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奇哥哥，你會一直陪我玩嗎？」五歲的璇-高興的問。「我不喜歡和其他人玩，他們都笑我！」

他最喜歡天奇哥哥了，因為他不像其他同年齡的小孩老是恥笑他過於女孩子氣的外貌，相反的，他還會替自己修理那些嘲笑他的人。

「嗯！我會一直陪兒的。」

「太好了！」璇-高興的笑了，霸道地挽住他的手。「天奇哥哥要一直-兒玩。」

「嗯！」天奇不假思索點點頭，他也喜歡這個漂亮的小弟弟，好喜歡好喜歡。

***

「-兒，你怎麼哭了？」十四歲的天奇身着練功服，拭著冒汗的額頭，走近躲在樹下的小人兒。

「天奇，」璇-抬起濕亮的眼。「大哥今天罵我是笨蛋，連馬步都蹲不好。」

「這有什麼好哭的，蹲不好再練就是了！」

「可是……」璇-可憐兮兮地癟著嘴。「大哥說我沒有練武的天份，以後連保護自己都有問題。」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天奇笑着安慰他。「你不需要自己保護自己，我會保護你的。」

「真的嗎？」璇-只高興一下隨即又垮下臉來。「可是，我的課業也不好，一些文章也背不起來，夫子老是罵我是朽木，還說以後楚家莊的產業會敗在我手中。」

「夫子有什麼了不起，你別聽他的。」天奇怒氣勃發。「就算你什麼都不會，你還有我啊！我會保護你，替你做所有你不會和不想做的事。我以後會是你的總管，你一個人的。」

「真的？」璇-這次露出真正開心的笑容，拉住他的手。「還是你對我最好了！天奇，你真的會永遠在我身邊陪着我嗎？」

「我會的！」天奇給了他想要的承諾。「你是我的主人，我唯一願意效忠的對象……」

當然，天奇心中已然清楚，自己對璇-的感情不止於此，只是……他什麼也不能說。

***

「天奇，咱們去一個地方看看好不好？」

「這次又是哪兒了？」天奇放下手中的工作，好脾氣的問。

「妓院！」臉帶燦爛微笑的璇-，卻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的答案。

「你……」

「求求你！」璇-哀求道。「我想去見識見識嘛！」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嗎？璇-終於開始對女人感興趣了嗎？天奇臉色慘白。

「你……你可以自己去。」

「我想要你陪嘛。」璇-撒嬌道。「咱們做什麼都一起的啊，這事也不能例外呀！何況我看你平時工作那麼辛苦，肯定也沒去過那種地方，不如我們一起去開開眼界吧！」

天奇看了他好久，最終還是決定不告訴他自己早就去過那種地方。

「真的要去？」

***

反正天奇也不記得，他就趁這個機會大放厥詞一番，重建他在天奇心中的形象。

「我的天！」天奇爆出大笑，樂極生悲的結果便是抱着受傷的頭哀嚎。「你說的那個成熟、懂事、穩重的人到底是誰？我可不知道我認識了這號人物。

「那是因為重逢之後咱們相處的時間還不夠長，所以你還不是很了解我，等日子一久，你就知道真正的我是怎樣的人了！」璇-毫不心虛地吹捧著自己。「我說的都是真的，」他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以前的你總是誇我又貼心、又乖巧。」

「是嗎？」天奇見他說得若有其事，不禁起了逗弄之心。「說說看你是如何貼心、如何乖巧？」

「這個……」還真是想不起來。璇-想了想，靈機一動。「就像以前咱們還沒有彼此表白前，你老是嚷着要上煙花柳巷之地去開開葷，都是我阻止你的，好讓你沒有成為紈絝子弟。你瞧，我雖然比你年紀小．可比你懂事多了吧？」

天奇臉頰一陣抽搐，不知該先笑還是先罵人。這傢伙居然把自己做的事往他身上推，如果他的記憶沒有恢復，不就傻傻被他唬了？

「以前的我這麼差勁啊？」天奇不動聲色的問。「我還有什麼惡行惡跡，你乾脆一次說了吧，好讓我對自己有個概括的認識。」

「是你要我說的哦！」璇-說上了癮，愈說愈是眉飛色舞。「還有啊！你這傢伙沒事就鬧脾氣要離家出走，還是我對你曉以大義，你才沒這麼任性的！」

「曉以大義」？天奇好笑的想着。這應該是璇-自己乾的好事吧？

「為什麼我想離家出走？」

「因為……因為……」璇-臉紅地瞟他一眼。「你愛上我了，又怕……我……不讓你愛嘛！」

「哦？你不讓我愛嗎？」天奇揚眉問道。

「我要啊！」璇-急急的回答。「是你自己一直藏在心裏不肯告訴我的。」

「後來我還是說了嗎？」

「是啊！不過若不是被我逼急了，你大概會把這個秘密藏在心底一輩子。」離家出走還真有用呢！璇-沾沾自喜的想。

「或許我不說出來，對我們兩個反而是件好事也說不定。」天奇語重心長的說。

「不對！」璇-厲色駁斥。「如果你不說出來，對咱們倆來說都是遺憾。」

「也許吧！所以，結論就是你很愛我是嗎？」天奇好詐的套話。

瞧瞧璇-為了找他，本來就不怎麼健壯的身子，現在更顯瘦弱憔悴，他一定要好好補償他……

「錯了！」璇-打斷他的綺想。「結論是你很愛我才對，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不能改變！所以你要趕快記起有關我們之間的一切。」

