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紫鳶蘿沒想到邢冶廉的家有這麼大,還有不少的傭人在里裏外外忙碌著,看來,他的確是個有錢人吧。

尤其是這個大庭院,佔地少說也有幾百坪,紫鳶蘿站在屋檐看向外面。嘖嘖嘖,大是大啦,可惜的是一點兒色彩都沒有。

這裏竟然沒有種任何一種花卉?

這對一向愛花成痴,擁有控花能力的紫鳶蘿來說,簡直是世上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呃,請問一下,我可以使用電話嗎?」紫鳶蘿轉身回屋內,對着正在擦拭擺設的男佣道。

男佣詫異的看着紫鳶蘿,似乎對於她的多禮感到訝異,隨即扯出一抹笑,「當然可以。」

「喔,謝謝。」紫鳶蘿露出她的招牌笑容,嬌媚得叫人骨頭都要酥了。

只見雖然上了年紀,可是仍然臉頰一紅的男佣不好意思的走開。

紫鳶蘿好笑的扯扯唇,她知道自己對男人的影響,可懊惱的是,每個男人幾乎都難逃她的魅力,除了邢冶廉。

而且他竟然不在乎到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兩天都沒出現?彷彿遺忘她似的。

莫非,他真的是她命中的剋星?

紫鳶蘿輕輕嘆口氣,拿起電話撥著熟悉的號碼,隨即又走出屋外,望着只有短草的院子,開始規畫起自己的工作。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佳佳的身影跟着傭人走進別墅,來到已經等不及而開始整地鏟土的紫鳶蘿面前。

「佳佳,你終於來了。」紫鳶蘿拍拍手中的泥土,站起身笑笑。

「鳶蘿姐,你要我帶花過來幹麼啊?」佳佳詫異的看着周遭的環境,心中不禁暗暗讚歎著有錢人真好,可以住這麼漂亮的房子,享受這麼美的天然景觀。

「你沒看這裏連半朵花都沒有嗎?我非要好好的整頓這個庭院不可。」紫鳶蘿笑道。

「天啊。」佳佳一副快昏倒的神情,將紫鳶蘿拉到一邊說着悄悄話,「鳶蘿姐,你有沒有搞錯啊?人家邢冶廉又不是要你來他家當園丁,你幹麼放着舒服的生活不享受,自找苦吃啊?」

紫鳶蘿笑着搖搖頭,「佳佳,你又不是不知道,拈花惹草一向是我的最愛,我一天沒跟花兒說說話就渾身不對勁,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改造這個地方不可。」

「唉,我真是敗給你了。」佳佳拍拍額頭,旋即又神秘兮兮的道:「對了,你知道嗎?那天你跟邢冶廉走了以後,吳家豪還進去花圃警告大家,以後不許再動你的歪腦筋呢。」

「他為什麼這樣做?」紫鳶蘿訝異的瞠圓了眼。

佳佳虧她,「這不是邢冶廉交代的,鳶蘿姐,我看這次你極有機會當上金字塔企業集團的總裁夫人喔。」

「少亂說了。」紫鳶蘿嘴上雖斥責佳佳,可心頭卻不禁湧上一絲企盼。

或許他真的對她有不一樣的情感……可是不可能啊,若是如此,他就不會對她這麼莫名其妙的忽冷忽熱,像現在,他已經整整失蹤兩天,連個消息都沒有……

紫鳶蘿的心情彷彿坐雲霄飛車似的忽高忽低,她已經開始嘗受到戀愛的苦澀滋味,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放我出去,該死的你們,快放我出去!」夜半時分,懾人的怒吼聲打破寧靜再度響起,驚醒所有睡夢中的人。

「糟糕了,老爺又發作了。」傭人紛紛趕到老人的房前,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少爺偏偏又不在,我們幾個是無法穩住老爺的情緒啊。」

「是啊,這該如何是好?」

幾名傭人交頭接耳的想着安撫老人的方法,可就是沒人敢開門進去。

「該死的你們,王金鳳,你不要以為把我關住就可以得到我,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愛你的,王金鳳,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快點放我出去!」老人越喊越大聲,幾乎要把屋頂都掀翻。

紫鳶蘿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納悶的走向聲音的來源處,看着圍在門前的傭人,「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有人在吼叫?」

「呃……紫小姐,你不該到這裏來的,請回房吧。」王媽走出來,神色緊張的勸著紫鳶蘿。

「可是……」她明明就聽到有人在大喊大叫的啊!

