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一年後

夏季,陽光熾熱地曬在柏油路上,行人路兩旁的樹木發出陣陣蟬鳴。

田羽潔正在一間西式餐廳的地下室舉行她的新書暢銷慶功宴。由於田羽潔的新書連續幾個月蟬連各大書局銷售排行榜前五名,以往她寫過三本書但銷售平平,沒有想到這次成績這麼突出,今天出版社特地為她個人舉辦一場小型聚會。

在場的賓客有些是文化圈的朋友,有些是雜誌報紙副刊的編輯,田羽潔和他們說不上熟識,於是由出版社的主編鄭文旭一一替她介紹認識。

回首過去一年,田羽潔將生活的重心放在小說創作上,現實里她的感情卻是一片空白。她不否認心底深處依然有個角落藏着夏子澈的影子,在她最不設防的時候,驀然浮現出來……

鄭文旭凝視着田羽潔出神的表情,不禁問道:「羽潔?你在想什麼?」

田羽潔回過神望着鄭文旭,笑了笑沒說什麼,然後低頭覷了一眼手機。

「我妹妹說要來,現在卻還沒到,大概臨時有事吧,我的手機在地下室收不到訊號,我到樓上去一趟。」

蒂蒂昨天還在電話里答應她要親自赴會,然而自從一年前蒂蒂搬離家獨自住在外面之後,她們兩個姐妹生活環境變得極為不同,蒂蒂在演藝圈經常軋戲,仔細計算,有時候兩姐妹一個月竟見不到一次面,偶爾通電話也只是匆匆聊了幾句。

田羽潔上了一樓,隔着玻璃窗望着陽光盛大的街景,始終不見蒂蒂的蹤影。不久,蒂蒂忽然打了電話過來,電話里背景聲音十分雜亂,蒂蒂說她在拍戲現場,不能趕到了。

匆匆掛了電話,田羽潔忽然嘆起氣,其實她心裏一點也不意外,在這一年她們之間因為忙碌疏於聯絡,許多有關蒂蒂的消息,她和母親都得透過報紙雜誌才知道。

田羽潔回到地下室,室內溫馨熱情的氣氛頓時溫暖了她的心。

鄭文旭走了過來,開玩笑地對她說:「剛才你不見了,大夥就問我你去了哪裏,我說你到樓上去等人,他們又追着我問你是不是在等男朋友,你說,我該怎麼答才好?」

田羽潔慧黠地笑了笑,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瞅着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感情一片空白,真是的,就愛取笑我。」

鄭文旭他似乎看見了誰,眼睛驀地一亮,越過田羽潔,興奮莫名向著那個人叫說:「啊,你終於來了,快!快!快!我替你們好好介紹。」

田羽潔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就被興緻高昂的鄭文旭一把緊緊拉住。

「她就是我跟你提到的田羽潔。」

田羽潔露出疑惑的表情,一轉身即迎面遇上沖着她微笑的夏子激。他剪短了頭髮,下顎有些沒刮乾淨的鬍渣,眼睛很清澈,像夏日的天空,她的心不禁有着莫名地悸動,她完全投有料到他會突然出現。

鄭文旭覷了夏子澈一眼,對田羽潔笑說:「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劇作家夏子澈,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吧?」

隔了一年,田羽潔的短髮留長了,黑色髮絲滑柔地被在肩后,她穿了一襲銀白色的細肩帶洋裝,教聰慧靈敏的她增添了一股嫵媚。

夏子澈直勾勾地瞅着她,然後才笑着對鄭文旭說:「你把我介紹得太誇張了吧,幸好我和她早就認識了。」

「是嗎?」鄭文旭一臉訝異,半響又說:「你們怎麼不早說,害我像傻瓜一樣忙着為你們介紹。」

田羽潔心裏有些慌張,瞟夏子澈一跟,連忙對鄭文旭解釋:「你大概忘了我妹妹是電視明星吧,她演過夏先生的戲,我以前也見過他幾次。」

她將他們的關係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夏子澈聽完不禁語氣十分挑釁地說:「不只這樣吧,她受傷,我還曾輸血給她呢。」

田羽潔感到有些尷尬,覷著夏子澈似笑非笑的模樣。

「我就知道你念念不忘,好吧,下次你出車禍,輪到我報恩,輸血給你嘍。」

夏子澈一聽不禁大笑起來。

「你看她心腸是不是太壞,竟要我出車禍。」

鄭文旭見他們熟稔的模樣,嘿嘿笑了起來,很高興地說:「既然你們這麼熟,事情不就更好商量了嗎!」

「商量什麼?」田羽潔一頭霧水。

「夏子澈看過你的小說,有意把你的小說改編成連續劇,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不過還是得經過你的同意,你們好好聊一聊。」

