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紅葉在歐府的大廳里飲茶、吃點心，嘴角因回憶而不時上揚。

吃着小圓餅，想到近半個月來，歐晉陽陪着她四處遊玩，和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新奇有趣的。

以前，在皇宮大內深居簡出，只能偶爾和紫兒溜到後山去玩，要不然就是在花園裏玩耍，這段期間，他卻讓她體驗到在野外烤火與星空賞月的新鮮感。

最令她難忘的是，像他這樣總是端著一張冷臉的男人，竟也會和她在瀑布水池裏玩得滿身濕，還瘋狂的打起水仗來。

紫兒看着公主不知在想什麼，笑得連眼睛都眯了起來，不禁搖頭輕嘆，心想着公主真是沒救了，看來是中了戀愛的毒羅!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吵雜聲，將紅葉的心思拉了回來，她看了紫兒一眼，想知道發生什麼事?

紫兒聳聳肩道：「我出去看看。」

吵雜聲越來越大，讓紅葉坐不住的走了出去，來到後院，就看到一群下人圍在水池邊。

她好奇的跑過去問道：「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有個小孩掉到水裏去了。」一名年約四十歲的中年人回道。

紅葉往前一探頭，發現在水裏載浮載沉的竟然是小果子!

「為什麼沒有人不去救他?」她心急如焚的問道。

「因為大家都不懂水性，所以沒有人敢下去救他。」福伯解釋道。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淹死嗎?」說話間，眾人拿着長木條和繩索拚命往小果子身上拋，卻一直不得其法，令紅葉看得更着急。

福伯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而坤叔接到通知趕了過來，看見小果子幾乎滅頂，他面色如土，當下老淚縱橫。

紅葉不忍見他如此難過，想也不想的縱身一躍，投入冰冷的池水裏。

頓時，抽氣聲此起彼落——這位紅葉小姐可是主人的貴客啊!要是她出了什麼事，他們怎麼向主人交代?

池水冰寒刺骨，凍得她幾乎沒有任何知覺，幸好她還略諳水性，游過去一把抓住小果子的手，溺水的男孩宛如抓到一根浮木，連忙緊緊的抱住她。

水流的阻力加上他的重量，令紅葉的動作明顯變得遲緩，還喝了好幾口水，她奮力游到池邊，將小果子交給等在岸邊的勇人，然後自己再爬上來。

紫兒連忙扶着她，一臉的憂慮之色。「小姐，您沒事吧?您這樣突然跳下去，害紫兒嚇死了！」

紅葉虛弱的對她一笑。「我很好。」力氣幾乎用盡，讓她只能靠在紫兒身上，勉強支撐著自己。

「小姐，謝謝你、謝謝你。」坤叔萬分感激的對她道謝。

「別客氣，你快點帶小果子去換衣服，讓他好好休息。」

「小姐，你也快點去換掉濕衣服，免得着了涼，我們無法向主人交代。」

福伯見她臉色蒼白，憂心忡忡的催促道。

紫兒連忙扶著紅葉回房裏換衣服，福伯則命人送了一桶熱水到房裏讓她浸泡，還讓她喝了祛寒的薑湯。

休假了半個月，歐晉陽回到王府去工作后，每天都忙到半夜才回來，今天還要人來通知說不回來了，交代福伯要將紅葉照顧好，沒想到竟出了意外。

第二天一早，當紫兒來服侍紅葉梳洗時，發現她還沒醒來，而且神情痛苦，伸手一探，才驚覺她發高燒了!

