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洗漱完畢,凌波躺在床上無法入睡,陽光鄉的貧困出了他的想像,他的心裏受到了很大的衝擊,沒想到n市還有這麼窮的地方。陳曉飛的話又響在他的耳邊:「我們市的財政收入全靠東邊的三個鄉鎮撐起來的,就是因為這三個鄉鎮有礦,最好的是錫鄉,其次是白石鎮和長樂鄉。其它的基本上是農業鄉鎮,一年的稅收突不破五十萬。還有三個民族鄉,陽光鄉就不用說了,其它兩個民族鄉的財政收入加起來不到十萬。」
今天的陽光鄉算是給凌波一個下馬威。
整個鄉只有不到兩萬人的鄉民,僅引水工程就不下一個億,還有路、電、房子等基本設施,不知道要投入多少錢才夠,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
還是遷出來的辦法可行。
可是,這些苗民他們為什麼不願意出來呢?
僅僅是不習慣嗎?
誰不嚮往好的生活?通車通電、有水有房的好日子不過,卻要過那種家無片瓦、衣不遮體,食不飽腹的生活?
肯定還有其它的原因!
凌波翻了一下身,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儘快入睡,閉上眼睛,方欣那清秀的面孔又出現在眼前,心裏不由得感慨到:方欣,你為什麼總是避開我呢?
今天方欣雖然跟凌波同坐一輛車,但顯得非常拘謹,基本上不說話。
凌波挑起了很多話題,方欣基本上都是沉默不語,非答不可的時候也是用「是」或「不是」來回答,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顯然,她也有心事。
她的心事是什麼呢?
五年了,凌波依然無法猜透。
不過,他一定會征服方欣的,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徹底征服她,凌波有這個信心。
想到方欣,凌波的心中升起一股甜蜜,整個腦子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很快進入了夢鄉。
七點半,凌波準時到餐廳吃早餐,一路上,凌波現氣氛有點不同平常,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好像是所有的人都涌到招待所來吃早餐了。
吳代市長、莫大勇副書記,陳曉飛、劉主任還有幾個叫不上名字的四班領導都站在餐廳前,似乎是專門等著凌波。
「書記,你來了?一起吃早餐,邊吃邊說。」吳代市長一看到凌波,就走上前兩步表示迎接,然後一起向餐廳走去。
服務員特意留出一張桌子,看到他們進來,上了一盆大米稀飯、一盆米粉,兩碟包子。
「今天去不了鄉下了,鄰縣有一百多位農民聚集在大院門口,要求見你我,要跟我們談判。現在是市委、政府和礦管等部門的同志在做他們的思想工作,把他們攔在大門外,同時給聯繫他們的縣府辦,他們說馬上派人來把他們勸回去。」吳仲平坐在桌子旁,沒有一點食慾。
凌波一邊往碗裏夾米粉,一邊問到:「他們為什麼上訪?都有什麼要求?」
「為清水河受污染的問題。他們都是清水河下游的農民,因河水受到污染要求我們賠償。」吳代市長說。
「清水河受污好幾年了吧?一直都沒有賠償?」
「有的,年年都有。」
「哦,是這樣。」凌波陷入了深思,他心裏有很多的疑問,但是,這件事情牽涉到上一屆班子,他不能多說,於是暫時不表態。
陳曉飛彙集了農民代表的意見了,進來了。
上訪農民提出的問題一是賠償金少。二是他們的吃水問題解決不了。三是強烈要求n市政府徹底治理清水河,還他們一條幹凈的河流,他們寧願不要賠償。
「鄰縣政府的工作人員已經在來的路上,他們一到,就會把上訪的農民帶走。」陳曉飛說到。
「告訴他們,我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徹底解決清水河的污染問題,讓他們相信n市政府。」
環保局的李春波局長也過來了,拿來了清水河污染的調查報告。
凌波看了縣環保局的調查報告,馬上現了問題,清水河的污染是因為兩岸的選礦廠直接把廢砂排入清水河,只要拆除就行了,為什麼不拆呢?
