耳邊,"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後,走着瞧吧,秀荷小姐。"

話音未落,黃道奎就抬起長長的雙腿,大步流星般走回到餐廳里。

一直站在我身邊默不作聲的俊英看起來已經忍了很久。他滿臉荒唐似的看向我,"那個男人剛才說什麼?"

"我怎麼知道呢?可能對我們的家的房子過於執著。我懷疑他的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既然在黃道奎那裏沒有取得勝利,但至少還要在俊英哥哥這裏挽回一些分數吧。

"你是不是見過那個男人?"俊英步步緊逼,難道是在模仿黃道奎的招式?

"怎麼會?"我步步為營。雖然感覺已經沒有逃脫的機會,但仍然在執着地負隅頑抗。

"別說謊了!你們好象很熟悉的樣子?而且好象見過很多次!剛才那個男人直接喊出了你的名字,那個男人又說曾經去西山找過你!可是你為什麼撒謊說不認識?"

俊英理論聯繫實際,有理有據地將事實的真相鋪陳直述。然而我畢竟已經恢復了清醒,不會再重演對着黃道奎的威脅胡亂點頭那樣的劇幕。所以,我繼續徉裝出一副失憶兼無辜的表情,"我有嗎?"

俊英沒有說話,準備用無聲的沉默和犀利的眼神來對抗我的無理雄辯。

開動腦筋,看來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既然已經被識破,索性就轉換策略。"好吧,也有可能。那個男人我確實見過兩次。他曾經去鄉下讓我把房子賣給他。當時我已經直接拒絕了。因為他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我也沒必要去記住他嘛!"輕鬆的語氣加上無辜的表情,也許足夠讓我那善良誠實的俊英哥哥產生惻隱之心。

"那你為什麼跟那個男人說,我是房子的主人?"俊英終於提出了最後的關鍵性問題。

"他老是不停地煩我嘛!我想俊英作為男生,肯定比我會處理這方面的事情。我是相信俊英的能力,所以才會……"

既然有做錯的地方,就不能再象以前那樣冷漠了。我第一次對俊英露出了有些無助的笑容,表現出一副卑微的低姿態。

俊英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眼神里還是充滿了有些荒唐的情緒。也許對於我這個妹妹的解釋不夠滿意?或者覺得我這樣的行為過於草率?

然而為了避免俊英的繼續拷問,我只好直接拉起了他的袖子,"讓別人等不是很失禮嗎?我們快進去吧。"

再次回到玻璃塔,蜻蜓點水般掠過黃道奎的餐桌。那個女人仍然保持着優雅的舉止,繼續着她的饕餮之旅。

從黃道奎的餐桌旁邊,我和俊英已經清晰地看到了我們的餐桌。居然在吃飯的時候也要與威脅自己的敵人保持如此接近的距離,這樣的感覺還真是令人很鬱悶啊。

體元和賢貞的臉已經快要貼在一起了,兩個人的情緒看起來很不錯,一直在嬉笑地開心聊天。看到我們的身影之後,賢貞馬上就進行了大變臉,瞬間掛上了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而體元則仍然洋溢着笑容,直接看向了我們,"談話結束了?"

"是啊,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難道是我聽錯了嗎?俊英的語氣好象有些隱隱的無奈。不知道是因為困惑於我的解釋,還是被黃道奎的談話打擾了興緻。

"等你們的時候,我們隨便點了些東西,沒問題吧?"

"當然。"

體元將盛滿蒜味麵包的小筐遞到了我的面前,"剛才那個男人,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確實有些餓了,絕對不會象黃道奎身邊的女人那樣小心翼翼。我拿起一片麵包就大口地咬了下去。當然,我也不忘回應着體元的問話,"你也認識他嗎?"

"好象……我爸爸的公司和他們公司有一些金融關係,只見過一次而已。"

"哦!是嗎。"俊英有些無精打采地回應起來,然後向我投來了一副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只好選擇故意逃避,體元的記憶力還真是不錯呀,僅僅見過一次而已就已經有了印象,他在無意間已經反駁了我對俊英的解釋。

"雖然年紀不大,但好象已經是個相當了不起的人物。他在美國拿到學位后,直接就在當地的金融公司工作了幾年。大概是去年才回國的!"

年紀不大?對於體元的修飾語,我不禁感覺忍俊不禁。我下意識地看向了前方的黃道奎,保守的油膩髮型、每次都會以一身黑色西裝出場、冷峻的語氣、縝密的心態,這完全就是一個大叔級的人物嘛。哈哈。

"沒什麼關係,反正我們也不會再見面了。只是你們在講什麼嘛,這麼開心。"

大概是我比較遲鈍,沒有分辨出俊英語氣里的言外之意。倒是一直默默地坐在旁邊,扳著臉一言不發的賢貞,卻在瞬間換上了一副甜密的微笑,"俊英沒有聽到呢。剛才體元的故事太好笑了。他說和上次和樂隊的成員去別墅里,後來大家都脫光了,一起喝酒,一整夜都圍在爐火邊聊天呢。"

"真的是姜體元的風格呀!你難道一生都要這樣過嗎?"

"老頭子李俊英,你也不過24歲嘛!你應該很傷心呢,不能象我這樣玩兒啦!對了,既然說到這裏了,我們一起去別墅玩兒吧?過兩天就放假了。"

"我要回鄉下。"

"我要去英國研修兩個月。"

仿似黃道奎的提問重新上演,面對着體元的欣喜提議,我和俊英又開始了迫不及待地互相解釋。

"什麼呀!模範生兄妹!真不夠意思!"體元自然不會象黃道奎那樣進行無理威脅,他只是無奈地攤開了手,向兩個優異的兄妹致以了無奈的感慨。

"俊英要去英國進行研修,秀荷要回鄉下,我真的好羨慕呢。無聊的首爾,就剩下我和體元啦?"

"別讓這位小姐孤單,偶爾給她買些好吃的。"

"拜託!我為什麼要給朋友的女朋友買吃的?你這個傢伙,以為我會幹這種沒有營養價值的事情?"

賢貞的臉再次變回到悶悶不樂的模樣,她露出一副不滿的表情瞪向了體元,"好象不想和我吃飯的意思哦?"

即使是這樣,賢貞的身上還是洋溢着可愛的撒嬌,難道這個女人天生就註定會得到別人的愛嗎?

"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啦。怎麼又鬧彆扭了?好吧。好吧。我回頭一定請你吃大餐。"

我也終於明白體元為什麼會如此受歡迎。他總是能夠細膩地體會到對方的心態,雖然只一種粗細條的表現,但卻能夠恰到好處地讓女生感覺到溫婉和體貼。

然而這樣的體貼如果施展在我的身上,我還真的有些不適應呢。當我們的食物被整齊地擺上餐桌之後,體元就把我的那份牛排實心麵條端了過去,然後細心地幫我把裏面的牛肉切成了很小的塊狀。總之,就是非常適宜入口的大小形狀;總之,這個男生,確實很懂得照顧女生。

俊英沒有掩飾不滿的表情,直接向體元挑釁,"喂,你這個臭小子!什麼時候對女人這麼親切了?"

"你爸爸好象不喜歡秀荷見我哦?所以我就要爭取在秀荷面前多加些分數嘛,這樣才有可能創造繼續見面的機會。"

兩個大男人絲毫沒有顧及當事人的感受,開始了兀自的你問我答。

"如果我是爸爸,我也不會讓你見秀荷的。畢竟你是一個對所有女人都會露出微笑表情的風流鬼嘛,我的妹妹可就不一樣了。所以,你只要適當表現一下就好啦。"

"怎麼是我微笑呢?都是那些女人先笑的。象秀荷這樣對於我的魅力漠不關心的女生,還是第一個呢。我到現在還非常緊張呢。"

"好象真的很緊張哦。那你就不要這麼費力了嘛!"

