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沙加終於想起來了。他的確見過眼前這名女性，只不過當時她的臉上塗抹著很多古里古怪的油彩，而現在那些油彩已然擦去，所以一時之間他無法辨認出來。她就是那個很輕易就將擊倒他的女野蠻人！於是他忍不住脫口叫了出來。

「是你！」

「你還是認出來了。」女野蠻人說，「沒錯，我就是那個擊昏你的人。咦，你幹嘛那樣？」

沙加退到了角落裏，縮成一團，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用怕，我又不會吃了你。」

希瓦笑着說，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看到這模樣，沙加反而更加緊張了。他背靠着角落，雙手放在胸前。雖然雙手已經被限制，但他並不願就此投降，這是他身為騎士最後的一點反抗了。

「真的，克魯洛德除了食人魔，沒人對人肉感興趣，你們都誤解了。」

「如果你們不是為了吃人，那抓我幹什麼？」沙加這麼反問。

「咦？難道你們艾拉西亞不抓俘虜的？」希瓦狡黠地問。

沙加語塞了。的確，只要生戰爭，總免不了會有俘虜，艾拉西亞也不會免俗。直到現在，斯代維克的黑牢裏還關着很多伊歐弗的俘虜。

「可……可是……」

「我現在就宣佈，你，就是我希瓦•埃爾索拉的俘虜了！」希瓦這麼說，「你將會被帶到烏爾格克去。」

沙加知道，烏爾格克是克魯洛德的都，也知道，到了那裏，恐怕就再也見不到故鄉了。恐懼在瞬間抓住了他的心。

「你別指望能逃走。」希瓦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彷彿看透了沙加的心思。「這座牢車周圍由我最忠實的手下守衛，你是絕對逃不出去的。」

沙加沒有說話，可眼中的神色告訴希瓦，他絕望了。直到這時，希瓦的心才靜了下來。之前她一直很擔心，因為她說的的確是事實，但只是一部分而已。牢車的確被嚴密地守衛著，但並不是她最忠實的手下。她這次只帶了食人魔出征，牢車自然也是靠這些東西來守衛了。一旦沙加真的打算逃獄，那肯定會被抓，而那些食人魔在獸性大時，恐怕很難壓制吃人的**，這可不是她想見到的結果。現在沙加露出這樣的眼神，是她最想要的結果。於是她笑了。

「你好好在這裏休息。只要沒有逃跑的動作，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這就是我對你的保證。」

沙加木然地坐在那，一句話也不說，希瓦也沒指望他會說什麼。在這麼說完之後，她轉過身，打算離開。可剛走了一步，她又站住了，隨後轉過身。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是沙加還是一臉的木然，好像根本就沒聽到她在說什麼。等了片刻，希瓦還是沒有等到答案，不免有些失望。她轉過身，打算離開。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突然聽到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我的部隊怎麼樣了？」

「我勸你別知道比較好。」希瓦回答，繼續前行。「有的時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會知道我們要來？是不是我的部隊中出了姦細？」

「我還是那句話。」希瓦快走到門口了，「有的時候，不知道比知道幸福。」

就在她手搭上門的那一刻，沙加的聲音再度傳進耳朵。

「謝謝。」

希瓦突然心頭一熱。不過她並沒有回頭，而是很瀟灑地揮了揮手，推開牢門，走了出去。

「大人，我認為不告訴科爾戈這個俘虜的事是不對的。」

一個食人魔悶聲悶氣地說。他就站在牢車旁邊，看着希瓦從車上跳下，隨後這麼對她說。

「這事不用你管！」希瓦瞪了他一眼，這麼回答。「我是這支軍隊的統帥，幹什麼還需要你的同意？！」

食人魔低下了頭。他們很少低頭，因為對他們來說，這個大6能讓他們感到恐懼的生物並不多。擁有人類兩倍身軀，五倍力量的他們，可以輕易地揮舞人類雙手也無法揮舞的大棒，將敵人砸成肉餅。有些比較聰明的，甚至還可以掌握一些魔法，也就是所謂的食人魔法師。他們在食人魔族群中算是上等的，通常是一個族群的族長之類的。

現在和希瓦說話的，就是一個食人魔法師。但在嬌小的希瓦面前，他卻低下了頭，因為希瓦的實力有目共睹。在生命的慶典中，無數自負勇力的食人魔最後都倒在了希瓦的劍下，這是他親眼看到的事實。因此面對這樣的強者，他不得不低頭。不過，他並不想就此放棄這次談話，或許可以從另一個方面切入，他這麼想着，再次開口，不過聲音低了很多。