鄭文旭對田羽潔簡短解釋之後,刻意留他們兩個單獨相處,自己則越過人群,走到餐桌前替他們拿飲料。

這麼久沒聯絡,和夏子澈軍獨面對面,田羽潔反而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兩個人不禁沉默下來,氣氛顯得有些怪怪的。

夏子澈試圖打破緘默,但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他簡短和對方講了幾句,就結束談話。

田羽潔瞅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忽然問他:「你用的是哪家電訊公司,怎麼在地下室也可以收到訊號?」她的手機卻連一格訊號也沒有。

望着她好奇的表情,夏子澈搶過她的手機,把自己的塞進她手中,頑皮地說:

「你喜歡,我跟你交換好了。」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田羽潔不禁有些錯愕,等反應過來之後,想把手機換回來,他卻故意逗她似的,霸道地硬是不肯。

擔心和他拉拉扯扯引來旁人側目,田羽潔心想暫且算了,反正過一會兒他覺得無趣就會換回來了吧,誰知道他拿着她的手機開始胡亂按著按鍵,田羽潔疑惑地望着他。

「你在幹什麼?」

夏子澈嘴角揚起詭異的微笑,霸道地說:「輸入我的電話。」

田羽潔跟底露出微笑,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隨便你,反正我不會打電話給你的。」

「沒關係,那我打給你好了。」說完,就立刻把她的手機放進西裝褲的口袋裏。

田羽潔正想向他抗議,這時有朋友過來和她聊天,她一時抽不開身,心不在焉地聽着對方侃侃而談,心裏卻惦記着要把手機換回來。

霎時,夏子澈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田羽潔回頭想找夏子澈卻不見他的蹤影,周遭的朋友問她為什麼不接電話,她表情非常尷尬,只好說聲抱歉,乾脆躲到角落。

願著發亮的手機屏幕,鈴聲結束之後,來電顯示是Amy打來的。田羽潔眉宇微蹙,眼底飄過一絲黯然的神色,她還以為她已經完全不在意夏子澈了呢,隔了一年不見,卻還是發現她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啪地一聲!地下室驀然停電了。突然一點光線也沒有,賓客們在黑暗中不禁發出訝異的聲音。

田羽潔也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後來才聽到鄭文旭對大家說:

「地下室突然跳電了,可能是保險絲燒斷了,大家不用驚慌,左側有樓梯可以上樓,大家慢慢來,一個一個上去,我們到樓上可以繼續聊天用餐。」

黑暗中,田羽潔緩緩移動腳步,半響,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她嚇了一跳,對方貼着她的耳朵輕聲說:「別怕,是我。」

樓梯口傳來昏暗的光線,田羽潔看不清楚他的臉,聽聲音認出他是夏子澈,心情也就不再慌張。

還以為夏子澈要陪她上樓,沒想到他卻忽然拉着她靠着牆邊,他有力修長的雙臂緊緊地圈住田羽潔,不讓她有任何逃開的機會,然後,夏子澈突如其來地在黑暗中吻了她……

感覺唇瓣被他肆無忌憚地緊緊攫住,他的鬍渣微微刺着她的肌膚,田羽潔瞠大的雙眼裏透著驚詫的神色,來不及反應,他熾熱的舌尖驀地鑽進她的口中不斷翻攪,然後狂野地舔噬她的唇……

田羽潔被他吻得喘不過氣,眼底閃爍一抹迷濛的色彩,手指不禁緊緊揪住他襯衫的下擺。

「羽潔,你還在樓下嗎?」

聽見鄭文旭焦急的詢問聲,夏子澈和田羽潔楞了一下,他的唇貼在她頸項的肌膚上,他感到有些不舍,但不得不放開她。

田羽潔心神未定,感到雙頰燥熱發紅,心臟極速狂跳彷彿要跳出胸口一般,整個人陷溺於飄飄然的情境裏。黑暗中,她看不清楚夏子澈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兩個人的呼吸聲部十分急促。

