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花的日記

08、花的日記

X月X日

瞧,我是多麼粗心大意啊!因為不喜歡裁縫課,所

以,今天把裁縫用具全都忘了帶來。到了學校以後我才

恍然大悟,因此落得個束手無策。誰知在課間玩耍時與

姐姐不期而遇了。儘管不好意思,但我還是把自己的失

誤告訴了姐姐。她一邊嫣然微笑着,一邊安慰我道:

「讓我替你想想辦法吧!」

在下一堂課的課間休息時,她特意給我拿來了針和

線,還有一段漂白布,說是讓我縫一件貼身穿的汗衫。

這下我得救了。要知道裁縫課的老師是一個一絲不苟的

人,對於丟三落四的粗心學生,常常是毫不手軟地扣掉

分數……

讀到《花的日記》中的這一節,直美覺得好不滑稽,索性把日記撂在一邊,在椅子上前仰後合地笑了起來。

「哎,怎麼啦?」

「你好狡猾,一個人偷偷地笑什麼?」

清子和桃子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道。

「喂,你們讀讀這一段吧。居然英子姐姐也曾有過這樣的時代吶。」

兩個人爭先恐後地讀著《花的日記》。

「這下我可是安心了。原來呀,無論是誰,在我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很討厭縫紉活兒吶。而且對討厭的東西大肆虐待。」

「即使像英子姐姐這樣好幾年才出一個的優等生,原來也是如此啊。」

「所以,只要長大成人了,不是自然而然地就會變得通曉事理和踏實能幹了嗎?即使如今我的裁縫課分數為0,也大可不必顧慮重重了。」

「別那麼敵視裁縫課不行嗎?」

直美又開始接着整理下面的日記了。

而擅長繪畫的清子則在一旁精心地繪製鮮花的圖案,以作為《花的日記》的插圖。

惟有桃子還在硬著頭皮繼續溫習早晨留下的功課。

X月X日

值日結束后,去盥洗間洗手時,看見一個高年級的同學正往杯子裏插著鮮花。那花真是太美了,所以我看得都入迷了。

「給你一朵吧。這些花是放在值宿老師的房間里獻給老師的

她不加思索地給了我兩、三枝花。

當我來到走廊上時,正好姐姐也從樓梯上下來了。她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在我手中的鮮花上,感嘆道:

「哇,真漂亮!」

從姐姐以外的人那兒接受鮮花,使我多少有些難為情,於是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姐姐。她莞爾一笑,說道:

「那肯定是喜代子吧。她是一個又有趣又善良的人吶。一定是覺得你太可愛了,才把花送給你的。要是我處在那種場合,即使對方不是英子,沒準也會把花爽快地送給別人吧。」

聽了這話,我不由得悲喜交加。

因為我不願意姐姐把鮮花送給我以外的少女。或許我的想法過於自私和任性吧……

但這也是源於我真的喜歡姐姐的緣故啊。今天的那些花兒是淡紫色的琉璃菊花……

讀到這兒,直美覺得自己差不多快要窒息了。

原來英子姐姐曾經也有過與我一樣的痛苦和困惑。看來,少女時代的煩惱是誰都難以倖免的尤物。

清子一直在聚精會神地給圖案着色,但看見直美靜靜地陷入了沉思之中,所以,悄悄地抬起了目光。

「哎,花瓣的色彩感怎麼也畫不出來呀。」

「喂,你看英子姐姐,如今她一點兒也不貪心,對吧?但從前的她卻相當貪婪吶。」

「是嗎?」

「雖說同樣是貪婪,但卻與普通意義上的貪婪完全是兩碼事

「那又是什麼樣的貪婪呢?」

「什麼樣的?!我想,應該是心靈吧。」

「哈,我明白了。你是指嫉妒吧?……我可不那麼看。那樣一種不好的情感,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之間摒棄了。」

「我想是因為母親過世太早,她獨自一人承擔了種種生活重擔的緣故吧……像清子這樣嬌生慣養的孩子,無論怎麼長大成人,都不可能變成姐姐那樣的人。」

「哇,你真會損人!就說直美你吧,雖然沒有母親可以撒嬌,不是也被某些人慣壞了嗎?」

桃子在一旁說道:

