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回到市裏，凌波讓大家集中會議室開當天的總結會。

「受污染戶每人只得到5oo元的賠償款是怎麼回事？」凌波問。

「具體情況不清楚。」環保局李春波局長說，「我們市裏按每人賠償1ooo元的數目直接把錢撥到他們財政局的帳戶。受污染戶得到手的數額每人都不一樣，聽縣裏的解釋是根據受災程度來進行賠償的。」

「我們去的這個村還不是最嚴重的？」

「應該是最嚴重的了。」陳曉飛說，「每年顆粒無收，連水都吃不上。別的村還好一點，還有別的水源。」

「這賠償的標準怎麼訂的？」

「比國家規定的賠償標準多一點。」李春波局長說，「當時為了讓受污染戶不鬧，鄰縣政府也做了不少的工作。所以在給賠償款時，我們全部按受污染最嚴重的計算，當時我們就知道，縣裏肯定要留下一些，但沒想到他們這麼狠，估計別的村得的更少。」

「真的是太無法無天了，連農民的口糧錢都要貪。」凌波說，「這賠償款給了好幾年了吧？是不是都吃慣嘴了，難怪他們只關心賠償款是否到位，而對我們是不是真的治理卻不聞不問。」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這些受污染的村基本都是貧困村。縣裏沒有其它產業，不像我們還有礦。那裏都是些窮山惡水，我們的賠償款對他們來說是一筆比較大的可以自己支配的收入。當地的農民如果就種那兩畝三分地的話，平均收入絕對不會過5oo元，他們認為給5oo元已經足夠了。」吳代市長無奈地說，「我父母家以前都不到5oo元呢，這兩年剛好一點。」

吳代市長的話點醒了凌波，他不能否認上屆班子的成績，更何況吳代市長一直是班子裏的成員。

凌波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了，他迅調整心態，恢復平靜，說：「反正賠償款我們是按時撥付的，問題出在縣裏由他們負責好了，我們只要治理好清水河，問題也就不存在了。」說完轉頭問李局長，「你們有治理方案了嗎？」

李局長說：「清水河的治理是立了項的。要完全治理好要用三年的時間，還得保證不再有污染源。」

「不是有規定不得直接向河裏排放尾砂嗎？為什麼還有這麼多廠直接向河裏排放？」凌波想不明白。

「剛開始的時候，市裏是鼓勵私人多辦廠，都是以每年又多增加了多少家選廠來評價政府和職能部門的業績，於是選礦廠是一窩峰地上。為了方便辦廠，市裏還集中了稅務、工商、環保、礦管等職能部門現場辦公，一次辦清手續，給私人辦廠大開綠燈，等現污染問題時，就停業整頓，罰款了事。現在還有二十多家選廠直接向河裏排污。他們並不是明目張膽地向河裏排放，比較狡猾，都是選我們不在的時候往河裏排放，我們去檢查的時候就往尾砂庫里排。那些沒有尾砂庫的選礦廠除了一兩家外基本上都停了。」李局長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凌波明白他的苦衷，點頭說：「你把這些廠的名單給我。」

李風波遞給了他一張紙，看來他早就準備好了。

凌波拿著名單看了看，現這些廠都是一些中小型的選礦廠。

既然這些選礦廠能在多次整頓中存活下來，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這可急不得，於是他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吃飯去吧。」

第二天，他們又繼續下鄉。

基本上都是聽彙報，看一兩個點，然後回來開個總結會。

花了7天時間，走完了全市11個鄉鎮。在錫鄉鎮，凌波又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震動。雖然知道錫鄉鎮很富，每年的財政收入過億元，但沒想到會有如此富裕，一個小小的錫鄉鎮，全鄉的人口不過5萬多人，可礦山上的流動人口就有4萬多，大大小小的企業就有2oo多家，礦窿也有1oo多家，再加上因礦業的展帶動起來的第三產業，錫鄉鎮就像一座小城，甚至比縣城還要熱鬧，難怪城裏的人都戲稱錫鄉是「小香港」。

全市的「大亨」們基本上全集中在那裏。

凌波他們坐的是日產三菱越野車，在別的鄉鎮挺顯眼，可是到了錫鄉，就太不起眼了，街上跑的基本上都是平治越野，家產上千萬的就有2o多人，上百萬的不下百人。拿錫鄉跟陽光鄉比，簡直就是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突然，凌波心裏有了主意，他想到了怎樣解決農民上項目的辦法了。

通過幾天調查走訪，凌波受益非淺。

他現自己原來對n市的了解太膚淺了，他更是仔細地收集和了解n市的情況，連縣裏秘書處辦的決策調研他都沒有放過。

他讓陳曉飛把近兩年所有的調研報告都找來，他要仔細研讀。沒想到，陳曉飛也寫有一篇，裏面的觀點很對自己的胃口，如同找到了知音。

這篇調研文章是陳曉飛兩年前在辦公室的決策調研上表的，題為《n市礦業展的現狀與走向》，文章的中心內容就是大力展、重點扶植那些資金雄厚、設施先進、環保設備完善的大型企業；關閉或是改造那些設施不完善、存在着安全隱患的小企業。同時礦業的展方嚮應從開採向深加工轉型。

