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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個月後,時代的關係順順利利地進來了。倒是蘭心,進是進來了,卻從節目部調到了廣告部。做起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來。蘭心對時代曾有的威脅和關心成為她莫大的羞辱和無奈。她對時代的報復來得快速而又直接。

她首先找到了老周,說台里的值班室不像值班室,一到周末,什麼樣的人都往裏鑽,還有,從門口過都能看到裏面的內衣內褲,象什麼話!

每晚抱着資料往直播室去的時候,也常常會在走廊里遇到蘭心,當着她的面示威般掏出一把台長室的鑰匙來。蘭心開門的時候總是先將半個身子貼在門上,門一開,就輕輕地跌到黑暗裏去,彷彿故意要給時代一個懸念,讓時代猜想,黑暗裏,是不是有那個溫文儒雅前途無量的中年男人在等着她。當台里終於謠言四起的時候,時代反而顯得無所謂起來,關我什麼事,時代對遠程說,我一個字也沒說。放風的是她蘭心自己,這個變態的女人。時代說得咬牙切齒。

15

那一次是全台職工大會,主要談到的是台里的創收問題。

台里的經濟是獨立核算。幾個月來創收都跟不上,支出就顯得非常艱難。陳台長嚴肅地說最近幾個月我們台里的創收都趕不上別的系列台,想必大樓下面的金榜你們都看過了,我這個台長很臉紅,不知道大家心裏怎麼想。好幾個大客戶都被別人搶走了,要是大家再沒有優患意識,這台還怎麼生存?說完就看着大家。讓大家發言。誰都不講話,把頭低着,於是就挨個點名。

第一個點到的是做經濟節目的阿明,阿明說:「我天天除了做節目,還不都在外面跑,電台這個媒體,說實話效果來得慢,客戶來上幾次節目,覺得對產品沒什麼促銷作用,也就轉投別的媒體了。」

羅門說得簡單:「我們編輯,手裏沒節目,又沒名氣,拉的廣告都是人情廣告,人情能做多少次?」

做音樂節目的小衛說:「拉廣告的時候,除了別的媒體和我們的競爭,我們本台的人還經常起衝突,比如上次我去新開的」華洋商場「,經理見我就說你們台已經來了幾批了,算你在一起是第六個,很難為情。有時為了自身利益,廣告部和節目部主持人之間不是一種合作的關係,而是一種互相拆台的關係。這樣電台在外的形象就很難維持。」

許多接着說:「我認為廣告部的管理也很有問題,他們沒有給主持人詳盡的廣告播出單,我們也不太清楚什麼時間該播什麼廣告,客戶和我們把合同簽了,到時間聽不到廣告,自然是不肯付錢,我們的信譽也沒了。還有,有的廣告已經到期,該停掉的,廣告部不及時通知,還繼續播,一來給商家造成一種電台廣告和合同不值錢的看法,二來又往往佔住黃金時間,讓新廣告達不到最好的效果。」

這樣一來矛盾就集中到了廣告部的身上。廣告部的主任老馬就有點坐不住。他不好出面,就捅捅他下面一個牙尖嘴利的女人出來說話。女人姓王,名義上是廣告部的副主任,一直都沒有明確。平時講話刻薄,喜歡一套一套地教訓人,大家就戲稱她為王律師。

「王律師」頭一歪說:「我認為有的同志說話要注意,大家看看這台里的東西,你們坐的辦公桌,辦公椅。各辦公室的空調,過年過節的福利,甚至喝水用的杯子,哪一樣不是廣告部辛辛苦苦厚著臉皮出去拉來的。我們廣告部只有四五個人,每年的任務是八十萬。而節目部每個人每年只有三萬的任務。所以需要大家理解我們的難處。至於出現衝突的情況,我們也覺得很傷腦筋。既然今天說開了,我也就代表廣告部來談談我們的看法。」王律師乾咳一聲接着說:「對於廣告的信息來源,運作方法,廣告的策劃,我想我們廣告部在這台里還算是一把手,不客氣的說,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有的主持人遇到大的客戶,不願意和廣告部商量,而且急功近利,往往幾千元就接下來做了。如果由我們廣告部出面,說不定就能談成幾萬元的大項目。所以說對廣告部的不信任,給台里造成了不小的損失。還希望節目部的各位同仁今後能多多和我們合作,不要再以小我為中心。另外廣告的管理及播出問題,由於廣告部人手不夠,是不是請台長和周主任考慮一下,由節目部來接手,各主持人各負其責,誰漏播或誰錯播,就由誰來負責。」

「王律師」的話嘎然而止,完了就靠在椅背上,有點得意的樣子,老馬的臉色也緩了下來。雨辰這時開口說話了,還是那樣微微的笑着:「你們廣告部不是才去了個蘭心嗎,她可是很有本事的,要利用起來才行啊!」