「你們在吵什麼呀?」

「喂,你說說看,我和直美,哪個更顯得乳臭未乾?」

「平心而論,」桃子裝腔作勢地說道,「應該是直美吧!」

「你瞎說!」直美怒視着桃子,說着,「說起乳臭未乾,我看桃子該算是頭號人物了。最最孩子氣,最最……」

「胡說八道,你自己才是!」

少女們都寧願自己更顯得像個大人,而討厭別人把自己當孩子對待。

「那麼,我們問問姐姐看。姐姐的裁決才是最神聖無欺的,對吧?」

說着,直美吧嗬吧嗬地跟着木履向廚房跑去了。

在北面開着窗戶的涼爽廚房裏,女傭正在剝蠑螺。只要手上的動作稍有慢息,蠑螺就會鑽進貝殼裏怎麼也摳不出來。女傭因為用力過猛,好幾次把火筷子都弄彎了,只好撓直后又重新再來。姐姐一直在陶爐前烹制菜肴,臉上沒有一丁點兒怕熱的表情。

「哇,今天有好吃的東西。聞起來真香!」

「你真是個小饞貓!」

「喂,剛才我和桃子鬧了點彆扭。」

「那怎麼行呢?可不要和桃子吵架喲!如果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就讓讓她吧。」

「為什麼?」

「你問為什麼嗎……如果你和桃子鬧矛盾,姐姐可就為難了。」

「但是她得意忘形,盡向姐姐撒嬌,給姐姐添麻煩。就連我在一旁看着都生氣。」

姐姐放下煮東西用的筷子,一邊撫摸著直美的肩膀,一邊說道:

「你還在說那種話呀?阿直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可桃子呢,也是我的新妹妹,對吧?無論桃子再怎麼向我撒嬌,也改變不了這樣一個事實:阿直從很早的時候起,準確地說,是打一出生就成了我疼愛的妹妹。這麼一說,或許你對桃子的所作所為就能心平氣和地看待了吧?喂,我不可能再只是阿直一個人的姐姐了,這一點你總該明白了吧?」

聽英子姐姐這麼一說,直美表面上沉默不語,內心卻在聲嘶力竭地高喊道:「那些我都明白。雖說我明白,可那些事難道不是無聊透頂嗎?」

剛才《花的日記》中的那一節又重現在直美記憶的熒屏上。

「聽說假姐姐有可能把鮮花送給自己以外的人,姐姐不是也在日記中表現出無限的酸楚嗎……或許她已經忘記了這些往事吧,所以才大言不慚地對直美說了那樣一些大道理。」

直美不乏怨尤地倚靠在柱子上。因為她一直噤口不語,所以,姐姐非常為難地一邊用筷子攪動着菜肴,一邊說道:

「直美,你喜歡吃貝殼烤蠑螺,對吧?你那副樣子真是討厭吶。快振作起來,幫幫姐姐吧。喂,在背後的松樹林附近長著很多鴨兒芹。你去給我摘點乾淨的來。」

直美害羞地朝姐姐瞅了一眼,然後走到了庭院裏。

晾衣竿上掛着清子、桃子和自己的3件游泳衣。她在樹蔭下摘了鴨兒芹,然後回到了廚房裏。不知什麼時候,桃子也已經來到了廚房裏。一看見直美,她就馬上說道:

「直美真狡猾,一到姐姐這兒,就再也不回去了——剛才的事到底怎麼樣了?」

「阿直,你們倆事先有什麼約定嗎?」

直美的臉上流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說道:

「和桃子吵架的原因是……」

「哎,真討厭。關於你們倆吵架的原因等等,作為姐姐,我可不想打聽。那種事本身就夠討厭的了。」

「你自個兒兒瞧瞧吧!正因為是那樣,所以直美才一聲不吭吶,可桃子卻專門跑來說三道四的。」

說着,直美撇下桃子,一個人回客廳里去了。

只要目睹桃子呆在英子姐姐身旁,直美就會感到難以名狀的痛苦。所以,就連自己和桃子在一起,也成了不堪忍受的事情。

姐姐用凄涼的眼神注視着直美的背影,說道:

「阿直今天有點怪怪的。在她恢復正常之前,桃子你就別管她吧……明天哥哥就要來了,你該高興了吧。」

桃子一邊微笑着,一邊用早熟的口吻說道:

