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晚晌時分，我避開曹尹悲凄的目光，和蘇兒到集市閑逛。有幾條街是原就沒去過的。那時我出府少，更多的是幫伙房師傅們去選購菜品。

有些驚異的是晟寧未提過我的過去，他也不會問一些關於我的事，這種充分理解與包容，似乎在暗示着什麼？也許，以前的一切他未必不知。

想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正巧蘇兒見了街邊買花燈的，連忙拉了我去，她這丫頭了沒有珮泉生得靈巧，卻是一副好興子，單純的彷彿是生來就要人疼的，可骨子裏那一抹倔強着實與我那裏有着幾分相像。

在私下裏，我讓她叫我姐姐，多生分了也不好。瞧着她閃動着的大眼睛，我打心眼兒里感到幸福！

「主子主子！您瞧這羊脂簪多漂亮……」蘇兒走到一家攤店前，拿起那枚簪子，很親切地別在我的發幕中，還不忘大加讚歎，我拿起仔細端詳了一番，看來絕不會好於宮裏的御佩品。一般姑娘家戴倒也顯得大方沉穩。

見我買下了，蘇兒在一邊高興的手舞足蹈，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羨慕之意，着實讓我打了一個冷顫。看來這姑娘除了那股倔勁兒，還有不可名意的富貴之意。哎！這世間百態，人與人之間哪有那盡乎相似的呢？

鬆了一口氣，我笑着將羊脂白玉簪插在她的發幕中。本就珠翠少的黑髮，佩上一隻玉簪，更加清新脫俗。像牙白的肌膚加上一身青色衣衫。將曼妙的身姿烘托出一股靈意。蘇兒喜形於色，連忙福身「蘇兒謝主子賞！」

我微微一笑，插著帕子向前走去。垂在鬃角的髮絲被風揚起。自然天成的秀麗之氣恍如天間碧玉。

蘇兒一時呆住了。手就不知不覺扶上羊脂白玉簪，眼珠轉了轉，隨之笑嘻嘻地跟來了。我頓色道「留着罷，以後謝拍子就多了！」

身後一時無語，陽光射來，我卻突然適然了很多，想起先前和玉小姐去的廟宇就在前方，二話不說，走過去，再拜訪那個老僧。他好歹也是我進宮裏的動力。一樣的古榕樹下，一老僧閉目養神。陽光散在桃木桌上，顯得久往風傷。我用帕子點去腦門的汗意，從容走過去。

那老僧閉着眼，似乎察覺到他身前的人，頓了頓，竟生安祥「幾年歲傷風，雀鳳不再回故人。莫日明日情，錯保今勝。」

蘇兒愣了愣，幫我提起裙角，帶我坐穩后，乖乖站在一邊。

我前思后慮到「牆杏有人知，再回青房紅。」

老僧慢慢睜開眼，那彷彿穿透了世俗的神色好像看清了一切。他緩緩起身，向我跪下去，那麼慢，那麼慢……

我一驚，連忙使眼色，蘇兒心領神會地走過去，扶起老僧。

「師傅何必多禮？」我淡淡應聲，還不忘笑意滿滿地望一眼蘇兒。

老僧坐好，嘆了口氣道「那時女施主一襲布衣，可氣宇不凡，定是有後福之人。如今見女施主欲意而滿，自然感謝神靈僻佑。」

我微微一笑「師傅說笑了，小女是聖上的一嬪，何足佳上氣宇不凡。只是今日見師傅氣色不大好……」我欲言又止，略有深意地等下文。

「女施主可知，樓高不勝寒啊。有時，老僧不得不奉勸，這人心不一，光看這古榕，根全乎一致，也不保傷葉呀！」

傷葉……不保……我低下頭，胸口悶的有些難受。他這話太明顯了，這種明示背後，究意藏了哪一段話？難道？我今後必定猜疑一輩子的人心么？

我用帕子點點唇角，目光不經意地一側，竟見這蘇兒著老僧的目光很是……那種說不出句子……冷，更多的是讓我悚。

拜別了老僧，我竟二話不說地加快了腳步。連身後的人影都不願多看一眼。沒想到老僧一語驚醒了我。這世人哪有一攀權附貴的人呢？哪怕今日之「雀」也未曾放棄那天邊的「鳳」吧。

我的好心，竟叫人狠狠拋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