"聽體元這麼說,好象是真的動心嘍?"賢貞配合著俊英,笑意盈盈地開始攻擊體元。"如果誰看到體元的樣子,也許會真的以為你被秀荷迷住了呢?"

"啊?什麼叫也許,什麼叫以為嘛!這確實是事實呀。我從第一次見到秀荷就被迷住了!李秀荷就是姜體元喜歡的類型。"

體元的聲音分貝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對於他這段有些誇張的表達,我和俊英又發出了一種不約而同的咳嗽聲。俊英也許是把果汁灌到了鼻子裏吧,而我卻是被噴香的蒜味麵包嗆到了。

賢貞還是賢貞,也只有她仍然能夠露出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將體元的這番話當成了笑話。然而她的手好象非常用力地抓住了葡萄酒的杯子,我真擔心杯子會在瞬間化為碎片呢。

"喂,姜體元!你沒看到秀荷很慌張嗎?"俊英擦了擦嘴邊的果汁,開始了繼續的周旋。

拜託!難道俊英以為我很喜歡被他們當作討論的對象嗎?天知道,我是多麼安靜而又從容的一個人呀。我在任何情況下都希望逃離別人的視線,安詳的、寧謐的感覺是再好不過了。

可惜我的無聲抗議自然不會奏效,那兩個自以為是的大男人仍然在進行着激烈的討論。

"但是你也沒有必要藏起來嘛。反正從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感覺很好了。從剛開始俊英說起鄉下的妹妹,我就已經很好奇呢。"

"喂,我什麼時候說過?"

"不要裝蒜了!你每次從鄉下回來就會對我說呀。說鄉下有一個很高雅、很端莊、很漂亮的妹妹!雖然你爸爸現在不讓我們見面,可是我的挑戰欲好象更加強烈了!男子漢也是有自尊心的!我好不容易看上的女孩為什麼要輕易放棄?我一定要和秀荷談戀愛,我一定要和秀荷結婚!"

"你這個傢伙,誰允許你了?"

"我允許的。"

無視於俊英的激情反問,體元微笑着把盤子推給了我。然後又抬起手,根本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也許是根本不需要我的允許。他就開始輕輕地撫摸我的頭髮。

拜託!又不是在拍言情電影,幹嘛要用那麼深情的眼神望着我,還保持着那樣溫婉的微笑?這樣的感覺真是不好呀,不想面對卻又不能拒絕。我只好愣愣地坐在原地,獃獃地感受着體元那隻厚重的手掌輕撫着我的發梢。

真是一段尷尬而又荒唐的場面,突如其來的溫柔表白,突如其來的體貼舉動,實在是讓我感覺分外詫異。我的眼神,無意識地飄向了對面的方向……

啊!黃洞奎!那個梳着保守髮型的高利貸商人,難道一直在觀察着我們的一舉一動嗎?身處這樣尷尬的環境,卻偏偏又和這樣一個宿敵互相對視,今天簡直可以作為我的不幸紀念日嘛!黃道奎那雙黑色的眼睛裏好象泛出了隱隱的光芒,他饒有興趣地看向我和體元,然後微微地翹起了嘴角。

這是一副什麼表情嘛!真是的!難道覺得自己這樣做很有禮貌嗎?也許吧,他也許是聽到了我們之間的這些荒唐對話?我都可以為他進行配音呢,他的言外之間大概就是,"小不點兒,很可愛嘛!"

太不幸了,為什麼會和敵人的距離這麼近呢?而且是在我最為狼狽荒唐的時刻?首爾這麼大,有那麼多的飯店,為什麼要選擇一家黃洞奎也來吃飯的地方?

看什麼看!洞奎!還是對你身邊的女人費費神吧。你的夥伴現在好象很不愉快呢。一直在用那種不共戴天的眼神盯着無辜的我。她肯定是在嘲笑我吧,好象還在向我拋媚眼。總之,就是很不爽。真是的!

被籠罩在煩躁不安的情緒中,我就象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在黃道奎的面前再一次失去了理智。當然不是象剛才那樣盲目地點頭。而是做出了在我看來,足夠無理的動作;如果不是因為黃道奎,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吧……我蹙起眉頭,皺起鼻尖,向黃道奎吐了吐舌頭。

動作迅速而又靈活,我根本沒有去聯想動作之餘的后敘發展。我直接回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投入到兀自的大快朵頤中。也許黃道奎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了吧,面對這樣一個有些無理的小丫頭,他肯定是束手無策了。哈哈。黃大叔,對不起啦,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四人餐桌上終於恢復了正常的秩序,體元和賢貞一直在開心地聊天,而我和俊英也一直在很認真地悶頭吃飯。

我偷偷地瞥向對面那兩張洋溢着歡欣笑容的臉頰,突然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錯覺。如果那兩個人在一起,好象更加適合一些吧?

體元和賢貞的話題一直在圍繞着前幾天看過的一個音樂喜劇,說着那些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懂的對話。就象體元曾經形容我和俊英擁有相似的個性,體元和賢貞其實也擁有着同樣的生活理念。他們同樣選擇在那條明朗而又華麗的金光大道上勇往直前;同樣選擇把世上萬事都當作一種遊戲;同樣了解自己的長處,並且同樣善於在別人面前表現自己的優勢一面。

俊英當然不會喜歡我去這樣評價他的女友。然而,雖然我和賢貞只有過兩面之緣,我就已經產生了不能真心喜歡賢貞的想法。事實上,如果想要去感受和明白隱藏於表面的真相,其實並不需要很長的時間。也許只要一瞬間就已經足夠了。

那個名叫賢貞的華麗女生,厭惡認真的態度、嘲笑應有的正直、甚至認為真實也是一種枯燥無味的表現。她好象只喜歡錶面的快樂和華麗。有的時候,可以絲毫不去考慮別人的感受,直接說出刻薄的語句;而有的時候,她又完全不主張自己的想法,而總是觀察著別人的臉色,總是去配合別人的脾氣。這樣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然而最可怕的一點,賢貞迎合的對象並不是俊英,而是俊英的朋友——姜體元。

難道這個女人只是為了接近體元,才會選擇俊英、繼而利用俊英嗎?

"天啊,那樣也太可怕了,太令人傷心了……"

俊英肯定會很傷心的!雖然他總是習慣性地擺出一副冰冷的臉龐,雖然他總是喜歡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然而我知道,我也能夠體會。俊英只是在表面偽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俊英在我的眼中,就象父親在俊英的眼中一樣,在那冷俊的外表下隱藏着一顆浪漫而又熱烈的心。俊英其實很善良、很單純。如果賢貞真的會傷害到俊英,我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你在說什麼呢?"

"是啊,什麼事情可怕?"

"什麼事情讓你傷心呀?"

餐桌上另外三個人的視線同時彙集到我的身上。一人一句話,把我剛才所想的內容全部複述出來。我有些恍惚地瞪圓了雙眼。難道,我剛才又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了自言自語嗎?

俊英對於這個讓我偶爾陷入困境的毛病已經非常習慣,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外星人,該回地球了。"

"秀荷經常這樣一個人陷入白日夢嗎?"

"一定要小心了,秀荷。一個人這樣自言自語,人家會以為你有精神病呢!"

果然還是賢貞的話最為刺耳。原來感情確實是相對的,我所感受到的情緒不管再怎麼掩藏,還是可以被知曉的。也許賢貞已經發現了隱藏於我內心的情緒?她一直在對我說些不太友好的話語,大概已經可以確定,賢貞其實也不是那麼喜歡我的。

體元再次表現了一個受傷男人的情緒,"又一次傷自尊了!面對這麼帥的男人,居然還可以想別的事情。李秀荷,你以為撕碎姜體元的自尊心,你還可以平安無事嗎?"