沒有等到田羽潔回應,鄭文旭在樓梯口不禁咕噥:「奇怪,她到底跑去哪裏了?」

田羽潔覷了夏子澈一眼,急忙對鄭文旭說:「我在這裏,我要上去了。」

說完,田羽潔彷彿急着從夏子澈身邊逃開似的,匆匆忙忙地上樓。

@-@-@

Any、Amada、Sarah、Iris……

午夜一點,田羽潔盤腿坐在床上,邊打呵欠,邊覷著夏子澈手機熒幕的來電顯示,才不到一天,就有七個不同英文名字的女人打電話要找夏子澈。

她—通也沒接,鈴聲吵得讓她想乾脆關掉手機,但她惦記着要和夏子澈把手機換回來,擔心錯過他的來電,心裏卻又不願先打電話給他。

隔了一年再度相見,她責怪自己依然沒變,翻覆著種種矛盾的情緒,心底、腦海浮現的都是他的影子,更不想主動打電話給他,讓他完全佔了上風。

唉,想這麼多幹嗎?!田羽潔心情煩躁地搔了搔頭。啪地一聲,關掉枱燈,倒頭睡在床上。

好不容易沉沉睡着,忽然鈴聲又響了起來。田羽潔在睡夢中恍恍惚惚,摸索到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她無意間按了上面的通話鈕——

「喂!子澈嗎,我是蒂蒂。」

田羽潔聽完愣一下,半響才反應過來,整個人頓時徹底清醒。

「蒂蒂?」她聲音驚訝,一臉疑惑的表情。

電話那頭的蒂蒂聽到這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也完全嚇了一跳。

「請問你是哪位?夏子澈在嗎?」

田羽潔蹙起眉宇,疑惑蒂蒂為什麼半夜打電話給夏子澈,直率地說:「我是你老姐啦,你連我聲音也認不出來了?」

蒂蒂在電話里驚訝地啊了一聲,沉默半響,忽然語氣有點急躁地說:「姐,你現在和夏子澈在一起嗎?對不起,我改天再打電話給你。」

田羽潔連忙簡短地解釋:「你誤會了,我跟夏子澈沒有在一起,他昨天參加了我的新書慶功宴,把手機忘在我這裏了。」話鋒一轉,不禁追問:「你打電話找他有事嗎?」

記得蒂蒂對夏子澈一直沒有好感,田羽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蒂蒂竟會在半夜主動打電話找他,他們關係變得很好嘍?兩個人已到什麼程度?她忽然忍不住在意起來。

蒂蒂笑說:「沒什麼事,只是突然失眠想找人講話。」聲音聽起來十分疲倦,不像平常樂觀開朗的她。

田羽潔忍不住關心地問:「你最近過得好不好?你和沈傑還好吧?」

去年蒂蒂搬出家裏,隔了一個月,田羽潔聽蒂蒂說她和沈傑談起戀愛,但兩個人工作太過忙碌,一年來已分分合合了好幾次。

蒂蒂在電話里突然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地說:「我和沈傑算是結束了,已經沒有什麼好談的。算了,說來話長,現在這麼晚了,改天我再告訴你吧。」

田羽潔還來不及追問下去,蒂蒂就說了拜拜,然後掛掉電話。之後,田羽潔睡意全消,心裏盤旋種種疑問,猛地打開枱燈,瞪着天花板,猜測蒂蒂和夏子澈的關係。

蒂蒂也愛上夏子澈了嗎?所以才會半夜打電話找他,發現是她接的,心府當然不會開朗,是這樣嗎,還是有其他的原因?田羽潔悶想始終得不到答案,漸漸焦躁起來,甚至隱隱恨起夏子澈。

她腦海驀然浮現夏子澈激情擁吻她的畫面,她依然可以鮮明地感覺他的唇印在她肌膚上的感覺。萬一蒂蒂真的愛上了夏子澈,田羽潔怎麼能容忍他也這樣若即若離地對待自己的妹妹?

想到這裏,田羽潔忽然坐起身,不行!她非得當面問他,把事情搞清楚不可。

@-@-@

深夜三點,夏子澈和一群拍戲的工作人員從PUB出來,男男女女加在一起大概有十幾個人,每個人身上都有濃重的酒味,想必剛才在裏面都喝了一些酒,玩得有些瘋。

他們嬉笑歡鬧地走出來,田羽潔正好從計程車裏下了車,夜裏街上暈暗的路燈映在這群人的臉上模糊不清,她只覺得他們歡鬧的聲音有些刺耳,沒發現夏子澈也在裏面。

人群魚貫地從她身邊走過,有的叫計程車三三兩兩坐上去離開,有的還站在路邊大聲喧嘩著,有的喝多就吐了起來,然後夏子澈忽然迎面向她走了過來,兩個人之間隔了一點距離,田羽潔認出是他,也認出走在他身邊,幾乎半貼靠着他的方芸夢。