「放我出去,快開門,放我出去——」吶喊聲又起。

紫鳶蘿困惑的皺皺眉,越過傭人看去,聲音正是從二樓的最底間房傳出,那間房是邢冶廉禁止她接近的房間。

「那裏面有人?」

「這……」王媽猶豫的點點頭。

「是誰?」怪了,為什麼這麼神秘啊?

「是……是……」王媽為難的皺皺眉,「紫小姐,你最好不要插手這件事。」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她,放我出去——」吼叫聲越來越虛弱,甚至帶着哽咽的聲音。

「不行,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囚禁別人?」紫鳶蘿平時雖一副嬌滴滴的模樣,不過遇到該堅持的事情,她可是頑固得很。

「呃……紫小姐?紫小姐!」看着不顧眾人的勸告,執意要開啟房門的紫鳶蘿,王媽的心中暗暗的叫苦。

這下如果讓少爺知道就慘了!

紫鳶蘿毫不猶豫的將門栓打開,雙眸因為房內的一片黑暗而有片刻的看不清楚,就在適應黑暗的同時,一個人影衝過她,將她撞到一旁。

「不行啊,老爺,您不能亂跑啊!」傭人連忙攔住一頭往外沖的老人道。

老爺?!難道他是邢冶廉的父親?!紫鳶蘿趕緊跟着跑出房外。

「你們不要攔着我,她在等我,我一定要去找她不可,否則她就活不下去了!」老人神情焦慮的道。

「老爺,事情已經過了十多年了,沒有人在等你了。」王媽不忍心的說。

「胡說!她等不到我是不會離開的!」老人忽的怒斥,「我知道了,一定是王金鳳要你騙我對不對?」

「不是啊,夫人……」

「不許你喊她夫人,她不是我太太。」老人打斷王媽的話,怒氣未消的便想繼續往外沖。

紫鳶蘿連忙衝上前擋在他面前,「老先生,夜已經這麼深了,就算你想出去,也等天亮再說好嗎?」

老人困惑的眨眨眼,茫然的雙眸直瞅著紫鳶蘿,「你……你……」

「我是邢冶廉的朋友,我叫做紫鳶蘿。」紫鳶蘿甜美的笑笑,希望可以安撫老人的情緒。

「紫鳶蘿……紫……」老人的情緒稍稍的平復,可雙眸卻仍然直盯着紫鳶蘿猛瞧,「太像了,太像了……」

太像?紫鳶蘿困惑的想想,不過並未多作深思,她扶著老人,「乖乖的睡覺喔,明天我再陪你去找人好嗎?」

老人一反常態的平靜下來,滿皺紋的手則緊緊的捉著紫鳶籮不放,「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紫鳶蘿詫異的看着他對她的依賴,連忙點點頭,「好好,我不會離開你。」她將老人扶回床上,等他睡着才悄悄的走出房。

「紫小姐,真不好意思,老爺有時總會這樣發作個幾次。」王媽守在門外,一見紫鳶蘿走出門,連忙抱歉的朝她道。

「沒關係。他生病了嗎?」紫鳶蘿微笑的搖搖頭,旋即好奇的問。

王媽面有難色的囁嚅著唇,「這個……這個……有些事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少爺要是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定會怪罪下來。」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隱藏這件事?」紫鳶蘿越來越困惑。

「總之我什麼都不能告訴你。晚了,請你趕緊回房去吧。」王媽匆匆的行了個禮,隨即晃着胖重的身軀走開。

怪了,到底有什麼天大的秘密不能告訴她?為什麼老人說自己是被囚禁著的?他又要去找誰?種種的疑點在紫鳶蘿的腦海中不斷的盤旋,直到天色蒙蒙亮了,她才疲倦的緩緩睡去。

可睡夢中卻又浮現老人激動的神情與充滿悲哀的吶喊,沒一會兒,老人的容貌卻又變成邢冶廉的,反覆交錯在她的夢中,而她自己則是幻化成一縷幽魂飄蕩在時空中,看着他痛苦與落淚。

龐大的凄楚佈滿她的胸臆,直到她掛着淚珠驚醒,還兀自讓那逼真的夢境震撼得全身顫抖,久久無法自己……

「哈哈,邢老爺,那個不能這樣弄啦,來,我教你,你看,這花剛摘下來沒多久,還很新鮮,所以不用將莖部剪斷或折斷,直接擦入花瓶中就可以了。」紫鳶蘿熟稔的將花束插入花瓶中。

