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允寰雖說過不會插手，但他仍調了兩位手下來幫尹辰月整理辦公室，以現在的尹辰月來說，他是絕對沒有心情去處理那些瑣事的。

轉眼又過了兩天。

兩天來，尹辰月不只是被動地守在電話旁而已，他更主動地開始調查這件事。

尹辰月並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的本事就和他的外表一樣出色，由於他對事物的謹慎觀察態度，再加上對周遭變化的敏銳，使得他早已查出丁曉鈺是被誰所捉。只不過礙於丁曉鈺的安危，才沒有貿然行事。

他只有待在偵探社裏等著電話。

終於，令人心驚的電話鈴聲響了。

「你們必須為你們的愚蠢行為付出代價！」電話那頭的人首先就講出這句話，對於贖金反倒沒提半句。

握著話筒的尹辰月當然知道對方的意圖，他冷冷地答腔：「那是你們咎由自取。」

這兩天的報紙頭條全都刊載着「遠僑國際公司」的董事長趙康海和妻子劉素雲離婚的消息，由於他們夫婦倆一向以夫唱婦隨的恩愛模樣出席公開場合，因此消息一發佈便震驚了整個上流社會，到現在還有人議論紛紛呢！

但他們離婚的原因並不是丁曉鈺的那份報告，因為尹辰月早已看過丁曉鈺的調查資料，和他先前的並無兩樣。照理說，趙康海在看到報告之後應該不會有所行動才是。

但事實上——他們離婚了。

有一種可能是劉素雲發現了丁曉鈺跟蹤她，認為事迹敗露，於是抓了丁曉鈺並向趙康海攤牌。但劉素雲萬萬沒想到，丁曉鈺的調查結果對她並無傷害，而她主動攤牌其實是害了自己。

一切明朗之後，尹辰月最擔心的還是丁曉鈺，劉素雲身後的那股龐大勢力不知會怎樣對待他？

「你在放屁！」對方口吻兇狠，「廢話少說，錢準備好了沒？」

終於提到重點了，尹辰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要先聽聽丁曉鈺的聲音。」他要知道他是否安好。

對方沒回應他的要求，只發出邪邪的笑聲：「嘿嘿！你在哪兒找到這助手的，媽的！皮膚比女人還細嫩，讓人看了就想上。」

他粗俗的言語惹惱了尹辰月，「奉勸你們，別動他一根寒毛，否則後果自行負責。」他不是說假的，如果那些人敢侵犯丁曉鈺，他鐵定會讓他們死得很慘，他發誓。

尹辰月此時的心情很焦慮，但他卻不斷提醒自己要鎮靜一點，因為他的一言一語都關係着丁曉鈺的生命，他不能不小心、謹慎。

對方無視尹辰月的警告，冷笑一聲。

「少來這套，記住！今晚十點在十號碼頭最東邊的倉庫前等，一千萬半塊也不能少。再次提醒你，別報警，否則就等著收屍吧！」

「希望你也能遵守承諾。」尹辰月說完便掛上話筒，疲憊地倒入沙發內。

緩緩閉上雙眼，他腦海中浮現了丁曉鈺無助、驚懼的小臉，尹辰月心如刀割，那些人會好好對待他嗎？會給他飯吃、會給他水喝嗎？還是讓他餓著肚子，承受痛苦的煎熬？

「不！」尹辰月猛地睜開眼睛，冷汗自他額上滴下，「小丁……」他痛苦地抱着頭，低喚著丁曉鈺，從來沒有過的恐懼團團圍住他，令他不知所措。

自責與悔恨深深刺着他的心，他一直認為丁曉鈺會出事全是因為他，而事實也正是如此。這是他的過錯，他也盡量想辦法彌補，可丁曉鈺的全無音訊卻讓他有點卻步，不敢放手去做。

「小丁，你千萬不能有事……」尹辰月喃喃道。

「幹嘛這樣愁眉苦臉的，一點都不像你。」一陣低沉的嗓音自他頭頂傳來。

尹辰月抬起頭，「是你你來做什麼？」眼前是一身黑衣的風允寰，尹辰月蹙起濃眉，不是說過不要他插手了嗎？還來幹嘛？

風允寰的俊臉面無表情，「我給你帶來個好東西。」他丟了一個黑箱子於辦公桌上。

尹辰月不解地將箱子打開，倏的變了臉色，他不悅地望着風允寰。

「拿回去，錢我多的是。」

尹辰月雖是自己出來創業的，但尹家在淡水一帶卻是個望族，因此，一千萬對他來說並非難事；更何況，這幾個月以來，偵探社的生意很好也賺了不少錢。因此，就算他不向家裏求助，他自己也拿得出這筆錢來。