蘭心一聽就話跳起來說:「阮麗,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阮麗是雨辰的本名,叫的人少了,忽一聽,有些滑稽,加上蘭心跳得急,差點沒站得穩,大夥就一下子笑了起來。

台長站起身來說:「搞什麼搞!這是在開會!一點新聞工作者起碼的素質都沒有。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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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又一次全台大會依然是不歡而散。

這一次談到的是主持人的素質問題。首先發言的是老周。

老周說:「現在聽眾反映,有很多主持人的素質很差,有的連基本的普通話都說不好,做起節目來更是不知所云,把聽眾當傻瓜。我搞廣播三十幾年了,我們以前講錯一個字都是要扣獎金的啊!不要怪我這個主任講話不客氣,在坐的個個都是所謂的啊…明星主持,你們問問自己,究竟有多少檔節目是認認真真準備后才上崗的?從這幾個月的聽眾調查來看,我們的收聽率是不如人意的。收聽率上不去,還談什麼創收要上去?最令人氣憤的是,我們有的主持人還背着台里在外面給人家主持婚禮廠慶什麼的,甚至還有偷偷摸摸搞傳銷的,完全不把自身的形象當回事。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裏面也有表現很不錯的,比如時代,她到我們台里時間不長,文學節目就做得很出色,聽眾也很歡迎,是下了功夫的,這一點我們都有目共睹。所以說主持人一定要肯學肯干肯鑽研,要有自己的東西,要做一個知識型的主持人。過一段時間省里有一個主持人培訓班,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局裏給我們一個台兩個名額。象時代這樣的主持人,我們就是很樂意送她去的。大家都要一起來爭取這樣的機會。有人說廣播這兩年是在畸型發展,但我看,只有我們有進取心,無論如何都是不會被淘汰的……」

「周主任,」蘭心這時把他的話打斷了:「我記得你在大會小會上都不止一次地提過,說是一個全面的主持人只會做節目是不行的,一定還要會跑新聞,會創收才行。當然,我說這話是對事不對人,就說你剛才表揚時代吧,我手裏剛好有一個統計表,她可是一分錢廣告也沒為台里拉到過,那麼請問,送這樣的人去省里學習,台里這麼多資格老創收好的同志會不會有意見呢?」蘭心把身子坐坐直,再次說道:「我這是對事不對人,只是想提醒台領導,做事要公平!」

整個會場安靜下來。

陳台長掃掃大家,最後說:「有什麼意見可以下來交換,但是蘭心,我提醒你,別忘了尊重領導!」

大夥兒起身散開,蘭心邁著步子走到時代的身旁,拍拍她的肩,幾乎是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蘭心說:「時老師,你可別得意得太早!」

散了會,時代心裏不痛快,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發獃,羅門安慰她說:「這種女人的話你放在心上幹什麼呢,台里又不是你一個人拉不到廣告,象我一樣臉皮厚一點,什事都沒有。」羅門那陣子很少正常地來上班,一天到晚跟在什麼人後面搞傳銷,推銷的是一種「鍵身搖擺機」。他神神秘秘地對時代說:「想賺錢你不妨跟我干,不會吃虧的。」

時代說台里不是反對嗎。羅門說怕什麼,這叫自謀生-17-路,總比拉廣告容易得多。

晚上做完節目出來,許多遞給時代幾張花花綠綠的紙說:「這是我和啤灑廠簽的廣告合同,你交給廣告部就可以了。」

時代一驚說:「這怎麼可以。」

「你放心。」許多說:「這是新客戶,誰也不知道是我讓給你的,你把回扣給我就行了。」

時代還想拒絕,許多拍拍她的肩說:「堵住蘭心的嘴並不是一件壞事,知道嗎?」

許多的語氣很親切,象哥哥,還有一點象父親。時代來不及去想他的用意何在,伸手將合同接了下來。

17

時代最終還是踏上了去省里學習的列車。據說為這事,蘭習不知道到台長室去哭過多少回。時代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會招惹上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認定所有的不如意都是時代帶給她的。倒霉的時代沒有精力去和她明爭暗鬥蘭心丟得起一百份這樣的職業,時代卻一份也不能。就象遠程說的,忍忍吧,讓她覺得跟你斗都沒勁。

