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穀梁朗一醒過來,看見秋娘趴睡在身畔,形容灰敗,氣息不勻,知道她受了這場驚恐,又添了幾分病。原是要好好照顧她,反而拖累了。

他起身運了運功,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大礙,正要叫醒秋娘,突然聽到一聲喊叫,連秋娘都驚醒了。

只見一個矇著面的黑衣人,臂彎里架著安翠,亮晃晃的刀子抵着她雪白的頸子,悶悶的聲音從頭罩下傳出來,「若不想讓這小姑娘喪命,穀梁朗,快快來受死吧!」

穀梁朗皺起眉,將驚慌的秋娘往身後藏,「和翠兒什麼相關?把她放了!」

黑衣人冷笑兩聲,舉掌就要拍落安翠的天靈蓋,穀梁朗大吃一驚,動作不及,哪知道安翠比他還快,拔了金釵往黑衣人的腿上用力一插,趁着他吃痛一松,泥鰍似的掙出,幾個起落,竟是不見蹤影了。

穀梁朗不禁大怒,「好個歹毒心腸,連個小姑娘也不放過!」一掌推了過去,卻覺得中心空蕩,竟是使不上力。

黑衣人看是追不上安翠了,決定了結穀梁朗要緊。他拔出金釵,「中了『七笑還魂散』,我看你還能不能逃上天去!」

穀梁朗吃了一驚,又復狂怒。這毒藥異常歹毒,若行進心脈,早沒得救了,就算解了毒,也暫時化去內力,幾天內形同廢人。好在內力雖失,拳腳劍法猶在,能夠周旋一下。

只是黑衣人為了殺他,什麼藏形斂蹤都顧不得了,全力施展開來,竟是杏仙派劍法。

杏仙劍法脫胎於中上的五禽戲,又融合了道家心法,乃是杏仙派的獨傳之密,精妙卓絕,行之宛如杏瓣飄飛;這黑衣人不但手下劍招絕妙,深得杏仙劍法精髓,更可怕的是,招招致命,半分不留情。幸好他從小得師尊的教誨,在這劍法上下了很大的苦功,雖是失了內力,也幸好安翠這一釵傷了黑衣人的腿,令其行動不便,他還可勉強支撐。

黑衣人見一時半刻殺不了他,又怕安瑜來救,一發狠,居然劍鋒一轉,直取秋娘。秋娘見到霜雪似的劍鋒挾著冰冷的殺氣凌厲而至,她一個身無武藝的尋常女子怎麼躲得了?腳下一絆,沒想到跌這一跤剛好躲去了要命的劍,黑衣人砍了個空,將支著床帳的柱子砍斷了,嘩啦啦整個床帳垮了下來,纏了黑衣人一身,穀梁朗趁隙將秋娘拖了過來,背在背上,破窗而去。

黑衣人掙開牽牽絆絆的床帳,緊追不捨,劍劍直取秋娘,又抽冷子迴向穀梁朗。穀梁朗越看越驚,越想越疑。黑衣人倒像是要殺秋娘多些。

「她一個病弱女子,又無武藝,有什麼冤讎對着我便是了……」他聲音漸漸低下來,突然恍然大悟,「殺了她,我就沒人證了,對吧?」

「哼哼。」黑衣人出劍越發凌厲,「若要她活着,除非你自刎!」

「我縱要自刎,也得先殺了你這殺師仇人!」他氣息不勻,卻激發了怒氣,「栽贓嫁禍、暗殺嫌犯,又要殺人證……你若不是殺了我師尊,必是同謀!」

黑衣人冷笑兩聲,「可惜你知道得遲了些。」

「也還不算遲。」語音未歇,安瑜已經仗劍攻了過來,只見安翠、安茜站在他身邊,一左一右,各持着長不過肘的短劍,跟着合攻。

原本黑衣人瞧不起這人丁單薄的安府,認定除了安瑜,別無忌憚。哪知道安家承著中土的越女劍,幾代相傳整理髮揚,越發凌厲。這越女劍原本就是戰陣攻伐使用的,安家三兄妹心意相通,雖只有三人,卻有千軍萬馬之勢,殺得黑衣人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思忖著久戰不利,腿也一陣陣酸麻,怕是那小妮子的金釵不知道灌了什麼毒。黑衣人躍上屋頂,往空扔出信香,只見天空爆起煙花,原本在外候命的杏仙派門人不知究底,看見煙花就亂騰騰的攻破了門,安府的幾處樓閣也冒起黑煙。