「哥哥不會忘了帶禮物來吧。即使哥哥來,我也沒什麼高興的。我等待的只是衣物罷了。因為哥哥對我的事一點兒也不……」

英子的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說道:

「桃子,你要記住喲。等哥哥來了,我會提醒他注意的。」

「我拜託了他買羅麥屋的香腸和長崎屋的蛋糕,因為北條的饅頭實在是難以下咽。」

「盡提那種奢侈的要求,可不行喲。到了鄉下,就得吃鄉下的東西。媽媽也常常這麼說,對吧?」

桃子彷彿喜歡被姐姐訓斥似的,故意和姐姐唱對台戲:

「那麼,既然到了鄉下,就幫我縫一件鄉下姑娘的衣服來穿吧。」

「哇,你真討厭!也不知怎麼搞的,今天你們都和姐姐對着干。」英子陰沉着臉,說道,「我這就沒法搭理你們了。」

桃子慌忙說道:

「討厭,姐姐。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你卻……只要是姐姐的話,我什麼都聽。姐姐比媽媽還好。要是姐姐不理睬我,那可就糟了。對不起?不管是北條的饅頭還是別的什麼,我通通都吃。」

桃子的說法相當滑稽和可愛,聽着聽着,姐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喂,要開午飯了。和直美一起把飯菜端上餐桌吧。」

英子取下身上的圍裙,進洗澡間擦汗去了。

桃子快步跑到客廳,看見清子正把畫好的畫貼在牆上來回打量著。直美也在一旁觀賞著。

「怎麼樣?你說英子姐姐會喜歡嗎?」

不一會兒,大家在快樂的餐桌上各就各位了。她們一邊搖動着烤熟的蠑螺,一邊吮吸裏面的汁液。

「真奇怪,我以為裏面的汁液已經吸幹了,於是把它放在了一邊,可不知不覺地又有了汁液。」

「汁液是越搖越出來。不知道裏面是怎樣一種結構吶。」

姐姐一邊看着大家吃得容光煥發的模樣,一邊巧妙地吮吸著蠑螺裏面的汁液。伴隨着一陣咕嘟咕嘟的響聲,汁液從裏面緩緩流了出來。整個房間都飄蕩著海岸特有的香味。

「喂,姐姐,過一會兒再給你看《花的日記》。我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聽直美一說,英子姐姐有些窘迫地說道:

「行了行了。如今再看那種東西,才叫人難為情吶。」

「我突然有了個好主意——拿給姐夫看,怎麼樣?」

直美一說完,桃子也趁火打劫地說道:

「是啊,那樣的話,哥哥也可以了解姐姐的過去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惟有清子微笑着一言不發,有些同情地看看姐姐。

「好啊,你們串通一氣來欺侮我……不過,阿直,把那種東西拿給姐夫看,真夠可惡的……桃子也是。」

英子姐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峻了。

兩個人看見英子姐姐犯愁的樣子,很有些幸災樂禍。直美說道:

「可是,裏面根本就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內容啊,給姐夫看也沒關係吧……」

「讓哥哥了解姐姐的過去,不是挺好嗎?」

「不行不行。」姐姐執拗地搖著頭,「如果不聽話,就把《花的日記》還給我吧。」

姐姐故意做出一副可怕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可不是為了向人炫耀才把日記放在家裏的。」

這一次是直美、清子和桃子被嚇住了,忙不迭地說道:

「是的,明白了。」

「要是被姐姐拿回去,可就糟糕了。」

直美手忙腳亂地抱着《花的日記》,一溜煙似的逃到院子裏去了。

「說不能給姐夫看,這有點奇怪吶。」

「有什麼奇怪的呢?我就是那樣認為的。」

「是嗎?是因為害羞吧?」

「倒不是因為害羞,只不過……」

想必你一切都好。我也給你捎去一點山中的訊息

吧。你不久前寄來的信真是妙趣橫生,讓我彷彿聽見了

大海的濤聲。我母親也讀了。

我姥姥這兒養了20隻雞。來到這裏以後,取雞蛋

便成了我的任務。雞蛋剛剛生下來時暖烘烘的,拿在手

里,還真有點重重的感覺。

山上已經開滿了黃色的百合、氣味芬芳的金銀花、

紅瞿麥、千屈菜和野鳳仙花等等……

每天早晨,吃飯前我便叫上姥姥,一起到原野上去

採擷花朵。那時候,四周沒有任何人在看着我們,而姥

姥的耳朵又不好使,所以,我就毫不顧忌地放開喉嚨唱

起歌來。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母親說我的臉蛋已經被曬

成了桃紅色。這種時候,我常常想:要是我有一雙健康

的腿,我會多麼快樂地四處奔跑啊……

每天的生活快樂而充實,讓我差不多忘記了自己腿

腳的不便。要是你呆在我的身邊,我想,一切肯定會更

加有趣。

《花的日記》是你姐姐寫的吧。請早日讓我一睹為

快。

那麼,再見了。

綾子

直美拿着信箱裏綾子的來信,在海岸邊木舟投落下的蔭涼里打開來閱讀。

她興奮不已,恨不得馬上提筆寫回信,於是飛快地往家裏跑去。

「直美,直美!」

只見清子和桃子正揮動着帽子在叫她。

「你去哪兒了?」

「去了一下海邊。」

「什麼也不說,就擅自行動,這可不行。」

「喂,哥哥下午就要來了。姐姐好像要出去採購好吃的東西,說是想把大家都帶去。」

「去車站接姐夫嗎?」

「不是,是去鎮上。」

「那不是很近嗎?」

「說來也是,但不也很有趣嗎?要去鮮魚鋪買魚,還要去蔬菜店選黃瓜……」

在她們正說着時,姐姐手裏提着籃子已經出來了。

「喂,走吧。今天我請你們吃具有北京特色的好東西,一種鄉村料理。」

四個人並肩而行,不久便來到了小小的城鎮上,只見道路兩旁到處是低矮的房屋……

她們先去了蔬菜店,買了柿子椒、茄子和小芋兒,還有卷心白菜和洋蔥。蕃茄和黃瓜卻沒有買,因為房東大爺經常把剛剛從田裏摘下的這兩種蔬菜送給她們,所以,她們決定回去時再去拿。

姐姐如今在處理家務方面已經相當老練了,所以,多餘的東西一樣也沒有買,平心而論,這多少讓三個少女感到無聊和乏味。因為沒有比濫買東西更讓人欣喜如狂的了。

「姐姐,那家洋服店是東京來的分店吧?」

「是的,那又怎麼樣呢?」

「瞧,裏面的布料挺時髦的。我想用那種布料來做一件衣服吶。」

聽桃子這麼一說,直美也毫不示弱地說道:

「我倒想用土裏土氣的布料做一件鄉村少女似的衣服吶,姐姐。」

英子姐姐只是乜斜了她們一眼,說道:

「不行不行,又不是來這兒買衣服的。」

剛一走到書店前面,三個人就「吧嗒吧嗒」地徑直走了進去。

「哇,還有這種信箋紙吶。」

「這種信封也不賴呀。」

「哎呀,我想買明信片。」

直美終於開口向姐姐提出了要求,要買那種漂亮的信箋紙和配套的信封,好給綾子寫信。

桃子則買了一本做成花兒的形狀卻沒有多少實用價值的記事本。而清子買的是一套明信片。

「喂,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英子姐姐笑着付了錢。這時,她看見書架上陳列著小型的文庫本①小說,便說道:——

①一種小型平裝書,袖珍本。

「我也找幾本書好在下雨天讀讀。」

她最終買了施托姆①的《茵夢湖》和《三色堇》——

①施托姆(1817-1888),德國詩人、小說家。

然後,她們又轉到了鮮魚鋪,讓魚鋪的店主在正午之前將鱸魚、竹莢魚和章魚送到家裏。最後她們又來到了花店裏。

「夏天鮮花很快就會枯萎,但如果一點兒鮮花都不插,又未免缺乏生氣……就要點唐菖蒲吧。只要10枝那種粉紅色的,別讓其他顏色的混在裏面。」

一提到鮮花,英子姐姐總是出手大方。

大家提着一大包東西回到了家裏。只見女傭今天打掃清潔時,還特意把松樹林裏面也打掃了一遍。

「你們回來啦!剛才來了一封快件。」

姐姐頓時緊張起來,急急忙忙走進屋子裏去了。

「哇,肯定是姐夫寄來的。會是什麼事呢?」

「今天因出席朋友的送別會,一時難以脫身。我將

乘坐明早的頭班火車去北條。」

讀完這張像是電報一般的簡短明信片,姐姐大失所望地坐在椅子上喝着麥茶。

「哇,怎麼啦?」

「沒什麼。姐夫今天來不了啦。」

三個少女眨巴着眼睛,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嘟噥著: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去採購東西,還扛回沉甸甸的一個大包的呢?