凌波知道裏面肯定有貓膩,而自己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只是把調查報告放入隨身帶的手包,繼續吃早餐。
在幹部們的勸說和承諾下,上訪的農民終於回去了。
跟隨下鄉的人員一直在辦公室里等待,凌波看了看時間,快十點了,若是去下鄉也還來得及。可他臨時改變了計劃,說是鄉下的視察推遲一天,不如趁熱打鐵,了解一下清水河的污染情況。
吳代市長同意凌波的計劃,他也想看看凌波能有何高招。
在去的路上,陳曉飛說:「我從小就是在這條河邊長大的,那時我們經常在這條河裏摸魚,翻螃蟹。」
凌波打趣道:「肯定是光着**的吧?」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方欣有點臉紅了。
上訪事件弄得大家的心情很沉重,覺得這些人是沖着凌波來的,沒想到凌波還能有這樣輕鬆的心境。
凌波說:「那時的河水一定很清,現在打死你也不敢下河了。」
陳曉飛說:「現在下河去幹什麼?河裏的魚蝦早沒了,河水都是一股硫磺味,難聞死了,說不定還有生命危險呢,聽說牛喝了河裏的水都死了。」
「那下游的農民怎麼還喝河裏的水?」方欣叫了起來,「這不是很危險嗎?」
「肯定不會直接喝,當然要沉澱消毒后才能喝了。」陳曉飛說,「其實河水也不是時時都這樣,只要不排廢砂,一場大雨河水就變清了。」
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可是就是沒有辦法讓那些選礦廠不往河裏排廢砂,個中原由就不用明說了。想到這,車上的人沉默了。
「不過,我們市的村民都不飲用這河裏的水了,只是鄰縣的農民還在飲用。」陳曉飛有點驕傲地說道。
「為什麼?我們是怎麼解決飲用水問題的?」凌波很感興趣。
「我們投入專款為這些村的村民修建人畜飲水工程,現在基本上都用上了自來水。」
「那鄰縣為什麼不這樣解決?」
陳曉飛笑笑,說:「具體的原因就不知道了。不過,僅用我們的賠償款建這麼大的工程是不夠的,縣裏肯定還要補充一部分的錢,可能是他們沒錢吧。」
過了兩個小時,他們來到了緊鄰n市的一個村莊,陳曉飛說:「書記,我們進這個村看看吧,這個村的村民一直都在飲用這條河裏的水。」
他們來到河邊,河水著陣陣惡臭,方欣和尹佩佩忍不住捂起鼻子,但想到附近的農民還喝這河裏的水又不敢捂了。
有幾個老人正在河裏打水,有一兩個婦女在河裏洗衣服,當聽說他們是n市政府專門來察看河水污染情況的工作人員時都圍了上來。一個老人指著桶里的水說:「領導呀,你看這水能喝嗎?可是我們不得不喝呀,村的附近沒有水源,我們找不到可以喝的水。」
「不是有賠償款嗎?為什麼不買水喝?」凌波問。
「一個人5oo元的賠償款哪夠呀,你看,這水變成這個樣子,田也不能種了,種什麼死什麼。這壩是為了灌溉農田修的,現在可好,尾砂在這裏都被攔住了,這水原來有二十多米深,現在不到三米了。這水還有毒,你看我們的手,都長著紅疙瘩,就是這河水給毒的。」
凌波有點不相信:「你們是每人每年得到的是5oo元的賠償?」村民們都點頭。
不對呀,n市政府給的賠償款是每人一千元!
凌波糊塗了,他看了吳代市長一眼,吳代市長沖他搖了搖頭,陳曉飛也沖着他眨眼,他頓時明白過來,問:「你們縣裏知道你們的情況嗎?」
老人一聽氣憤了:「怎麼不知道,他們不讓我們說,說我們是刁民,就想變着法子多要錢。不讓我們上訪。村裏的年輕人都跑光了,剩下我們這些老人婦女在家。領導呀,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我們不想要那幾百元錢,我們只想讓河水變回原來的樣子。」
老人說着流淚了,其他人也在抹眼淚。
突然有幾個人跑了過來,他們一邊問凌波他們是幹什麼的,一邊沖着那些跟凌波他們說話的老人嚷:「你們又在胡說什麼?不是不讓你們亂說嗎?」
老人們一看到他們就趕緊走開了。
凌波問他們是什麼人時,他們說他們是村幹部,有什麼情況可以向他們了解。
當聽說凌波他們是n市政府的工作人員時更熱情了,邀請凌波他們到村委會坐坐,凌波按下怒氣,盡量平靜地說:「我們這次來只是看看河水的污染程度,下次再去吧。」急忙上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