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鮮艷的花朵終有凋零埋土的時候再甜美的果實也終會腐敗失味這段感情是否也終有夢碎的一天渾渾噩噩了許久,寒竹才終於被惱人的頭疼給吵醒,才想舉手揉揉悶疼的額角就發覺全身竟莫名地酸疼不已,尤其是肩頭更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抽痛。

「我是怎麼了?」迷惘地擰起了眉,寒竹才正想從混亂中理出點頭緒,哪知頭一抬旋即又被入眼的狼藉慘象震駭到空茫一片。

一具傷痕纍纍的軀體就這麼幾近全裸地橫卧在面前,身上破碎的殘餘布料以及那縷縷暗褐的血漬,越發將人襯顯得狼狽……

「星……魂?怎麼會這樣。」打着顫,寒竹巍巍地伸出手,卻是不敢碰觸這副已是如細瓷般脆弱的身子,如果可以,他根本不願意相信眼前這飽受凌虐的人兒就是記憶中的身影。

即使闔上了眼,從那雙紅腫的眼眶也不難想見究竟是流出了多少淚,更遑論濕漉漉的臉上還滿是未乾的淚水,而原本飽滿的雙唇如今則只剩下一片模糊血肉……

雪白的身軀上滿是青紫的咬痕,猶滲著點點鮮紅更令人沭目……烏青淤腫的雙腕,鮮血淋漓的十指,崩裂掀口的舊創……

視線每掠過一處,寒竹就像是被狠狠剁了刀,牙越咬越緊,心更是痛得無法自己,他幾乎沒有勇氣再睜眼檢視下去。

緊握著摯視線再往下,入眼的景象更叫寒竹牙根緊咬到並出了血……一處處腥臭白濁的黏液竟滿布魂赤裸的肚腹臀腿間,而更不堪入目的是那沿着兩股間不住淌下的鮮紅血色。

「該死的!」怒吼著,當明白星魂竟是慘遭如此非人的羞辱后,寒竹恨得只想用最殘虐的手段把那喪盡天良的畜生給寸寸凌遲。

深深吸了口氣,寒竹硬是壓下滿腔的怒火,他沒忘記眼前最重要的是趕緊將星魂滿身的創傷處理妥當,然而當他撐肘起身時,卻赫然發現自己也是衣衫不整地裸了大半,尤其是下身的衣物更是褪得徹底。

—……不……不可能……不能置信地望着雙腿間染上的殷紅黏濁,寒竹已是目皆欲裂,然而記憶的片段卻似開了鎖般殘忍地湧現。

「不!」悲愴嘶吼著,一聲聲的不字在石室間不斷迴響,卻是否定不了那幕幕真相的呈現,驀然心口一疼寒竹忍不住嘴一張噴濺出大口鮮血。

捂胸急喘著,寒竹狼狽地俯身撐倚著石壁,目光卻是離不開眼前那殘酷的景象……

叫他怎麼能相信,怎麼相信這樣凌辱星魂的人竟是自己,這個事實幾乎快令寒竹瘋狂。

「對不起……星魂……對不起!」大顆大顆的淚珠奪眶而出,卻洗不去滿心的悔恨與歉疚,寒竹痛苦低泣著,無法原諒自己竟如此殘虐地傷害了那個原該保護一輩子的人。

霎時一個念頭倏地劈進寒竹的腦里,激醒了他重拾失控的情緒……從醒來至今星魂一直動也不動地,就如同……死去了般的平靜。

急忙伸手探向星魂的鼻息,還好,雖然是那麼的微弱,至少還代表人活着……

斂袖抹去了淚痕,寒竹強自振作起精神,迅速整理好自己衣着后,拾起一旁被撕毀的衣袍替星魂拭凈身子,扎妥他背後迸裂的傷口,再脫下自己的外衫小心包裹住這具飽受折磨的軀體抱摟在懷裏。

伸掌輕輕摩婆著那張失溫的蒼白臉容,寒竹又是失神了好一會兒,直到視野中斑灰岩壁提醒他記起現在的處境……他們仍陷在牢籠里。

長長吐了口鬱氣,寒竹開始盤算起該怎麼逃離這裏,他剛剛已試過,自己的體內真氣運行無礙,雖然有些許負創與疲累,但影響並不大,正當對自己武功末受制一事感到奇怪時,岩床一角上一樣泛著瑩瑩流光的物件吸引了寒竹的目光。

「寒玉尺?這不是星魂的嗎?」不解低喃著,寒竹想不通怎麼連這把神兵利刀葉一也沒有拿走,難道是有人想私下放星魂走?