「大人，俘虜根本不能算人，你給一個不能算人的東西這樣好的待遇，未免……」

他還沒說完，就看到希瓦冷冽的目光，驚嚇之下把下半段話給咽了回去。

「你難道還沒聽明白我的話？我是統帥，這裏我說了算！再廢話，我立刻就殺了你！」

面對這樣的威脅，食人魔法師屈服了。他不再說話，退了下去，開始執行希瓦交代的看守牢車的任務。

希瓦滿意地笑了。她轉過身，朝着自己的戰馬走去。在坐穩之後，她舉起了右手。

「出！我們回烏爾格克！」

「非常好，希瓦！」科爾戈搓着手，咧著嘴笑着，這麼說道。「做的非常好！」

「下次別給我這樣污穢的任務！」希瓦卻一點也沒有笑的意思，她綳著臉，這麼說。「要啃腐肉，你去找禿鷲，老鷹是對腐肉沒興趣的。」

「只有你才值得我信任啊，希瓦。」科爾戈說，「只有你才能一絲不苟地把這事幹完，不會放走一個。」

「哼！」希瓦不屑地哼了一聲，沒說話。科爾戈聽起來是在恭維，可對已經跟了他很久的希瓦是無效的。她很清楚，科爾戈脾氣反覆無常，現在在誇你，說不定過不久就翻臉不認人了。很多人被他的恭維弄得失去了警惕心，導致上了斷頭台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樣的人，希瓦親眼見到的就不下十個了。

「現在和約已經完成了，我就可以放手去和阿維利一戰了。」科爾戈再次咧開嘴，這麼說。「該死的格魯，這次我一定不會輸的！」

希瓦很懷疑他的話。格魯是阿維利，甚至是整個大6最著名的英雄之一。雖然是阿維利人，可他卻是出生在艾拉西亞，因為他的母親是個人類。而他的精靈父親，則已經在此之前與德迦不死大軍的戰鬥中陣亡了。他的母親在生下他后，也因為難產而死。所以格魯出生就是個孤兒，是阿維利和艾拉西亞邊境森林裏的動物將他養大的，所以他帶着一種自然的野性。而這種自然的野性，讓他在遊俠之道上如魚得水。加上成年後在艾拉西亞著名的射手培訓地的訓練和精靈血液帶給他的天賦，他很快就成為了阿維利最厲害，其他國家最害怕的森林狙擊手。在末日戰爭期間，他率領的阿維利神射手大軍不斷襲擊伊歐弗的後方，讓古柯尼•塞爾倫十分頭疼，不得不分兵進行攻擊，導致了艾拉西亞趁機的反擊，從而由大勝變成了大敗，古柯尼自己也被格魯取走了級。從此，格魯名震天下。

成名之後，格魯成為了阿維利和克魯洛德邊境的守衛者。這個讓科爾戈十分頭疼，就是因為他，導致了科爾戈數次的入侵無功而返。就算現在沒有了艾拉西亞的牽制，希瓦也很懷疑，克魯洛德大軍真的能越過格魯這個關口？

但這和她沒什麼關係。對阿維利的戰爭歷來是科爾戈親自率領的，沒人能插手。而希瓦也對阿維利沒什麼興趣，因為她認定，那樣的國家，也許可以暫時佔領，卻永遠無法征服，更別提現在連暫時佔領都做不到。於是她撇了撇嘴，準備離開。反正氣也出了，就沒必要留在這裏了。

「啊，對了，希瓦。」就在她轉身的時候，科爾戈突然叫住了她。「聽說你弄到了一個很錯的戰利品，有這樣的事嗎？」

那個該死的食人魔法師！出去了我一定要讓他知道多嘴的下場！希瓦這麼恨恨地想着，轉過身來，不動聲色。

「有。可是按照規矩，誰搶到的戰利品就歸誰所有，這可是第一代王塔南定下的規矩。」

「我並不是要你的戰利品。不過……」科爾戈的臉突然一緊，「……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一聲？」

「我忘了。」希瓦淡淡地回答，「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大事。」

「希望是。」科爾戈說，「我很希望是。」

「肯定是。」希瓦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

「那好，我相信你的判斷。」科爾戈轉着眼珠說，「現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至於這次的賞賜，我會叫人送到你那去的。啊，對了，希望那個時候你把那個戰利品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