穀梁朗看着一片亂象,想到結拜大哥的家業因己而遭劫,不禁愧憤難當,「大哥,我累你們一家了……」

話語未歇,只見杏仙派門人蜂擁而至,穀梁朗背着秋娘躍出後門,朗聲道:「諸同門勿騷擾無辜人家,榖梁朗在此!」

說完,轉身狂奔,不知道有多少追兵追擊,他只能竭力而逃。幸好附近的地勢他熟得很,七拐八彎的甩了追兵,逃到山下,卻再也走不動了。

穀梁朗將秋娘放下,只見她面青唇白,這場驚恐非同小可,但她還是溫柔的笑了笑。「子霽,你先歇歇……生死有命,盡人事而已。」

穀梁朗心裏一陣刺痛,遭逢大變,原要救秋娘的命,反而拖累她要沒命了;加上師尊冤死,義兄家又被燒,幾處慘傷加在一處,原本平靜的心湖驟起波濤,險些滴下淚來。

秋娘看他臉色異於平常,怕他鬱結在心裏,趕緊用話岔開,「還好我們都平安。我倒有些渴了,我好像聽到有水聲,喝點水歇歇好不?」

「是有個小山泉。」穀梁朗扶着她,往山泉走去。只覺得她行走無力,又有些喘嗽,他手邊既無醫藥也無金針,萬一發作起來,只能看着她死吧。

掙扎到水邊,秋娘喝了幾口水,闔目喘了會兒。她知道自己心頭鬧得凶,怕是要發病了,左右就是個死罷了,她倒是不怕,怕的是,自己若死了,誰來洗清子霽的冤屈呢?自然得撐下去。

兩個人正相對傷悲的時候,枝枒忽響,穀梁朗慌忙將秋娘藏在身後,只見緋琳騎着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兩個。

僵持了一會兒,緋琳將食指放在唇間,無聲的噓了半天,又向後看看有沒引起注意。她悄悄的下了馬,將馬韁交給穀梁朗。

「發什麼愣呢?悄悄的走了吧!」緋琳用氣音說,「後面可是一大票人。你們悄悄的往下,涉著溪朝南,一個故交也別去找,都安下了探子了……」她又回了回頭,揮手拚命趕他們。

穀梁朗愣了愣。他和這個師妹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她卻冒了大險幫他們,只能揖了揖。

「唉,別婆媽了。」緋琳忍不住跺腳,「被發現可害了我,快走吧!」

覷着他們走遠了,緋琳鬆了口氣,坐倒在山泉里,身上又抹了些泥沙,一骨碌的爬起來,跺鞋抖褲的抱怨,往師兄弟那兒去了。

「看到我那匹笨馬沒有?」緋琳嚷着,「不知道受了什麼驚嚇,居然把我從馬上摔了下來!有沒有跑回來?」

「該不會是讓叛賊給嚇了吧?」畢少青站起來就要去探看。

「嗤!緋琳的騎術誰不知道?偏偏妳又愛騎,摔馬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其他師兄弟嘲笑着。

畢少青去察看了看,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亂找了一陣子,還是回門復命了。

緋琳回頭望了望樹林,心裏祈禱他們這對夫妻能一路平安。

一路上逃避追兵,穀梁朗和秋娘最後將跑不動的馬匹賣掉,換來兩張船票順流而下,到海口的小漁村時,他們已經身無分文,落魄得很了。

所串這個漁村非常荒僻,因為漁港淤沙,不能停泊大船,以至於航程冷稀,只有幾十戶打漁人家住着。這幾年海上不大平靜,海盜常常往來掠劫,他們這個窮村子也被搶過幾回。

因此,兩個落魄的外地人進了村,村人多半狐疑的觀望,不大願意來往。後來發現這對長得乾乾淨淨的相公娘子是大夫,這才勉強收留下來,給了兩間破屋當醫館,任他們住了。

屋子雖然破,村人雖是不信任,好歹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可以讓秋娘安心養病,穀梁朗已經很感激,不敢奢求了。