「原來如此,我以為只要買花回來,最好都要先剪一節再插呢。」老人溫和的笑笑,跟昨夜的狂亂完全不同,「對了,你不要喊我邢老爺了,叫我伯父吧。」

紫鳶蘿揚起一抹甜膩的笑容,點頭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邢伯伯。」

邢義夫看着紫鳶蘿的笑容,有瞬間的閃神。

她跟那個始終盤距在他心中的女人有九分的相似,都是那樣的惹人心疼與憐愛。

「邢伯伯,你在想什麼?」被邢義夫猛盯着瞧,紫鳶蘿感覺有點怪怪的,彷彿他正透過她看到誰似的。

邢義夫尷尬的笑笑,輕嘆口氣,「昨夜嚇着你了。」

紫鳶蘿搖搖頭,「沒有,只是有點詫異而已。」

「那是老毛病,只要我忘記吃藥,就會神智不清,甚至連兒子都不認識。」邢義夫的笑容中帶着濃厚的苦澀。

「為什麼會這樣?醫生沒說原因嗎?」紫鳶蘿好奇的問。

「心病還要心藥醫,我這病是永遠無法痊癒了……」邢義夫的雙眸凝視着前方,空洞而茫然。

「邢伯伯……」紫鳶蘿安撫的覆蓋他滿皺紋的手,柔聲道:「我想你只是有心愿沒達成,所以才會耿耿於懷的對嗎?」依照他昨夜的嘶吼,她大概猜得出一二。

想必這心結是跟那個在等他的人有關吧?

邢義夫沉默半晌,隨即搖頭苦笑,「不說這些了,讓冶廉聽到會不高興。」

正常時候的他,可是十分在乎這個兒子的感受,畢竟是他虧欠他。

「這樣就是他不對了,照理說,父親的願望兒子應該要想辦法為他實現才是,怎麼可以聽到反而生氣呢?」紫鳶蘿不苟同的道,「而且,他也不該把你關在那個房間內,限制你的自由啊。」

要不是她今天不顧一切的將邢義夫自房間中帶出來,還不知道他要一個人關在房間內苦悶多久呢。

「他是為我好。」邢義夫替兒子辯解。

「如果真是為你好,就該多陪陪你,常常帶你出去走走晒晒太陽,這樣才不會讓病情加重。」紫鳶蘿把這一兩天都見不到他的怒氣一起宣洩出來,「真不知道他在幹麼,把人家放着就不管了。」

邢義夫扯扯唇,慈愛的一笑,「我從來沒聽說過他會把女朋友帶回家裏來,我想他一定是很重視你。」

「呃……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啦。」紫鳶蘿臉頰發紅的否認,不過心裏倒是對這個稱呼感到十分的窩心。

「呵呵,不要否認了,邢伯伯從你講話的神情看得出來,你很喜歡我們家的那個小子。」邢義夫開心的笑了,這是他許多年未曾有過的真正笑容。

「邢伯伯,你不要取笑我了嘛。」紫鳶蘿嬌羞的一聲抗議,白皙的臉蛋早就漲紅得像顆蘋果似的。

「鳶蘿,邢伯伯要拜託你一件事。」邢義夫突然收起笑容,正色道。

紫鳶蘿也不由自覺的嚴肅起來,「請說。」

「冶廉這個孩子其實是個心地善良,愛笑溫和的大男孩。」

是嗎?怎麼她一點都感覺不到?

看出她的困惑,邢義夫扯扯唇,「我知道你會懷疑,不過他小時候的確是如此沒錯,直到他十六歲時發生了一件事,才讓他徹底的改變……」

「什麼事可以這樣改變一個人!」紫鳶蘿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或許她可以找出原因,幫助這對父子走出陰霾。

「那件事就是……」

「住口!」邢冶廉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邢義夫原本即將要脫口而出的往事。

「冶廉?!」邢義夫跟紫鳶蘿同時訝異的往大門口望去。

邢冶廉犀利的目光緩緩的掃過紫鳶蘿覆在邢義夫手上的柔荑,神情冰冷的道:「沒想到我才不在家幾天,你就已經收服我爸爸了。」

「冶廉,鳶蘿只是看我悶得慌,陪我說說話而已。」邢義夫連忙解釋。

「爸,你的身體不舒服,還是回房去休息吧。」邢冶廉的聲音中沒有任何感情,冰冰冷冷的叫人發寒。

「不對,邢伯伯就是整天待在房內才會精神這麼差,我覺得他應該要多出去走走才是。」紫鳶蘿收回手,貪戀的看着他的容貌,天,才幾天不見,她發現自己竟然這麼想他。

「這裏是我家,還輪不到你作主。」邢冶廉沒有相同的感受,冷淡的睇了她一眼道。

「冶廉,你不可以這樣對鳶蘿說話。」邢義夫沒忽略紫鳶蘿臉上受傷的神情,忙幫她說話。

「爸,這是我跟她之前的事,請你不要插手,還有,我不希望你跟她太接近。」邢冶廉眯眯眼說。「冶廉,難道你以為……」天,他在兒子的心目中,真的這麼不堪嗎?

