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漢皇二

第十一章 漢皇二

廢墟,火山,鮮血。:

這裏個金壁輝煌的大殿。

漢皇居中而坐,數位重臣分坐於漢皇兩旁,玉階之下,分立着文武百官。

一道道目光不斷傳來,落在我與寧珂的身上。

但我最覺得自己是處於廢墟、火山、鮮血的中央,分毫感覺不到自己的方向。

「沒有一個結局,是註定的……」我喃喃地重複著一句話。我低頭看着殿中巨大的地磚,卻變成了令人心生畏怖的、無窮無盡的雲渦。雲層盡在腳下,如一片深灰色的大海,時時有巨大達幾十米的猙獰面孔從雲里浮現出來,旋又消散了。

張國師看上去五十餘歲年紀,他身長九尺三寸,濃眉大臉,膚色黝黑,紅頂綠眼,鼻子高挺,眼睛有三個角。垂手過膝,有濃密的鬍子,龍行虎步,十分威武。

他身份似乎然無比,來到殿中也不言語,只是一個稽便徑直坐在白玉階前一個座位之上。上至漢皇下至文武百官卻司空見慣,毫不見怪。

漢皇臉色陰沉,掃了殿中文臣武將了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到張國師身上,緩聲道:「如今太師遭邪魔毒害,邪魔逞狂,北方戰事又吃緊。不知張國師有何妙策,還請不吝賜教。

張國師睜開一直閉合的雙眼,徐徐站起,向漢皇一拱手,道:「楊太師應劫而生,與本朝氣運息息相關,到底是何來歷,陛下比貧道清楚。然楊太師只關乎天下氣數,一向與正邪相爭無甚牽連。依貧道來看,這此次邪魔妖物先是加害太師,又闖太師府,必置太師與死地,其用心險惡無比!」

漢皇沉吟一下,已知他言中之意,當即怒道:「好大膽子!國師可曾知曉這些邪魔妖物聚積在何處,又有多少妖魔鬼怪?若要盡數剿滅這伙妄為之徒,又需多少軍馬?國師不必顧忌,儘管道來!」

張國師不急不忙地道:「據適才寧珂姑娘所言,此次事關明教。即是聖火魔教也,他們立基於昆崙山光明頂之上,教眾卻遍佈天下各處,其中也不乏被蒙蔽之良民。委實可謂人多勢眾,極是不易對付。至於將其剿滅之事,乃為兵事,恐怕還要勞及太師府。」

漢皇臉上驚喜無限道:「天師可是有法救得太師?」

張國師搖頭道:「此時太師即便有天界金仙在此,恐怕也與事無補。更何況貧道只是精通天河圖洛書,擅丹鼎之事,卻法力低微之極也。」

漢皇如遭冷水淋面,沉聲道:「那國師所言勞及太師府,又是何意?」張國師突然把目光投向我和寧珂這邊,微笑不語。

「難道?難道是……,難道是他們?」

張國師撫著濃密的鬍子,微笑道:「不是他們還有誰人?兩人來歷皆是非同尋常,其中命數連貧道也猜度不透。陛下可曾記得史冊記載的鐵騎北征之事?」

漢皇點頭訝道:「可是史冊上精靈向我朝求援,我朝遣百萬雄兵征伐矮子王國之事?!」

張國師當即頷道:「正是!此事可溯源三千年而有餘,貧道不敢妄言天機,但那三十乃萬世將才卻是無疑,恐怕天下命數多半要系在他的身上。」

漢皇喃喃道:「萬世將才?萬世將才?!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當真如此?」

漢皇又將探詢目光投向身邊的小桂子,只見小桂子似早已明了,只微微點了點頭。

「天不絕我,天不絕我大漢啊!」漢皇雙眼放光,直直盯在我的身上許久方道:「你師承楊太師,也算獨孤府之人,有何良策儘管道來。」

我雖得桃花仙盡心救治,已安然無恙,但仍覺膝腿整日酸痛,將那殘餘真氣暗運時,右肋下便會隱隱鼓漲,進而渾身血脈不暢,讓我煩厭欲嘔。

但對此我此刻完全沒有意識,從入得皇宮便陷於恍惚之中,雖知道殿上君臣談及何事,可是奇怪的是,其中內容完全進牽動不到自己一絲情緒。心中反覆響着的還只是那一句「沒有一個結局,是註定的……」

既然結局未曾註定,其圓又如何成圓?圓不成圓,此世如何輪迴旋轉?到底又將行往哪裏?

