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變故
嘆了一口氣，伸手接住一片晃晃悠悠的落葉。
綠雲扶她在樹下站定，立刻撒了手溜到旁邊揉胳膊捶腿。
「哎喲！累死我了！」她誇張地扭著腰，差點把那纖纖小腰擰成一個8字形。
莫小蕊無奈地看她一眼，忽而覺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的，滿身的老氣橫秋之氣。
以前在宮裏的時候，雖然身邊多是些豆蔻年華的女子，但到底都是經過了宮中嬤嬤們的管教，言行舉止都顯得沉穩莊重；如今跟民間天性自然的女孩兒接觸，兩人的年齡段立馬就分出來了。
「綠雲，你們以前中秋節一般都是怎麼過的呀？」她問道。
「放煙花呀！朔方郡到了中秋之夜都會放煙花，而且都是由我陪着夫人到樓上觀賞的！而且我娘是郡守府的廚娘，她會給我做很多好吃的！」
綠雲說到這裏頗為得意。她與母親皆是郡守府里家生的奴婢，那種優越感是不言而喻的。
以前彩依每次跟自己說起身世時，也是常有這樣得意的自豪的表情，所以莫小蕊見了不由得莞爾一笑。
綠雲看到她的笑突然有些怔忡。
眼前地女子雖只著了一件普通青衫。但那秋水般靈秀地眼睛卻令人不能錯目；她長長地墨隨意披散著。風吹過便飄來一陣淡雅地蘭花香。
她愣了一回神。不過很快便將視線轉移到那女子地身後。那裏有另一個光芒萬丈地身影——
「藍將軍！」她堆起一臉地嬌笑。彷彿葵花見到太陽般仰起漂亮地臉蛋。提起及地長裙便朝藍凌跑過去。全然不管她地主子此刻還只能靠倚著樹桿來支撐身體。
藍凌沖她微微點頭。卻錯過了她。徑直朝莫小蕊走過來。
「小蕊。夜裏風寒。你身子尚且虛弱。不要站在這裏。」他走過來低聲說道。隨手扯下自己地黑色披風披給她披上。
「凌……」小蕊怔怔地看着低頭為自己細心繫披風地男子。有些甜蜜。有些心疼。
他泛青的下巴有粗粗的胡茬，英俊的容顏染上了風霜之色。
自從接到了陽城急令之後，虎賁軍已經馬不停蹄地急行軍好幾天了；自己坐在車裏尚感疲乏，更何況他一路上都是騎在馬背上的呢！然而，陽城的情況現在尚不分明，派去的前鋒探子亦未有消息傳回，此去恐怕又是一場惡戰啊！
她有些心疼地說道：「凌，你到車裏躺一會吧？再過一天便能抵達陽城，恐怕到時候你想睡也沒有機會了！」
藍凌朝她暖暖一笑，卻拒絕了這個提議。
「全軍將士都夜以繼日地趕路，我作為將軍，怎能貪戀安逸？」他說道：「我沒事，這點路途對我來說沒什麼的！」
他說着，在黑色風麾下悄悄握住了女孩的手。
莫小蕊臉一紅，悄悄看了眼遠處休整的士兵，再看看旁邊瞪大了眼珠子的綠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還有旁人在呢！」
她輕輕地往回抽了抽手，然而藍凌卻更緊地握住了不讓她掙脫。
他深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眼裏有飽含的情意。莫小蕊也回望着他，一時間竟看得呆了。
這時，綠雲在一旁不高興了。
她扭著小蠻腰走到兩人身邊，先是朝藍凌獻上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然後才擠到中間拉着莫小蕊的衣袖說道：「小姐，綠雲有點事想請小姐幫忙。」
「什麼事？」
「那個……」她看了藍凌一眼，突然紅了臉忸怩著不肯開口。
藍凌臉色一寒，又換上了一副千年冰山的樣子，既酷且帥地昂走開了。
「綠雲，你到底有什麼事呀？」莫小蕊很有些不耐煩——臭丫頭，沒看到姐姐我正在談戀愛嗎？
綠雲兀自盯着將軍遠去的背影出神。莫小蕊使勁一掐她的胳膊，她才回過神來。
聽她吞吞吐吐半天，莫小蕊才明白這丫頭原來是想出恭。
軍中只有她兩個女孩子，況且這荒山野嶺里的，天又快黑了，所以儘管她心裏雖然很惱火，也只好陪着她去了。
兩人走到離駐軍稍遠的地方，綠雲紅了臉背過身去，獨自走開幾步躲到一片灌木叢后，莫小蕊則倚在一棵樹下打量著四周景色。
暮色四合，山林中瀰漫着一股淡藍的薄霧，將一切籠罩得如夢似幻。
突然，山谷中傳來了幾聲奇怪的嗩吶聲，那聲音沙啞難聽，在靜謐的夜色里顯得極為突兀。
「小姐！小姐？」躲在灌木后的綠雲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直起腰來。她整理完畢、抬起頭來，卻現原本倚著樹木而立的莫小蕊早已不見蹤影。
莫小蕊一路摸著樹榦踉蹌而行，往幽深的密林深處尋去。沒走幾遠，便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從樹上飄了下來，將她輕輕一帶，兩人便飛到了樹~之上。