其實，只要能救回丁曉鈺，花多少錢他也不在乎。

所以當他看到風允寰送來的鈔票后，以為他在藐視自己，表情才會如此冷淡。

風允寰早就猜出他的反應，他淡淡一笑。

「這是假鈔。」

「假鈔」尹辰月更不悅了，「幹嘛拿假鈔來，你認為我付不出這筆錢來？」

風允寰沒回答他這個問題，他朝箱子指了指，問道：「我如果沒告訴你，你看得出這箱錢是假的嗎？」

尹辰月一聽，這才仔細端詳，並拿出真鈔加以比對，「是看不出來。」他坦然道。

風允寰點着頭，「這就對了，何必便宜那些人。」

「你的意思是……」

風允寰替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我了解你救人心切，但你不要忘記，千萬不能姑息那些人，你讓他們嘗過一次甜頭后，他們便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脅你。辰月，我問你，你願意永遠這樣的處於下風嗎？」

尹辰月咬着牙，神情堅定。

「這次救回小丁后，我絕不會再讓這種情形發生的。」

風允寰搖搖頭，不苟同他的話。

「不要把話說得如此肯定，你保證會形影不離的跟在他身旁嗎？那你那些紅粉知己呢？難道你捨得把她們丟在一旁？」

尹辰月啞口無言，這種抉擇對他來說實在太難了。

風允寰瞥了他一眼，又道：「所以，付假鈔給他們，徹底解決這件事。」

尹辰月卻反問他：「但如果被他們發現是假鈔的話，那……」

風允寰望向他，揶揄道：「你這位大偵探都看不出來了，那些人哪有本事。」

尹辰月俊臉紅了紅，「去你的！」

風允寰挪了挪姿勢，「你也不用擔心那些假鈔會流到市面上去，在製造假鈔的同時早已動了一點手腳。」

「手腳？」

「是的。」風允寰繼續解釋，「那些假鈔如果暴露在空氣中達三十分鐘的話，便會自動焚毀，我想這些時間足夠了。」他指的是尹辰月救人的事。

「的確足夠。」尹辰月又問他：「誰想出這法子的？」他知道絕不會是風允寰，只因允寰的興趣不在此。

「我大哥。」

「替我謝謝他。」尹辰月由衷地道。雖然和允寰是多年的摯友，但從未見過他大哥，而今日相助，這份人情自己一定會還給他的。

風允寰點頭，表示允諾。

「還有你，允寰，我實在不知如何感謝……」

「辰月。」風允寰揮手制止他的話，「別向我道謝，今日的行為，全因我看不慣那些人的手法才做的。」他隨即冷哼一聲，「那些人根本不配在黑道上生存。」

「允寰……」

風允寰站了起來，「我只能做到這裏，剩下的就看你了。」他銳利的黑眸直盯着尹辰月。

尹辰月回視他的目光，自信的笑了笑，「交給我吧！」

今晚十點，他可要那些人好好的見識一下惹火他的後果。

夜色漆黑，尹辰月獨自駕着跑車，依約來到十號碼頭。

一下車，倉庫前便有兩人在等著。

「錢呢？帶來了沒？」其中一人問道。

尹辰月高舉手中的黑箱子，「我要見丁曉鈺。」

開口的那人叫手下去取黑箱子，等確定裏頭的金錢無誤后，才指著身後的倉庫，嘿嘿笑道：「人在裏面，自己進去找吧！」

尹辰月快步的越過他們，進入倉庫后便聽到一記槍響。

「哈哈！你是自投羅網，來人，幹掉他！」對方下了狙殺令。

「可惡！」尹辰月快速閃入鐵櫃后，掏出他的槍備戰。

「神槍手」的稱號並非浪得虛名，一會兒光景，尹辰月已解決掉幾名對手，自己卻毫髮無傷。

對方的老大似乎已察覺到尹辰月並不好惹，也領教到他的本領，趕忙喝止手下。

「我們走！」

「你們這群人渣，別想逃！」尹辰月正想追上去，卻發覺身後有異樣。

他急速回頭，見到了那張令他極為擔憂的小臉。

「小丁——」

「學長……」丁曉鈺無力地倒向他。

尹辰月張開雙臂，接住丁曉鈺瘦弱的身子。

「小丁，你怎麼樣？」尹辰月輕拍她臉頰，輕聲喚道。

丁曉鈺眼眸半閉，虛弱地笑道：「學長，你終於來了，我……我等你很久了……」

「別說話，我帶你回家。」尹辰月一把抱起她，急急走出倉庫。

丁曉鈺躺在他懷裏，嘴角微微上揚。也許是認為自己安全了吧！更也許是因為太累了，她的眼皮愈來愈重，意識愈來愈模糊，但她仍固執地抓住尹辰月的衣角，緊緊地抓着。