"朋友,如果你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就不要再說下去了。我的叉子現在很想扎你呢。"俊英替我擋住了體元的玩笑攻擊。

還好那個時候我們已經結束了這段饕餮大餐,服務生將一份份精緻的飯後甜點端了上來。時間恰到好處,我們可以輕鬆的、自然的、沒有任何遺憾的結束了我那可笑的自言自語,沒有讓它再次衍生出不必要的後遺症。

"我應該可以送秀荷回家吧?"體元一臉無辜地看向俊英,發出了一句禮儀式的問詢。

"別搞笑了,臭小子!"俊英直接站了起來,然後徑直向吧枱走去。

賢貞終於明確了自己的目標所在,她也迅速地站了起來,親昵地挽起了俊英的胳膊。

體元嘻嘻笑着,跟在兩個人的身後,然後直接向吧枱的工作人員出示了一張信用卡

可惜的是,賢貞又在瞬間忘記了自己的目標所在。她迅速鬆開俊英的胳膊,直接湊到了體元的身邊,"哎喲,體元!什麼時候辦了韓國銀行的信用卡?"

"這是我們家老頭子的。跟他要了些零花錢,他就把這個給我了!"

賢貞立即露出一副備受感動的表情。免費吃飯就已經夠可以了,居然還要確認別人的信用卡商標,這個女人確實比我想像中還要無聊。

體元向賢貞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然後瞥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里寫的是什麼?好象是希望我也能夠給予感慨。

好吧,我就配合你一下。我輕輕地向體元點頭了點頭,"很感謝您,每次都給我買好吃的。"

"說實話,象這種地方你還是不喜歡吧?"

我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體元的細膩總是恰到好處。體元也笑了起來,還是那種迷人溫婉的笑容。有些擔心,擔心我會一直貪戀於這種微笑。

"下次我帶你去明洞吧,那裏有無餡紫菜包飯哦?"體元揚起眉頭,定定地看向了我。

就象當時面對黃道奎的警告那樣,我又一次開始了不由自主地點頭。不過這次當然是一種由衷的欣慰。是呀,對不起。我就是很單純,也很無知。我就是很喜歡吃無餡紫菜包飯。

"要走了嗎?請慢走!"

這個聲音?我都幾乎把這個宿敵忘記了。難怪剛才出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那位優雅嫵媚的女士,原來他們已經站在了我們旁邊,也正在吧枱進行付賬。真是的,幹嘛要跟着我們一起出來!

黃道奎從夾克的內兜里掏出了一個黑色的錢包,然後直接拿出了一張支票。黑色的髮型、黑色的眼睛、黑色的服飾,就連錢包也是黑色的。這個高利貸商人好象把所有的東西都配成了黑色的,所以他的內心也會變得黑不溜秋吧。

賢貞去了洗手間,我們只能在電梯門口等她,然後目送著黃道奎那個宿敵走進了電梯。真是很奇怪呀,為什麼黃洞奎一直在盯着體元看呢?電梯的門慢慢關上了,就在那很短的一瞬間,我彷彿又失去意識般抬起了頭,無可奈何地撞上了那個宿敵的雙眸。他果然還是很討厭撒謊的我,臉上的表情很痛苦,很生氣!

終於平安地回到了家,我卻陷入了整晚的苦惱。黃道奎!那個男人最後的眼神不知道有多麼可怕。可憐的體元好象也受到了我的牽連。因為我的說謊,黃道奎看體元的眼神也變得有些邪惡和黑暗。真是一個好可怕的男人呀!

第二天早上,當我渾渾噩噩地睜開雙眼,黃道奎的警告仍然在耳邊響徹,"開着手機等我的電話。如果再這樣忽視我,真的會遭到很慘的待遇哦!明白了嗎,李秀荷小姐?"這個男人的威脅對我產生了足夠的效力。我曾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他打電話,卻被無理地掛斷;而現在我又被警告要隨時保持開機狀態,隨時待命!李秀荷的生活狀態完全因為這個黑暗的高利貸商人所改變,實在是太不幸了!

要不然,在那個男人找到我之前,我先打聽出他的公司地址,然後直接去找他,順便把手機還給他,然後請他原諒我的說謊?

不行!我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抓住頭髮,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男人肯定會說,如果覺得抱歉,就把房子直接賣給他。他就是這樣一種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要如何避開這個難關呢,怎樣才能甩掉這個執著的高利貸商人呢?我真是很後悔,怎麼會那麼不要命地對着那個男人吐舌頭呢?

學還是要上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我無可奈何般換好了衣服,把手機裝到了褲子口袋裏。算了,不管了。到時候再說吧!

因為身處期末考試期間,大家好象都頂着一副疲憊的臉色。第二節課的時候,我們又經歷了一場艱難的考試。我決定下午的時間就交待給圖書館,因為還要去查閱一份報告的資料。

在食堂里享受自家準備的便當,這樣的感覺也只有我才能夠體會吧。在熙來攘往的大食堂找一個無人問津的空位子,還真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呢。我打開飯盒的蓋子,首爾母親特意為我準備的油醋腐飯的香味撲鼻而來。聽說俊英和俊熙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呢。對於我這個並非親生的女兒如此體貼入微,我也許確實很幸福。能夠擁有一位漂亮端莊、手藝又好的夫人,也確實是每個男人都嚮往的事情吧。

"李秀荷又是便當哦。"

我抬起頭。對面一個穿着正裝的女生挑起眉頭直直地看向了我。雖然是一個專業的同學,但我們還屬於那種從來沒有說過話、只是用眼神來打招呼的關係。我居然想不起來她的名字到底是銀淑還是貞淑?總之,這位女生好象和我一樣,也是一位三修生。然而她卻總是把自己裝扮成新社員似的,總是以一身筆挺莊重的正裝出現在學校里。

"一起吃飯也可以吧?"她端著餐盤,繼續著禮貌地問詢。

當然可以啦,學生食堂的位子當然是可以隨便坐的。如果空着就坐嘛,幹嘛還要得到我的允許呢?難道是因為我們同屬於一樣的情況,所以才會主動和我親切地打招呼嗎?不管怎麼樣,這個女生應該不會象體元前輩那樣無理吧。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她選擇了我旁邊的位子,輕輕地坐了下來。

"哇,好象很好吃的樣子哦。可以嘗一下嗎?"

"當然。"

今天,元錫前輩和食糖巴士的三個女孩子莫名失蹤。所以我的便當里還有很多的菜。我其實已經吃得很飽了,因為首爾母親每次為我準備的便當份量,都是以她那兩個兒子的胃口為基準的。

旁邊的女生一直在不斷地點頭,首爾母親的手藝也確實無愧於這樣的稱讚。"秀荷的家聽說在西山是吧?"

"是的。"

"秀荷是自己租房住,還是住在親戚家?"

老家在西山,卻住在首爾的父親家裏,這樣的處境應該算是住在親戚家嗎?偶爾我也會轉轉洗衣機,或者在廚房裏做幾樣小菜,這樣的感覺應該算是自己租房住嗎?

"我是……自己租房住的。"雖然足夠尊敬父親和首爾母親,也非常感謝他們對我的照顧。只是,為了避免過多的後續發展,我還是選擇了一個比較單純的生活方式。如果這位女生繼續盤問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和首爾家人之間的波折歷程呢。

"我也一樣呢。秀荷是一個人在租房住嗎?"

