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看着手中的密報,月酈垂眸沉思起來。

平姚王朱柘乃是朱晏堂兄,向來對皇位有覬覦之意。說起來,朱柘確實比朱晏有才能得多,只是他生不逢時,沒有托生在皇室正脈,而先皇又有兩個兒子,怎麼都沒可能輪到他這個王爺的兒子來當皇帝。所以雖然有野心也有才幹,朱柘也只能接受一個王爺的封號。

可是,被封為平姚王的朱柘雖然看似是一個諸事不問、逍遙自在的閑王,實際上他對皇位可從來沒有死心過。只不過朱晏即位之後,文有自己武有雷徹,朱柘無絲毫可趁之機,所以一直韜光養晦,從不敢輕舉妄動。

此番朱柘突然入京,想必是知道了雷徹的事情,雖不知打得是什麼主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會來自己這裏探勘一番。

也許,是該讓嵐湛應付一下的時候了。

月酈思忖半晌,下了決定。

「嵐湛,你用的是雷徹的身體,應該只要稍微模仿一下他的舉止應該就可以瞞過人了。」讓嵐湛坐好,月酈指導他模仿雷徹的形容舉止。

「不許笑,嘴唇抿緊,不對,不是要你哭喪著臉……是嚴肅的表情,嵐湛,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做嚴肅?笨蛋,這個叫傻,不叫嚴肅……眼睛眯起來,眼神要凌厲,凌厲你懂不懂?你那個是什麼眼神……想想你當初想要掐死我的時候的感覺……」

嵐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地按照月酈的要求眯起眼睛,想要瞪過去,可是一看到月酈,那本就半點凶意也無的眼神立刻柔得好像水一樣。

「你這個叫做拋媚眼……笨狐狸。」月酈終於忍無可忍地怒吼一聲,抬手重重地敲在了嵐湛的頭上。原本以為是同一個身體,好歹騙個人總是沒有問題的事情,現在月酈才發現這簡直是項艱巨無比的任務。

「笨到你也就到頭了,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活了一千年。我要是你,早就一頭碰死去了。」月酈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沮喪得有種撞牆的衝動。

嗚──月酈居然為他學不像雷徹罵他笨,他又不是那個人,幹嘛要學他的樣子?嵐湛委屈地縮到一邊,決定開始討厭這個叫做雷徹的人了。

「算了吧,他這個樣子,別說臨時抱佛腳,你就算讓他學上一年,也學不像雷徹……我算是知道什麼叫做畫虎不成反類犬了。」月酈的話音剛落,從門口傳來一個同樣沮喪的聲音。隨着聲音,朱熙沒精打采地走了進來。

「你知道了?」

月酈瞟了一眼朱熙,看樣子朱柘要來的事情,朱熙也知道了。

「何止知道,人家人都已經到了。」

朱熙垮著臉,他打小都鬥不過這個奸詐狡猾的堂兄,若是見了朱柘,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要被套出話來。所以一聽說朱柘前腳進城,他後腳就立刻逃了出來。

「你跑的還真是快,不過你既然溜掉,想必他很快就會來看我……和雷徹了。」月酈揉着眉心,口氣里有一絲煩惱。

「可是,這個樣子的『雷徹』能讓他見嗎?」看着嵐湛,朱熙覺得自己的頭現在有平時八個那麼大。

「自然……不能。」

長嘆一聲,月酈有些頭疼起來。嵐湛那副樣子,騙騙不認識的還可以,見過雷徹的人,一眼就可以瞧出不對來,何況是那個精明如狐狸一般的平姚王爺。可是不讓見,朱柘肯定不會善罷干休。

第二天一早,月酈剛剛起身,下人就來回報:「平姚王來了。」

月酈聞言不禁搖頭。這位王爺來的還真是早,看樣子,是怕自己和朱熙一樣避不見面吧。

軒敞開闊的客廳里,並無太多陳設。中間是一色的黃花梨桌椅,光可鑒人,纖塵不染。正對門的牆上,懸著一副狂草寫就的條幅。條幅下是一個花幾,几上擺放着一盆正在盛放的蝴蝶蘭,清艷妖嬈。