這趟辛苦旅程惹得秋娘大病起來。一來是傷風未愈,本來虛弱的身體又更沒抵抗力;二來因為受了極大驚恐,刀光劍影引起過往惡夢,一下子病得很沉,往往夜裏坐起來大哭大叫,一面哭着弟弟死了,一面又哭着子霽喪生,本來就是極弱的體質,那堪這樣折騰?

才病幾天,就大發作了兩次,穀梁朗儘力挽回,衣不解帶的終宵看護,好不容易救了回來,秋娘只是瞅着他哭泣。

「……夫君,我怕我是好不了了。」

穀梁朗心裏倒是寧定了下來。遭逢巨禍,他一世的清名俱毀,師尊枉死,同門看他宛如仇寇,等於是第二次的家破人亡了。想想他半生行醫,兩袖清風,到頭來,也只有秋娘在他身邊而已。

他還有什麼?就剩秋娘而已。

「別怕。」穀梁朗擦了擦她額頭的汗,「活着,咱們一起活,死了,咱們一起死。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看不破的?不管到什麼地方,妳撇不下我,我也撇不下妳,好歹都是有伴兒,怕什麼呢?」

「你……」秋娘掙扎著要起來,奈何身弱無力,「你這是何苦?」她珠淚直直的落下來。

穀梁朗只是搖搖頭,心如稿木死灰,秋娘怔怔的看着他好一會兒,突然覺得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這個人是那個胸懷光風霽月、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穀梁大夫么?原本的神採去得一絲也不剩,只剩下頹唐自責的灰燼。

什麼時候撒手人寰都成,怎可是這個時候?最少也得洗清他的冤枉,最少也待他恢復以前的神采飛揚,怎可這個時候闔目就死?

「你說活着,咱們就一起活着。」秋娘閉了閉眼,將眼淚逼了回去,「你可別忘了這句話了。」

不知道是穀梁朗的醫術高明,還是秋娘堅定的求生意志,以為這幾次大發作是萬萬熬不過的,說也奇怪,不但熬了過去,秋娘還一日好過一日,居然能夠起床行走。

但是穀梁朗探着她的脈象,卻又驚疑不定。她這模樣頗似迴光返照,心脈明明越發弱了,起居卻一如常人。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見她精神許多,心下也甚是安慰。蝸居偏僻漁村,村民普遍窮困,求醫也付不出銀兩,只是拿些漁獲蔬菜抵帳,行醫所得勉強算是衣食無缺,秋娘身弱無法處理家務,又請了個老婆婆來幫忙,除了三餐,其他也管顧不到。

穀梁朗雖然淡泊名利,但自行醫以來,從來沒有過得這麼困窘過。他倒是還沒什麼,只是可憐秋娘從小嬌養,綾羅綢緞裹着,嬤嬤婢女像是捧珍珠似的這樣捧大,何曾吃過這種辛苦?住着破屋,穿着粗衣,有時身子能起來時,還拿着針線在窗下幫他縫補衣裳。

來幫忙的婆婆又懶,脾氣又壞,常常隔着窗戶跟她大小聲,難為她原本是當家作主的人,居然都忍了下來。

「當初很不該把妳帶離謝家莊。」穀梁朗實在後悔了。

「你若不帶我離開,這會兒我墳上的草不知道長多高了。」秋娘慢條斯理的咬斷了線,「我的女紅不佳,補得實在難看,夫君別嫌棄,將就著穿吧!」

靜養了一個多月,看秋娘漸漸好轉起來,穀梁朗心下也安了些,只是處在這偏僻的漁村,雖然沒有追兵,卻一點消息也得不到,他懸念著安府,又動彈不得,心裏實在焦躁。

低頭尋思:心裏打定了主意,借口要去採買藥材,就辭了秋娘往縣城去了。

當年他爹被仇家殺害,就是段均帶着段鈐等段氏門人來救的。就算投在杏仙派,段劍門還是念着他爹的舊恩,時時差人看望。段鈐年紀比他略小几天,與他交情最好。前些時候謝家莊的事情,就是他和段鈐合力敉平的。