"是的。"

"這樣啊,自炊很辛苦吧?我幾乎每天都是在學校的食堂里吃飯呢。秀荷卻每天都能帶來便當,真是很了不起呢。不管怎樣,來首爾以後,感覺物價也很高,還需要很多生活費,確實挺辛苦的。"

這個女生是一個比我想像中還要慈祥、還要親切的同學。雖然我只是一直在重複著"是"或"不是"的簡單回答,她好象沒有產生絲毫的煩躁情緒,只是一直在輕輕地訴說。說起只有那些離開自己的家、一個人飄泊在外地的人才能夠真切理解的感受。

這個我無法確定名字的女生突然將有些無助的語氣換成了一副嚴肅的神情,"秀荷,你現在有沒有做兼職?我家也是在鄉下的,學費加上生活費,為了賺這些錢,好辛苦哦,我都快瘋掉了!"

"嗯。放假了,我也準備找呢。"

"啊,真的嗎!"

她一下子抱住了我,露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是不是有些失禮了?我說要找兼職,她怎麼會這麼高興?

"那麼,和我一起去找兼職吧?我,吳貞淑,現在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兼職哦!"

哈哈,原來這個女生的名字不是銀淑,而是貞淑啊。

"網絡服裝公司的包裝兼職,工資也不少呢。而且還提供宿舍呢!對於是自炊生的我們來說,是不是具有相當大的誘惑力?如果在那個地方工作,秀荷就可以省下一筆租房的費用呀,現在的房子至少也要三千塊錢吧。"

確定了名字的吳貞淑笑意盈盈地站了起來,然後把餐盤放回了取餐處。在回來的時候,她手裏拿着兩個紙杯,然後也向我遞來一杯。

"謝謝秀荷的便當,這個是相應的費用哦。"

相對於每天都要霸佔我的便當,同時還要在餐后賒賬200元速溶咖啡的體元前輩來說。吳貞淑的舉動雖然有些過分的計較,但也確實是一種禮貌的表現。兩種感覺互相交叉,我對吳貞淑的好感度仍然上升了10%。

"正好說到這裏了。李秀荷,我們一起去那個公司吧?"

"現在嗎?"

"趁熱打鐵!如果晚了也許就沒有名額了,我可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呀?"

吳貞淑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而且她和黃道奎一樣,始終保持着堅定的執著。可是黃大叔只是為了一己私利,想要無情地佔有別人的財產。現在更是分外囂張,居然發展到對我進行恐嚇。而這位看起來還算和善的吳貞淑就不一樣啦,人家是為了和我一起工作,一起掙錢嘛。所以,我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去推辭,索性直接跟在她的身後,準備去往那個傳說中的網絡服裝公司。

不過這個吳貞淑倒是越來越奇怪了。她剛開始還自信滿滿地表示在松坡站下車就可以。可是到站之後,她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家公司了。我們兩個一直在車站附近走來走去,好象根本就沒有明確的目標。

"那個……你不認識那個公司在哪裏嗎?"

"不是,是這裏沒錯……啊,好餓。反正也有些餓了,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去找吧!"

吳貞淑直接拉住我的胳膊,然後走進了一家麵食店。我其實一點兒也不餓,但是也不能直接推辭這樣一位飢腸轆轆的好心人吧,所以也只好直接跟了進去。

"兩條紫菜包飯,一份拌面!再來些米腸和煎餃吧。啊,再要兩份鮮魚涼粉!"

眼前的女生好象不是一般的餓,要這麼多東西能吃完嗎?但是既然人家說餓,我也不能阻攔嘛!看着她狼吞虎咽般侵佔著已經做好的紫菜包飯和涼粉,我真懷疑她剛才在食堂里吃我便當的情景是一陣錯覺。

如果坐在這樣一位大快朵頤的女生身邊,而自己卻保持着巋然不動的姿勢,確實顯得有些滑稽。雖然吳貞淑沒有刻意招待我,但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過分尷尬,我還是做好了預備動作,準備去侵佔一塊米腸。

正在這個時候,麵食店的門被推開了。一位臉頰消瘦的男士和一位表情有些迷濛的女士走了進來,和吳貞淑擁有着異曲同工之處,他們都穿着莊重嚴肅的正裝。看到吳貞淑之後,他們好象很高興的樣子,熟絡地打起了招呼。

"吳貞淑小姐。"

"啊,室長!您好。"

"真是太好了。我們兩個正要去公司呢。"

"這樣呀,真的很高興!朋友嗎?哇,真的很漂亮,認識你真是我的榮幸。太好了,你們的運氣真是不錯。如果你們今天沒來,這個位置的名額就要滿了。"

"啊,是嗎?"吳貞淑看向我,不無自豪地眨了眨眼睛。

我只好放下已經侵佔成功的米腸,然後禮儀性地請他們入坐。"要不然,一起吃點吧?"

"這樣?那就……"

怎麼都沒有在禮儀上表示一些婉拒呢?被吳貞淑稱作"室長"的那兩個人,好象一直在期盼着我的寒暄,馬上就坐到了我們的旁邊。

"服務員!再來兩份紫菜包飯,煎餃也再來三份。米腸也是,摻著內臟,再來一份!"

就這樣,擺在我們桌子上的食物,最起碼可以供十個人大快朵頤了。但是這些東西消失的速度也是不可小覷的,不到十分鐘,除我之外的三個人就已經將十人份的食物一掃而空。

"好了,我們該去公司了!"兩位室長擺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向吳貞淑發出了一種命令式的語氣,然後就直接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麵食店。

為什麼連一句禮儀上的答謝都沒有呢,難道領導註定有這樣的優勢嗎?看這樣的架式,這頓消失於10分鐘的10人份大餐只能由可憐的吳貞淑來買單了。

我露出一副同情地表情看向了吳貞淑,卻撞上了她那副笑意盈盈的面容,"今天秀荷先買單吧,下次我請你吃飯。謝謝嘍!"就象兩位室長一樣,吳貞淑同學也在瞬間消失於我的面前。

三位剛才還在大快朵頤的正裝人士瞬間彙集到屋外的白楊樹下,好象在秘會着什麼事情。而我只能獃獃地坐在位子上,開始回憶一出荒唐的劇幕。沒有徵求我的意見直接走進飯店,未經我的允許隨便點了些東西,根本沒有一絲誠意的客氣就直接將所有食物一掃而空。而到結賬的時候卻突然意識到我的存在?

切!只是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塊米腸,難道就要負擔這份10人套餐費嗎?真是有些無理了。我強忍着怒火,為了保持宗家孫女的禮儀,我還是毫不情願地掏出了錢包。真是的,這樣一來,錢包里就剩下3000塊錢了!

走出麵食店,那三個人結束了秘密會議,同時笑意盈盈地看向了我。

"書包是不是很重啊?我來幫你拎吧。"

對於初次見面就表現出如此親切態度的男士,我始終都會保持着適當的禮貌距離。就連那樣陽光、那樣帥氣的體元都沒有避免這樣的待遇,更何況這位臉頰消瘦、看起來絲毫沒有精神的室長呢?

然而室長卻摒棄了我的婉拒,直接把我的書包拎了過去。不似體元那般可以容忍的粗魯,而是一種令人感覺不舒服的強迫,我無奈地扁了扁嘴。

吳貞淑和女室長見狀,很親切地來到我的身邊。一個人在左邊、一個人在右邊,分別挽住了我的兩隻胳膊。看似親昵的舉動卻令我感覺分外尷尬。

盲目地跟隨着幾位正裝人士,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路,卻一直沒有走到那個所謂的網絡服裝公司。

"那個……請問你們的公司具體做些什麼業務呢?"