忽而一個念頭又是叫寒竹心疼不已……既然兵器在手,那麼星魂……

「……你怎麼這麼傻?你大可以直接殺了我,再不然斷我幾隻手腳也沒關係……怎麼會傻到任我對你……」望着懷裏恬靜的睡顏,寒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思緒卻不住翻騰著。

……不殺我,卻對我下那樣的葯?寒玉尺留着,可能連星魂的武功也未禁制……微微攢起雙眉,寒竹在心底揣摩著葉一的目的何在……難道……他是要星魂親手殺了我?

猛然睜開眼,寒竹的眼中躍閃著熊熊怒火,臉色卻是令人頭皮發麻的沉冶。

「星魂,我欠你的,我會想辦法償還……現在,你先看着我怎麼替你向血鷹索回這筆債!」

「阿大,凌翎真的會殺那個姓寒的嗎?」石窖外的小徑上,葉一等五人正朝着石窖前進,出聲詢問的柳五,他總覺得凌翎與寒竹似是交情匪淺,要他下殺手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老五,老大的能耐你還懷疑?」不待葉一回答,祁三插嘴說道:「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被別人干啊?更何況是凌翎,高傲的像只貓……倒是姓寒的武功並非泛泛,搞不好真克製得住焚身慾火。「

「你們都別擔心了,姓寒的已經是神智不清,非找人發泄不可,再說那葯也不僅是這麼簡單。」緩緩揚起了嘴角,葉一得意地解說着。

「那可是以前一次任務中從對方那搜來的,經我試驗的結果,如果抑制着不發泄,會被藥性折磨到出血而亡,姓寒的功力再高,也撐不了多久!」

「也就是說……就算不是凌翎親手殺的,讓姓寒的死在他面前也會造成很大的震撼是吧?」柳五若有所悟地接着道。

「哈!說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誰叫那小子背叛了血鷹,這點小懲罰算是替主上給他警告,現在凌翎一定是在瞪着姓寒的屍體發獃,不知如何是好。」葉一本來的意思就是除了減除勁敵外,也打算封閉起凌翎的心智,好讓人能永遠屬於自己。

「老大,如果……咳……我是說如果……」懾嚅地,苟四不知到底該不該說出自己的憂慮。

「老四,有什麼話就直說!幹嘛婆婆***……」一直末開口的商二最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他上回受傷的手臂還用白布掛在頸上。

「呢,我是說……如果……如果凌翎沒有反抗……任由……」說歸說,苟四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小,越來越沒自信。

「什麼?老四,你這漿糊腦是怎麼想的?那小子會願意被人操?你***腦子鐵定有問題!」誇張地嚷着,祁三故意糗著苟四。

「你想想這怎麼可能嘛!凌翎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的危急時,隨手一掌,姓寒的迷迷糊糊,一定被打得七葷八素,癱在旁就只有等著被慾火燒死的份,老大,你說對不對?」

「恩,沒錯……不過待會兒你們也提防點,雖然我猜凌翎現在應該是心死如灰,但也可能會把姓寒的死算在我們頭上,因而跟我們拚命。」微微頷首,葉一沒忘提點着該注意的事情,不一會兒,五人已走至石窖口。

緩緩開啟了石窯的鎖鏈來到石門前,葉一向其餘四人使了個眼色,四人立即散開戒備着,正待柳五啟動開關時,轟地一聲巨響,石門竟由內向外迸碎而出,夾帶着還有一股強烈的勁風襲來。

五人不禁被這突發的狀況弄得手忙腳亂,紛紛走避閃身。

「退後!組陣!」說什麼葉一五人也是久經陣仗,馬上就從慌亂中恢復,五人十目虎視眈眈的盯着石門裂口的方向。

煙塵甫定,沒想到卓然立於石門口的,竟是那個他們以為早該屍冶的寒竹,只見他左手持着寒玉尺,右臂則是緊緊抱攬著暈迷的凌翎,這個大大的意外可令葉一着實吃了一驚。

「怎麼會是你?」葉一忍不住心中的震撼,將問語脫口而出,然而寒竹並不作聲,只是眼光凌厲地巡視着眼前的五人。

「你說啊!凌翎他……」葉一赫然住口,眼前這情形早巳說明了他想知道的答案,這男人能夠安然無恙,原因當然只有一個,竟被苟四給料中了。

「不!怎麼會變成這樣?凌翎居然……」失望透頂地狂喊著,葉一猛搖著頭,這麼一來不但自己的計謀落空,竟還反讓他倆更多了一層牽絆,得不到凌翎的心,連人只怕也……再碰觸不到了……