和時代一起去省里學習的,是許多。

這次學習一共半個月,每個名額的經費是二千元。主辦單位的接待工作做得很不令人滿意,賓館的衛生很差,食堂的菜不能入口,熱水又常常供應不上,各地來的「名主持」們怨聲載道。第一階段的內容是「主持人的基本功」,課是一個老頭子來上的,老頭姓張,據說是全省數一數二的播音界的老前輩。一整堂課都在教大家念「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滿教室的人在他的示意下輪流着白日依山盡,時代就悶着笑了出來,坐在她旁邊的許多問笑什麼呢,時代就說象教小學生。幾天的課都是念古詩,大家覺得都沒勁透了,唯一的樂趣是一個西裝筆挺的做音樂節目的小夥子帶來的,他念起來詩來的時候總是無法按老師的要求做到氣勢磅礴,而且斷句奇怪。比如,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大家就哈哈哈地笑起來,張老頭說笑,笑什麼呢,不會再來,來,再來一遍,播音,什麼叫播音,那就是普通話一定要正,要有力,要堅決杜絕港台腔。

第二階段講「主持人的語言藝術」。課是一個中年的女人來上的,據就此人是北廣的研究生,很有一點水平。這個女人講起話來較之張老頭要有趣得多,中間還插上不少主持人因語言不慎出醜的笑話。大家也算聽得認真,歡笑聲此起彼伏。但從第二天起她不再上課,而是讓大家分為好幾個組,一起來表演話劇《雷雨》的片斷,先是說坐在座位上表演台詞就行,後來有人提議要站起來表演才能入角色,再後來竟有人提議要穿上服裝正兒八經地來,老師居然都一一地同意了,主持人培訓班儼然成了一個演員-18-培訓班。

時代分到的角色是繁漪,許多做了周朴園。許多的形象和周朴園相差甚遠,他半啞著嗓子對時代說——把葯喝下去!時代就笑得腸子都打結。不止是時代這一組,每一組都是這樣的,把《雷雨》演做了一幕又一幕的喜劇。

學習過半,男人們把興趣都轉投到了撲克上。一到空閑時幾個腦袋就湊到一起,時不時還殺聲震天,彷彿是一場性命攸關的戰鬥。女人們則三三兩兩結伴逛商場。時代沒帶多少錢,沒事就是躺在房間里看電視或者昏睡。有一天黃昏,時代正在整理衣物,許多敲開了她的門。

許多說:「食堂里的飯吃得人快吐,晚上我帶你出去吃。」

時代注意到許多說的是一個「帶」字,這個字裏所含有的親密的意味讓時代措手不及,遠程都不會這樣講話的,遠程會說我們,我們一起去吃飯。時代怕自己心裏的扭捏被許多識破,趕緊說好,我換件衣服。

時代關了門就發現其實根本沒有衣服可換,穿在身上的那套是最適合的,剛才的話不過是掩飾內心不安的一句台詞,索性就拿起一把梳子把頭髮梳了兩三下,連淡妝也沒畫地走了出去,心裏罵自己沒出息,簡單的事也給想得複雜起來。怪不得遠程老罵她多心。

和許多走在寬闊的大街上,又是秋天了,黃昏的天是暗藍的,象許多身上的那套西裝。

光禿禿的樹榦努力向上伸著,渴望與天進行靈魂的交談。許多快半拍地走在時代的前面,時代發現他的西裝質地很好,把他的背影襯托得挺拔修長。於是時代就存心地慢半拍地走着,有省城寬闊的大街上把彼此營造出一種刻意的界限來。許多也沒有回頭,直到過馬路的時候,才伸出手來輕輕地拉了她一把,那一把拉在時代的手臂上,很突然,時代的思緒給拉得猛的緩慢起來,腳步隨之也慢了下去,一輛輛計程車呼嘯而來,許多再狠狠地拉了她一把,兩人就站在馬路的對面了。

「唉,你!」許多責備說:「這麼大的人了連馬路也不會過。」

時代笑笑,手臂那兒熱熱的,象給誰套了一個重重的鐵圈,好半天才卸下來。

許多把時代帶到了經貿大廈十七樓的旋轉餐廳,透過餐廳茶色的大玻璃看出去,城市的燈紅酒綠有些變調。許多把菜單遞給時代,時代趕緊擺手,許多也不勉強,輕車熟路地點了幾個菜,自已點了啤酒,給時代要了杯飲料,淡綠色的液體上飄着幾片嫩黃的檸檬。

時代埋怨說:「早知是這種培訓班就不來了。誰有意見就讓誰來受受罪。我看在我們台里,要不象你一樣有權有勢,要不就象蘭心,不要臉。否則不會有好日子過。」

「怎麼?」許多喝口酒說:「對電台失望了。」

時代不說話。許多也就不再追問下去。

於是一頓飯兩人之間話不多,好象專門為吃而來。做-19-節目時妙語連珠的時代和許多謹慎地守着各自的心事,象兩個沉默寡言的陌生人。酒足飯飽,時代搶著把錢包拿出來要去付帳。許多站起來說喂喂你幹什麼呢,時代連連說我這人最怕欠別人你就算行行好,要不我們AA制。許多說給我一點面子。時代堅持,面子是另一回事,這次一定要AA制。許多握住時代的手說:「你得把我當個朋友,以後還情的機會有的是。」許多的這一握讓時代驚慌失措,一種溫暖的帶有質感的情愫象劍一樣的穿透她的心,一時竟有些捨不得把手抽出來。