田羽潔怔了一下,然後就把唇咬得緊緊的,一聲不吭。

夏子澈忽然把喝醉的方芸夢推給人群中某個男人,然後說:「她好像喝多了,你負責送她回家好不好?」

對方答應了以後,夏子澈走到田羽潔的面前,兩個人視線相交都沒有說話,只聽到四周嬉笑歡樂的聲音漸漸遠去。

然後,夏子澈忽然問:「怎麼這麼晚約我,有急事?」

田羽潔凝視着他澄澈的雙眼,不知道為什麼,她這一刻心裏是真的恨他,她整晚睡不着擔心他欺騙蒂蒂的感情,他竟然滿身酒味對她露出悠閑不在乎的笑容。

田羽潔咬着牙說:「我接到蒂蒂打來的電話,她打到你的手機里,是要找你的。」

夏子澈望着她生氣的模樣,她幾乎是狠狠瞪着他的,夏子澈疑惑地問:「怎麼了?她有重要的事?」

「她不肯告訴我。」田羽潔眼底神色黯然,她猛地瞅著夏子澈,質問:「你對她是真心的嗎?」

夏子澈挑了挑眉,一臉納悶地問:「誰?蒂蒂嗎?」

瞥着他一臉無辜的表情,田羽潔覺得他根本是明知故問,忍不住心急起來。

「請你……不要傷害她。」

她語氣從來沒有這麼認真,講到最後一個宇,眼底不禁噙滿淚水,情緒也顯得有些激動。

凝瞅着她瑩亮的眼眸,夏子澈有些愣住。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他不禁蹙起濃眉。

田羽潔直瞅着他,猛地生氣地喊道:「你不要裝傻,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我從來沒有恨過一個人,我開始恨起你了。」

她激動地轉身要離去,夏子澈驀然拉住她的手臂,心急地解釋:「你指的是我和蒂蒂嗎?我和蒂蒂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對你說的,我和她只是一般的朋友,因為她演了不少我寫的劇本,她有感情上的困擾偶爾會打電話和我聊天,我們確實比以前還熟一點,但絕對沒有熟到你想像的那樣。」

夏子澈緊緊拉住田羽潔,她情緒有些失控,忽然輕搖著頭。

「你知道嗎,我已經沒有辦法相信你了。」說完,她眼淚止不住地滑出眼眶,流了下來。

夏子澈一臉手足無措,只有緊緊摟住微微輕顫的她。

田羽潔將臉埋進夏子澈寬闊的胸膛,驀然明了她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欺騙自己,她根本無法掩飾對夏子澈的感情,也無法輕易割捨。

想到這裏,她不禁傷心地哭了起來,這段感情她陷溺得太探,深得徹底,竟完全超乎自己的想像。

「不要哭。」夏子澈溫柔安慰她,但她停不下來,他忽然說:「你哭得我的心都疼了起來。」

田羽潔咬着唇,極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緒,隔了一會兒,漸漸穩定之後,她抬起臉凝視着夏子澈,他眼神很溫柔,像溫暖的河流流進她的眼底似的。她開始為情緒失控不好意思起來,驀然想退開一步。

