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是結束的結束(一)
當張力失魂落魄的走出分局時,他絲毫也沒有在意身後那兩個警察滿是疑惑的目光。直愣愣的出了分局的大鐵門,重又回到人聲鼎沸擁擠喧嘩的大街上。
頭頂暖洋洋的陽光把這街面這人群捂得熱熱的,卻絲毫也沒有捂熱他那顆寒冷如堅冰般的心。
他茫茫然順着筆直乾淨的大道往前走着,往前走着。既沒有目的,也失去了方向!
在短短的數日時間,居然就生了如此多令人難以置信和接受的事情。別說像他這般性情本就疏懶怯弱的人。就算是再堅強剛硬的人,只怕一時也難以承受住這麼多接二連三的沉重打擊。
張力此刻什麼也不願去想,什麼也不敢去想。他此際唯一的心愿就是,靜靜的找個無人的地方獨自待着,把以前所有的事情通通都甩在腦後,永遠都不再提起。
可惜世事不隨人願。此時的張力最怕人來打擾他,卻偏偏有人掛記着他,而不願這麼輕易的把他放過。
正當他麻木如行屍走肉般遊走在街頭時,突然從身後噌的冒出兩個人來,不由分說把他一把夾住,令他絲毫沒有防備,更無從談起所謂的掙扎。
這時一輛乳白色的麵包車悄無聲息的滑到他們面前,車門被迅的打開來,張力就被重重推進了車內。
身後兩人隨即搶進車裏,隨手把門砰的關上,車子頓時在油門的驅使下,快的往前方駛去。
車子穿過幾條主幹道,靈巧的拐進了一條窄窄的巷道,又行了一段距離后,才終於停在了,一個有着高牆大院的院落門前。
幾人等車一停穩,便不顧張力的叫嚷掙扎,合力拽扯着他進入了院落。當他們把張力強行帶到一間正屋之後,這才鬆開了張力。
極恭敬的對着一個正背對着他們,似在欣賞端詳著牆上一副碩大的仿古字畫的大光頭說道:「大哥,人給帶來了。」這大光頭這才轉過了身來。
此人正是那黑熊,黑熊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從哪裏找到他的?」
「大哥,是這樣!這小子剛從局子裏出來,兄弟們跟着他跟了好一陣,才突然動手把他給架了回來。」
聽到這話,黑熊眼神變得凌厲起來,面帶不滿和疑惑的神情,看着那個答話的手下,就待繼續追問時。
那漢子倒也靈巧,緊接着又開口解釋道:「大哥你放心,我們在他身後觀察了很久,沒有現條子的尾線,這才下手的。這一路過來也沒有看見什麼異常的動靜。應該不會被那些條子現的。」
聽到手下這一席話語,黑熊這才緩和了臉上的表情,假惺惺滿臉堆笑着對張力說道:「老弟,我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啊。」
張力自進屋后就知道這些綁架他的傢伙是什麼人了,當看見這個光頭更是明白了一切。他滿臉懼色又暗暗參雜了一絲刻骨的仇恨,聲音嘶啞的開口說:「大哥,我知道你們把我弄來,是想知道些什麼。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在公安局裏我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透露。
你們可以放一萬個心了。而且我已經決定離開這座城市,我再不想摻合在你們這些無聊的恩恩怨怨之中。
只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的父母。我的未婚妻已經死去,我再也不想令自己的父母,也不明不白的陷入其中……求求你們了!!!」話音未落張力已經是滿面淚痕,泣不成聲了。
黑熊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這個膽小怯弱的傢伙,感覺他沒有說什麼假話。警察應該不會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太有用處的線索。
看來老闆交代自己的事情可以順利交差了。他在心頭獨自得意的喜悅了一陣,直到張力的哭泣聲漸漸緩和,他才開了腔:「老弟,很好。我信得過你,既然你是一個守信之人,我們自然也不會太過為難你。你能離開這裏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這樣我表個態,只要你再不在這座城市出現,那我們之間的一切自然一筆勾銷。而你父母我們自然也不會去打擾他們老人家安享晚年。」
說到這,黑熊稍稍停頓了下,口氣變得嚴厲起來:「但是如果你口是心非,和我們耍心眼玩陰招,那可就不能怪我們心狠手辣了。那和你所有親密之人都將受到牽連。希望你記住我說的話,千萬不要把它當成兒戲對待!」
張力垂著頭不願再多言語,只是用力點了點頭。黑熊這才假裝關切的問道:「不知道老弟準備去哪裏展啊?何時可以動身?」
張力知道眼前這傢伙還是不太放心他,這才故意用話套他,迫使他表態。他稍稍思索了下,想起自己一個極好的朋友在北京開了家餐館,曾多次邀請他去與他一起經營。
而他因為捨不得這份工作而遲遲沒有給他答覆。看來現在可以做出選擇了。他這才抬頭道:「大哥,我準備去北京,決定這幾日就走。」