"去了就知道!很好呢。"我右邊的位置傳來了吳淑貞的豪言壯語。

"如果太晚的話,我就不過去了。晚上還要回家呢。"

"去公司聽一聽講座,如果不合適就可以馬上走,放心吧。"

"那也要給家裏打電話呢。"

"相信我吧?是個不錯的地方。我難道會騙秀荷嗎?去公司打電話吧,我借你手機。"

既然吳貞淑一直保持着虔誠的語氣,保持着如此信誓旦旦的態度。我也自然無法再說什麼了。面對這樣一位同班同學說出"相信我吧",我也不可能直接回復她"我不相信"這四個字吧。

"就是這裏啦。"

伴隨着吳貞淑發出的一陣熱情感慨,我們終於到達了這家千呼萬喚使出來的網絡服裝公司。一座有些破舊的5層建築物瞬間映入眼帘。當然,和我想像中的公司形象相覷甚遠。

又是兩個正裝打扮的女人從門口跑了出來,然後熱情地向我打起了招呼,"歡迎!歡迎呀!真是太好了。"

對於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就能夠直接給予如此熱情的歡迎。難道是因為我過於敏感和冷漠嗎?反正這樣的感覺對於我來講,還真的有些不太適應呢。

"真的是好漂亮。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秀荷。"

"李秀荷小姐,怎麼會連名字都這麼好聽!你知道我們公司是做什麼嗎?"

"我聽說是網絡服裝公司的包裝兼職,不是嗎?"

"那個。我們公司的事情,可能和你原先想的有些不同。開始上崗之前,你需要接受一些培訓,沒問題吧?"

"這個是李秀荷小姐的背包,幫忙保管吧。"

男室長根本沒有等候我的回答,就直接把我的樸素背包交到了對面女人的手裏。

到底什麼意思嘛!什麼培訓,什麼上崗?我真的很想現在就回家呢。可是女室長和吳貞淑卻仍然沒有鬆開我的胳膊,幾乎是直接把我推到了一間掛有教育室牌子的房間里。

雖然是一間小小的教室,但是裏面卻坐着將近二十名左右、全部身穿正裝的男士和女士。看他們的樣子,好象都在很認真地接受着培訓。

房間四面的隔壁上,陳列著諸如健康保健食品、內衣、錢包、皮帶、電飯煲之類的產品。有一個男人正在講台上發表著激情的演講,"我!23歲就成為了鑽石王老五。一個月的收入達到千萬以上!其實大家也可以做到的。能夠從存摺里隨便拿錢,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呀?隨便在百貨店裏就可以購買路易o威登的公文包,上個月我才剛剛買了平治……"

我在瞬間感受到一陣莫名的驚嚇,直接向後退了一步,"那個!很奇怪呀,這裏是做什麼?不是做包裝兼職嗎?"

"放鬆,李秀荷小姐。這只是培訓而已。我們公司是合法的網絡戰略公司,絕對不是非法的傳銷。"

天啊。感覺大腦瞬間呈現一片空白,面對如此昭然若揭的事實卻還能夠表現得如此坦然?我旁邊這位正裝女士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

"秀荷,可能和你想的有些不一樣,但是只要你相信我,就關心一下這件事情吧。先接受培訓好不好?"吳淑貞輕輕地湊到了我的身邊,壓低聲音開始了無辜似的請求。

"真的很抱歉!我……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對於你欺騙我的這件事情,我也感覺非常不滿。對不起,我要回家了。"

"你真的不能相信我嗎?"吳貞淑好象快要哭出來了,就象在轉動錄音機似的,開始不停地表達自己的無助。

我不自覺地嘆出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因為自己言行不一的行為而失去了我的信任,而現在居然埋怨我不能相信她!吳貞淑好象對於我的不信任感覺非常失望與痛苦,她一直在表達着自己無奈的情緒。然而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對不起!我真的不能接受,我要回去了。"

"等一下,李秀荷小姐,我們面對面地好好談談吧!"女室長大概一直在旁邊注視着我們的舉動,在看到吳貞淑的哭泣無果之後,她就直接將我們兩個強制性地推進了另一個房間。

我想,就算再寬容的人也會對於這樣的粗魯舉動無法忍耐。我有些微慍地再一次明確了自己的態度,"我都已經說過了,我不會接受的!幹嘛要這樣?我要回家,請讓開。"

"李秀荷小姐,為什麼你連講座都沒有聽,而且也沒有親自嘗試,就直接表示不能接受呢?有什麼理由,請講一下吧。"

"我想我沒有必要和你講理由吧,就算我說了又有什麼用呢?我現在只想回家,讓我出去吧。"

"那麼,對於介紹李秀荷小姐來這裏的吳貞淑小姐,你又是什麼立場呢?"沒想到吳貞淑仍然在執迷不悟,居然對我發出了這樣一陣無理的抱怨。

"真是太奇怪了!如果我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根本就不會過來的。不過,我並不打算追究你的責任。你也不應該把這樣的責任歸結到被騙人的身上吧!"

雖然我竭力重複著自己的執著決定,卻始終被吳貞淑和女室長置若罔聞。她們一直在輪流表達着重複的話語,不斷地浪費着我的精力。

難道她們以為只用這幾句話就可以使我乖乖就範嗎?雖然我也承認,我確實長的足夠無辜和憨厚。但是面對這樣一個明顯的騙局,他們還要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

繼續着我的選擇性失聰,因為對面兩個人的台詞我幾乎可以背下來了。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錶,已經是晚上6點半了。這個時間段應該是漫步於回家的旅途中。

"我真的沒辦法和你們溝通了,不用再多說了!趕緊把包還給我吧,我該回家了。"

"李秀荷小姐,你真的很頑固呢。我們這麼努力地挽留你,可是你為什麼還這樣呢?只是需要接受一個星期的培訓,看看這位工作是否適合你!你之前也沒有做過,怎麼會知道不合適呢?這位工作可以讓你賺大錢的,我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誰會拒絕呢。"

"我不要錢!也不喜歡你們。我要回家啦!"

我真的是忍無可忍了。已經無所謂淑女的形象和禮貌了,我對着兩個女人發出了一句強烈的抱怨之後,就直接向門口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大門卻被一個人首先推開了。剛才和我們一起吃飯的男室長,不!讓無辜的我請客吃飯的男室長露出了一副有些兇惡的表情走了進來。

"吳貞淑小姐,這算什麼?不是說讓你好好乾活嗎?"男室長上演着變臉技巧,不再是剛才幫我拿包時那種過分親切的表情,而是在瞬間開始了兀自的咆哮。

男室長的舉動理由昭然若揭,分明是想上演一出兇惡的劇幕讓我感到害怕,然後讓我乖乖就範去參加非法培訓!

"李秀荷小姐也是!唉!難道就不相信身為朋友的貞淑小姐嗎?李秀荷小姐如果就這樣直接離開,難道就不考慮貞淑小姐會有多為難嗎?我這樣說並不是為了你呢,而是感覺貞淑小姐的努力就要白白浪費,感覺有些可惜呢。"

哼。裝出一副很正義、很嚴肅的模樣,好象犯錯誤的人是我!這算什麼,完全是豬八戒倒打一耙嘛!

"有室長大人幫助吳貞淑小姐就可以了。我既不需要錢,也不想做事。我要回家!"

"真是沒法溝通啊。喂,人生是不能這樣活的!怎麼這麼小的丫頭居然還頂嘴,這麼沒禮貌呢?我啊,我想知道你的家庭住址很容易呢。只要問問貞淑小姐就可以啦,然後直接給你家裏放一把火!"

天啊,幹嘛突然用非敬語?難道要象黃道奎的威脅那樣,直接把我腳綁石頭扔進大海嗎?稍稍放鬆一下神經,恢復一下冷靜。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我終於明確了一項原則。對於這種根本沒有被麻藥迷醉卻好象被催眠一樣,只會重複說着那些無理要求的瘋子來講,我根本不能用和平協商的方式來解決。如果我奢望那些大道理可以喚醒他們的良知,那才是我真正的荒唐和愚蠢呢!