「遵命！主人。」天奇露出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真心開朗的笑容。「我已經想起來了！」

「喔！那很好。」璇-漫不經心應道，手正揉着天奇額頭上的紅腫。「瞧你，近來楣運纏身，老是搞得自己渾身是傷……嗯？你剛說什麼？天奇……」璇-的嘴開開闔闔，就是吐不出半句話來，只是怔怔的瞧着他。

「我全都想起來了！」天奇笑得柔情萬千。好久不見了，璇-。」

「你真的全都記起來了？」璇-強抑下心中的喜悅，急着求證道。「快告訴我，我不想空歡喜一場。」

「我真的都記起來了！」

「天奇！」璇-興奮的伸出雙手摟緊他。「你真的記起來了……記起來了……」

他的頭埋進天奇肩窩高興地喜極而泣。

「乖，別哭了……」天奇的眼睛也是濕濕的，半坐起身子來抱住他。「讓你受苦了…」

「天奇……我好苦……好苦……如果你再不想起來，我會瘋掉的。」璇-抽抽噎噎的說。

「我這不是想起來了嗎？」天奇心疼不已。「我怎麼捨得讓你瘋掉呢？」

「天奇！」璇-倏地抬起頭來。「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呢？」他笑得嫵媚極了，只是眼中已經有一把火焰開始燃燒。

「剛才醒過來的時候。」天奇還享受着美人在懷的滋味，絲毫沒有警戒心。

「是嗎？」璇-挑眉，突然粗魯地推開他。「你早就想起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看得出來璇-正在氣頭上，不過天奇自然有安撫他的方法。

「哎唷！」天奇以手抱頭。「我的頭好痛。」

「天奇！」璇-驚喘。「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受傷，還這麼用力推你。你沒事吧？」

天奇攫住他的手。虛弱的說：「早知道你不可能不衝動行事的，我怎會怪你？別擔心，我沒事，我不會再忘了你的。」

「真的？」璇-猶如驚弓之鳥，臉上滿是擔憂。「你不會再忘了我？」

「一次就夠了，我不會再傷害你的。」天奇心痛至極地保證。

「那就好！」璇-總算稍稍放心，重新坐回天奇身邊。「既然早就恢復記憶了，為什麼不告訴我，讓我那麼擔心？」他埋怨道。

「如果早告訴你，那我就聽不到我的惡行惡狀了不是嗎？」天奇輕笑打趣道。

「你呀！想趁我喪失記憶時坑我啊？多虧我恢復記憶了，否則豈不是被你耍著玩了？」

「我……」璇-頓覺面子掛不住。「我只是想……反正你也忘了我原來的樣子，那……我何不利用這個機會重建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我不想我在你心中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他憤憤瞪向天奇。「你早恢復記憶，為什麼不阻止我，還讓我鬧這種笑話？」

怪不得！怪不得當他說那些話時，天奇會爆笑如雷，臉色古怪。

「彆氣了！」天奇安撫著。「我喜歡看你施小詭計時那活潑靈動的神情，所以才捨不得阻止你。」

「討厭！」說謊被當場「抓包」的尷尬，讓璇-很難釋懷。

「如果我馬上告訴你我恢復記憶了，我又怎麼聽得到你的真心話？」天奇促狹的笑。

「什麼真心話？」璇-開始回想自己還有吹了哪些牛皮……應該沒有了吧？

「關於你很愛我那一段啊！」天奇笑得邪氣。「我該怎麼報答你對我的愛意呢？」

「別說了！」他掩住天奇的嘴，羞死人了！

天奇吸吮了璇-貼在他唇上的手，璇-的手震了下，便想縮回去。

「別……」天奇伸手握住他的。「璇-，太陽快下山了。」

「是啊！我們要回去了嗎？」

「璇-，現在四周都沒人。」他提醒道。

「當然啊！你可是從山坡上滾下來的，這四周都是雜草叢生，誰會到這裏來？」

「所以啦！這是很適合的地點。」天奇將唇貼在他耳邊，輕輕的說。

璇-全身一陣燥熱，吞吞吐吐地問：「適當？你想做什麼？」

「想印證我的記憶是不是正確。」沒給拒絕的機會，天奇已經欺上他的唇。

***

「璇-，你就彆氣了吧！」天奇無奈的安撫著生著悶氣的人。

「別跟我說話。」璇-賭氣地別開頭去。「我還在生你的氣。」

「真搞不懂你怎麼能氣那麼久？」天奇挫敗的低吼，「你說呢？」璇-憤憤的瞪着他。「誰叫你居然把名份給了那女人，你明知她是騙你的，你為什麼還要繼續當她的相公？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她？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真是你的，你說沒碰過她，其實是騙我的？」璇-開始懷疑道。