「我沒有以為,我只是不希望舊事重演,還有,我也不希望影響到你的病情。」邢冶廉沒有否認自己的想法。

「邢冶廉,你太過分了!」紫鳶蘿咬咬下唇,眼眶開始發熱發紅。

「紫鳶蘿,我知道你對男人的影響力,不過這裏是我家,你現在扮演的角色是我的女人,你最好不要忘記這一點。」該死,他沒想到她竟然一點都不在乎他有沒有在家,還跟男人有說有笑的?即使這個男人是他父親,他也不準。

「你——」紫鳶蘿頭一次這麼傷心跟難堪,沒想到他竟然暗示她勾引他爸爸?倏的站起身,她頭也不回的往房間跑去。

「鳶蘿?」邢義夫無力的看着紫鳶蘿傷心的背影,輕嘆口氣,「冶廉,你誤會她了,她只是陪我聊聊天罷了。」

「爸,這件事就此打住,我不想再討論。」邢冶廉扯開胸前的領帶,英俊的臉龐上是一臉的疲憊。「你又去島上了?」邢義夫打量兒子半晌,問道。

邢冶廉沒有回答,轉移話題,「你今天吃藥了嗎?」

「吃了。」邢義夫簡短的回答,不死心的又問:「你去島上了嗎?」

躲不開話題,邢冶廉正視父親,「嗯。」

「冶廉,不要再找答案了,那個女人已經消失在世界上,你永遠也找不到答案。」邢義夫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彷彿不能承受回憶似的。

「爸,難道你就只為那個女人的死去而悲傷,那媽呢?你一點都不為自己對她的傷害感到抱歉跟遺憾嗎?」邢冶廉忽的怒吼。

邢義夫抱歉的看着兒子,緩緩道:「我必須誠實的告訴你,我的確一點都不感到抱歉跟遺憾,我對她只有恨而已。」若不是王金鳳,他跟她也不會受到這種死別的苦楚。

「所以你也恨我,對嗎?」邢冶廉咬咬牙。

邢義夫詫異的瞪圓雙眼,「不,我從來就不恨你。」天,他這樣想有多久了?

「嗤,你以為我會在乎嗎?錯了,我一點都不在乎,在媽媽自殺的那天起,我就不在乎這一切了。」邢冶廉轉身走開,嘴上的冷酷並不能掩飾他眸底的痛楚。

邢義夫看着兒子高大的背影,怔怔的呆坐在沙發上。

天,他到底做了些什麼?這十幾年來的渾渾噩噩到底對兒子造成多大的傷害?

她為什麼要待在這裏任由他污辱?紫鳶蘿趴在床上哭紅雙眼,心頭一陣陣的抽痛,被羞辱的痛楚早蓋過見到他的喜悅,讓她的眼淚如斷線珍珠似的猛流,這麼難受的感覺還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嘗受到。

「不要哭了。」邢冶廉的聲音低沉的在她的身後響起。

紫鳶蘿真的停止哭泣,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轉過身面對他道:「我要回去。」

邢冶廉瓏緊眉心,瘠酸著聲音道:「隨便你。」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又再一次刺傷她本來就在淌血的心。

紫鳶蘿咬咬下唇,站起身,垂下臉蛋往外沖,以免讓他看到自己忍不住又開始狂飄的淚水。

就這樣?沒想到她在他心中的嘗鮮期這麼短,根本沒有相處到一天就被打回票了!

呵,想必明天的報紙頭條就是金字塔企業集團總裁新女人,不到三天就被打入冷宮的消息吧。紫鳶蘿自嘲的扯扯唇,越過邢冶廉的身邊,一手伸往門把,她知道這一走他們就此將永不相干。

而他……比起她椎心刺骨的痛楚,或許只是稀鬆平常的一笑視之吧!

淚水繼續模糊她的視線。

在這一刻,紫鳶蘿才該死的發現,原來自己早已經對他情根深種,陷入這即將讓她萬劫不復的感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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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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