這是她的至愛，她再也不願放開他了……

耳邊傳來輕微的呼喚聲，丁曉鈺緩緩張開雙眼，便看見了尹辰月略顯疲憊的俊臉。

「學長……」丁曉鈺輕聲叫道，掙扎著要起來。

「別起來。」尹辰月將她按回床上，「你身體很虛弱，好好躺着休息。」

「你……一直都在這裏照顧我嗎？」

「是啊！」尹辰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喔！你真是嚇死我了，突然在我懷裏暈了過去，我還以為你……呸、呸！我怎麼講這麼不吉利的話。」他伸手在自己嘴上打了幾下。

「學長，別這樣。」丁曉鈺拉着他的手，繼而心疼地觸摸他的唇，「這是我的緣故，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當丁曉鈺的手撫過他的唇時，尹辰月心中湧起了異樣的感覺，不自覺地，他輕握她的手，溫柔地注視她。

「你又搶了我的台詞，該道歉的是我，那一天要不是我爽約，你也不會遇到這種事……」他的俊臉滿是歉意，「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剛救丁曉鈺回來時，尹辰月看到他的模樣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天哪！那些人是怎麼對他的？看着他俊俏的臉毫無血色，他真的好心疼。尹辰月好害怕，怕就這樣失去丁曉鈺，這樣的結果，他恐怕無法承受。

原來無形之中，他已經將丁曉鈺放入自己心坎里了。

不管他是男的女的，尹辰月決定都要好好愛他，絕不逃避自己的情感。

「我再也不讓你做這種危險的事了，我發誓。」他的聲音雖小，但語氣卻非常堅定。

小小的一件跟蹤事件都險些讓他丟了命，尹辰月哪有勇氣再派他做別的事，也許，內勤工作還是比較適合他的。

望進他那雙深邃的黑眸，丁曉鈺情不自禁地撲入他懷裏，泣不成聲。

「學長……」

在被綁架的日子裏，面對歹徒的惡言相向與恐嚇時，支持她不要倒下的力量正是尹辰月。她知道他會擔心，也知道他會想辦法救她；而當她看見他以高超的槍法撂倒對手后，她無法剋制地拖着自己疲累的身子，緩緩倒向他……

剛碰觸到他溫熱的身軀時，一股熟悉的氣味傳入她鼻內，她笑了，終於能重回他身邊了，這項事實令她喜悅，這種感覺讓她倍感幸福。

丁曉鈺緊緊攀住他，「學長，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這是她的真心話。

尹辰月輕拍她的背，「當然，我也不允許你離開我。」他抬起她的臉，「所以，別再掉眼淚了，好嗎？」唉！見丁曉鈺的淚水如泉水般汨汨的湧出，他真的不知如何制止了。

丁曉鈺順從地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果然不哭了。

尹辰月滿意地笑了笑，似乎不覺得丁曉鈺說哭就哭的行徑不像個男子漢。

也許丁曉鈺瘦小的身形、柔順的個性讓他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吧！況且，認識他的第二天就見過他掉眼淚了，因此，對他動不動就哭的發達淚腺早已司空見慣。

他一定是個感情極為豐富的男人，尹辰月這麼猜測著。

尹辰月將丁曉鈺輕柔地安置在床上，忽然輕拍了下頭，「哎呀！糟糕！」

「怎麼了？」丁曉鈺睜著美眸問道。

尹辰月笑望着她，「我忘了一件事，關於你的。」

「關於我？」

「嗯。」尹辰月點頭道：「你昏迷了一天，再加上被綁架的那兩天，這麼多天沒洗澡一定很難受吧！」

丁曉鈺獃獃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沒錯，她的身子是很癢，但等會兒去沐浴一下就好了，不是嗎？「不要緊。」尹辰月的笑容讓她心中毛毛的，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嚇得花容失色。