客廳中間,一個身着錦衣、頭戴金冠的年輕男子,負手背對大門而站,似乎正在欣賞那副狂草。

聽見腳步聲,男子飄然轉身,看着剛好進門的月酈微微一笑。這個容貌俊俏、氣派華貴的男子,正是平姚王朱柘。

「微臣見過王爺。」月酈見過禮,請朱柘落座之後,方在一旁坐下,一旁的下人忙送上熱茶,換去冷茶。

「司馬大人,多時不見,大人還是如此清雋俊雅,神采依舊啊!」朱柘說着話,一雙鳳目來回在月酈身上打量個沒完,目光輕佻。

「不知王爺來此,有何要事?」月酈懶得和他虛應客套,索性直入正題。

朱柘聞言,收回了在月酈身上逡巡半天的目光,展顏一笑,道:「也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本王聽說雷將軍病重,在司馬大人的府邸養病,所以特意前來探望雷將軍。」

他本自就生得俊美,這麼一笑,當真瀟灑之極。

「雷將軍身體有恙,大夫說不可見客,還請王爺見諒才是。」月酈婉然拒絕。

「不會嚴重到連探望一面都不可以吧。月司馬,本王本次可是專程為探視雷將軍而來,若不能親見一次,本王實在於心難安啊。」

朱柘滿臉皆是關切。

「雷將軍他確實病勢沉重,不能受人打擾,請王爺體諒才是。」

明明知道對方是逼自己說出這個回答,月酈卻只能順着對方的意思走。

「哦,這樣啊。」

朱柘笑容不改,喝了口茶,才閑閑說道:「不過雷將軍既然有病在身,為何不在自己家中養病?難道是雷將軍有何難言之隱?或者說,是月司馬你的意思?」

說話間,朱柘的一雙眸子光芒閃爍,一眨也不眨地凝在月酈身上。

「王爺果然神目如電。沒錯,月酈愛慕雷徹,心有藏私,所以才延請雷將軍到我府中養病,好一償心意。」

月酈神色不動,口氣淡然。

朱柘一口茶剛剛喝進嘴裏,未及下咽,就被月酈的話嗆進了喉嚨,登時大聲嗆咳了起來。

「王爺,您沒事吧?」月酈柔聲探問。

「沒……沒事。」好容易停下咳嗽,朱柘狼狽的接過丫鬟遞上來的手巾擦了擦臉,抬頭看着神色從容的月酈,忍不住苦笑起來。

他還是頭回被人搞得這麼狼狽不堪呢。這位月大司馬,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不但什麼話都敢說,更讓他佩服的是,他竟然能用這麼平靜自若的神情語氣說出來。聽說他那位皇兄平時經常被月酈和雷徹兩個人氣到無言,他還有些不信,這一次他算是真正領教了。一向自認牙尖嘴利的自己剛才都差點被噎住,何況是那個連自己都說不過的皇兄朱晏。

自己好像有點同情起朱晏了呢。

「若王爺並無他事,微臣事務繁忙,就不留王爺了。」

竟然逐客啊,挑挑眉梢,朱柘輕輕一笑,站了起來。

雖然見不到雷徹,但是他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雷徹絕對出了問題,所以月酈才堅持不肯讓自己見上一見。

本來他還想繼續逼下去的,只是月酈用來堵他嘴的理由,實在是讓他再沒話可以說了。只不過,月酈也不要想就這麼輕鬆就打發了他。

「那本王就告辭了。」

看着朱柘走得無比瀟灑的背影,月酈卻沒有鬆口氣的感覺。不用多想,他也知道朱柘不會這麼輕易就善罷干休的。

吃過晚飯,月酈坐在書房裏看書,嵐湛趴在他對面,望着他出神。「月酈,你為什麼不開心?」忽然,嵐湛開口問。

手中的書微微一震,過了片刻,月酈才淡淡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是,他是心情不好,可是他自認自己絕對沒有把這種鬱結的情緒流露出絲毫,為什麼這隻沒心沒肺的狐狸會察覺呢。

「因為我知道你是不開心啊。」嵐湛理所當然地回答。

雖然月酈看上去很平靜,眼睛裏也沒有半分陰翳,可是他就是知道月酈在不開心。

放下書,月酈抬起睫毛,靜靜地凝視着嵐湛。漸漸的,他那原本清冷無波的目光里沁出溫柔,也流露出深深的困擾和煩憂。

被月酈充滿柔情的目光誘惑,嵐湛繞過書案,在月酈的身邊坐下,輕輕環住他。已經習慣了腰間的手臂和貼身的體溫,月酈輕輕嘆息,側頭靠在了嵐湛的肩上。

許久之後,他慢慢地開口:「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不能解決的事情,小時候,我就是個聰明冷靜的孩子,學什麼都不費力氣。後來因為接受了守護朱南帝王的使命,我入朝做了大司馬……治理國家,安邦定國同樣不是困難的事情,我處理的遊刃有餘。可是,也許是我太自信了,忘記了未雨綢繆……」