紫兒連忙通知福伯，要他請大夫來為紅葉看病。

結果，紅葉果真是受了風寒，一直到中午都燒燒退退的，福伯不放心，連忙派人去通知歐晉陽。

一接到消息，歐晉陽立刻就趕了回來，他看着躺在床上不斷囈語的佳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問清楚后，便憂心的坐在她旁邊，不停為她更換額上的布巾。

「歐公子，葯來了。」紫兒將葯汁放在桌上，見歐晉陽如此為公主擔憂，對他的壞印象稍稍改觀。

「不是只受了風寒嗎?為什麼到現在還沒醒來?」擔憂使他臉色凝重，看起來更難以親近。

「大夫說池水太冰寒，小姐又吹了風，所以才會這樣，如果把葯喝下去了應該就會改善，只是小姐一直沒有醒來，葯汁都從嘴旁流下，我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紫兒一口氣說完，就怕停頓下來，看到他冷肅的神情就說不出來了。

歐晉陽二話不說，端了桌上的葯，先喝了一口，再俯身喂進紅葉嘴裏。他就這樣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下湯藥，直到全部喝完為止。

對於他的舉動，紫兒瞪大了雙眼驚訝不已，卻也十分感動。看來，她對他的印象真的要大大改觀了。

果然，沒多久，紅葉不再囈語，安穩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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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睜開雙眼時，只覺得自己全身肌肉酸痛，她動了一不，輕輕呻吟著，赫然見到歐晉陽在眼前放大的俊臉，嚇了好大一跳。

「喝!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沒事了吧?」他緊皺着眉，擔憂的問道。

聽他這麼一提起，紅葉才想到，先前她似乎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有時身體還會刺痛發熱，現下卻什麼病痛都沒有了。

「沒事，只不過身體還有些酸痛。」紅葉再一次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中午。」見她一如往常，真的無恙，他這才放心的回道。

「我睡了這麼久?」她驚訝的問道。

歐晉陽坐在床邊，一臉嚴肅的對她道：「以後別再這麼做了。」

「啊?」她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你這樣的舉動，讓我替你很擔心，要是你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那該怎麼辦?」

原來他指的是這件事啊!她恍然大悟。「我當時並沒有想那麼多啊!何況，我懂水性的，你不用擔心。」

他明白當時的情形，以她的個性一定會這麼做，也明白她的做法並沒有不對，不過，他還是無法釋懷。「你以後一定要更加小心，嗯？」

紅葉明白他是關心她，笑着點點頭道：「我會的。」

看她翻開被子想不床，他不贊同的問道：「你要做什麼?」

「躺了好久，筋骨好酸，我想不來走走。」

歐晉陽站起身來，心想讓她下床走走也好，不料，她的腳才落地就虛軟無力的幾乎跌倒，他連忙一把抱住她，將她放回床上坐好。

「看來，你還不適合下床。」

紅葉不明白自己怎會這麼虛弱。「我是不是都沒吃東西啊?」

被她這麼一說，歐晉陽才想到，她一直都在昏睡着，除了葯汁是他餵食的之外，幾乎什麼都沒吃。

「我叫人送東西過來給你吃，說不定吃完就有力氣了。」

結果，紅葉吃完東西后卻昏昏欲睡，只好又躺回床上休息，歐晉陽則是不放心的守在她身旁，一面看着她，一面處理公事。

原本在王府里忙着處理一件生意上的事，聽到紅葉病重，他立刻丟下工作急匆匆的趕回來，現在，她的身體好多了，他也可以繼續處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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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用過早膳后，歐晉陽陪着紅葉坐在後花園的涼亭里賞花和賞魚。

「阿晉，你不要這樣小心翼翼的嘛!我又不是花瓶，不會隨便就碎的啦!何況，我的病都好了。」

她實在快受不了他這樣，她已經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不需要再穿他的，而且她已經吃很飽了，還要她吃這些補品，她哪吃得下去啊?