夏子澈連忙拉住她的手臂,不肯讓她站得離他太遠,見她不說話,他微扯嘴角,笑說:「我不知道你這麼愛哭。」

「不准你笑我。」

田羽潔抬眼覷着他,睫毛還佔著晶瑩的淚滴,表情卻很頑強。半響,她心裏也為剛才情緒性的哭泣感到好笑,吐了吐舌頭,自己忽然笑了起來。

她一笑,眼睛立時閃爍著瑩亮的神采。夏子澈直勾勾地瞅着她,溫柔地問:「看你哭得那麼傷心,是因為我嗎?」

田羽潔睨他一眼,覺得他明知故問,終於有些委屈地說:「為什麼你可以同時和這麼多女人交往呢?她們到底是你的情人還是朋友?」

夏子澈役有正面回答,瞅着她反問:「如果我說我只喜歡你一個,你會相信我嗎?」

田羽潔凝視他深邃的眼眸,隔了兩秒,用力搖了搖頭。

「不相信。」

「那你要我怎麼回答?」夏子澈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眼神流露無奈。

他不知道她正像陷入熱戀的女人一樣傻,嘴上雖然說不相信他的話,心裏卻依然渴望他的承諾。

這叫她怎麼開口,難道要她向他坦白愛意嗎,她如果肯卸下自尊一年前就不會黯然決定再也不和他有所往來。田羽潔瞟夏子澈一跟,垂睫,忽然沉默起來。

夏子澈見她不說話,開玩笑說:「再不說話,我要吻你了。」

田羽潔眼神定定地凝睇着他,抿嘴微笑。

「我寧願你吻我,也不想說。」

夏子澈眼底露出笑意,微低下頭吻了她的唇瓣。這一次,田羽潔不再違背自己的心意,微啟著雙唇回吻他。

@-@-@

月光靜謐地從窗口灑了進來,夏子澈專在凝視着赤裸躺在白色床單上的田羽潔,愛戀的眼神彷彿將她視為易碎的藝術品一般。他修長的手指輕拂着她紅潤的唇瓣,情不自禁又吻了她,粗糙的手掌沿着她動人性感的曲線溫柔地撫摸。

忽然發現她腹部上有一道傷疤,他蹙眉抬起眼瞅着她。

「會不會痛?」

他想起當時的情景,聲音透著心疼。

田羽潔微揚嘴角,柔柔笑了,手指輕模着他直挺的鼻樑。

「隔了這麼久,怎麼會痛?」她笑着說。

他頑皮地輕咬她的手指,寬大的手掌忽然罩住她的胸部,嘴唇貼在她的頸側肌膚噬咬,她眼睛不禁微眯,流露一抹性感的神情。

他的手指開始不安分地輕柔撫摸,她忍不住微微輕嘆……他幾乎吻遍了她身體所有纖細敏感的地方,溫柔地咬着她的耳朵,惹得她酥癢不已。

「你的身體里流着我的血,所以,你是我的。」他忽然說。

她微側過臉凝視着他,發現他眼底出現狂野充滿佔有慾的神情,他翻身覆蓋在她身上,熾熱深情地吻着她,她覺得他的吻就像熱天的雨點灑進她心底。

她忍不住溢出柔聲的呻吟,幸福彷彿漲滿了她整顆心……

激情結束,田羽潔跟眸略帶朦朧的神色,表情慵懶,彷彿像一隻惹人憐愛的貓眯,她沾著汗水微濕的長發披散在白色的枕頭上,而汗水淋漓的夏子澈枕在她柔軟的肩窩處,粗糙的手掌依戀不舍地撫摸她腰側細緻的肌膚。

「你真令我感到驚異。」

她笑了笑,輕輕拉着他的短髮問:「你為什麼剪頭髮?」

他把下顎輕輕靠在她的胸部上,語音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還不是因為你。」

鬍渣微刺搔癢着她的肌膚,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

「什麼?」

他抬起眼凝瞅着她,微扯嘴角笑說:「我說都是因為你。」

「干我什麼事,幹嗎賴在我身上?」她一臉疑惑。

夏子澈跟底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你不肯理我,我失戀、無聊、焦躁、煩悶,只好剪頭髮發泄。」

田羽潔抿嘴微笑,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不理會他。

夏子澈也側了身,從後面摟住她,然後把臉靠着她的耳旁,手無意識地去她她左耳邊的痣,輕聲問她:「你怎麼不理我?」

「因為你喜歡胡說八道。」

「你不喜歡我胡說八道?」

田羽潔回過身,抬睫睨着他,笑說:「你明知道我喜歡。」

瞅着她慵懶的模樣,夏子澈忽然按撩不住,臉埋進她的頸窩,唇貼着她白皙的肌膚噬咬,喃聲說:「怎麼辦?我又想要你了。」

@-@-@

早晨起床,田羽潔打開夏子澈家裏的冰箱,發現裏面除了幾罐冰啤酒以外,沒有其他食物。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經過昨夜「劇烈運動」之後,她似乎特別餓。