「幽靈！
你！」莫小蕊興奮地揪住白衣男子的衣襟，一手掰過不由分說便扯下了他臉上的面具。
「哎呀！死女人！不得對為師無理！」白衣公子一把奪過面具，狠狠地敲了一下女孩的腦袋。
來人的確是幽靈公子。除了他，還會有誰能把低回清遠的洞簫吹得像吶般難聽呢？
「哎喲……」莫小蕊抱住腦袋委屈地嘟噥了一聲，道：「師父！徒兒我本來就已經身受重傷了！你再打可就變傻子了！」
「誰人敢欺負我幽靈公子的徒弟？快告訴師父，為師替你報仇！」幽靈公子聽了，瞪着眼睛把莫小蕊上下打量。當看到她脖頸和手背上露出的深紅傷痕時，他大吃了一驚，失聲叫道：「怎麼？難道為師來晚了？」
嗯？什麼意思？難道他料到楊載要來害我？
她心中突突一跳，問道：「怎麼？師父難道算到我有此一難，所以特地跑來救我的？你不是到中原去報恩了嘛？怎麼這麼快就完成了？」
「為師欠別人的恩情已經報完了，這不得知徒弟有難，便急急忙忙地趕來了！看，這都耽誤了為師練習吹簫的功夫了呢！」幽靈公子說着，故作瀟灑地甩了一下那閃著銀光的飄逸長，眨巴著一雙美麗動人的桃花眼問道：「乖徒弟，你給為師點評一下剛才那支曲子，為師吹奏得如何？比起你以前聽過的那些家鄉大師們如何？」
「……」
莫小蕊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位公子還真是自戀成狂！他為什麼總喜歡在關鍵時刻打岔呢？
無奈，只好把他天花亂墜地誇獎了一番。
幽靈公子被她誇得心花怒放，終於滿意地點頭說道：「乖徒弟，你真不愧是為師的知音！好了好了，別急，聽為師給你一一道來。」
「為師當日到了陽城，完成了恩人提出的要求后，便馬不停蹄地來找你了！你現在很危險，立刻跟我走！我們得去見祖師爺，還有給你的那本獨家心法……」
「什麼？我現在很危險？」她大吃一驚，打斷了他的話。
「是啊！你必須立刻離開你的那個什麼心上人！他是一個危險人物，你呆在他身邊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什麼？你說藍凌？為什麼」莫小蕊瞪大了眼睛，問道：「為什麼要我離開他？誰要殺我們？」
「陽城前不久剛經歷了一場戰爭，這想必你也已經聽說了——鐵勒來犯，中山王將敵軍打了回去。現在陽城之危已解，皇帝也不日便要返回皇宮。只是你的心上人……」
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了頓，身子慵懶地靠到樹枝上，美麗的桃花眼含着一絲揶揄。
「乖徒弟，你說他是的夫君，恐怕這只是你一廂情願吧？據我所知，彪騎將軍尚未婚配，僅有的兩個侍妾也是去年才納入府中的，又怎會有你這個成婚三年的娘子呢？」
莫小蕊聽了這話耳朵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現在她顧不上害羞，只是急急問道：「中山王領兵打退了鐵勒？！」
「嗯！沒錯！」幽靈點點頭：「前段時間我國大軍忙於攻打南酋和西夏，對北部的防犯難免疏忽。沒想到北部的鐵勒趁機來犯，皇上一時應對不及，竟被鐵勒大軍長驅直入逼近陽城！幸虧南征的中山王已在返程途中，他及時領着皇族軍擊退了鐵勒，並將他們逼退至邊境之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他面有憂色，難得換了一臉的凝重。
「啊？」莫小蕊暗自吃驚——為什麼一切與自己掌握的情況不一樣了？中山王不是與阿日斯蘭有勾結么？兩人為何又翻了臉？
她隱隱覺得情況不太妙。
「皇上和皇后現在都在東郊行宮嗎？他們現在都安全嗎？」她問道。
「放心，帝后均安然無恙。」幽靈公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過仍是老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哦，那就好。」莫小蕊拍了拍胸脯，心放回了肚子裏。
不過，幽靈派不是向來如閑雲野鶴、行蹤飄忽的么？怎麼會對陽城生的事如此清楚？還有，這些跟藍凌到底有什麼關係？
她狐問道：「師父你身為武林中人，為何對軍政大事知曉得如此詳細？」
「呵呵……」幽靈輕笑一聲，冷不丁又拿手中面具敲了一下莫小蕊的腦袋，說道：「看來我幽靈公子的徒弟也不傻嘛！」
「因為為師的恩人正是當今的越氏王族！我前次從中原到西夏，也是為了幫他們查一個人的下落……」
「哦！怪不得師父你對皇帝的動靜知道得這麼清楚！」莫小蕊恍然大悟：「那師父你查找的人是誰呢？」
「他，便是你的心上人——藍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