「阿大!」柳五不安地低喚了聲,葉一的臉色此刻白的發青,拳頭捏的格格作響,眼如銅鈴般瞪視着,那模樣簡直像鬼。

「姓寒的!你這個天殺的!你居然對凌翎做這種事,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

「葉一,該要付代價的是你。」語聲中熾烈的殺意毫無掩飾地散出,寒竹冶煞的目光直射葉一,他絕不會輕易放過這些個罪魁禍首,若不是他們歹毒的計策,星魂怎會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

冷酷的語聲令葉一打了個寒顫,狂亂的腦子剎時清醒了不少,唇棱微抿,心中已是做了最後的打算……既然自己已經得不到了,那麼他就決定毀了也不讓旁人得到!

「不用顧慮凌翎,殺!」急促地下達命令后,葉一率著五人旋著圈子將倆人包在圈裏,陣形如同鷹翱天際。

謹慎地觀察著這陣勢,寒竹並不冒然搶進,一方面他察覺出這回與上一次並不相同,相較之下「鷹搏」是完全的攻擊,攻勢凌厲,而現在這個卻彷彿十分平和,感覺不到逼人的殺氣,但這些都不足以令寒竹猶豫,最主要的他不能讓星魂再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左手運勁於臂,握持着寒五尺的手腕微微仰起,寒竹打算以最安全的方式速戰速決,即使要付出的代價可能不小他也在所不惜。

意隨念轉,寒竹的周身立即激起了股勁流,逐漸逼向葉一他們旋繞的圈子,而五人卻不閃避,當勁流一接觸旋動的圈子,就產生一股極大的反震力。

冶冶地撇唇笑了笑,一如自己預料般,若是單純地想硬碰硬,只怕得吃上悶虧,但可惜他們今天遇上的是他寒竹,別人硬闖或許會毀在這陣下,而他則不然,讓他願意灑血的代價當然是這五人的一條命!

瀟灑地縱躍而起,寒竹仿如不知死活地硬往鬼門關里闖,然而影谷的輕功絕學此時更顯出它的不凡,強烈的氣勁雖然讓寒竹的身形如置狂瀾般搖擺,但卻是輕盈地隨風勢起伏。

兩者互激的反震力再次使得陣勢頓了一下,雖然只是須臾間的變化,但在寒竹眼裏,無疑卻是這個陣勢的致命傷,他要的就是這麼點空隙。

「嗡!」寒玉尺被寒竹驟然傾注的內力激的嘯音頻頻,隨聲而起的耀眼銀芒瞬即將籌竹及星魂的身形吞噬,只見一顆斗大的光球帶着刺耳高亢的響聲直射陣勢圈壁。

「氣罡:」一聲驚恐的嗓音響徹全室,同時間光球隨即炸散,點點銀芒如雨般疾打佈陣的五人,銀芒消斂前一抹流星般的人影已裹着模糊的微光閃至石窯口。

「哇!啊!」守在門口的十餘名五雷門好手雖然在拚鬥開始時便加緊戒備,準備隨時攔截,無奈功力實在相差太遠,對方就如同暴風似地狂旋而出,幾個倒霉靠得近的早己慘號連連地被甩了出去,動也不動地早斷了氣,其餘的則全跌扑在地,連呼喊的力氣都嚇沒了,就眼睜睜地看着敵人揚長而去。

「老五!你振作一點!」石門前,柳五虛弱地睜開眼,映人眼的是滿室狼藉的慘烈,艱難地偏頭看着扶著自己的葉一,滿身鮮血斑斑,看樣子只怕也傷的不輕。

「……呵……大……我……」全身幾乎己沒什麼知覺,憑着多年殺手生涯的經驗,柳五知道自己已是傷的太重了,雖然不意外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但他怎麼也沒想過他們五個會同時毀在一人的手裏。