「我知道你身子弱，等一下我幫你擦擦身子，雖然不能很乾凈的除去污垢，但至少會舒服些，等你健康情況良好些再自己洗澡。」說着說着，尹辰月真的準備端盆熱水進來。

丁曉鈺聽得目瞪口呆，趕忙叫住尹辰月。

「學長，不用了！」

尹辰月笑着轉過頭，「笨蛋！這個時候還跟我客氣什麼。」他不理丁曉鈺，逕自關門走了。

這怎麼行要是讓他擦拭她的身子，那不就穿幫了嗎？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呃，不對，這種觀念在現代已經行不通了。哎呀！反正她就是不能讓他這樣做就是了。

她會在適當的時機讓他知曉一切，但絕不是現在。

就在她苦思無良計時，尹辰月已端了一盆熱水進來。

「來，脫掉你的衣服，我先幫你擦背。」尹辰月將毛巾擰乾說道。

只見丁曉鈺將衣服抓得緊緊的，又窘又羞的說着：「學長，不要……」

尹辰月白了她一眼，「為什麼不要？我們都是男的，有什麼好害羞的？」哼！這小子居然說不要，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學長，真的不用了……」

「唉，你這小子真煩！」尹辰月拉開丁曉鈺的手，眼看就要將她的扣子解開——

「學長，住手！」丁曉鈺不曉得哪兒來的大力氣，她推開尹辰月並搶走他手中毛巾。

尹辰月驚愣地望着她，「看來你精神不差嘛！」

丁曉鈺暗自鬆了口氣，「既然你也認為我精神很好，那……這種事，我自己來就行了。」

「好啊！我也樂得輕鬆。」尹辰月雙手環胸輕笑道，似乎沒有離去的意思。

「學長，你幹嘛？」他怎麼還不出去。

「看着你呀！」尹辰月理所當然地答著。

丁曉鈺俏臉嫣紅，「我……我不習慣在人前光着身子，所以……」她指著門，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尹辰月瞬間明白，「喔！抱歉。」他迅速溜出門外，然後又探頭進來，「你擦完身子后先睡一下，晚上我再帶你出去吃飯，這三天來你肯定沒吃過半頓好的，看你瘦了好多，但你放心，我會替你補回來的。」

丁曉鈺嫣然一笑，「謝謝你，學長。」

尹辰月笑了笑，掩門離去。

確定他不會再進來后，丁曉鈺這才脫下那套臟穢的衣物，輕拭著自己的身子。

靜謐的空間只有輕微的擰水聲，丁曉鈺此時正思考着哪天才是她表明身分的最佳時機。

「希望那天可以快點到來。」她輕嘆一聲。

冬天的暖陽溫和的照射在行人路上，疾行的丁曉鈺突地停下腳步，她仰望晴空，享受着這少有的好天氣。

距離綁架事件已過了半個月，這期間，尹辰月不知是嚇到了還是怎麼，堅持不讓她做外勤的工作。雖然她抗議過很多次，但每當看到他因憶及往事而刷白了俊臉時，她便不忍再堅持下去。

所幸偵探社的事情愈來愈多，內部工作一忙，她對外勤工作的興趣也漸漸降低了；除了偶爾幫尹辰月送送文件外，其餘時間，她都待在辦公室里。

今天，尹辰月忘了帶資料，打了通電話回辦公室，因此丁曉鈺只好放下手邊的工作，替他跑這一趟。

深深吸了口氣，丁曉鈺露出笑容，邁開腳步往前時，身後一陣聲音喚住了她。

「哎呀！你不是丁曉鈺嗎？」

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丁曉鈺反射性地向後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高挑、長發、漾著溫和笑意的女人。

「你是……」丁曉鈺微蹙起秀眉，眼前這位女子好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曾在哪兒見過。