怎麼會這樣,在浪費了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之後,我才意識到這樣的事實!現在的他們已經開始對我施以暴力言語。所以,目前最好的選擇就是首先宣佈休戰,繼而以智取勝。

"那個……我可不可以去一下洗手間?"我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適當地表現出一些對於男室長的恐懼。

繼而,我就享受到了百分之百的公主待遇。貞淑小姐和女室長親自把我護送到了洗手間。

根本來不及思考,甚至摒棄了絲毫喘息。我直接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手機,因為我從來沒有在學校里用過手機,所以吳貞淑自然就不會知道。

然而無奈的是,到目前為止,存在我手機電話薄中的號碼也只有一個,就是那個名叫黃道奎的高利貸商人。雖然他對於我的威脅也同樣具有威懾力,只是目前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吳越同舟,雖然感覺有些恥辱,但面臨這樣的情況,也只能利用敵人的優勢了。我長按了1號鍵。黃道奎的名字旁邊,閃現出他的電話號碼。大腦開始迅速運作,馬上記住它!

門外傳來了急速的敲門聲,難道是在催促我嗎?"那個……不好意思!我在上大號!"一邊應付著門外敵人的攻擊,同時還要向另外一個敵人發出求助信號。這樣的感覺實在是令我終生難忘。

如果我直接給黃道奎打電話,門外的兩位護兵肯定可以聽到,我可不希望連累父親和首爾母親,讓他們的家裏遭遇一場大火。我直接抽出高級手機旁邊的手寫筆,努力控制着緊張的情緒,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一行信息,"幫幫我吧!我在一個奇怪的地方,那些人不讓我走!李秀荷!"

信息順利發送,我直接把手機放進了坐便器的水桶里。因為曾經讀過使用說明書,這款高級手機擁有防水功能。在深達10米的水域也可以堅持幾十分鐘。祈禱黃道奎不要再遷怒於我的謊話,挖掘出一些大度的潛能,可以對我給予一些友好的反饋。

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整理一下頭髮及服飾,然後裝出一副氣定神閑的表情走出了洗手間。

與其說是護送,不如說是押送。可憐的公主被送回到大魔域中,開始乖乖地坐在教室里聽講座。真的很懷念國史課的老師呀,雖然同樣是激情的演講,可是講台上這位男生的表情真的象是一個張牙舞爪的夜叉。

就象作為一名非志願實驗者,我在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裏接受了強迫性的忍耐力考驗。

直到門外傳來了一種嘈雜的吵鬧聲,我才得以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外面的聲音聽起來好象在打架,有扔東西和謾罵的聲音。看着室內所有人的表情,幾乎都是同樣的恐懼。我卻感覺這樣的氛圍很好,因為講台上那位意志昂揚的演講者已經露出一副蒼白的臉色,戰戰兢兢地躲在了角落裏。而剛剛還在向我發出威脅的男室長也已經畏畏縮縮地跑到了門口處,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屋外的動靜。

突然間,在屋外紛雜的吵鬧聲中,我卻聽到了一陣有力的男聲,"李秀荷,你在哪兒?"

天啊!這個聲音,分明是在喊我的名字!我驚詫地瞪圓了雙眼,露出了和在座所有人一樣的惶惑表情。

剎那間,我所在的房間大門被猛然踢開。黑色西服、抹掉整瓶潤髮油的保守髮型、炯炯有神的雙眼……天啊!收到我的SOS信號,黃道奎真的乖巧地趕了過來。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去,黃道奎都象是一個看起來混得不錯的黑社會頭目。面對這樣一位長得很有性格、身材健碩同時又露出一副猙獰表情的男人,又有誰能夠敢於對抗呢?

我終於恢復了清醒,直接站了起來,很快就跑了過去,藏在了黑社會頭目的身後。我輕輕探出頭來,觀察著那些一直在糾纏我的壞人。

黃道奎回過了頭,發出了一陣很忠實、很厚道的聲音,難道真的在擔心我嗎?"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情嗎?那些人對你做了什麼?"

"就是那個人!他很沒有禮貌,還說要打聽我家的地址,要在我們家放火。"

復仇大戰就要開始上演了。我指向那個威脅我的男室長,原原本本地將他的所作所為告訴了黃道奎。黑社會頭目立即走向了那個連大氣都不敢喘的男室長,用一隻手狠狠地拎起了他的衣領,"迷惑人心,毀壞庶民的店鋪,提供虛假情報,再加上非法拘禁,還有恐嚇威脅?看來要多吃幾年牢飯了!"

動作乾淨利落,確實是一副很帥氣的樣子,就象電影裏面播放的古惑仔形象。黃道奎鬆開了那個瑟瑟發抖的男室長,然後惡狠狠地盯向房間里的每一個人,"如果可以的話,就趕快回家去煮拉麵吃,然後洗洗腳睡覺吧!以為自己可以一勞永逸,一獲千金嗎?真是太可笑了!該死的傳銷!"

黃道奎轉過身看向了我。此時此刻的我,根本來不及調整自己的姿態,只能保持着孤零零的狀態,怯生生地趴在門口。

"什麼呀?臉都變青了?"黃道奎絲毫沒有掩飾眼神里的嘲笑。

"很可怕呢!"真是的,就知道會是這樣。那就實話實說吧!

"現在好了,走吧。"黃道奎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毫不費力地把我拎了出去。

是不是可以適當做出一副鬼臉呢?面對那些剛才還在威脅恐嚇我的正裝人士們。他們現在好象都變成了啞巴,一直戰戰兢兢地愣在原地呢!

我那纖細的小手被緊緊地握在黃道奎的厚重大手裏,我的腳步也只能盲目地跟在黃道奎的身後……這這樣,可憐的秀荷公主終於逃出了可怕的傳銷魔域。

然而直到走出那座噩夢般的五層大樓,我才真正明白這場戰鬥的懸殊實力。黃道奎不僅帶來了三個同樣穿着黑色西服的兇狠大塊頭,而且還直接通知了警局。

"非法拘禁,恐嚇威脅,非法金字塔銷售,肯定還有逃稅的情況。加上屋子裏面的宣傳品,涉及提供虛假情報。全都關起來吧!"這個高利貸商人不簡單嘛!面對嚴肅的警察叔叔也可以表現出一副發揚踔厲的態度。

目標瞬間轉移,眼光也迅速轉換。黃道奎轉而惡狠狠地盯向了臉色煞白的女室長,"乖乖地把這位小姐的背包拿出來!"

那個女人迅速地執行了命令,倏然消失於我的眼前,然後又倏然回到了我的身邊,手裏拿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出來的背包。

"如果少了什麼東西,你就等著吧!以盜竊罪讓你進牢房!"雖然只是一陣低沉的嗓音,但也足以表達出殘酷無情的態度。

我表情複雜地看向了面色蒼白的女室長,突然在心裏暗暗感慨於自己的能力和魄力。我居然一直在和這樣的黑社會頭目唱着對台戲,一直固執地不肯賣掉房子!不僅說謊欺騙他,而且在上次吃飯的時候還不要命地向他吐了舌頭。現在想想真是有些后怕呀。

然而這樣的感覺只是轉瞬即逝,因為我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我的手機,我的防水手機,它現在仍然飄浮於衛生間的水桶里。然而面對着仍然處於義憤情緒的黃道奎,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有一個忘記的。"

"什麼?"

"我的手機。"

"放在哪裏了?"

"洗手間的水桶里。"

"你瘋了?幹嘛把手機放進水桶里?"雖然黃道奎緊閉着嘴巴一言未發,然而我卻已經發覺了他的真切腹語。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我的理由也是很有根據嘛,我發出了一句小聲的抗辯,"上面寫着是防水的手機嘛。"

"所以就讓手機游泳是嗎?西山的秀荷小姐,到底是怎麼長大的呢?真的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啊。"

黃道奎的眼神里寫着什麼?好象覺得我這個樣子很不象樣?

