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叩！叩！

「進來—」

「有什麼事嗎？陳經理。」冷香緹開口。

「來，你先坐！」陳經理熱絡地招呼冷香緹。

冷香緹微微一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事實上，過去一個星期以來，她已經和三位主管「閑談」，每個人都對她和總裁的關係十分好奇，並急於攏絡，這讓行事向來低調的冷香緹感到啼笑皆非。

「茶還是咖啡？」陳經理客氣地問。

「不必了，我不渴，謝謝。」冷香緹回答。

「那我們就直接切人主題，」他坐了下來。「事實上，今天人事部來了一道調職的公文。」

聞言，冷香緹心中一凜！

難道，莫夭煒因為她數度刻意避而打算降她職，要她知難而退？

「如果我沒猜錯，要被調走的人是我，對嗎？」

陳經理點點頭。「總公司決定要把你調回去。」

冷香緹又是一怔…：．

「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聽說是總公司方面，要和一家意大利新品牌的服裝公司合作，而冷科長的人事資料正好顯示你有這方面的長才。」

「我記得莎琳也懂義語。」

「她快生產了，不適合調任他職，請你諒解。」

冷香緹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是天意嗎？她費盡心思想遠離莫天煒，最終卻還是必須回到他身邊—．

「冷科長？」

「陳經理還有什麼吩咐？」冷香緹很快地回神。

「一路順風。」

冷香緹只是苦笑着。

「噢，對了！人事部還交代我告訴冷科長，必須在今晚九點之前，向總公司報到，千萬不可以遲到！」陳經理鄭重囑咐。

今晚九點…這麼快？

「你立即回家，準備出發吧。」

冷香緹起身往外走

「有空別忘了回來看我們。」

冷香緹回頭笑了笑，走出經理室。

將來，她該怎麼做呢？

難道真的要背叛自己最喜歡的人？

她辦不到……真的辦不到啊！

匆匆安排了家人之後，冷香緹提着簡單的行李啟程。

八點四十分，她總算趕到公司大樓——

「冷小姐，好久不見了—．」大樓的警衛親切地和她打招呼。

「你記得我？」她有點驚訝。

「當然，全公司只有你戴黑框眼鏡。」

冷香緹笑了。由於時間倉促，她臨時戴上先一刖的眼鏡。

「莫先生剛才交代，冷小姐直接上頂樓。」

「謝謝！」

不多時，冷香緹來到了莫天煒私人辦公室——

「啊，你來了！快，我們等你很久了！」莫天煒迎了上來。

冷香緹這才看清偌大的辦公室里除了接待人員外，還有許多外國人。由他們的外貌特質屬黑髮、大眼，以及深刻的五官來判定，極有可能是意大利人。

冷香緹立即以義語開口道：「很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此語一出，立即得到熱烈的回應，廠商們紛紛與冷香緹有了對談…

莫天煒微微一笑，加人交談。

一場小型的會議就此展開——

當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四十分—．

莫天煒親自送外國客戶離開，冷香緹總算鬆一口氣。

她差點以為自己應付不來呢。

畢竟以往都是紙上翻譯，這一次是和真人交談，臨場反應的壓力頗大。

「累嗎？」莫天煒帶着笑，重回辦公室中。

冷香緹立即由椅子上站了起來。「我還撐得住。」她答。平淡的語調下，有堅毅的傲性，她一向對自己要求很高。

「那些意大利佬很滿意今晚的會議，我有預感，這次的合作計劃會很順利，真是難為了你，剛到公司就面臨重大考驗，不過，你的表現真的很出色，謝謝你，香緹！」熠熠黑眸里全是激賞，以及喜悅。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卻總是讓他心情愉快。

也許這就是一種緣分。

「不客氣，我只是儘力把份內工作做好而已。」冷香緹以禮貌而疏遠的態度，面對這個擁有極度魅力的上司。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住處！」

「不用麻煩了，這附近有一家旅館，我自己走過去就可以了。」

「還沒安排到住處？」

冷香緹點點頭。「這附近沒住親戚，所以」

「到我那裏住吧！」他打斷她的話。

冷香緹盯住他，一顆心差點由嘴裏跳出來……她是真的聽到這句話，還是只是想像力作祟？

「反正我還有兩間空房，空着也是空着。」說着，他逕自提起她的行李，大步朝外走。

冷香緹一動也不動地，心海波濤洶湧…：．

「別像石像一樣站在原地，快走吧。」他折回原地，拉起她的手就走。

冷香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人已在辦公室外—．

如果她的記憶力沒衰退的話，這是他第二次拉她的手！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子，斜斜地灑在床頭。