「老五!」葉一絕望地悲喊著,柳五的身子已是一軟,不再有任何氣息。

剛才一戰,寒竹為了替星魂報仇,也是為自己出一口氣,下手絲毫不留情,以氣御劍對他來講並非難事,雖然內腑原先的傷勢也會因此加重不少,但他卻不認為後悔,這血、這債他都一分一筆地替星魂索回。

五個人中,除了葉一,他誰也沒留下,除了因為葉一最為難惹,要取他性命不是一時半刻做得到的,而眼下自己並不願再多逗留片刻,而另個目的就是打算藉着葉一傳話給凌雲辰——星魂的事,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至於五雷門,雖然平時影谷與它互不來往,也沒什麼干係,但這一次沖着雷不群的推波助瀾,自然,寒竹也不會輕易放過,如果受害的只是自己,或許他還懶得計較,但傷了星魂……

那就絕無善了,這一次,雷不群的愚蠢已是替他自己掘了墳墓。

「婆婆?」

須閣里數盞火盆將一屋子的空氣炙得暖和,一點也感覺不到嚴冬的酷寒,然而屋裏的寒竹卻沒有絲毫的怡然神情,反是一臉焦急的模樣。

自那天衝出五雷門分舵后,他便帶着星魂回到原來避難的山洞中替他治傷,只是從那一天起星魂就不曾再張開眼過,原以為他是因為傷乏氣虛需要休息,然而過了兩天後情形卻越看越覺得不對,於是寒竹急忙兼程帶着人返回影谷。

「竹兒……這回可有點麻煩……」夢婆婆坐在床沿邊細細診視着,半晌才緩緩起身,神情卻是明顯帶着濃濃的憂慮。

「婆婆的意思是他的傷……」微蹙起眉頭,寒竹不解地望着夢婆婆,雖然說星魂身上是有着不少傷創,但比起頭一次帶他回來已是好得太多,應該沒嚴重到讓他昏迷這麼久才對。

「魂兒的傷並不礙事,你處理得很好,這些傷大都是些浮傷,也都收口結痴了,只剩背上那一道,舊傷迸裂,需要多些時間才能癒合,但恐怕會留下些痕迹。」伸指搓揉着自己額心的紋皺,夢婆婆的表情卻依然沒半點放鬆。

「既然都不礙事,那怎麼還一直昏睡着?難道是中了毒?」眉頭攢的更深,寒竹不免擔心起葉一是不是還對星魂動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手腳。

「唉……也不是,所以才說麻煩呀。」輕輕地搖了搖頭,夢婆婆長吁了口濁氣,沉默半晌才再接着說出自己的臆測。

「若是中毒,那倒也好辦,可惜並非如此,怕只是……魂兒自己不願意醒來。」

「……不願醒來?"不由自主地重複了遍,寒竹臉上茫然的神情仿如這話語如金剛梵文般難解,突然間一陣冷顫襲上,俊顏上已是煞白的不復見半點潤紅顏色。

「這怎麼可以。婆婆,您快想想辦法,這幾天下來,星魂整個人都己經瘦了一圈,如果再這樣下去……」語聲一澀,寒竹再也說不下去,但任誰也明白,這樣下去只有死亡一途。

「老身明白……雖然還不完全了解星魂這娃兒,但聽你所講有關他的身世、遭遇,老身猜測……恐怕魂兒是怕了、倦了,想躲進夢裏逃避這些令他傷心的事情,先別急,還有時間不是嗎?」伸手拍拍寒竹的臂膀,夢婆婆安撫著這顯得已失方寸的人兒。

「恩……婆婆,我想陪星魂一會兒,麻煩您幫我跟於老說一聲,半時辰后各首要抄乾廳商議,有些事情該好好合計盤算盤算。」點頭應允,寒竹極力穩下自己浮亂的情緒。

「恩。」夢婆婆答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留下寒竹與星魂獨處。

在床沿邊坐下,寒竹痴痴地凝望着那張太過沉靜的睡顏,執起那溫暖卻無知覺的手掌貼在自己的唇邊輕輕摩拳親吻著。

「是我不對……魂……這回你連我也想躲嗎?別這樣……」

「張開眼好不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不要這樣就否定我……魂,張開眼看看我……」

輕語低喃著,微陷的眼眶卻再次忍不住泛起了紅澤,訴說着寒竹心中無盡的悔意。

乾廳,如同上次般各堂首要皆在座,除了夢婆婆留在須閣照應破例沒出席,然而不同的是空氣分子像是被酷寒所凍結,瀰漫着一股沉重的壓力。

坐在首位上的寒竹正低着頭不知在沉思什麼,眾人雖是安靜地不發一語然而卻都目光關切地直鎖著人,任誰也看得出他們的主子回谷后憔悴了不少,少了笑容的臉龐消瘦得實在令人心疼。

