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秦勤,你能猜到我心裏面的感受么?我以為我揭掉你脆弱的外表,看到你毫無反抗的被我刺傷,我就會嘗到復仇的喜悅。

可是,我沒有。

我承認我有些後悔,有些心疼。你知道么?我恨了你那麼久,卻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幾乎將它全部忘記。那我這麼多年的痛苦又是為了什麼?

重言看着沙發上昏睡的秦勤,忍不住伸手撫平了那在沉睡中依然緊鎖的眉。

腿間那流得駭人的鮮血已經止住了。而秦勤身上、手臂上那些層層疊疊的傷痕仍是讓重言無法釋懷。從蓋在秦勤身上的外套里,露出一截赤裸的手臂。

重言握住那雙冰冷的手,心底翻江倒海般平靜不下來。秦勤比他想像的還要孱弱,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對性愛的生澀,甚至連一個吻都不會回應,更不用說進入他身體時候的萬分艱難。秦勤和安迪不是愛人么?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啊。可是……還有那些傷……重言的心一點點糾結起來。

門響了兩聲,重言沒有回應。外面的舒文逕自走了進來。看了看躺在沙發上僅僅用外套蓋住大半身體的秦勤,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雖然仍有掩不住的心痛。

「舒文。」重言回過頭來看他,眼裏有一絲迷惑。

「秦勤口中的……葉子是誰?」

這下輪到舒文吃驚了。

「葉……葉子?」

「是秦勤的愛人么?還是安迪的昵稱?」

舒文心中在一瞬間轉過千百個念頭,「我不知道。」然後如是說。

「那他身上怎麼還會有這麼多的傷?」

舒文給自己倒了杯水,在一旁坐下。「你怎麼來問我。不是他以前弄的吧。」

重言走過來,接過舒文的杯子喝了一口。「說實話……我對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不知道是太久沒有想過還是上回從懸崖上摔下來跌壞了腦子。」重言自嘲的一笑。

「印象中,我很早就離開家了,也很少回去。秦勤在我的那一些記憶里一直只是一個模糊而又清晰的影子。只是那種感覺……我也說不清楚。」

舒文看了看有些煩躁的重言。原來你真的是不記得了。那更好,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只會讓你變得更加優柔寡斷。

「說不定是他這兩年弄的呢。加入黑社會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打打殺殺弄點傷出來也很正常的。」

重言沉默了。打打殺殺?秦勤,你也是這樣的人么?一直這樣的生活……你會覺得幸福么?……有沒有後悔過?如果當初你能和我在一起……

「哦,對了。」舒文突然的聲音成功的讓重言收回了散亂的心神。

「我派人去教訓安迪,可是他失蹤了。」

「失蹤了?是躲起來了吧。」

舒文聳了聳肩。

重言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秦勤。知道么?你的愛人已經拋棄你了。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離你而去。這樣的人值得你這樣為他着想么?原來你是這樣愛他……

重言突然不自覺的捂了一下胸口。為什麼他會覺得……心痛?

有時候安迪也會想,如果不要求維佑,自己妥協了,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從來沒有和維佑分開過這麼長的時間,久到已經習慣思念,而無法移動自己的雙腳向他靠近半步。就像現在這樣,他在夢裏還會看到維佑一臉擔心的看着他……不,不是夢!

安迪一下子坐起來,又驚又怒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然而不及他說完一句話,後腦的劇痛便佔據了所有的意識,直直的倒下去。

「小心!」維佑一把抱住他。「那群笨蛋把你的頭給打傷了。」

多久沒有靠近過這具溫暖的懷抱了?安迪聽着維佑穩健的心跳,幾乎就想這樣獃著永遠不要起來。但他很快就想起為什麼會來到這裏。早上起來不見了秦勤,他就猜到他可能自己去找秦重言了。怕秦勤出事,他匆匆出來,結果剛一出門就被人打昏了。

「秦勤在哪?」安迪一把推開維佑,懷疑的看着他。

維佑的眼神在瞬間變得暗淡。「我不知道。」

「他是不是去找秦重言了?」安迪不放心的掙紮起來,「我要去找他。他明知道秦重言是來找他報仇的,還要去送死。」

「你要幹什麼。」維佑按住正準備下床的安迪的肩頭。

「去找秦勤。你放開我。」

「你給我老老實實的獃著。那是人家的事,你操什麼心!」維佑重新把安迪推回床上。

只聽「砰」的一聲問響,安迪的頭重重的撞到了床頭上。

「啊……」安迪痛苦的把自己縮成一團。

「安迪……」嚇壞了的維佑趕緊去扶他。

「滾開,你別碰我。」安迪用力甩開維佑的胳膊,一手捂住頭,惱怒的看着維佑。維佑收回手,強壓下心底的擔心,「秦勤只愛他的重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得讓他們自己解決。你去也只是幫倒忙。而且秦重言派人來傷你,這一點我絕不原諒。」