"去找出來吧,我在這裏等你。"黃道奎無奈地搖著頭,發出了一句同樣無奈的命令。

我也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要是再被抓進去怎麼辦?

對面的高利貸商人難道也讀懂了我的眼神嗎?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好象一副很忍耐的表情。嘴裏好象還在嘟囔着什麼,反正我是聽不太清楚。難道我們之間擁有相同的習慣嗎?這個男人好象也喜歡自言自語呢?周身隱約洋溢起一種有些親切的感覺。

我跑進了洗手間,撈出了那個已經在水裏浸泡了一個多小時的手機。

"真是個乖巧的傢伙!真的是防水哦,現在還活生生呢。"

"高興嗎?"

"當然。"

黃道奎的臉色應該很氣憤吧?然而對於我的答案,他也只是輕輕地咬了咬嘴唇,然後轉過身又開始了自言自語。"不知道是在逗我玩兒,還是真的當我是傻瓜……一會兒會顯得魯莽可愛,一會兒又好象泰然自若。現在居然會做出這種少跟筋的事情!西山的小姐都是這樣令人無法捉摸嗎?還真的有些犯迷糊哦。"

我當然無暇顧及他的自言自語。一路上只顧捧着我的功臣手機,然後走向了黃道奎那輛黑色的轎車。

啊!出大事了!捧着手機的我,又在剎那間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啊,好煩啊!為什麼我就不能一次性想起兩件事情呢?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實在沒有辦法。我只好再次抓住了黃道奎的袖口。"那個……"

"啊?又怎麼了?"高利貸商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難道我耽誤了他的賺錢機會嗎?

"還有一個忘記的。"

"喂!"黃道奎突然大叫起來。可惜的是,我卻在剎那間聯想到我家的洞奎。

我也沒有辦法呀,這件事情確實很重要,只能繼續硬著頭皮開始解釋,"吳貞淑!我忘記她了,一定要帶走啊。"

"吳貞淑又是什麼?小狗嗎?你上學的時候還可以帶寵物嗎?"

"不是啊,人啊!就是帶我來這裏的人啊。她也是被硬帶過來的。別人就不說了,她一定要帶走。要是等我走了,他們打她怎麼辦?"

黃道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輕輕地閉起了眼睛。保持這樣的靜止動作大約五秒鐘之後,他再次睜開雙眼,發出了一陣自暴自棄的語氣,"知道了。"

嗯?既然說知道了,幹嘛還要攥緊拳頭呢?黃道奎向身邊的男人指示到,"把吳貞淑同學-恭敬-地帶出來。"

命令下達完畢之後,我們就開始了原地等候。大概五分鐘之後,臉色煞白的吳貞淑拎着背包,跌跌撞撞地跟着大塊頭走了出來。

"對……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靠近秀荷小姐了!原諒我這一次吧!"

難道有人威脅她了嗎?怎麼會顫抖得這麼厲害,而且還流下了眼淚?

我輕輕地蹲了下去,認真地警告著癱坐在地上的吳貞淑,"吳貞淑小姐!年輕人待在這種地方會出大事的,不要再繼續下去了,直接回家吧。我真擔心你會因為他們而變成壞人呢。"

"已經是瘋了的孩子,你以為她會聽你的話嗎?明天她還會回到這裏的。"

儘管黃道奎站在旁邊向我致以了略帶不屑的提示,我還是決定繼續我的苦口婆心。我低下頭,定定地望向了吳賢淑的眼睛,"回鄉下好好孝敬父母吧,然後回首爾好好學習。你是不是回到了這個地方,我會讓那位大叔看着你的。"

我揚起頭,指向了旁邊的大塊頭,"如果你再走進這裏,我真的會讓這位大叔教訓吳貞淑小姐的。還要告訴你鄉下的父母,讓他們知道你竟然做些詐騙的勾當。不僅如此,我也會象那位室長一樣哦,讓他在你的出租屋裏放一把火。明白了嗎?"

看來我的演技確實是不錯,難道可以和黃大叔媲美嗎?吳貞淑癱坐在地上,點頭如搗蒜。

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我回憶著當時黃道奎警告我的情景,自然可以理解吳貞淑此時的感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我換上了一副慈祥的表情繼續著苦口婆心地勸說,"如果你乖乖地聽話,打起精神來,我會給你介紹一位很好的工作哦?相信我吧?"

"真……真的?"

"我當時不是也相信你了嗎?所以吳貞淑也要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我,那麼帶吳貞淑出來的李秀荷小姐,你又會是什麼立場呢?"

吳貞淑對我說的那些話,我依葫蘆畫瓢般還給了她。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跟在那個大塊頭的身後坐進了轎車裏。

到底是怎麼回事嘛!在我努力向車上爬的時候,黃道奎卻一直在看着我。是嘲笑?是感嘆?難道是驚訝?是對我的再發現?

對於這個高利貸商人的想法我也會很好奇的,索性直接發問,"怎麼了?幹嘛一直盯着我!很不好意思啦。"

"秀荷小姐,原來還有這方面的潛能哦?很會說謊,恐嚇更是錦上添花呀。"

"如果有必要當然要做嘍!象吳貞淑那樣的人,如果不幫她的話,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從那裏走出來了。那樣的人生不是很可憐嗎?"

對於我的這番義正言辭,那個冷血的高利貸商人恐怕是難以理解吧。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發動了車子的引擎。

我下意識地轉過了頭。那座讓我體味到異樣人生的破舊大樓仍然愣愣地屹立在原地。首爾真的可以稱作是一面西洋鏡呀!

直到車子離開衚衕,開始駛向繁華的街道,我才終於放心地喘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渾身無力,然而仍然不能放棄心裏的那個小小好奇,"黃道奎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呢?"

"其實只要申請一項業務,就可以實行位置追蹤的。"

"哦。這樣啊。"本以為這個高利貸商人會有什麼特異功能呢。原來也是基於手機的高科技因素呀。

"可是你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難道沒有大腦嗎?"正式的抱怨和責備終於開始了。

"就是剛才那個吳貞淑嘛!她說有一份很好的兼職,想要介紹我一起去。"

"好象很信任朋友嘛。為了自己的利益,就帶着這麼單純的人進去!那算什麼朋友啊?"

"可是壞人的臉上又不會有標記。再說,她也不是很壞嘛,也是因為一時糊塗!而且如果對每一個人都心存戒備,從一開始就不相信,還真的很痛苦呢。倒不如先直接相信,然後再被騙醒悟。"

"算你強!所以也只有你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然後就選擇向我發出求助信號嗎?"

"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過你會來救我。因為我……只知道你的電話號碼。"

"現在知道手機的重要性了吧?李秀荷小姐!"

"是。"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這句話對我來講同樣適用。面對這位高利貸商人的抱怨,我也只好乖乖接受。

"你現在欠我的,知道吧?"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賣房子的!"就知道這個高利貸商人會利用這樣的機會,我直接義正言辭地反駁了他的無理要求。還有,我們什麼時候熟悉到這種程度了?黃道奎為什麼沒有對我使用敬語?

有不滿就要直接表示,實話實說的感覺是最好的。我露出一臉微怒的表情,愣愣地看向了黃道奎,"越想越生氣哦。雖然我很感謝你救我,但為什麼要這樣據理力爭呢?而且一點兒也不尊重我,居然對我使用非敬語。"

"秀荷小姐好象還沒有長大哦。我還是有判斷能力的,和這樣不識時務的小孩子說話,我根本不需要使用敬語的。"

"即使這樣我也很生氣!"