冷香緹一個翻身，緩緩地睜開雙眼……

下一刻，她翻身坐了起來，想起這不是自己的家！

看了看手錶——八點四十五分！

糟了！要遲到了！

冷香緹立即沖人浴室梳洗，隨後又由行李中抓出一套米色套裝裙換上，然後匆匆掛上黑眼鏡，急急離開客房。

剛來到客廳就聞到一股很香的味道，緊接着是瓷盤的聲響！

冷香緹很快的走進餐室——

莫天煒正好端著咖啡走向餐桌，一抬頭就看見了冷香緹。「你連星期天也要穿得這麼正式嗎？」停了下，他又添了句：「當然，這麼穿是很漂亮啦！不過，輕鬆點不是更好嗎？」

原來今天是星期天！難怪都九點了，他還這麼悠閑地在弄早餐…冷香緹瞄了瞄桌上的餐點，有點吃驚！

她不敢相信眼前精緻的餐點是出自他一手完成！

「別那麼吃驚的樣子，好嗎？很傷人耶！」他似笑非笑地開口。

「你的手藝只怕連女人也比不上！」冷香緹由衷地道。餐桌上擺的，不乏許多中西合併的創意餐點，不花心思是做不出來的！

莫天煒笑了起來，為她拉開椅子。「發明是為需要而生！我的嘴很刁，所以只要時間允許，我喜歡把創意帶進生活之中，嘗嘗合不合你的口味吧！」

冷香緹坐了下來，一顆心漲得滿滿地……

她作夢也沒有想到可以嘗到他親自下廚的餐點！

原來，一早起來就可以看到自己最喜歡的人，是這麼讓人快樂—．

「好吃嗎？」他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一雙黑眸里泛著不自覺的滿足。

冷香緹迎着他專註的目光，心跳似漏了一拍。「好吃！」

「知道嗎？你是頭一個嘗到我廚藝的女人喔！」他輕描淡寫地表示。

冷香緹只是望住他，沒有回答什麼。

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不算少數，難道沒一個帶回來過夜？這實在很難令人相信！

「你不信？」他挑起眉。

遲疑了會兒，冷香緹終於開日問了句

「難道你沒有固定交往的女朋友？」明知道身為工作人員最好不要干涉上司的私事，但…她還是問出口了！

他的回答來得很快。「沒有！」隨後又接日續道：「我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更何況美好的事物會因為距離而顯得更美！」

原來這就是他的感情觀！需要自由的空間。

「你呢？」

「什麼？」

「有沒有男朋友？」不知為何，他心裏又浮上那一日在火車站，見她和另一個男人溫柔交談的眼神。

冷香緹臉上微微一紅。「沒有。」

她在說謊！這是他主觀的感覺。「我不信！你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沒人追呢？」

「你別取笑我了，我一點也不漂亮！」她謙虛又略帶難過地回答。她一向是不受注目的類型，她深深知道。

「不！你真的很漂亮。」他忽然站了起來，並傾下身。「前提是必須搞下這個東西。」說着，他伸手拿下她臉上那副笨重的黑邊眼鏡。

冷香緹卻因為他親昵的碰觸而心口狂跳。

這一瞬，周遭的氣氛忽然靜了下來…

莫天煒盯着冷香緹白皙的小臉，突然升起了吻她的衝動．

下一刻，他湊近她的臉

」沾了蕃茄醬！」他伸手輕輕點了下她的唇角。

是僅存的理智，讓他壓抑下那份突如其來的慾望！

辦公室的工作夥伴，不是他遊戲的對象。

差一點，她就要閉上眼睛了。

笨蛋！冷香緹忍不住暗咒自己。

她憑什麼以為自己有吸引他的條件呢？

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是不可能看上她這種平凡的女人！

為了解除怪異的氣氛，莫天煒提議道：「待會帶你去一個我常去的跳蚤市場，在那裏常常可以找到一些寶哦！」停了下，他又道：「不知道你仔細看過我屋裏的擺設嗎？其中絕大多數的東西，都是我在跳蚤一巾場以及老舊的古董鋪子找到的。」

冷香緹看着他如數家珍般，滔滔不絕的為自己的收穫舉例，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可以坐在他身邊，靜靜地聆聽他說的每一句話，對她而言，也算是一種幸福。

冷香緹告訴自己，如果可以，她會永遠默默地待在莫天煒身邊，當他最佳的工作夥伴，以她的能力支持他。這也是一種愛人的方式。

「我想出發之前，我得先去換一套輕鬆點的衣服。」語畢，她再度戴上眼鏡。

也許，她還是別摘下這層保護比較好，雖然可笑，但她覺得這樣比較安全，彷佛鏡片可以阻擋自己與他有感情上的交流。

這是她僅余的一點防禦，她告訴自己。

待她離開之後，莫天煒不自覺地追隨她的身影，一張刀鑿的英俊臉龐陷人一陣深思……

冷香緹暫居莫天煒住處的消息，公司里沒有人知道。

不知是否是一種默契，兩人在公司對這件「同居」的事情絕口不提。

有好幾次，冷香緹開口提到要出去找房子租，但莫天煒卻半是玩笑地指責她有免費的員工宿舍不住，偏要搬到外面，簡直不可理喻！

為此，冷香緹只好以打掃、煮飯等等家事來回報免費住宿。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七天就過。