停住話,月酈輕輕地喟嘆了一聲。

他一直認定自己無所不能,可是今天才發現,他忘記了世間有的是意外和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雷徹這一出事,我才發覺,朱南不能只靠我們兩個人支撐。若今日換成我出事,朱南立刻也會陷入無人可接手的地步。其實,我的使命只是守護朱南的帝王,我只要保護朱晏的安危就可以了,其它,並不是我的責任,我也可以不管不顧,可是……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已經把這個國家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月酈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多話想說,一直習慣於自己承擔一切,他從不向任何人傾訴。可是看着嵐湛那雙純凈的眼睛,他卻有種想要傾吐的渴望。

是不是因為習慣了嵐湛的直白坦率,所以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被他漸漸傳染?又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隻狐狸已經突破了他的戒備和心防,成為最靠近他最親近他的人?

「月酈……」不想月酈眼眸中流露出這種虛弱的神色,嵐湛收緊手臂,把月酈緊緊地抱進懷中,彷彿這樣就可以分擔掉月酈的煩惱。

被緊緊擁抱的感覺真好,彷彿有了支撐和力量一樣。嘆息著,月酈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嵐湛的面頰。纖長的手指從方正的額頭慢慢落下,自高挺的鼻子一路描繪,然後落在豐潤的雙唇上,輕輕描畫……這分明是雷徹的身體雷徹的容顏,可是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是嵐湛。

嵐湛用面頰輕輕蹭著月酈的手,月酈的手指好像羽毛一般,他愛極了這種溫存細膩的感覺。在手指再度劃過嘴唇的時候,嵐湛忍不住張開唇,咬住了月酈纖細的手指。他並沒有用力,只是把手指輕柔固定在齒間。

月酈微微一驚,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已經被嵐湛咬住。指尖傳來輕微的壓力,並不疼,卻是一種酥酥麻麻的舒服。

感覺嵐湛用舌頭輕輕含舔著自己手指,軟軟滑滑的感覺讓月酈忍不住勾了勾手指,挑逗著那條滑軟柔潤的舌頭。

「唔……」

嵐湛不滿地低哼了一聲,牙齒稍微用力地咬了過去。

「笨狐狸,你咬我。」月酈輕呼一聲,抽出手指,順手在嵐湛的耳朵上重重一扭。

「痛……」嵐湛低低叫起來,絲毫沒有發覺他的聲音變得如此地甜澀柔膩,充滿了誘惑和媚意。分明是疼痛的感覺,可是伴隨着疼痛,同時卻產生出一股讓他焦躁的快感。

月酈心頭突地一跳,只覺得那聲音纏纏綿綿的不肯離去,在自己的耳內來回盤旋,帶出一陣陣酥麻不已的感覺,而隨着那細細的酥麻感,他的全身也漸漸的熱了起來。

有些急促地呼吸著,嵐湛貪戀地望着月酈,片刻也不捨得離開。燭光下,月酈清麗的容顏點染上了些許明艷,原本清澈如水眸子裏,不知道是因為燭光的輝映還是心神的迷亂,已經不若往日的清明,而氤氳出一抹迷離的霧氣。

嵐湛痴痴地看着,一種濃烈的感情自心底深處彷彿破堤而出的潮水一樣,洶湧地淹沒了他。心渴望地收縮起來,卻不知道自己渴望着什麼。他不知道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潮代表了什麼,只知道對眼前這個人,他無比珍惜無比眷愛,無法剋制地想要把他擁入懷中,想要把他佔為已有……

嵐湛迷離的眼神已經染上了情慾的妖魅。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宣洩出那種漲滿自己胸口的熱浪,焦躁地抱住月酈,他用力地親了上去。笨拙卻熱切的親吻讓月酈的腦子有些昏沉起來。望着眼前那雙迷濛深黝的眸子,月酈忽然有種要沉溺進去的錯覺。

