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一個好天氣的假日裏，紗英特地空出時間，準備了一些點心和零食，驅車來到陸家。
能在假日看見紗英出現，陸善朝心裏竟然有股莫名的高興，但是他很快地鎮定情緒，因為他認為這種心情不應該發生，太難理解、也不好解釋，他變得有點不懂自己的想法。
「你今天怎麼會來?」
紗英綻開一抹燦爛的微笑，精神奕奕。
「今天天氣很暖和，我想帶奉評去動物園郊遊，這樣一來，你就能擁有安靜的空間好好構思了。」
聞言，陸善朝臉上的笑意便漸漸褪去。原來她只是為了工作上的責任才這麼做
她這麼做並沒有錯，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滿心不悅呢?而且有股窒悶梗在胸口，逼得他呼吸困難。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在意什麼?為了不去占意這堆煩心的事，陸善朝選擇不去深思，因為他有股預感，如果再將心思剝開，愈是細膩愈是會發現令人驚撼的事——
他不敢去探討，覺得保持原狀最好。
「你打算怎麼去?」
「我開車。」她笑。
「嗯。」他點頭道：「小心一點。」
「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奉評，你好好專心創作吧，相信你一定能再激發出更驚人的靈感。」
她給予他肯定的微笑。
自始至終她都是如此相信他的才華，而且超級期待他的新作問世。
她對他的肯定在他心中，早已經化成一團不可思議的力量，也可說是前所未有的原動力。
他走到門口，目送紗英帶着奉評坐上車，心中有着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一股失落感吧。直到車子駛離視線，他才從思愣中回過神來，轉身走進屋內。陸家大門關上之後，有一抹鬼鬼祟祟的影子，從樹榦后移步現身——竟然是辰佑!
他走到陸家大門前查探，記下門牌上的住址，也大約觀察過四周環境和地形。
今天他起得特別早，故意躲在房間里探聽紗英的舉止，他發現她也很早起床，在廚房忙東忙西，之後便出門了。
他感到不對勁，於是匆匆忙忙尾隨紗英出門，隨手招來一輛計程車跟蹤紗英，讓他沿路跟到了陸家。
辰佑並不知道這間華宅里住着什麼人，但是剛才他清清楚楚看見，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孩，而且紗英帶着那個小男孩上車。
紗英和這家人是什麼關係?
剛才看見紗英和那個男人滿臉笑容說話時，他心裏真的有股火氣，很想直接衝到那男人面前揍他一拳!
他憑什麼得到紗英的笑容?他到底是誰?在紗英心中又是什麼地位?辰佑愈想愈混亂!仍然想不出一個結果，最後他壓抑下心中的怒氣，勉強自己先離開這個地方。反正他已經大概掌握到紗英的行蹤，只要不失去線索，之後要做的陸續動作都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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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星期天都是奉評最快樂的日子，因為他最喜歡的紗英阿姨，會帶他出去玩。
而紗英也是一樣，能陪着奉評點點滴滴成長，她感到相當快樂。
日子相處久了，她對奉評的感情也愈來愈深，是一種憐惜之情，也是由衷地想呵護這個孩子。
紗英半躺在床上，手中正翻閱著一本童話書籍，打算背熟一個故事，明天再精彩、生動地說給奉評聽。
合上童話故事書之後，她看了牆上的時鐘一眼，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的位置，她該睡了，免得明天睡過頭。
過了星期日，她就會開始去計劃下一個星期日，想着要帶奉評去哪裏玩。
無論是動物園、遊樂園或是適合小朋友嬉戲的地方，她幾乎都事先設想過，所以才能更放心地帶奉評去玩。
明天又是星期天，希望好天氣，也希望陸善朝的創作不受阻礙，能順利進行、如期完成。
紗英正要伸手關掉床頭燈，房門卻突然被打開——
辰佑一語不發地走進她的房裏，隨手關上門。
她向來沒有鎖門的習慣，因為只要一鎖門，就會被嬸嬸找理由罵到半死，所以她從來不鎖房門睡覺，連出門工作之後，房間也是可以讓嬸嬸、堂弟們自由進出。
換句話說，就是她沒有私人空間。
「你還沒睡呀?」紗英沒有任何戒心地看着辰佑，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明天……」辰佑吞吐了一會兒，才說：「明天我想去一個地方，你能載我去嗎?」
「呃…對不起，我不方便耶。」
她笑着說抱歉。
「你和別人有約?」他故意試探她。
「嗯。」
「我覺得很奇怪，你連續幾個星期都往外跑，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
其實她去什麼地方和什麼人在一起，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他不明白，她和那個小男孩究竟是什麼關係。…有必要每個星期天都帶他出去嗎?
