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採菊
林歡呵呵一笑，心想如果譚局當上署長，自己還真說不定能提升一把。竟對這事留上了心，又建議譚局，讓他對下面的人安撫一下，合併的事遲早會鬧得沸沸揚揚，人心難免浮動，做點必要的準備工作還是必須的。
他自然也要幫下忙，就憑一個建議就想等著陞官也說不過去。林歡便跟譚局說自己去下面二級單位轉轉。譚局也不笨，知道林歡去轉轉的意思，自然是幫他去拉選票。區里對人事上的安排，也不會是一言堂，多少要考慮一下民意。
綜合辦公室主要負責信訪和監督工作。這個部門形同虛設，沒誰願意得罪人，所謂的監督就是偶爾在辦公室打個電話問下情況而已，根本不到下面去。對於信訪是能推就推，如果對方實在較真，也是想着怎麼馬馬虎虎處理過去，有個交代即可。
當然這是以前，這跟老科長的性格有關，據科員小韓說，老科長是個老好人，不過有些軟弱怕事。再說了，他是馬上都要退休的人，還四處招惹人幹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身身體就不好，萬一氣個好歹出來還真不划算。
林歡來了之後有些改變，這種每天閑扯的工作他是深有體會的，對於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科員，他能夠理解這種浪費青春的感覺，便安排他們去跑街道的社區，保健所，防疫站什麼的，他親自跑區里幾個大點的醫院。每天在下面轉，多少會了解一些情況，也算是先起個監督的作用吧。
從譚局那裏回來，林歡對幾個科員安排了工作，讓他們馬上去下面跑一趟，這次是專門去了解下級單位的困難的，務必收集后準備好相關的材料。特意暗示他們，這是譚局的意思，想為下面辦點實事，希望側面轉達給這些單位的負責人。三個科員會意，林歡便下樓開了車去區里的仁愛醫院。
仁愛醫院是區里最大的一家醫院，以前林歡就去過，不過在海宏公司畢竟是做生意，接觸的只是採購和財務方面的負責人。來到衛生局后，自然接觸面就不同了，接待他的不是院長就是副院長。
雖說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副科長，畢竟也是上級單位的，院方也不敢輕易得罪，好在他沒什麼官架子，當然，林歡本身就沒把這個當成是什麼官。對院長副院長都很尊敬，言語客氣，倒是令他們好感不已。加上林歡的相貌本身就很容易讓人親近，一來二去，院長副院長倒希望他沒事經常來轉轉了。
剛進大門，林歡便被從急救車上下來的推車給撞了一下。
林歡急忙閃開，車上的傷者全身血跡斑斑，兩個家屬緊跟車旁，一臉緊張。一個護士舉著吊瓶，帶着口罩，有些埋怨他，「走路看着點啊，差點瓶子就摔了。」
林歡估計剛才那一撞，可能讓她沒拿穩，雖說不怪自己，可這人命關天，也沒必要細究，一臉歉意，忙不迭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車子本來還有個醫生在幫着推，結果後面急救車上又下來一個更嚴重的病人，醫生被後面的護士叫去緊急處理去了，兩個家屬聽說後面的流血不止，也是擔心，放了這個傷者跟醫生一同去後面了。
林歡正準備走，這個護士突然叫住他，「喂，過來搭把手。」林歡只好一手夾了包，幫着推了起來，沿路按著這個護士的指點，把推車推進了電梯，按了三樓。
「怎麼回事？」林歡好奇問道。
「車禍。」這個護士應該見慣了這種事，說話冷冷的，語氣一點感情都沒有。
林歡打量了一下她。護士側着身子，個子大約一米六五的樣子，大半張臉被口罩遮住了，眉毛細細的，眼睫毛很長，額頭微微冒着汗珠。
「這麼熱的天，戴口罩你不嫌熱啊？」
林歡希望她解下口罩看個清楚。他倒沒存什麼壞心。只是這段時間跟醫院打交道很多，還沒見過一個漂亮的護士美眉，心中甚為遺憾。看這個護士臉上白凈，身形苗條，一身白衣，整體看上去纖塵不染，應該是個美人胚子，有心一瞧究竟。
「你懂個屁。」護士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說話太粗俗了，林歡頓時沒了興趣，就算是個美女，整體印象在他心中也大打折扣。在他看來，護士都是非常溫柔的，說話細聲細語的才可愛。說不定她把口罩取下還是個恐龍呢，不看也罷。
到了手術室門口，裏面有護士過來接應，林歡鬆了手，準備離開，剛走到電梯門，正逢電梯停下，裏面醫生護士還有家屬擁擠著呼啦推出一輛車，林歡不防，一下被撞得東倒西歪，那個護士撲哧一笑，伸手扶了他一把。
「這是急救專用電梯，你應該去對面坐電梯。」
護士抬手指了指，也許是感謝他剛才的幫忙，好心提醒他一句。林歡還沒答話，手術室門口傳來一片吵鬧之聲，還伴有哭泣哀求。
林歡和那個護士一下轉頭觀望。只見一個病人家屬，四十歲左右的婦女，正拉着醫生的胳膊苦苦哀求，「醫生，求求您先做手術，救人要緊！錢我馬上去籌。」
「這是醫院的規定，我也沒辦法，你還是先去籌錢吧。」醫生有點不耐煩，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拽開。
一旁的中年男人急忙拉住這個婦女，說道，「算了，不要求他們了，都是冷血動物，我們還是打電話先借錢吧。」
醫生明顯對這個男人說他們是冷血動物有些不悅，嗤之以鼻，冷哼一聲道，「我也想熱血一把，就怕手術后，你們沒錢付手術費的一副表情更加冷血。」
林歡知道這個醫生說的是事實。醫院遇到過很多這種情況，做完手術后，病人不僅不付錢還耍賴皮。針對這種情況，王院長跟他提過，希望區衛生局成立一個專款資金，專門處理突事件。只是當時林歡沒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這事說着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的。
身邊的護士輕輕嘆了口氣。
林歡看着如此局面也於心不忍，走上前去，安慰這對家屬，「你們不要急，我打個電話，看能不能幫上忙。」
「算了，不救就不救，反正是我開車撞的，大不了我去坐牢。」
哪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接受，中年婦女估計是他老婆，急忙把男人拉開，對林歡說道，「那麻煩你了。」
林歡笑了笑，走到一旁，打了個電話給王院長，跟他說明了情況，希望他能特殊一會，林歡知道王院長肯定為難，又補了一句，「實在為難的話，把帳先掛我身上，你叫他們先做手術，我馬上到你辦公室來談。」
王院長只好暫時同意，讓林歡把電話給了那個醫生聽了，醫生得到指示后自然趕緊準備手術了。這對夫妻急忙過來道謝，林歡淡淡笑了笑，轉身走了。
那個護士卻是緊跟着林歡，林歡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幹嘛跟着我。」
護士皺皺眉，說道，「誰跟着你啦，我也要坐電梯下去。」
林歡鬧了個沒趣，有些尷尬，不由側了頭，進了電梯，不防護士突然說了一句，「瞧不出來，你這人心腸還蠻好的。」
林歡一笑，「看在我心腸蠻好的份上，那你能不能把口罩取了，讓我看下你呢。」
護士美眉哼了一聲，「我是個恐龍，有什麼好看的。」
到了一樓，兩人出了電梯，門口正碰見另一個護士，對着這個護士美眉說道，「採菊，劉醫生正到處找你呢，你跑那裏去了，聽說，昨天有床病人的葯吃錯了，是你當的班吧。」
「哎呀。」這個叫採菊的護士驚呼一聲，急急忙忙走了。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看着她的背影，林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