輕輕吐了口氣,月酈放縱自己張開雙唇,接納了這個火熱得讓他昏眩的親吻。這個吻是這麼的火熱甜美,甜美得讓他什麼都不想去思考了。

「月酈,我好熱……」

親吻沒有讓嵐湛身體里的火熱消退,反倒讓那把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熱。本能的慾望讓嵐湛開始在月酈的身上揉蹭起來,一雙手也自發地探進了月酈的衣服中,直接撫上了光裸的肌膚。

「嵐湛,住手。」僅存的理智讓月酈警覺到了接下來的危險。猛然推開了糾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月酈跳起來,逃一樣地沖了出去。

一次是衝動,兩次是意外,可是三次四次呢?窩在床上,月酈捧住自己的頭無力地呻吟。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任由那隻狐狸得寸進尺,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又抱又親。嵐湛絕對是老天派下來專門克他的。否則要怎麼解釋他總是敗給這隻笨狐狸,總是對他無可奈何、任他對自己為所欲為……

答案如同將要開放的花朵,在月酈的心裏蠢蠢欲動,呼之欲出。可是,月酈卻拒絕再想下去。

一大早起來,吃過飯,嵐湛上竄下跳,無聊地晃悠了半天,還是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鬱悶地在院子裏來回走了幾圈,他乾脆跑進了月酈的卧室。

屋子裏清爽乾淨,窗下的書案上整齊地放着幾部書,書案一角則是一隻藍瓷花瓶,裏面插着數枝玉蘭,散發出極為濃郁的香味。

在屋子裏轉悠着看了半天,又翻了翻書,嵐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索性在床上躺了下來。

床上有着他熟悉的清爽氣息。

嵐湛翻個身,把鼻子埋進枕頭裏深深地吸了口氣,忽然覺得一直煩躁的心情頓時安靜了許多。

今天一大早沒等自己起床,月酈就出去了。難道就是沒有看到他,所以自己才會這麼彆扭?可是他以前一個人住在山林里,幾百年不見一個人也不覺得怎麼樣,為什麼現在只要半天功夫瞧不見月酈,就心煩意亂的,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躺在床上,嵐湛望着頭頂白綾緞子上綉著的花鳥魚蟲發起呆來。鼻端縈繞着月酈的氣息,彷彿他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嵐湛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身邊空蕩蕩的,有些寂寞的感覺。好想抱抱月酈,月酈的身體柔軟溫暖,每次抱住他,都會覺得特別的舒服安心……忽地坐了起來,嵐湛看着自己已經起了變化的身體。

自從那一夜之後,每次想到月酈,他的身體都會變得奇怪起來,嵐湛卻不知道要如何解決這種苦悶的情形。

他從還是一隻幼狐的時候就開始修鍊了,而修鍊的第一要求就是心性空明,清心凈欲。所以雖然活了這麼久,可是嵐湛並沒有過情慾的經歷。

難受地翻身俯趴在床上,因為不經意摩擦而帶來的快感讓嵐湛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本能追逐著身體的愉悅,他不耐煩地拉下衣服,伸手握住自己的慾望,來回揉搓起來。

「月酈……嗯……」模糊吐出這個名字,嵐湛挺起身體,在手中宣洩出濃稠的體液。

好舒服,可是舒服之外,卻還有一絲絲空虛的感覺,嗯,如果能抱着月酈這麼做就好了……嵐湛正懶洋洋地躺在那裏胡思亂想,就聽得門一響,月酈走了進來。

一進門,月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嵐湛衣服散亂幾近全裸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情景。而屋子裏濃烈的男性氣息更是讓他轉眼間就明白了嵐湛剛剛做了什麼。

這個白痴狐狸,居然敢在他的床上做這種事情。轟的一聲,月酈只覺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頭上,什麼溫文冷靜優雅全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他一定,一定要殺了這隻死狐狸。

「月酈。」一見月酈回來,也沒想想自己此刻近乎全裸的形象,嵐湛挺身跳下床,就迎了過去。

「別過來。」眼前赤裸的男性身體讓月酈的臉頓時轟成鮮紅色,他忍不住尖叫起來。

「月酈,你怎麼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嵐湛被尖叫聲嚇了一跳,一面問,他已經衝到了月酈的面前。