「老展,五雷門有什麼動靜嗎?」緩緩抬起頭,寒竹郁沉的語聲打破這一室的靜默。

「根據本谷的探子回報,雷不群偕同凌雲辰前幾天出現在月峰庄,雖然月峰在上下竭力抵抗,但莊主東方擎仍在翔龍斬下授首,其餘的幫眾則在五雷門的繳殺下,幾乎死傷殆荊」

日軒的軒主展承旭向寒竹微一拱手,恭謹地報告著。

「……」雖然是意料中事,寒竹還是沉首思索了片刻,半晌后再抬起頭時眼底的神光已是一片森冷。「今天,主要是要跟各位商量一件事,本谷數十年來一向遠離江湖瑣事,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只是這一次……」

「閣主,我們不出去,是懶得跟那群東西計較,並不是怕了他們,這一次姓雷既然敢惹到我們頭上,說什麼也該還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影谷可不是他們惹得起的。」「月軒」軒主仇忌庭憤憤不平地說着,惹他主子的人,他第一個不放過。

回谷后,寒竹曾略微提起在五雷門及血鷹手上吃了虧,雖然詳情不清楚,各首要們只知道自己的主子被算計了,但看着主子所珍視的人昏迷不醒,而他本人也因此抑鬱失歡,着實令每個人都想出谷找五雷門的晦氣。

「閣主……」坐鎮影谷第二把交椅的於松凜也適時開了口表達自己的支持之意,「本殿主也頗贊成仇軒主所提,本谷多年來韜光養晦,並不代表怕事軟弱,只待閣主令下,本殿主相信隨時可以出擊。」

微微頷首,寒竹冶肅的臉上掠過一絲感謝的神采,欣慰地對這些忠貞不二的好夥伴揚了揚唇,這次自己吃了虧,每個人卻都像感同身受地想替他出氣。

「就這麼辦吧,做好出擊的準備,老展,五雷門及血鷹若有什麼變化,隨時讓我知道。」起身拍拍老夥伴們的肩膀表示著謝意,寒竹做了最後決議。

「閣主,您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於松凜誠摯地關切著,其餘人也都紛紛投報以關心的眼神。

「恩。』低應了聲,寒竹抿唇漾開了一抹苦笑,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青須森森的下巴與頰畔,「模樣很難看是吧?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何況還有婆婆一旁看着,在事情了結前我不會倒下的。」

已經是第十四天了……竹屋裏,寒竹坐在床榻上擁著依舊沈睡未醒的星魂細細喃語着,懷裏人兒的模樣已經消瘦到令人不忍正視,只有微弱的氣息代表着他還活着,然而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卻是一副安祥恬靜的模樣,彷彿是在做着好夢。

這些天來寒竹與夢婆婆兩人試過了許多方法,卻還是無法將星魂喚醒,夢婆婆只能調製些營養的藥物灌著星魂喝下以延續他的生命,但也只能是暫時之策,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星魂的生命終究在一點一滴地消逝……

「竹兒,我們已經儘力了……只能看星魂自己了……」前幾天夢婆婆如是說着,看得出來,這位老人家十分疼惜星魂,走到這般地步,她心裏也難過得緊,一身精湛的醫術,偏偏這回卻是束手無策。

寒竹的眼睛這些天來都是紅紅腫腫的,在大夥面前,他還是強撐著精神,裝作不要緊的樣子,他知道若是自己表現出難過的一面,其他人會更難受的,但每當一踏入這竹屋中,全部的支撐就都垮了,常常靜靜地凝視着星魂時淚水就會不自覺地泛濫沁出,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麼地軟弱。

「魂……夢裏的世界真的比較好嗎?那兒沒有我礙…難道我真也成了讓你想逃想躲的人?是我不對,對你做了這麼殘忍的事,可是……那不是我!不是我……」

「這麼狠心,別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不要單撇我一人在這,我受不了這樣!醒醒,好不好?求你張開眼……」伸手拉了拭臉上又不爭氣掉出的淚水,寒竹好一會兒才能壓下激動的情緒,清了清嗓音后,誘哄地開口。