「你又要幹什麼!你要再敢動秦重言一根寒毛……我……舒文你也不許動!」

維佑的火氣一下子被激了起來。「我幹什麼!今天要不是我派人把你接回來,你早死在路上了你知不知道!他們卸了你的煞車!你以為自己心地善良,其實就是爛好人一個!你以為你是什麼救世主么!要不是你們輕易相信了梁舒文,你們會輸得這麼慘么?你這種人,在社會怎麼生存?我是幫你……」

安迪大喊著打斷他的話。「幫我?程維佑,當年你說為了幫我贏得秦勤的心派人去殺秦重言,其實不就是怕自己的秘密被他泄露出去。如今你又打着幫我旗號準備幹什麼?我用不着你這樣的幫忙。」

安迪冷笑,卻在看到維佑逐漸冷凝的眼神后感受到不斷湧來的寒意。那樣的眼神讓他害怕。不自覺往後縮了縮。

然而不等他再動一下。維佑已經撲了過去,將他壓在身下。

「你幹什麼?滾,給我滾!」

維佑並不回答。只是壓制住安迪的身體,在上面肆意的撕咬,留下無數深深淺淺的傷痕。

「我……程維佑,我恨你!」安迪終於忍不住,破碎的哭泣聲回蕩在室內。

「隨你的便!」安迪,我不管你是愛我還是恨我。這次我不會再放你走了,只要你能在我身邊,一切都無所謂……

對大多數人來說,夢境總是比現實幸福許多,雖然都是些虛幻,但多多少少可以彌補一下被現實折磨得已沒有多少動力的心,帶來些許的希望,鼓起繼續振作的勇氣。

而對那些面對現實和夢境都同樣是一種折磨的人來說,生活未免過於悲慘了些。比如秦勤,最最無法面對的就是夢境。因為那裏都是他永遠不願再回憶起的往事。相比之下,他寧願選擇夜夜不睡,而對也許同樣殘酷的現實。

「勤少爺!勤少爺!」李姨看着被噩夢折磨得大汗淋漓的秦勤,終於忍不住把秦勤喚醒。

「啊!」秦勤大叫一聲,猛地睜開雙眼。胸口急劇的起伏着。一邊大口的喘著氣,一邊打量著四周。

「勤少爺,你終於醒了。你還認得我么?」

秦勤看了看,猶豫的開口,「你是……李姨?」

李姨欣喜的笑着,「是我是我。你還認得我,好多年沒有見過你了,我真想你。」

秦勤又看了看四周,「你不是一直在祖屋住着么?」

「是啊。」李姨的眉毛皺了起來。「秦勤少爺,你和大少爺吵架了么?大少爺抱你回來的時候表情好可怕。他還非讓你住在這裏。這邊是下人住的地方啊。他又不是不知道。」

李姨嘮叨着重言的奇怪舉動,秦勤已經明白了一切。原來是回來租屋了,怪不得會做那樣的夢……

秦勤笑了笑,想坐起來,下身傳來的疼痛卻把動作硬生生定在那裏。

「勤少爺,你怎麼了?」李姨看到秦勤的臉一下子變的蒼白,有些擔心。

「沒……沒事,李姨,你別叫我少爺了。再說,我本來就不是這家的少爺。」

「你這是說什麼胡話。發燒了?」李姨探了探秦勤的額頭。

秦勤笑着躲過,「李姨,幫我準備一些衣服好么?我想先去洗個澡。」

李姨叫了一聲。「哎呀,年紀大了就是記不住事情。你們兩位少爺都不回來住,這裏也沒有你們的衣服。不過大少爺臨走的時候特別留下一套衣服讓你換的。」

李姨邊說邊拿出一整套衣服遞過去。「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叫我。」

「麻煩你了,李姨。」

「什麼話。你們都回來了,這家也終於有個樣子了。呵呵呵呵」李姨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身,「勤少爺啊。你被大少爺抱回來的時候怎麼什麼都沒穿啊?哦。是你睡着的時候大少爺把你抱回來的吧。」自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李姨滿意的出去。

沒看到秦勤因此而漲得通紅的臉。

掀開被子,秦勤一咬牙站了起來,血水伴隨着冰冷的體液沿着秦勤修長的雙腿傾瀉下來。

一手撐著床邊的矮几,秦勤勉強控制住自己發抖的身體,另一隻手開始拉那一疊衣物。從內到外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條幹凈的白毛巾。

秦勤站在冰冷的水下沖洗著自己的身體。重言,這可以算你的體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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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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