段劍門素來有「帝師門」的稱號,當年國變時還救過當朝的新帝,黑白兩道都得賣段劍門面子,想來想去,也只有將秋娘託付給這些段氏兄弟才能保住。

主意已定,他進了縣城,就尋到段劍門的分舵,投完書就走,只祈禱段鈐看了信可以快些趕來。

正疾行着,只覺背後一襲,他想也沒想,反手一掌--

「老哥!是我!」段鈐趕緊出聲,架住了他這掌。

穀梁朗驚喜莫名,「鈐弟,你怎麼……」

只見段鈐朝左右看了看,「老哥,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扯着他直往裏走。

等到了段劍門的分舵,段鈐才鬆了口氣,「老哥,你怎麼惹到這麼大的冤枉?杏仙派的新任掌門別的沒講,就先通告天下要拿你的人頭祭告前掌門呢!你也不藏好些,居然這樣大搖大擺的在縣城裏晃!我聽到了這些消息,還能坐得住么?前前後後跑了一個多月,打探不到你的消息,幸好你今天來了,不然下午我就走了呢!」

原來,杏仙派師叔祖閉關走火入魔,已經去世了,陸師叔當了掌門,第一件事情就是通告武林同道,發佈英雄帖捉拿穀梁朗。

一聽師叔祖過世,穀梁朗呆在當地。「師叔祖過世?!這怎麼可能?」

「這事透著奇怪,我們掌門接是接了英雄帖,卻只是要找你來問問,怕你被抓進杏仙派,那真的就是死了!但是你也知道,別人門派的事情,我們不好過問,怕人家說段劍門憑着勢力欺壓。其他門派倒是不分青紅皂白,只顧著要成名,亂著到處捉拿你,人沒抓到,倒白死了一大票面白無須的大夫了!」

段鈐滿腹牢騷,「這些人腦子裝着漿糊么?哪有殺了人反而回房睡覺等人抓的?」

穀梁朗定了定心神,「事已至此,鈐弟,我還得謝你相信我呢!只是我已有了妻子,在外行動不便,只能拜託你照顧嫂子幾天,我好查看查看……」

「查看什麼呢?」段鈐搔了搔腦袋,「不過嫂子的確要人保護。老哥,你千萬不要急躁了,還是找掌門商量看看要緊。」

兩兄弟匆匆找了輛馬車,疾往漁村而去,只見大門東倒西歪的開着,葯館翻了個七零八落,哪有秋娘的影子?

穀梁朗喊了幾聲,不見迴音,急了起來。衝到隔壁去抓着人問,只說是有強盜衝進葯館,將秋娘拖走了,不知去向。

正心折魂催之際,抬頭看到門首插著一根羽箭,急急拿下來一看,上面留了個字條。

「折辱這樣的弱女子,杏仙派還算什麼名門正派?」看完了字條,穀梁朗大怒拍向門首,震斷了門柱,醫館居然整個塌了下來。

「老哥!」段鈐趕緊拉住他,「你衝去送死么?嫂子被杏仙派的人抓了,眼前還不會有什麼狀況,你進了杏仙派,救得出人么?先跟我去見了掌門,從長計議吧!」

話說穀梁朗進了城,秋娘只覺得心頭不安,睡也睡不着。早起只見那老婆婆進來出去了幾回,鬼鬼祟祟的,心裏知道有異,卻只能掙扎到窗下坐着,走也走不了。

隔沒一個時辰,大門就讓人撞破了。她索性坐正,卻看到緋琳衝進房裏,拚命的眨眼睛,皺眉毛,一面嚷着:「秋姑娘,妳好端端的清白人,何必讓叛賊拖累了?那叛賊人在哪兒?可別藏匿了!」

秋娘呆看了她一會兒,忖度著緋琳不見得會害她,「緋姑娘,妳問我夫君么?我夫君外出,不在家。這屋裏才多大的地方,你們要搜,我一個病得要死的婦道人家,攔得住你們么?要搜儘管搜去。」