「魂,我帶你去看星星,到我們上回一同看星星的地方,你會張眼看的,對不對?」

隨手抓了條絨毯將星魂瘦弱的身軀綿密裹起,便打橫著抱着星魂步出竹門,竹門外的小廳,夢婆婆還有影谷雙衛正坐着愁眉相對。

「竹兒!你要帶魂兒上哪?」夢婆婆焦急地阻攔著,星魂現在的情況,到外頭去無疑是雪上加霜,而她更擔心寒竹該不會一時想不開作出什麼傻事。

「婆婆,你別擔心,我還要再試試,現在我能做的不也只有這樣?反正再糟糕也不過就是……失去他……」黯然自嘲的表情讓三人不禁氣息一窒,曾幾何時,神采飛揚的寒竹也會有這樣叫人鼻酸的神情。

「好……吧。」夢婆婆慨然地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

「留意著魂兒的狀況,別走太遠、」也只能這麼交代吧,其實這也是多餘的,對星魂,寒竹早比任何人都細心。

抱着星魂飛身越過楓林,來到半山高的小坡上,自從上一次知道星魂喜歡在這兒看星星后,寒竹就將這兒整理了一番,打算蓋座屋亭什麼的,舊地重遊,懷中人兒也依舊,然而心情卻大為不同。

小心翼翼地抱着星魂坐下,將他罩裹着毛毯的臉蛋倚在自己的胸前,寒竹雙臂自星魂身後緊緊擁著將人鎖在懷裏,好像就怕一鬆手,星魂就會不見了。

「星魂,今天天氣不錯呢,整個天空全都是你喜歡的星子喹…」低下頭,寒竹將整個臉理進星魂頸旁的髮際中,含混不清地嘟噥著。

「……張開眼看看……好不好……」模糊的語聲顯得那樣的無力,像是個被遺棄的孩子般帶着哭音泣語着,寒竹的一顆心真的好酸好疼,十幾天來,他不斷責備着自己,早明白星魂的精神並不如他表面的堅強,然而自己卻偏作出這種令人髮指的事。

「呵,……魂,就這樣嗎?連個說抱歉的機會都沒有……我們之間真的就只有這樣嗎?」用着撕裂般破碎的嗓音在星魂耳畔悶吼著,寒竹眼眶裏瑩潤的淚水又是止不住地一顆顆滴落在星魂的發上、頰上、頸旁。

吼聲滾滾散去,天地間仍是一片死靜,彷彿萬物俱寂,只剩他一人……

「……你好吵喔……」不知過了多久,一聲細微的抱怨打破了夜的靜寂,語聲雖小卻使得寒竹如觸電般猛地抬起頭,眼前那雙漆瑩如星的大眼正凝望着自己。

『星……魂!」實在是高興地不能自己,就如同溺者在絕望里看到了救命繩般,寒竹緊緊地摟着懷中剛蘇醒的人兒不放。

「……咳咳……喂……謀殺礙…」忍不住咳了兩聲,星魂虛弱地抗議著,寒竹急忙鬆開雙臂,怔怔地看着星魂,臉上淚滾未乾卻又唇角帶笑。

「……怎麼……我又欺負你啦?」看到寒竹那一臉又哭又笑的狼狽樣,星魂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大概把人折磨得不輕,儘管心中百味雜陳,眼睫輕眨卻是選擇以輕鬆的臉孔面對。

「魂……」愛戀地喚著星魂的名字,寒竹在片刻的果然後是無限愛憐的神情,不住低語訴說着自己深深的歉疚:「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記憶瞬息湧現,一幕幕清晰的畫面提醒著那一天的不堪,叫星觀忍不住閉上眼,壓抑著自己不要去回想,至少……不要是現在。

「星魂0看着人又闔上雙眼,寒竹心慌地趕緊搖了搖他的肩頭,就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場幻夢。

「……別噎…我好像睡了很久……早睡飽啦!」睜開眼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星魂緊接着無力低喃著,「肚子……好餓喔……」

「呵……」被星魂難得顯露的嬌態給逗的開心暢笑,寒竹連日來的陰霾全都一掃而空,抱起人便往須閣疾掠飛奔而去。

「這問題容易……走!我們去找婆婆要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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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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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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