「哎,多失禮啊。」

「這話不假。如果早知是這樣,我肯定會買些點心回來的。以為哥哥來的話,肯定能吃上德國糕點鋪做的點心,所以才忍住沒買的。」

「傻等對方,是最無聊的事情。」

就連清子也發起了牢騷。她們三個人作出一副十分生氣的樣子來替姐姐出氣。這不,姐夫不來了,姐姐做什麼都無精打采,午餐也只是簡單地煮了一條竹莢魚,用料酒、醬油和醋做了一份涼拌章魚……

如果姐夫來了的話,即使是使用相同的材料,也一定會烹製得更加精心和特別吧。

二個人都看出了姐姐的沮喪,於是一反常態,一聲不吭地吃着飯。見此情景,英子姐姐也有所覺察。她笑了起來,說道:

「讓你們跟着我跑了一趟,真是對不起。說真的,本打算把章魚和芋兒煮著吃,把竹美魚做成法國式的黃油烤魚,而且還應該熬一大碗清湯的。」

直美盯着姐姐,說道:

「盡說些什麼『本打算』『還應該』的,多沒勁兒啊。反正我們現在就權當作是吃黃油烤魚,喝美味的清湯得了。對吧,清子?」

桃子憤憤不平地說道:

「即使他明天坐頭班火車來了,我們也不理他。姐姐,你先給他喝一碗醬湯就已經足夠了。」

「是的,一大早起就不停地做準備,所以,才更是叫人失望口內。」

「我們才不要去車站接他吶。」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着姐夫的壞話。這下姐姐反倒來安慰她們了:

「哎,別生氣了。到了明天,你們就能吃上香甜的西式糕點了。」

午飯後姐姐開始午休了,而三個小姑娘卻去了海邊。

利用周末來別墅住上一宿的東京人絡繹不絕地從大街而過。

因為不準穿着游泳衣去海濱,所以,人們要麼在上衣下面套一條短褲,要麼披着一件外套,儘管他們在泳裝以外的其他服飾上也體現出各自的情趣和時尚,但就整體而言,北條海濱的人們是樸素而祥和的。儘管海浪洶湧,但變化多端的海岸線依舊給人種強悍、英武的感覺。

直美她們已經學會了衝浪。抱着衝浪板,宛如花瓣一般在波濤間起伏姨戲。

「我得收集一些海邊的東西吶。」

「貝殼之類的東西,你不是收集了很多嗎?」

「是的,有金琵琶貝、紫蜆、棗貝、大和蜆、笊籬貝、浪花貝、六葉貝……」

「你倒是記住了不少啊。」

「平常我們隨處可見的貝殼居然還有這麼晦澀的名字吶。知道了這一點,就覺得非常有趣了,更是想進一步刨根問底了。」

「直美,你倒是一個熱情洋溢的人吶。表面上一副沉穩安靜的樣子,沒想到對那種事情竟然能傾注所有的熱情。」

「是嗎?」

直美一邊歪著頭沉思,一邊琢磨著:自己之所以能專註於綾子的事情,恐怕也是因為自己乃是一個熱情洋溢的人的緣故吧,——想到這兒,她不禁羞紅了臉,說道:

「我還一個作文都沒寫吶。」

「我也還剩有習字作業,真討厭。」

「別想那些了,還不如想想,如果姐夫明天來了,讓他帶我們去哪裏玩呢?保田怎麼樣?……要麼去犬吠崎吧?」

「提起燈塔的生活,總覺得充滿了浪漫的傳奇色彩。」

「啊,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寫一篇出色的作文了。」

「真是失禮。你對燈塔守衛者的痛苦肯定是一無所知吧?」

三個人在波浪間一起一伏着……

「哇,有人站在我們的陽傘下喊叫着什麼。」

「對,好像是的。」

「有點像家裏的女傭吶。怎麼啦?」

三個人急忙劈波斬浪,飛快地沖向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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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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