她會這麼做，難不成是為了那個男人——
辰佑想了許久，最後終於壓抑不住，今天他一定要問個清楚不可!再這樣困惑下去他都要崩潰了!
「我都跟你說沒有了，你還不相信嗎?而且你一直在問我這個問題，不覺得很無聊嗎?現在的你應該專註於功課，而不是知道一些無聊的事。
況且我交不交男朋友，又與你有什麼重大關係嗎?好好讀書要緊，不要讓叔叔嬸嬸失望，我看得出來，他們對你的期望很大喔。」
她笑，認為辰佑只是想知道一些無聊的八卦消息。
畢竟做人家弟弟妹妹的，總會好奇哥哥姐姐的戀愛對象吧?不過她現在可沒有另一半可以讓辰佑來好奇。
「你不要跟我說這種話!」辰佑忽然生氣起來。他不滿!
為什麼他的心意總是不能傳遞到她心裏?他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但是他對她付出的關心還不夠多嗎?她能明白他對她有多好，不至於只把他當成弟弟看待吧?
「你怎麼了?」紗英愣了愣，被他突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你為什麼要生氣?我只是——」辰佑忽然衝到她身旁，將她壓在床上，力氣之大，不讓她有任何掙脫的機會。
「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他低吼道：「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我不是你弟弟!」聽見他的抗議、感受到他強大的力氣，已經是她無法抵抗時，她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太輕忽了!
雖然辰佑才十五、六歲，但是他已經不是小男生了，她不能再將他當成小孩子看待。
「你先放開我，有什麼話好好說。」
「你叫我怎麼好好跟你說?」他失控道：「我說出來的話你能接受嗎?你根本聽不進去!」
「你沒說怎麼知道呢?」
她心想，也許辰佑是因為學校的功課壓力太大，找不到人大吐苦水，而她最近又忙，沒什麼時間聽他說話，他獨自承受所有的壓力和不滿，情緒才會在此時此刻爆發!
「有什麼話你可以跟我說，如果我能替你解決或幫你想辦法，我一定會儘力去做。」她認真地道。
「想辦法?你能替我想什麼辦法?叫我不要再繼續愛你的辦法嗎?」他將心裏的愛意咆哮而出。
「你——」紗英當場一愣!再多的震驚也不足形容，她聽見這些話的心情——辰佑愛她?天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這太荒唐了!
「我、我們是姐弟!你怎麼可以……」
紗英根本說不出口，實在難以啟齒。
「對!我們是姐弟沒錯，但是我們只是堂姐弟，我又不是你的親弟弟，為什麼我不可以愛你?!」
他已經失去理智，只想將心裏的愛慕宣洩出口!真的無法再壓抑下去了!他發現情況已經出乎他能掌控的範圍，甚至不是他所想得到的.自從他升上高一，必須搬離家中到學校住宿，他和紗英的距離就愈來愈遠了，到現在為止，紗英有太多事情他都不曉得，甚至連她工作在忙些什麼他都不知道!
怎麼可以這樣呢?
紗英一直是他的!絕不能讓任何人來搶走
辰佑對紗英的佔有慾，已經呼之欲出，相當明顯。
「無論你是不是我的親弟弟，我們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你懂嗎?」
也許只是青少年期會產生的移情作用，她不能慌張，必須有耐心地開導他的想法才行。
「我不管這些!反正我愛你!誰也不能阻止我!」他所表現出來的決心，像是不顧一切。
紗英忽然感到害怕!她不想去面對這麼離譜的事情，這根本是不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嘛!
她對辰佑和其他兩個堂弟都很好，從來沒有覺得誰比較特別、比較不同，辰佑確實比較護着她，嬸嬸對她開罵時，只要辰估在場，她一定很快地可以逃過一劫。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辰佑是用這樣愛慕的心情在對待她——
「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她還是不相信這會是真的。
「你年紀還小，所以會經歷一段又一段不太一樣的成長時期，你覺得你愛我，那是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你身邊最親近的異性，你有什麼話都會跟我聊，我也會適時給你意見和安慰，所以你會覺得我對你很好，感覺不錯，才會誤會自己愛上我，實際上那只是一種對親情的依賴。」
「從頭到尾你還是將我看成小孩子嗎?」辰佑的語氣逐漸低沉。
「不是，我——晤！」
紗英正想多說些什麼，他卻突然低頭攫住她的唇瓣!