「我的天！」天奇撫著額際，這又是什麼跟什麼！他的頭傷還沒有全好，不曉得可不可以再用這招當藉口。「我都已經跟你上路要回楚家莊了，你還有所懷疑嗎？」

「可是……你娶了她！」璇-委屈又忌妒。「你說，你是不是和人家做了什麼苟且之事，所以才必須負責？」

「天地良心！」天奇急忙撇清。「我和采兒是清白的，我連碰也沒碰過她。之所以娶她只是想報恩罷了，你不要再曲解我了。」

「鬼才信你！」璇-懷疑地看着他。「在你記憶喪失的期間，你就和她以夫妻挂名，你會沒和她同床共枕？」

「真的沒有，我說過好多遍了！」天奇耐著性子解釋。「人家采兒也有心之所系的對象，怎麼可能會胡來？」

「那麼說，是人家不肯，不是你不要羅？」

「這麼說是太不相信我了吧？」天奇氣急敗壞。「就算忘了你的那段時間，我也沒有想過要和采兒更親近。這一定是因為潛意識中，我還是記得你的緣故。你不感動就罷了，居然還冤我情別戀？」

「誰知道實情是否真如你所言，也許你只是說好聽話來哄我而已。」

「反正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滿意我娶了采兒。」

「我當然不滿意！」璇-怨怒道。「好不容易把那個棘手的王小姐給解決了，現在又來了個采兒，叫我如何不生氣？」

而且這個更糟，瞧天奇到現在還是口口聲聲喊著采兒，根本沒有忘記她的意思。

「哪個人肚量大到能接受愛人去娶別人的？」璇-愈想愈生氣。「我又不是沒知覺了。先前你沒記憶，被騙上當也就罷了；現在你都已經想起來了，為什麼還要維持這段婚姻？除了你喜歡她之外，我想不透還有什麼理由？」

「我倒能給你一個好理由。」

「我知道。」璇-沒好氣道。「還不就是報恩那一套，我已經聽膩了！」

「錯了！」天奇搖搖頭。「我娶采兒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璇-怪叫。「怎麼我一點也感覺不到你的好意？」

「你還記得嗎？之前我為什麼要娶王小姐的理由。」

「為了我嘛！」璇-靜了下來，一會兒又激昂起來。「但現在爹娘已經同意我們在一起，你實在沒必要成親的。」

「伯父伯母大肚量，我更不能不為他們着想。」天奇苦笑。

「我不懂！」

「傻瓜！采兒根本不是問題的。我當她的丈夫，不過掩人耳目罷了，等她孩子真正的爹回來，就算我想繼續挂名，只怕人家也不肯。不過，你想想！」天奇解釋道。「一旦我有了一房妻子，還會有閑言閑語說我們嗎？」

「我又不怕這些……」璇-嘀咕著。

「我不想別人說你什麼。」天奇好脾氣笑着道。「你的獨佔欲強、忌妒心重。采兒這門遠在天邊的妻子正適合我，大家都只是挂名，根本見不到面的，這樣你可以很放心的獨佔我。」

「是嗎？」璇-仔細想想，似乎正是如此，才逐漸釋懷。「不過咱們這就回去，你那位無緣的未婚妻一見你平安歸來，不知道還會不會來糾纏不清？』』

「你放心吧！」天奇輕鬆地說。「知道我已經娶妻，你以為她還肯嫁我當小妾嗎？我沒那麼搶手的，以人家的身分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如此說來，娶了采兒反而大有好處啊！」璇-高興起來。不一會兒，他又鬱悶起來。「你倒好啊！北方一個娘子，江南又有心儀你的人，搶手的很嘛！」

「你忘了還有一個你。」天奇不怕死的開玩笑。

「我要和你分手！」璇-神色不豫地吼出來。

「你捨得？」

「我……」璇-激昂的表態隨即消失。「你……你……」他瞪着天奇。「你老是欺負我！」

「傻瓜！」天奇嘆了口氣將他往懷中拉。「就算你捨得我，我也舍不下你啊！別擔心，沒有人能和你分享我，除了你，我不會要任何人的。」

「真的？」

「你應該相信我的。」天奇疼惜的揉着他的頭。「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既然這樣，你該早點告訴我呀！害我為你娶采兒的事氣了好久，受了好多委屈！」

天奇可不敢說他這些委屈都是自找的。

「是誰每次在我要說之前，就只會冷哼一聲撇開頭的？」天奇大感無辜。

「反正都有你說的。」璇-象徵性的抱怨一下，復又順從的偎進天奇的懷抱。

「咱們從今以後不會再分開了吧？」

「嗯！」天奇充滿信心的點頭。

第一次，他對他們的未來如此充滿信心。在他心中最大的隱憂就是楚家二老，如今他們已經默認了他們的關係，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以後，不許你一個人到別的地方去，不管你上哪兒，我都要跟去。」這次的失蹤事件，給了璇-不小的刺激。「即使你再怎麼威脅我，我也都要跟！」

「我不會再丟下你的！」天奇鄭重的承諾。「以後，我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有你的地方！」

「說話可是要算話的……」璇-抬起雙手抱住他。「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嗯……」天奇心喜的同意。「一輩子在一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