"如果不喜歡,就馬上懂事長大吧。秀荷小姐,到時候我就對你用敬語。"

"切!"

他笑了,然後轉動方向盤向左轉彎,把車停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向窗外望去,黑色轎車已經把我帶到了漢江的高水基地。黃道奎把我留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然後去小賣部買來了兩個冰鎮的罐裝咖啡。

"好象嚇得不輕,先鎮靜一下再回家吧。"聽不出黃道奎語氣里的態度,不過他所說的確實是事實。我索性直接拿過了咖啡,毫不客氣地開始了暢飲。

首爾的夜幕已經準時降臨。映襯在暗藍色江漢里的流光,隱隱浮現。正所謂夜色朦朧,正所謂波光鱗鱗,正所謂依稀的美感。

我和黃道奎靜靜地窩在車廂里,一起品味着濃郁的咖啡。回顧著今天的驚險歷程,我感覺自己就象經歷了一場眩暈的夢境。當然,夢境裏的情節並不美好,所以夢醒后的我,仍然感覺到一陣無助的沉悶。

"人們……"雖然伴隨在身邊的只是一個執著的高利貸商人,我還是囁嚅般發出了一陣斷斷續續的感慨。

"嗯?"黃道奎發出了一句疑惑式語氣。這樣很好,我其實並不需要他的過多感慨,只要給予我一些簡單的回應就夠了。

"太可怕了!"也許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對於黃道奎來講不足為奇,但對於善良單純的秀荷小姐來說,足以用"可怕"來形容。

"怕什麼?"

"和我太不相同了,我感覺有些無助,也很傷心。"我的感慨並非自言自語,伴隨着如此深邃濃厚的江邊夜色,我卻只能深陷於不安的回憶中,這樣的感覺真的有些矛盾。

"為什麼要傷心?"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認識到朋友的意義。從現在開始,也許要將朋友定位為可以不惜任何代價直接去利用的關係。"我必須將心中的所思所想全部付諸,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擺脫籠罩於周身的不安全感。

"聽起來好象很悲傷的故事哦。"黃道奎把空罐子放在了座椅下方,然後搖低了車窗。

"我失禮一下?"他拿出煙盒,對我做出了禮儀性的問詢。

我點了點頭。

黃道奎拿出一根火柴,點燃了手中的香煙,"到首爾來念書也不過4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如此不信任別人了。我們的秀荷小姐實在是太可憐了。"

"我好象在人際關係方面沒有什麼運氣吧。"

"沒有人從一開始就有好運氣呀?首先自己要努力去營造。"

"我沒有給任何人帶來不便,也沒有騙人。為什麼每一個人看見我的時候就想利用我,欺騙我!"

"很好笑哦!秀荷小姐也曾經騙過我哦?"

黃道奎有些不高興地扔出了一句話。不過他說的確實沒錯,我突然間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黃道奎對我來說是敵人啊。"我也索性直接扔出了這樣一句反駁。既然黃道奎準備利用我、搶走我家的房子,我也完全可以使用一些小伎倆啊。正所謂兵不厭詐嘛!

"所以就可以說謊了?秀荷小姐居然打電話來向我求救,難道不覺得有些臉紅嗎?"

"因為當時是非常時期嘛!再說了,其實我曾經給你……"

我感覺到了黃道奎的目光,炯炯有神的雙眼正直直地盯向我。我的語氣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轉向遊絲般的狀態。如果真的需要正面交鋒,單純善良的我肯定要敗下陣來。

"秀荷小姐在說什麼?什麼曾經?"

哼!既然黃大叔這麼好奇,那我也就不客氣了。這件事情已經壓在心裏很久了,搞得我一直悶悶不樂!索性今天就直接向你說明!

"我曾經給你打過電話,可是你為什麼都不聽我說話,就直接掛掉?"

"當時在洗澡!"

黃道奎的語氣仿似在咆哮,好象一直在等待我的這個問題。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怎麼他的表情好象還要打我似的。

根本沒有顧及我的詫異兼恐慌表情,黃道奎繼續保持着咆哮式的語氣,"我在公司里碰到了一件又生氣又煩的事情!好不容易回到家,總算可以休息了。當時我正在洗澡,臉上還有很多肥皂泡沫,熱水滴進眼睛裏又酸又燙!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居然有人打來電話,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我也在瞬間轉換表情,想像著黃道奎所描述的情景。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也會大吼大叫,然後直接掛斷電話吧。

黃道奎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繼續回憶着他的驚險歷程,"當時因為太緊張,我的臉還被刮鬍刀划傷了呢。"

啊?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黃道奎的臉上會有一道紅色的傷痕。哈哈。我還以為那是因為高利貸商人和別人打架的時候留下的。原來是接我的電話太緊張,被刮鬍刀划傷的呀。不好意思呀,看來是我錯怪你啦!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就安慰你一下好啦。

"不好意思啦!我給你-呼呼-吹一下好嗎?"

黃道奎沒有回答,仍然板著一張臉,輕輕地靠近了我。

我對着他的傷口"呼呼"吹了兩口氣。"好啦,馬上就會好了。"

"以後要是再划傷,就是你的責任,到時候也要這樣-呼呼-哦?"

"切!哪有這樣的?"

"切!就是在我這裏呀。我洗完澡穿好衣服以後,準備再給你打電話。可是那個可惡的電話居然被關掉了!李秀荷,你真的能讓人瘋掉啊!我真的不知道你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大小姐有何指教!一整個晚上我的腦子裏全是你的影子,真是惡夢啊!"

因為我的電話而緊張到划傷皮膚,同時搭救我於水深火熱的傳銷困境,這樣的理由應該足夠充分了吧。為了補償這位無辜的高利貸商人,也為了擺脫他那無盡的抱怨。我毅然決定,用一頓飯的代價來作為回報。

"嗯,不好意思啦。我請你吃晚飯好嗎?"

"以道歉的名義?"

"是。"

黃道奎坐直了身子,整理著身上的黑色西服。然後他就滅掉了煙蒂,直接發動了引擎,"那好吧。請我吃清麥醬湯吧!"

原來這個高利貸商人和那個男室長也沒有什麼不同嘛!至少在吃飯這個問題上,他們居然直接摒棄了刻意的婉拒,居然可以直接就步入正題。然而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硬著頭皮履行自己的諾言。

"好吧。可是我不知道哪裏有好吃的地方。"

"只要跟着我就行了,秀荷小姐!"

"那個,還有……我沒有太多錢了,去一家只需要三千塊錢的地方吧。"

我發出了一陣遊絲般的音量和無辜的語氣。雖然確實很傷自尊,然而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畢竟只剩下那麼一點錢了,都是因為那份可惡的10人套餐!

黃道奎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對於這位高利貸商人來講,這樣的笑聲我好象還是第一次聽到!感覺上應該象是很包容、很諒解的態度,然而出現在這樣的局面中,還是讓我難以接受。人家很難為情的!幹嘛還要笑?而且還笑得這麼開心呢?我的臉已經開始發燙啦!

"是的,我輸了。秀荷小姐,我對你還能有什麼要求呢?"

"我的錢其實很多的。如果是平時,絕對不是只有這種程度!"

"明白了。既然今天你麻煩我,那就麻煩到底吧,秀荷小姐,記得下次雙倍奉還就是了。"

"那樣也可以嗎?"

"當然了,只要把房子賣給我就好啦。"

我突然感覺脊背處傳來了一陣陣涼風。就知道會是這樣,這位高利貸商人始終保持着執著的目標性,對於每一次的機會都不會輕易放棄。

我豎起警戒的刺,惡狠狠地盯向了黃道奎。

有什麼事情那麼高興嘛?他一直保持着笑意盈盈的模樣,好象很喜歡看到我這樣無助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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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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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敵人面前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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