羞怒交加的月酈轉身想要避開嵐湛,卻被對方拉住了胳膊。

這邊月酈急急地掙扎要躲開,那邊嵐湛不明所以,怎麼都不肯放手。擔心地糾纏了幾下,不知哪裏絆住,兩個人身子一歪,糾纏着摔到了地上。

「月酈,你有沒有摔到?」這一次是月酈當了肉墊,嵐湛急急地直起身子,一面在月酈身上亂摸,一面擔心地詢問。

「死狐狸,你給我起來。」被嵐湛坐在身下的月酈狂怒地吼了起來,幾乎可以感覺到熊熊的怒火正在焚燒着他的理智。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幾乎是慘烈的尖叫讓嵐湛和月酈都停止了動作,齊刷刷地轉頭向門口看去。

什麼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月酈今天算是知道了。

此刻,直愣愣地站在門口,面色青白,正渾身顫抖地瞪着他們的人,可不正是朱南的當今天子──朱晏是也。

朱晏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他那位形容優雅,舉止雍容的大司馬月酈被一個一絲不掛的男人壓在身下,而那個男人,竟然是他那位冷峻剛毅的鎮國大將軍雷徹。而他鼻子裏聞到的──那股在屋子裏瀰漫着的濃烈的男性氣息,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什麼東西散發出來的。

月酈和雷徹,竟然,竟然作出了這種事情。朱晏顫抖地伸出手,指點着面前的兩個人,嘴巴張了半天,卻怎麼都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和腦袋一起痙攣起來。

這個時候朱晏會出現在這裏,是有緣故的。

今天一大早,朱晏的那位堂兄朱柘就專程跑到西山去見他,順便告訴他一個讓他跳腳的消息:雷徹病重,而且,還住進了司馬府養病。

聽到這個消息,朱晏幾乎是一刻也沒耽擱地沖回了京城。

這種事情竟然瞞着他,一想就知道是月酈的主意。他好歹是皇帝啊,鎮國將軍病重竟然把他瞞得死死的,月酈實在太過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未及回宮,也不顧朱熙的死命攔阻,朱晏第一時間就衝進司馬府來找月酈。

只是朱晏萬萬沒想到,來興師問罪的他竟然會看到這種場面。早知道如此,打死他也不會來的,因為他脆弱的心臟,實在無法承受這種刺激。「朕的大司馬,朕的大將軍,你們、你們……」話沒說完,就聽得撲通一聲,皇帝已經一頭栽倒在地,半點面子沒有地昏了過去。

「皇兄……」

朱熙進來的時候剛好晚了那麼一步,沒能接住朱晏的身子。

「皇兄,你怎麼了?」朱熙急急地要去扶朱晏起來,卻隨之一眼看到了屋子裏的情景。瞬間,安南王爺也步其兄長的後塵,傻在那裏。

「月酈……你……你……」好容易恢復了說話功能的朱熙已經全然忘記了他的皇帝老哥還昏倒在地,只是結結巴巴地指著月酈尖叫。

是意外,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樣子……」月酈氣急敗壞地推開嵐湛,試圖解釋目前這種曖昧狀況的原因。

「月酈,我知道你喜歡雷徹,可是、可是這個人不是雷徹啊……你看清楚好不好,他是狐狸,是妖精。雖然雷徹他一直都對你無動於衷,可是你也不能隨便找一隻狐狸代替啊……」

朱熙絲毫沒有把月酈的解釋聽到耳中,自顧自地繼續說着,顯然他已經按照自己的思維把整個事情定性了。

「閉嘴,我說過了,不是你看到的那回事。」月酈忍無可忍地大喝一聲。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老天爺看他還不夠煩,所以打算再給他找點麻煩是不是?還有那隻死狐狸,為什麼昨天不打雷劈死他算了,省得留在這裏害自己。瞪着眼前的幾個人,月酈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氣到吐血的感覺了。

「你們都這樣了,還能是怎麼回事?月酈,等雷徹的魂魄回來,我一定想辦法幫你追他……你千萬不要和這隻狐狸糾纏不清……」

看朱熙還要繼續嘮叨下去,月酈的理智終於宣告消失,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惡狠狠地瞪着朱熙,暴戾之極地吼了起來:「朱熙,若你還想活着出去,就給我閉嘴。」

看着朱熙終於閉上了嘴巴,月酈深深呼吸了幾下,這才大喝一聲:「來人,送王爺和皇上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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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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