黑熊很是滿意他的回答,點頭說道:「好,男子漢志在四方,老弟如此人物,確實應該四處去闖闖,也許真能開創出一片天地。呵呵……….那幾日後我們去車站為老弟你送行。現在你可以回家去準備準備了。」
黑熊不待張力回答,就沖站在一旁把張力綁來的漢子說道:「小四,你們把老弟安全送回去,記住不要引起旁人注意。去吧。」黑熊說完不再理睬呆在一旁的張力。轉身走進了裏屋。
小四忙又推搡著張力出了院門,復又坐上來時那輛麵包車,一陣風馳電掣般開出了小巷,轉眼就融入了大街上的洶湧車流之中。
車子一路狂飈,很快來到了離張力家的小區不遠的一個路口,車子才緩緩靠邊停下。當車還沒有完全停穩,小四就打開車門,一邊惡狠狠的沖張力威脅道:「小子,記住管住你的嘴,遵守你的諾言。不然你會嘗到後果的。」說罷猛的用力把他推下了車,然後迅即把車門關上,車子瞬間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張力被小四冷不防的推下車后,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在路邊。他忙奮力往前竄了幾步才基本站穩了身子。見那車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長長的吁了口氣。
神色也沒有剛才那般木然,也許是心裏做出了決定,令他那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的心情稍稍輕鬆了一些。
看來得趕緊離開這座城市,不然自己將永遠陷身於這個可怕的噩夢之中。張力邊暗自思量著邊匆匆往家裏趕去。
而今天還有一個人也陷入了這噩夢之中。那個人就是李冰冰。當李冰冰從大劉嘴裏得到徐藝出事的確實消息時,頓時臉色慘白,淚水盈眶。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心愛的情人,前幾日還與她親密的在一起嬉笑玩鬧,而僅僅過了幾天,就居然闖出了如此大的禍端,而且還令自己一個極熟悉關係極好的女伴死於非命。
這消息不亞於晴天霹靂般炸在她的頭頂。當那個討厭的警察還極不識趣的反覆追問盤查她時,她是既憤怒又無力抵抗,最終只能用無聲的沉默,來應對他無休無止的詢問。
當終於惹得那警察不耐煩了,不願再與她糾纏下去而匆匆離開之時,她一下癱坐在禿科長房間的沙上,淚水如泉涌般奔流不絕,心頭亂糟糟的沒有了方寸。
當李冰冰枯坐在裏屋邊暗自抹淚邊怔怔的著愣時,外屋的老禿也結束了與小林的交談。
一邊叮囑她不要像個快嘴烏鴉般滿世界去胡說亂道,一邊往裏間走來。這咔嚓咔嚓的皮鞋聲驚醒了裏間的李冰冰。
她匆忙的擦乾眼淚,稍稍收拾了下面部和衣物,慌忙站了起來。老禿一進屋就看見李冰冰臉上隱隱殘留的淚痕和略顯慌亂的神色,有些疑惑的看了她幾眼,這才開口說道.「冰冰啊,這回我們科可成為了全局的焦點了,你說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啊。現在這幫年輕人,怎麼能這麼糊塗呢?真是難以想像。」
老禿隨即表了大通的感慨后,又接着說道:「我看這事必須向局領導彙報,瞞可難得瞞住。你覺得呢?」
李冰冰神情極為恍惚,似根本沒有在意他在說什麼,等老禿又追問了兩遍,這才用極為飄忽的語氣低低回道:「這事就按科長你的意思辦吧。我沒有意見。我這兩天有些精神不太好,需要請幾天假。科里的事情就拜託科長你多擔待了。」
李冰冰說完也不待老禿回答,徑自邁著輕飄飄的腳步慢慢走出了裏間。老禿很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半響也沒有說出話來。只是怔怔的目送著李冰冰離開了辦公室。
數小時之後,李冰冰回到了馨香小築的家中。家裏極為安靜,老公和女兒一個在單位一個去了幼兒園,保姆小霞也不在家中,估計是出去買菜去了。
這清靜的環境正適合她此刻的心境。李冰冰一把呆坐在巨大的玻璃幕牆之前,獃獃的望着牆外。
綠油油的草坪和修剪得極為齊整的小花園,思緒就如脫韁之野馬般,把她帶到了無邊的回憶之中。
那初見徐藝時的情景,那兩人第一次把心中的情愫偷偷表白出來時,既羞澀又喜悅時的場景。
還有兩人痴痴糾纏在一起抵死纏綿時的畫面,就如昨日的電影般,一幕幕一樁樁的浮現在李冰冰的腦海之中。
令她更覺心酸難耐,也令那苦澀的淚水再次如奔泉般,肆無忌憚的滾落她那姣美的臉頰。
不,阿藝!我不信你是那兇手!我不信、不信、不信………
李冰冰頓時在心底狂呼不止,她實在難以接受情人成為殺人兇犯的現實。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我一定要去見見他,當面問他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冰冰喃喃自語的對自己說着,也在心底作出了個艱難的決定。
她要去見他!她要知道這其中的所有前因和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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