夏子澈忽然走進廚房,一臉睡眼惺忪地望着她。

「幾點了?」他問。

田羽潔抬眼望着牆上的鐘,說:「十一點多了,我肚子好餓喔,你家怎麼連吐司麵包也沒有?」

夏子澈從後面一把抱住她,揉了揉她的小腹。

「我們去外面吃嘛。」

她微微一笑,側過臉睇着他說:「我家離你家這麼近,我乾脆回家吃算了,我媽搞不好已經煮好中飯了。」

「那我也去你家吃。」夏子澈賴皮著說。

田羽潔忽然緊張起來,如果她貿然帶夏子澈回家,她母親一定會嚇一跳。她和他交往不久,兩個人的感情又不到穩定的階段,她猶豫了半響,搖了搖頭。

「你不能去我家。」

「為什麼不行?」夏子澈赫然將她轉過身,凝視着她的眼睛追問。

「我媽一定會問我們是什麼關係,我怎麼向她解釋?」田羽潔語氣不禁嚴肅起來。

「就說我是你男友,還不簡單。」見她一臉為難的表情,他開玩笑地猜測說:「還是你想把我藏起來,當作見不得人的地下情人。」

田羽潔白他一眼,反駁說:「我哪敢,應該我才是你的地下情人吧。」

夏子澈誇張地捂著胸口,一臉傷心地說:「我什麼時候把你當作地下情人,我對你完全是一片痴心。」

「鬼才信你。」

「要不你嫁給我?當我惟一的妻子?」

見他嬉皮笑臉的模樣,求婚分明是開她玩笑,她笑了笑說:「我才不嫁給你,我又不是瘋子。」

兩個人就這樣笑鬧一陣,最後還是決定一起到外面吃飯。隔了一會兒,他們梳洗完畢,心情輕鬆地手牽着手,走進院子打開大門,要時一連串的閃光燈猛然在他們眼前閃爍,啪嚓!啪擦!空氣里傳來急速按快門的聲音,教他們完全愣住,接着一群記者擁了上來,衝到他們面前,逼問夏子澈:

「方芸夢剛剛對外公佈懷孕的消息,你身為孩子的父親有什麼打算?」

「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你現在是什麼心情?」

「你會不會和方芸夢結婚嗎?還是會勸她墮胎?」

「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夏子澈一見到蜂擁而上的記者,當下第一個反應就是把田羽潔拉到身後,然後急忙把她推進屋子,自己跟着退了回去,立即迅速地關上他家的大門。

眼看大門關了起來,那些記者就像一群禿鷹一般心有不甘,焦躁地按起夏子澈他家的電鈴,刺耳的鈴聲不斷在屋裏盤旋。

聽到這樣的消息簡直是晴天霹靂!田羽潔的心情不禁跌入谷底,她彷彿受到驚嚇異常安靜地坐在沙發一隅,臉色顯得十分蒼白。

夏子澈緊蹙濃眉,表情非常氣憤,焦躁地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太荒謬了!方芸夢懷孕怎麼會對外公佈懷的是他的骨肉,簡直是莫名其妙,荒謬到極點!

然而,這時他們還不知道,那些記者在門外堵到夏子澈和田羽潔一起出雙入對,而田羽潔的外貌又和蒂蒂非常神似,那些記者沒有經過求證,已紛紛傳言夏子澈正和蒂蒂交往,準備把演藝圈兩大紅星愛上同一個男人的八卦事件好好炒作一番。

田羽潔瞪着夏子澈焦躁的模樣,忽然開口:「你打算怎麼辦?」

夏子澈瞅著田羽潔臉上強硬的表情,她眼睛流露一種彷彿受到欺騙,拒人於千里之外,十分防備的神情,她的姿勢緊繃也隱隱透出對他的排拒。

「你不信任我,對不對?」他的聲音很輕,輕到有些冰冷的地步。

田羽潔瞥他一眼,沒有回答。她心裏確實沒有辦法完全信任他,因為過去他和方芸夢之間的關係太曖昧了,她怎能蒙住自己的眼睛忽略這些擺在眼前的事實呢?

夏子澈發現她撇開視線,不願迎視他,他眼底閃現一抹受傷的神情。他對方芸夢說謊的舉動感到氣怒,然而田羽潔對他的不信任才是使他受傷的真正原因。

「你以為我讓方芸夢懷孕的話,還會同時和你激情做愛嗎?你真的把我想的這麼可惡?」夏子澈忍不住怒氣沖沖地質問她。

她緊抿著嘴唇,臉色僵硬地不肯回答。

盯着她沉默的表情,夏子激暴躁地問:「你為什麼不肯回答我?」

田羽潔抬眼盯着他,忽然說:「我有好幾次親眼看到你和她親密的畫面,你要我怎麼回答你?而且我不知道方芸夢有什麼理由必須說謊,懷孕這種事不能隨便拿來開玩笑的。」

夏子澈聽完,嘴角忽地閃現一抹苦澀自嘲的笑,他咬着牙,自暴自棄地說:「沒想到你對我的信任就這麼多。」

話說完,夏子澈忿怒地走進卧室,用力甩上門,不願理會田羽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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