這七天之中，莫天煒每一晚都和不同的女伴出去，直到凌晨過後才會回來。

冷香緹雖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但眼見女人們一個個在他身邊來來去去，心底不免黯然神傷，離開這裏的想法不斷加深。

她原以為可以做到不在乎！

但事實上永遠不可能！只要心中仍對他存有愛意，就必須繼續承受這種折磨！

晚上八點鐘左右，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冷香緹打開門之後，看見的不是莫天煒，而是一個身穿空姐制服的美艷女郎。

女郎見到冷香緹的剎那似乎也吃了一驚……

「請問你找誰？」冷香緹禮貌性地詢問。

「天煒呢？」女郎蹙著眉，口氣不善地問。

「他到中部洽商。」冷香緹回答。

女郎打量了冷香緹半晌——

她的身形和自己相仿，除了膚色比自己白之外，一張臉教眼鏡給遮了大半，是個平凡至極，即使走在路上也不會引人注意的類型。

「那你又是誰？為什麼在這裏？」就珍娜所知，莫天煒不可能把房子的鑰匙交給別人，更不可能讓女人替他看家，起碼她和他交往一年，卻仍然得不到他家的鑰匙。

「我叫冷香緹，是這裏的房客！」她據實以告。

什麼？房客？珍娜還以為這女的是新來的女傭呢！

真是氣人！

「我才離開兩個星期，天煒就答應讓你搬進來住？」珍娜拉高了音量。

莫天煒的女朋友一向多得數不清，冷香緹不知道自己是否闖了禍？所以沒有回答。

簡直豈有此理！

眼前這女人有哪一點比得上她？天煒居然和她同居—．

下一刻，珍娜不客氣地推開了冷香緹，拖箸行李走進公寓裏。

「小姐，你——」

「你給我閉嘴！」珍娜兇巴巴地阻止她往下說。「天煒什麼時候回來？」

「不一定，他沒說。」面對這氣焰囂張的女人，冷香緹唯有忍耐，畢竟她只是暫住在此，並非女主人。

「沒關係，我等！」說着，珍娜大剌剌地往沙發上一靠，一副女主人的樣子。

冷香緹在、心底嘆了口氣…

看來，今晚有得熬了！唉！

就在冷香緹幾乎要打起瞌睡的時候，莫天煒回到了住所。

「天煒！」珍娜立即由沙發上跳了起來，奔向莫天煒，給他一個熱烈的擁抱。

「珍娜，你不是要下個月才回來嗎？」

「怎麼，不高興我提早回來呀？人家可是費盡心思才飛回來，打算給你一個驚喜，想不到反而是你讓我吃驚！」珍娜瞥了冷香緹一眼，酸溜溜地表示不滿。

莫天煒笑了笑，擁著珍娜走向冷香緹。「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的秘書，冷香緹。」

「天煒，你的胃日怎麼變差了？」珍娜撇撇嘴充滿妒意地道。

有那麼一瞬間，莫天煒臉上的兩道濃眉擰了起來……

「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莫先生的下屬。」冷香緹回道。

很奇怪，她竟可以感覺到莫天煒的怒氣！

是因為珍娜貶損她？冷香緹在心中給自己一抹苦笑，並撇開這個想法。

她怎能有如此奢求？

「真的嗎？」珍娜仰起臉，盯住莫天煒。

莫天煒不置一語，黑眸掠過冷香緹依舊溫柔的臉孔。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冷香緹很美！

雖然她不是令人目眩的美女，但在這一刻，她獨特的溫柔光華，卻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即使美艷如珍娜，也遠遠不及。

莫天煒倏然熾烈的凝視，令冷香緹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避開他過分專註的視線。

她不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但是她卻深怕自己會迷失其中。

「天煒！」珍娜嬌聲喚道。

「嗯？」莫天煒回過神來，輕應道。

「人家好想念台灣的小吃，陪我去吃一頓嘛，好不好？」

「一起去？」莫天煒盯住冷香緹，不由得脫口邀請。

珍娜正要抗議，冷香緹卻早一步開口——

「我困了，你們去就好！」她不是當電燈泡的料。

莫天煒點點頭。「晚安羅！」

望着兩人相偕而去的樣子，冷香緹忍不住幽幽長嘆……

該搬出去了！

朝夕相處只有讓自己陷得更深……更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