「誰教你要讓我擔心?」聽她這麼說，他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不過，還是嘴上不饒她，將過錯都怪到她身上去。

「呵呵……」

「你笑什麼?」他眯着眼不悅的問。

纖纖玉指點了點他的薄唇，取笑道：「你這樣嘟著嘴巴好可愛喔！」

看她笑得開心，他的心情也變好了，卻故意板着臉孔道：「好呀!你竟敢取笑我，看我怎麼對付你!」

她笑得上氣不接不氣，握着他想作怪的大手道：「別……對不起嘛!你就看在人家身體還沒有復元的份上，饒了人家這次。」

歐晉陽冷著臉對她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補償我。」

「什麼!?」紅葉大驚小怪的叫着。「還要補償你?」

「不要就拉倒。」歐晉陽輕哼一聲，不懷好意的道：「那我可就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羅!」

看他眼神里泄漏的奸詐，紅葉突然覺得她是不是太快相信這個男人了?幾次相處下來，她總覺得他不像外表所表現那樣的冷酷，而是帶着幾分狡詐，不時耍著人玩。

「好啦!好啦!」她不情願的喊道。「那你想怎樣?」

歐晉陽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指著自己的嘴唇道：「親一下，就原諒你。」

「什麼?這裏是外面耶!又不是房裏，被人撞見了，你要我以後怎麼見人啊?」紅葉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堆，就是不想讓他佔便宜。

歐晉陽也不和她羅唆，雙手往上一提，就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他露出不懷好意的邪笑，指指唇道：「快點。」

既然他堅持要這麼做，她只好不甘不願的閉上眼睛給他親下去。

輕碰了一不他的唇，她就要縮回來，誰知他卻不放過她，直到一陣輕咳響起，令她不得不推開他，轉頭就看見福伯萬分尷尬的站在涼亭外面，身後還有一個長相美麗的陌生姑娘。

歐晉陽神色自若的樓着她，開口道：「福伯，你可以下去了：」他轉向站在一旁的女人，略顯不悅的問道：「你跑來這裏做什麼?」

這個女人名叫李秀娥，是王府里的書記，專門幫歐晉陽整理文件，記載所有生意往來的事項，可以說是一個好幫手。

除此之外，打從歐晉陽一進王府，她就喜歡上他，雖然經過多次的暗示他都無動於哀，但她還是不放棄，總認為只要他的身邊沒有其他女人出現，她就有機會打入他的生活。

這陣子，歐晉陽先是突然告假半個月，回來工作后不到三天又急匆匆的離開王府趕回家中，這令她不得不懷疑他身邊是不是有別的女人?

果真，今日一瞧，他的身邊確實多了只狐狸精!

歐府是她從沒踏進過的領域，因為歐晉陽不喜歡讓任何女人踏人他的生活，連她都沒來過的地方，這個女人竟然可以住在這裏!?

這令她產生很大的危機感。

李秀娥露出笑容，「歐大哥，你別生氣嘛，我只是擔心你，所以才會跑來打擾你啊!」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歐晉陽冷冷的說，他一向討厭不請自來的人。

「呃……」對於他不假辭色的態度，李秀娥的面子有些掛不住，「其實……其實是帳簿方面出了一些問題，我才會過來找你。」她拿出夾在腋下的帳本，陪笑說道。

幸好帳簿在代理人的管理下出了一些問題，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要用什麼名義到歐府來見他呢!

「喔?」歐晉陽挑高了一邊的眉毛，似乎在評估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實性。

李秀娥連忙走上前，將帳簿翻開到有問題的地方指給他看，兩個人能這麼靠近，令她感到很高興，但是中間夾了個坐在他腿上的女人，還真是礙眼。

「歐大哥，你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有問題……」

紅葉覺得這個女人的介入，使得空間變得很狹窄。「阿晉，你們忙公事，我先離開好了。」

她覺得他工作時的專註模樣很吸引人，可是她卻插不進他的事業里，因為她不懂。看到這個女人能和他一起討論公事，她的心裏不禁升起一股落寞感。

歐晉陽沒有看見她勉強的笑容，因為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帳簿的收支明細上，這裏確實出了很大的問題，令他大傷腦筋，要不是李秀娥發現得早，真的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你先去散散步，我忙完就去找你。」他看了紅葉一眼，讓她從自己懷裏站起來，很欣慰她能如此體貼。