我越思越覺得心中疑惑難解,只如重重迷霧之中,思緒也逐漸的慢下來,仿如昏昏欲睡的感覺。然而就在將睡未睡之際,我腿上肌膚上某一點忽然一緊,就似被一枚利針給刺了一般,剎那間使我清醒過來。

我向身邊寧珂歉意一笑,步出伏地便拜。

漢皇道:「起來罷!走近讓朕看仔細。」我躬身前走幾步,慢慢抬起頭來。

漢皇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更聽得身邊的德親王不由地「啊」了一聲,只覺眼前的這人漂亮異常,一張雪白的面龐上不帶絲毫雜色,在柔和的陽光下,竟如晶玉般微微透明,更襯得一**目神光流動,不可方物。但目光流轉間,卻仿若浩瀚冰河破堤而出,又如波瀾大海澎湃咆哮,豪氣無邊,竟令人有不可平視之感。

「你叫三十?」

「是。」

「你隨你師父多久了。」

「幾天而已。」

「哦?」漢皇一陣失望:「你有何良策儘管細細道來,既是國師稱你為萬世將才,朕絕不將你埋沒。」

「是,謹遵聖命。」

我拜了拜,沉吟片刻道:「魔教既然修得魔功,便需殺誅正道為助其魔功之法。且魔教其中甚多便是魔物臨世,深恐天下不亂。如今之計,當絕其外援,斷其枝葉,斬其莖幹,斷其根脈,如此方能永絕後患。聖上承天之運,本朝氣運正隆,已傳萬載。魔物縱想使得天下大亂,也只會落得個境花水月,乃妄想爾。只是如今大勢,對魔教必緩圖之……」

我後背上肌膚突然象被一枚利針給刺了一般,一陣劇痛。我不去理會那寧珂,又接着道:「事有緩急,當前之急,急在北方,先出兵支援北方,以安社稷為重中之重。當然,也不能任得魔教如此張狂,否則本朝顏面何存?還請張國師周遊四方,延請四處高人,以助朝廷一臂之力。以待時機一到,便永絕魔教這一後患,小子狂妄,還得請聖上格外恩准幾件事。」

「說來聽聽!」

「其一,太師府一向由我師尊一力承擔,師尊天人也,自是能當。然如今還請聖上恩准天師府廣選天下良材美質,以實國用。其二,師尊推算出大劫將至,地脈動蕩,有波及國運之危……此事想必國師也有所覺。」張國師臉上已不似剛才那麼輕鬆,一臉凝重對漢皇點了點頭。

「因此需布一個江山社稷陣,以佑本朝之運。只是太師府人單力薄,陣眼又非固定一處,有可能位處深山大澤,也有可能潛在鬧市華都,甚而有可能在當朝某位大人府上,故斗膽請聖上恩准可在各處隨意征地之餘,尚請國師下道號令,令正一道門人前來相助。」

我此言一出,滿殿文武皆默不作聲。各自盤算不休,只是此事雖大致關己,大義凜然之極,那江山社稷大陣從名字上來聽便知關乎本朝氣運,誰又敢多言一句?

漢皇也沉吟了一下,然後道:「江山社稷大陣,好名字。萬事以社稷為重,此事准了!只是如此就煩勞國師了。」

張國師微微一笑,道:「區區小事而已!三十果真高才,貧道佩服的緊啊!」

「這第三件就容易得多。我只需攜帶京軍五千,便可北上將北蠻一掃而平。但需令各道觀備符煉丹,各出弟子參軍,各方設募兵處,募玩家入伍。其中需要財帛也委實不少,一旦開戰花錢便如流水,望聖上給予恩准。」

「五千京軍?」滿朝文武頓時議論紛紛,前線危在旦夕,區區五千能當得什麼?但又一思,此人出之獨孤府中,必有過人之能,即便有那楊太師一半本事,恐怕一人一劍便足以將北方戰事消於無形了。

「三十大人,恕我冒昧,您真的是楊太師的弟子嗎?」一個聲音突然質問道。

殿中突然靜了下來,眾大臣全把目光投向說話之人。一名年輕將軍走將出來,向漢皇大禮參拜,急道:「啟稟聖上,楊太師一向獨來獨往,從來沒授徒的傳聞,怎能斷定他是楊太師的徒弟?再說行軍作戰並非兒戲,他半步也未上過戰場,又怎能帶軍出征。」

我回頭看過去,那人一身武將打扮,看起來高大威猛,劍眉虎目,英氣逼人比我還要高出一個頭,長手長腳,走路的時候虎虎生威,一看就知道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此刻他正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看。

漢皇不禁躊躇,把眼光投向張國師,張國師此刻卻又坐會座位,雙眼合閉似未聽見一般。只得道:「吳將軍以為如何才好?」

「獨孤劍術奧妙無雙,大殿中也寬闊的緊,臣願向他請教一下……」

說到這裏,他用眼角掃了我一下又道:「若是勝過微臣,微臣便負荊請罪,殺刮由他。如若輸給微臣的話,呵呵,臣願率大軍趕赴前方以解危局,不過刀劍無眼……」

我慢騰騰地起身,道:「聖上英明,正所謂刀劍無眼,吳將軍心中之慮乃為國為民,無愧國之棟樑也。臣願以指代劍討教一番,也好以解諸位大人心中之慮。」「以指代劍」言下之輕視之意,再是明顯不過,但此傲慢言語出之楊太師之徒口中,又是不同,眾人絲毫不覺有何不妥,皆頷稱是。