粗魯的狂吻中，她感覺不到絲毫親密感，只覺得噁心、反胃!甚至一陣天旋地轉！老天!怎麼會變成這樣?!
紗英使勁地想推開他，才驀然發覺男女之間力量懸殊!辰佑是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孔武有力?什麼時候追上她的身高?又是什麼時候變成一個男孩子，不再是以前的小男生了?
紗英完全想不起來，這幾年來，她不斷朝自己的目標和理想邁進，有很多事情她都忽略了。
「不可以!你放開我!」紗英大聲尖叫，任憑她怎麼捶打他的身體，就是無法逼他拉開距離。
「紗英!我愛你!」
「住口!我不要聽!」她忍不住哭了出來，生氣地喊道：「我是你的姐姐!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
「我愛你!沒什麼是不能的!你不知道我一直很愛你嗎?！」他不停地親吻她的臉，表白自己的心意。
像是害怕她會掙脫似的，他不自覺地使出更大的力氣，在她的手腕上抓出了不尋常的紅痕。
紗英感到疼痛不堪!卻無法阻止他瘋狂的行徑。
「不!求求你放開我!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最後紗英痛哭失聲，已經從抵抗變成求饒。
如果辰佑真的對她伸出狼爪，她一定會恨!不僅是恨這個家，更恨上帝這樣對待她!
「你們在做什麼?!」
紗英的呼喊聲終於喊來了救星，睡在隔壁房間的叔叔和嬸嬸，被他們的爭吵驚動了。
看見他們兩人如此曖昧的行為，叔叔先是箭步上前拉開了自己的兒子，紗英才得以從鉗制中解脫。
只是當她好不容易從床上撐起身子，嬸嬸便忽然靠近她身旁，揚手重摑了她一巴掌!
「賤女人!」她對紗英破口大罵道：「你是不是人啊?辰佑是你的堂弟!你居然敢勾引他?!」
勾引——轟!猶如一道殛雷迅速劈開紗英的腦袋，將她混亂的思緒在一瞬間全部消滅，成為一片空白。
嬸嬸說了什麼?她勾引辰佑?不!這樣殘酷的罪名不是她所能承擔得起，她不要被栽贓!因為這實在太冤枉了!她什麼都沒有做呀!
「枉費我們養你這麼大!你現在居然做出這種事情?」嬸嬸怒火高漲的模樣，簡直可以嚇壞所有人。
「不是我．．．．．」
紗英傷心地掉下眼淚，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一切的荒唐和莫名其妙。嬸嬸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呢?她才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呀!他們自私地護著自己的兒子，義無反顧地犧牲她，這樣做對嗎?紗英難過極了，一句辯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她在這個家裏究竟算什麼?難道她從來沒有為這個家裏的人努力付出過嗎?
她願意付出，只是他們不領情而已，在這個家裏她根本感覺不到親情的溫暖，現在更是心灰意冷!
「媽!你不要再罵紗英了!我愛她!我不希望看見你再欺負她!」辰佑挺身說道，卻是字字驚人!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嬸嬸和叔叔拉着辰佑到角落，勸他要清醒一點，千萬不要因為一個壞女人的勾引，而被一時迷惑住。
紗英坐在床上低泣，愈聽愈傷心。
她明明沒做錯什麼，卻硬要被說得這麼難聽，而且道她是非的人，還是她惟一的親人——她還能用什麼精神力氣去反駁?
嬸嬸走到床邊，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床上拽下，萬分氣憤地說：「你今天最好給我一個交代!要不然我會讓你好看!」
「媽!你不要這樣!我真的很愛紗英!你們給我們相愛的機會好不好?!」辰佑的思想早已經不正常。
紗英抬頭看着眼前的人，在淚水下看着他們，才知道全部都變樣了，現在所發生的凈是一些離譜、可笑、瘋狂的事!
「紗英!我愛你!你也愛我對不對?你快告訴他們你也愛我!這樣我們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不要!不要再說了!」
紗英甩開嬸嬸的手，崩潰地奪門而出。
「紗英!」
辰佑想追出去，卻被父母制止了。
紗英沒命地跑，像在逃離一個可怕的地方!她不要繼續留在這裏——這個家帶給她的從來只有虧待!一點溫暖也沒有!現在她只想將全部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