女子向前跨了一步，微笑道：「我是尹雨情，你的高中同學，你忘了嗎？」

丁曉鈺認真地回想，不久，才驚訝地叫出聲：「啊！你是學藝股長。」

尹雨情聞言，愣了一下，最後才輕笑出聲。

「你果然跟別人不同。」

學藝股長，好遙遠卻又極度熟悉的稱呼，高中時期她以卓越的能力擔任班上的學藝股長，且一當就當了三年；原以為多年之後，不會有人再記得，沒想到一遇見丁曉鈺，她竟喚出這久違的稱呼，也讓她的思緒頓時飄回了從前。

同樣的，丁曉鈺的思緒也一下子跌入了高中那炫麗的日子裏。

尹雨情，一個與她迥然不同的女子，她是那樣地耀眼、奪目，她的一舉一動在在吸引著別人的目光；但自己和她並不熟，同窗三年，也鮮少和她說過話。丁曉鈺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一位亮麗女子會記住她？

然而尹雨情哪裏知道丁曉鈺的想法，在她的印象中，丁曉鈺便經常縮在教室一角，不喜與人交談，也沒見過她和哪個人比較談得來，做任何事情總是獨來獨往的，似乎很難相處。

不過，這些都影響不了尹雨情，因為擔任學藝股長的緣故，有幾次與她接觸的機會，使得她了解到丁曉鈺不為人知的一面。從那時候起，她就一直很想親近丁曉鈺，但這並不是同情；不過想歸想，卻一直沒有做，而今在這裏遇上了，也算是老天的巧妙安排吧！

尹雨情大方地笑着，問著丁曉鈺：「你去哪兒？」她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有點公事要辦。」

「喔！」尹雨情揚了下眉，「我有事和你說，會不會耽誤到你？」

丁曉鈺想了想，「十分鐘之內的話倒是可以。」希望學長能諒解。

尹雨情嫣然笑道：「不用那麼久啦！」她和丁曉鈺相偕走到騎樓下，「我只是想問你要不要參加同學會？」

「同學會？」丁曉鈺眨眨美眸，這種聚會對她來說是很陌生的。

「是呀，兩個禮拜后在『心情小棧』舉行，這次是我主辦的，賞個臉吧！」

「但是……」丁曉鈺露出為難的神色，她不太會應付那種場面，再者，她高中也沒有較好的朋友，去參加也沒有意義；但最重要的，她記得學長和她提過，兩個星期後要帶她南下辦事，時間已挪不出來了。

「有問題嗎？」尹雨情難免有些失望，但有這種結果，她並不訝異。

「是的。」丁曉鈺抱歉地笑道：「那段期間我可能在高雄，所以無法參加。」

「工作上的事？」

丁曉鈺點點頭。

「真是可惜。」尹雨情惋惜地嘆了口氣，但隨即又笑着說：「不要緊，我剛從美國回來，暫時不會走，相信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相聚、聊天。」

丁曉鈺一聽，難掩驚訝的神情，覺得自己像在作夢般，除了尹辰月，尹雨情是頭一個這麼清楚向她坦露感情的人。

「你是說我們可以聊天、說話，以朋友的身分……」身為孤兒，丁曉鈺知曉自己孤僻的性格是不好的，但總提不起勇氣去改變。因此，她的朋友很少很少，幾乎都是些點頭之交；而今，尹雨情的一句話卻給了她很大的震撼，難道是潛意識之中，她一直渴望友情的緣故嗎？

「你不用這麼驚訝。」尹雨情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我們原本就是同學，如今升格為朋友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丁曉鈺以溫柔的笑容回應，完全認同她的話。

「這樣好了，我們約個時間一起吃飯，很久沒見面總有好多話題要聊。」她打開皮包，抄了一個電話號碼給丁曉鈺，「這是我家的電話，你確定日期后再打來給我。」

丁曉鈺接過那張小紙，「為什麼是我約？」

「你要上班啊！時間比較難找，我閑閑在家沒事做，我配合你。」

丁曉鈺恍然大悟地笑道：「原來如此。」

「那麼我等你電話，不耽誤你做事，我回家了。」尹雨情向她道別。

目送友人遠去的身影，丁曉鈺不自覺地笑笑。

「尹雨情，好奇特的女子。咦？她也姓尹，和學長同姓呢！好巧。」姓尹的人都是待人這麼好的嗎？丁曉鈺心想。

再度邁開腳步，丁曉鈺正因交到一位新朋友而感到心情愉悅，殊不知這段友情的建立卻是她惡夢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