「好!獨孤府中果然又生出棟樑之材,本王看此事可行,不如陛下救准了他們,我與各位同僚也觀個熱鬧。」德親王目光閃爍一旁道。

漢皇竟也被激起了興趣,臉上幾絲紅潤道:「也罷!既然事管國體,也只得如此。來人啊,取木劍出來。」

寧珂緩步走到我身邊,將腰間木劍解下塞到我手中冷冷道:「吳六奇,點蒼劍法。」

我將手中劍打量一番,又遞將回去:「萬年玄木劍,持此靈物即便勝了他,也墜了獨孤的名聲。」

寧珂哼了一聲,卻不接過,我只得將木劍先插在背上。

我兩個人站到大殿的中心,眾大臣早已遠遠避開。吳六奇脫去了寬大的外袍,露出了裏面的武官勁裝,越顯得虎背熊腰,英雄氣概。

我們相隔十尺對面相望,他躬身一禮開口說話,聲如悶雷,有一種振動腦門的感覺,「得罪了。」

我微笑還禮,道:「吳將軍不用客氣,請!」

吳六奇一震手中的木劍,提起,豎於眉心,雙眼慢慢張開,瞳孔已徹底化成紫金色,似有隱約的火焰流動。再不多言,人劍合一,向我當胸刺來。

劍上幻起了千道劍氣,整個空間忽然之間泛起了一陣暖意,似乎溫度平空上升了幾度。

難得的是,劍氣卻在大殿內凝而不散,只看他這一劍的威勢,已有武者的修為。

不過這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就在吳六奇揮劍撲上的同時,我忽如失了重量一般,若一片絮紙隨風而動向前飄出一步,這一步看起來彷彿是往他的劍上湊了過去,大殿內一片驚呼。然我這一步,卻正好將他所有劍勢能夠施展的空間全阻斷了。

換而言之,在他出這一劍的時候,原本是準備到最後一霎那才將劍勢完全展開,但是由於我向前跨了一大步,使兩個人之間的空間突然縮短,導致他的劍勢變得閉塞,有一種被壓抑的感覺。

吳六奇不禁倒退三步,將手中的木劍收回胸前,道了聲:「好步法!」接着又一劍就指往我的身上刺過來。揮臂之間,劍氣揮動,遠遠看去彷彿是一股狂風。

我怡然絲毫不動,眼睛一眨不眨,就這樣看着快襲來的劍尖。

就在吳六奇劍尖襲來前的一霎那,我突然向後飄了一大步,那劍氣就正好停留在我的胸前,再向前刺一分也是不能。

吳六奇怔了一怔,原來,他這一劍的劍勢正好只能到如此而已,我正是在最後一刻無法變招的時候退了這一步,使他連應變的機會都沒有。

我突然一笑,右手在空中一指,輕喝一聲:「劍!」一招破劍式應聲施出。獨孤九劍重心悟而不重體悟,饒是那桃花仙醫術玄妙無比,但怎奈我當時骨骼筋脈被震的一塌糊塗,也只得在床榻之上躺了一天兩夜。這一天兩夜裏,我徹底沉浸在獨孤九劍妙訣之中,數次生死之劫,也讓我領悟菲淺,短短時間了讓我劍法突飛猛進。再配合上妙絕的凌波微步,區區一個武者哪能放在我心上。

一眨眼之間,一道劍痕化空為氣,帶着淡淡的勁氣撲面而去,無息地撞在了吳六奇手中的木劍之上,力量不大,卻恰正值他前力已盡后力未生之際,時機妙到了極致,「喀嚓」木劍應聲斷為數節……

下一刻,我手指頂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一切突然靜止。

吳六奇瞠目結舌地望着放在眉間上的手指,眼睛瞪得滾圓,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此時的我,臉上閃爍著冷厲的光芒,與剛才的神態完全不同。

但是就在這一霎那之間,我忽然臉色一變,收起了手指,臉上又重新變的毫無表情:「得罪了。」

說着,我從後背上抽出木劍,慢慢地踱到寧珂身邊,將木劍交給了她。

這時,眾大臣才反映過來,紛紛讚歎:「獨孤劍法!真的是獨孤絕學!果然是楊太師傳人啊!」

漢皇也歡喜無限,道:「吳將軍,現在你還有什麼懷疑嗎?」

吳六奇俯倒在地,淚流滿面道:「微臣不敢!適才三十大人所用劍術正是獨孤劍法。且適才一戰,三十大人處處料敵先機,又出擊果斷無比,深得兵法之要義。吾皇洪福齊天,大漢有福啊!」

一番話得體之極,連拍帶打,把適才魯莽行事化成忠君愛國之事。

漢皇果然大悅道:「吳將軍真乃國之棟樑也。」

隨即道:「擬旨:命獨孤三十為征北將軍,各大營內挑選精兵五千不日北上。下詔各道觀皆備符煉丹,十日內各出弟子百名參軍,各方設募兵處,募玩家入伍。一切有需要財資器物之處,戶部一概照批無誤。」想想又道:「小桂子便為監軍罷。」

我拜倒在地,道:「聖上如此隆恩,破敵自不待言。待得諸事謀定,需得三年時光。三年之後,即是掃平宵小魔物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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