紅葉點點頭，離開涼亭，歐晉陽的心思很快又埋入帳簿里，李秀娥見狀心裏竊喜，冷冷的瞟了紅葉一眼。哼，她就不信這個女人會比工作重要。

對於她乍現的敵意、高傲的睨視，紅葉覺得莫名其妙。

看着兩個人的頭親密的靠在一起，一來一往的討論著，紅葉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小心眼，可是，她的心裏還是泛起酸澀的味道。

此刻，她才了解，她無法看見他和別的女人過於親密。

忙到傍晚，他們總算將帳簿重整了一半，歐晉陽站起身來伸伸懶腰，對李秀娥道：「今晚，我會吩咐不去，讓你有個房間住，你就留下來，明天我們繼續討論。」

他的話令李秀娥欣喜若狂，她終於達成第一步，如願以償的進入他的生活領域了!接下來，她要一步一步進攻他的心，相信距離做他妻子的那天也不會太遠了。

李秀娥兀自作著美夢，根本沒有察覺到歐晉陽已經離開，前去尋找他心中真正牽掛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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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晉陽在房間里找到憑窗而立的佳人，深思的她眺望着遠方，一點都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在想什麼?」將她攬在懷裏，他輕柔的問道。

對於她，所有的冷漠都化為無形，她看起來雖然天真活潑，卻有一股惹人憐惜的贏弱氣質，使得他說起話來都不自覺的輕聲細語。

紅葉放鬆的靠在他身上，輕嘆一聲道：「剛才，看你這麼認真的投入工作，而我卻無法為你分憂解勞，心裏不由得產生一股落寞感，讓我覺得好難受。」

她坦承的話語令歐晉陽感到心疼，他將懷中的紅葉轉個方向，讓她面對自己，曲起拇指與食指輕彈一下她光滑的額頭。

「傻瓜!我不要你替我分憂解勞。」他握起她的手貼放在胸膛上。「在工作之餘，你是我心靈最好的調劑，和你在一起可以輕鬆自在，沒有任何負擔。」

「噢!」她不甚真心的輕喊，小手捂著被他敲痛的額頭。

紅葉從來沒有想到他是一個這麼會說話的人，簡單的幾句話就令她感動到極點。這段時間裏，他一點一滴的化解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讓她對人的不安全感逐漸消失。

歐晉陽發現，只要望着她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憐的模樣，真心話自然而然就會流瀉出來。

從初見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跟隨着自己的心，決定讓她走進自己的生活，經過大半個月的相處，她的天真可愛一點一滴滲入他的心靈，他已經習慣她的存在，習慣有她在自己身邊，她讓他的生活增添了好多情趣。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我不希望成為你的負擔。」平時的她或許天真憨傻，但是之於他，她可一點都不傻。

因為，娘就一直叨叨念念，說她是一個只會拖累她的人，讓她的心裏很難過……想到以前的不愉快，她的眼神不禁暗了下來。

他抬起她的不巴，愛憐的道：「我想看到的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你，以後不要再亂想，嗯?」

紅葉點點頭，隨即調皮的對他道：「原來你的身邊有這麼一位美麗的姐姐在幫你啊?那我要不要小心一點，免得你被她搶走?」

「你啊!」歐晉陽看她滿臉的調皮精靈，失笑的搖搖頭。「連這種事都可以拿來開玩笑啊?」

紅葉吐吐粉舌對他道：「你不覺得話題太嚴肅，氣氛有點凝重嗎?」

「你啊」他突然貼近她的臉道：「要是我想製造點浪漫，也早都被你破壞光了。」

「我才不會這麼不識趣咧！」她抗議道。

「是嗎?」歐晉陽被她瞪大眼睛、鼓著雙頰抗議的模樣逗得呵呵大笑。

他忍不住想去捕捉那張嘟起的紅唇，可是她卻動作快速的閃開。

兩人為了一個吻追逐著、笑鬧着，閃著調皮光芒的盈盈水眸在看見他令人顫然的深情眼神時，終於心甘情願的臣服。

就在他們沉浸在醉人的柔情時刻里，一道不識趣的男聲突然響起，讓他們連忙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