其他門人一涌而入,上上下下都搜遍了,「師姊,沒人呢。」

「你們可得好好瞧瞧,若讓叛賊逃了去,師叔可是會怪我們的。」

只見劉師叔帶着人也進來,看見緋琳這些年輕弟子一愣,厲聲問道:「你們在這兒做什麼?誰讓你們來的?」

緋琳將眼一瞪,「師叔問得好笑,我們在這兒做啥?還能做啥?掌門師叔不是要我們追緝叛賊的下落么?我們正在查呢!那師叔是來做什麼的?」

劉師叔不禁語塞。他獲得線報,正打算來殺了子霽夫妻,哪知道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弟子搶在前頭。他冷哼一聲,「誰知道你們是來報訊的,還是來抓人的呢?這娘們也是共謀,不殺了還等什麼!」說着就拔了劍。

「是這樣說的么?」緋琳攔在前面,「人呢,不是秋姑娘殺的,女孩兒呢,也不是秋姑娘把她怎麼樣的。話說冤有頭債有主,關一個沒有武功的姑娘家什麼事情?對個軟弱姑娘家下手,是我們這種名門正派做得出來的事情么?我說,還不如把秋姑娘請回去,有了秋姑娘,還怕沒有穀梁叛賊么?」

劉師叔被堵得滿腔無明火,又被她一口一聲的「名門正派」逼住了,不能當着這些年輕弟子猛下毒手,只好喝令自己的人:「都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去找找有什麼機關暗門之類的,別讓叛賊逃了去!」

一聲吆喝,眾人一起動起手,登時翻了個天翻地覆。

只是別人怎麼吆喝翻動,秋娘只靜靜的喝茶,泰然自若,看得劉師叔怒火更盛。後來一想,她終究還是要拿回杏仙派的,要殺要剮還不在這一時,這才忍住了。

緋琳看翻得實在很不象樣,也看不下去了,「秋姑娘,說不得要請妳跟我回杏仙派,何必為那種人遮掩呢?真是何苦!」一面勸著,一面扶着她起來。

秋娘望了她一眼,順從的搭着她的手臂,進了馬車,緋琳借口要看守,也跟了進去。

「緋師姐,妳敢情是讓馬摔怕了,才借故舒舒服服的搭馬車吧?」同門師弟打趣著。

「好好趕着馬車吧!」緋琳笑罵,「摔馬還不算什麼,趕着馬車還從御座摔下來,那才真的好笑呢!」

秋娘靈動的眼睛轉了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秋娘倒是要謝了緋姑娘的救命之恩。」

「噓噓噓……」緋琳擺着手,「哪有這回事?別害我了。」

「若不是妳比劉師叔先來……」秋娘苦笑,「秋娘大概已經死了。」

緋琳呆了半晌,輕輕嘆口氣。「妳不怨我來抓妳我就開心了,說這些做什麼呢?」

「妳帶這麼些人來,又用『名門正派』壓着,真要在杏仙派里殺我,怕也是得看看人心平不平吧?」

「噯,人呢,可以笨就笨些。」緋琳謹慎地望望窗外,「就對妳說實話吧,我懷疑是劉師叔。他想這掌門的位置不是一天兩天了,眼下雖然是陸師叔當了掌門,但是也得看看陸師叔可以活多久就是了。

「師尊死得不明不白,連師叔祖都死得不明不白。查也不查,問也不問,只是想殺你們倆滅口。這杏仙派立派百年,眼見基業都要毀了,我一個小小的女子,能做些什麼就盡量做了,妳知道也罷,不明白也好……」

越說越難過,緋琳索性低了頭,「這些也不去提了。妳放心,我在一日就護著妳一日。不是人人都服目前這種結果的,橫豎要有個水落石出,才能說服眾人。」

秋娘靜靜的聽着,笑了笑。「這人命案子要破也不難,只欠些見證。我提出些意見,我們參詳參詳。」

馬車轆轆而去,掩飾了兩個姑娘在車內的絮語。沒人知道這兩個姑娘家,會動搖了偌大的杏仙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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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耍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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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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