沒想到陳曉飛在兩年前就有這樣的眼光！

他的想法得到了凌波的贊同。

表面上看陳曉飛，他是一個辦事細緻、謹慎，人際關係好，是個四平八穩的人物，這樣的人最適合做辦公室主任了。

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就是為市委領導服務的一個角色，熟稱管家，整日地圍着市委領導轉，既要調節好各領導之間的關係，更是要把整個市委辦管理好，使整個市委能正常的運轉。

這樣的人必須得是一個沒有稜角的人，也就是一個沒有特點的人。

陳曉飛干這個職務是有點委屈了他。

只是，自己初來乍到，對n市的狀況不甚了解，而陳曉飛就是一個活地圖，對全縣的狀況及人脈關係了如指掌，自己還真的離不開他。於是對陳曉飛說：「好好乾，再過一年，等我站穩腳跟后就會放你出去獨擋一面。」

陳曉飛立刻明白了凌波的意思，說：「別，我做這個辦公室主任已經很滿足了。我不想獨擋一面，如果再升，我肯定不能在n市任職，放到別的縣給我個市長我都不幹！」

凌波奇怪了，說：「你為什麼不能在n市任職？」

「為了避嫌唄！我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都有人說6氏集團能展到今天是我出了不少力。其實我什麼都沒幹。」

「6氏集團跟你有什麼關係？」凌波更奇怪了。

陳曉飛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老婆6芳是6氏集團的副董事長，她哥6遠是董事長。」

「你小子還真的是深藏不露呀！難怪你小子天天開着高級轎車來上班，一點都不用避嫌，我還在納悶，你小子就不怕紀委的人查你，真查出點什麼來還夠你喝幾壺的，到時我可是鐵面關公，休想讓我幫你求情。」凌波開玩笑說，心裏還是有點吃驚，看來，陳曉飛的背景也不能小覷。

「我才不怕。人正不怕影子歪。」陳曉飛說，「在n市，我可能是讓紀委最放心的一位好乾部了。一般都是沒錢的人才貪，像我這樣的人，小錢我看不起，大錢我管不到，所以，再清白不過了。」

「你的小錢與大錢的界線是多少？」凌波很想知道。

「百萬為界。」

「也就是說一百萬以下的錢都不入你的眼？」

「正確。」

「那你小子還真夠牛的。你哪來的錢用？老婆給的？」凌波看着陳曉飛，他可不像是個向老婆伸手要錢的人呀。

「錯。我從來不拿老婆的一分錢。實際上，我老婆有今天，還是你凌書記幫的忙，所以，等你安定下來我們倆要好好地請你吃一頓，去哪裏吃，吃什麼你儘管點。」

「我幫的忙？有這回事嗎？」凌波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幫過陳曉飛。

「忘記了？五年前，就是我帶方欣去的那一回，你不是幫我弄到了一百萬的低息貸款嗎？」

凌波一拍腦袋，說：「是，是，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你們就是靠那筆錢起的家？」

「算是吧。」陳曉飛點頭。

「你在商界是不是也很熟悉？」

「可以這麼說，不管是多大的老闆，都會給我個人情。不是我的臉面有多大，他們是看在我的大舅子，6遠的面子上。」

「6遠？你的大舅子？他在n市的地位這麼高？你有這層關係很好嘛。其實我是鼓勵政府幹部多跟老闆們交朋友，我們要大膽地親商近商才能展經濟。」

「你真的不忌諱？現在的人都怕沾上官商勾結的嫌疑。這太好了，哪天我介紹6遠跟你認識認識，他真的是個人物，也是我最佩服的一個人。」

「能讓你佩服的人還真的不多，我真得見識見識了。」

「當然，你想，不到十年的時間，6氏集團就能從一個規模不過百萬元的小選廠展到今天資產過億元的大企業，沒有點本事哪成。」陳曉飛說，「我這篇調研文章還是受到了6遠的啟，做生意，光有資本還不行，還得有眼光。展經濟也一樣。你看，幾年前大家一窩蜂地投資挖礦，6遠就已經把資金轉移到選礦上，現在大家又一窩蜂的投資辦選礦廠，他卻把資金投到了礦產品的深加工上。他集中的大部分的資金，正準備上高新尖的技術，在尾砂中提煉銦，他永遠比其他人快一步，他能不賺嗎？」

「太好了，銦可是貴重金屬，價值比真金白銀差不多。能從尾砂里提煉真的是再好不過了，如果能成功，是辦了一件大好事呀。」

n市真是個藏龍卧虎之地，看來，自己得更小心、更謹慎的行事了。

不管這裏有多少條巨龍，自己都要做那群龍之！

「這個項目已經上了嗎？」

「還沒有。剛實驗成功，還得進一步完善。聽說企劃做好了，正準備上報計劃局。」

「太好了。馬上定個時間，我要跟6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