18

時代回來上班的第一天,在樓下碰到了雨辰和她的兒子,雨辰的兒子長得俊俏,大眼睛尖下巴,神氣的運動裝,牽着媽媽的手。雨辰說:「叫阿姨。」

小男孩不吱聲,有仇似的瞪着時代。

雨辰笑笑說:「他總是不聽我話…」雨辰的話沒說完,小男孩突然抬起腳來踢了時代一下,尖頭皮鞋不輕地打在時代的小腿上。

時代「唉喲」一聲退得老遠。

雨辰一巴掌打在小孩身上,小孩哇哇地哭起來,時代又連忙上去說沒事沒事小孩子都是這麼調皮。雨辰報歉地笑笑,拖着兒子遠去,平日裏風情萬種的雨辰留給時代的是一個倉促狼狽的背影。中午抽了空去看遠程,遠程的單位有一種大企業的氣派,處處纖塵不染。來去匆匆的人都穿着淡藍色的廠服。遠程的廠服好象大了一號,腰那裏空空的。見了時代,他大著嗓門說「喲!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時代很不滿意他這樣的見面語,好象兩個人是多年不見的普通朋友,沒有風,就不會吹到一起。

時代靠到他身上問:「想不想我?」

遠程說:「老夫老妻了,別那麼肉麻行不行?」

時代把不悅擺在臉上說:「巴心巴肝地來看你,半句貼心話都沒有。這麼長時間不見,你就一點都不想我……」時代這一說,就有些傷心,一傷心,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

遠程一見她來真的,連忙哄起她來:「我不是忙着掙表現掙錢,好早點娶你過門嗎。

瞧,還著名主持呢,這文學節目怎麼把你做得這麼多愁善感呢。「

時代沒好氣地說:「沒房子就不能結婚?」

遠程說:「不是你不肯嗎?」

「我現在肯了,」時代說:「我們馬上結婚。再說,給那女人一鬧,台里看樣子也住不下去了,你得趕快給我找房子去。」

時代一幅下了決心的樣子,倒是把遠程弄得有點激動起來。

回到辦公室從羅門那裏聽說雨辰打算離開台里,連辭-20-職報告都寫好了。時代奇怪地說她在台里這麼重要,她一走新聞誰來播。羅門說你真是天真,這地球離了誰不轉,你當初離開那班學生,他們不照樣念書照樣畢業。羅門講話向來是不給人留面子的,時代也不和他計較,只是覺得雨辰可惜,好端端地把一份好工作扔掉,什麼樣的理由都說不過去。又隱約覺得這事和蘭心有關,晚上的時候,時代就問許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雨辰在一筆廣告上做了手腳,給蘭心捅了出來。」許多說:「她怕台里真跟她計較,以辭職為要脅罷了。」

「這地球離了誰不轉。」時代用羅門的觀點:「雨辰這樣做是不是幼稚了一點?」

「雨辰自有她的資本,她老公是一家大集團的總經理,每年給台里的贊助有十萬,這一點老陳還是很在乎的,局裏考查台長的業績,還不就看個創收。」

「怪不得。」時代嘖嘖地說。

「不過,這是一次錢與權的較量,」許多說:「雨辰不一定會贏。無論怎樣,領導要選擇的還是他的尊嚴和面子。」

進行這番交談的時候時代站在導播室的窗邊,導播室的窗很少那麼大的敞開着,秋風吹進來,有一些涼意。許多的手放在窗台上,離時代很近,有一些咄咄逼人的親近感,這種感覺在省城的時候總是若有若無地襲擊著時代,讓時代不得安生。唯一的辦法是在夜裏反覆地想遠程,想他們初戀時點點滴滴的片斷,象一個老年時對愛情倉促回顧急於收集過時甜密的婦人。許多就站在她的身旁,筆挺的西裝散發着一種安安靜靜的男人氣息。時代鄙夷起自己內心的沉迷,她故作輕鬆地宣佈:「許多,我要結婚了。」

「真的?」許多很有興趣的樣子:「什麼時候?」

「明年春天。」時代說,時代說完很潦草地掠了許多一眼,害怕他會說些什麼,又害怕他什麼也不說。

許多的回答很簡單,他說:「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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