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計程車上,氣氛凍結。

兩個大人外加一個小孩,一上車彼此都沒交談,像是在冷戰,又不太像。

男人抱着小女孩,看着窗外,而身旁不斷猛Call手機的美女,則因為一直沒撥通手機而臉色越來越臭。

「臭小蟲,竟然不開機!」韓恩愛咬牙切齒,用力切掉手機。

可惡!敢出賣老姊的行蹤,她回去非剝了那小妮子的皮不可,哼。

司機從後視鏡好奇偷瞄兩人。

「請問……」基於職責,雖然有些尷尬,但還是忍不住問了:「決定好要去哪裏了嗎?」已經兜了三個路口了。

「你住哪裏?」敖正斯轉問她。

韓恩愛氣得抿起嘴,不說就是不說。她會告訴他才有鬼了!

敖正斯推推眼鏡,氣定神閑道:「因為你有老公在?所以不方便?」

他在套她話嗎?

她說「是」不對,說「不是」也不對,沈默永遠是最好的回答。

見她執意拗上不說,敖正斯只好逕自轉對司機說道:「那就去距離這裏最近的一家旅館好了。」

「誰要跟你去旅館啊?!」她急叫道。

「去家裏怕老公在,又不想去旅館,那就只好去我住的地方了。」

「我才不要去你那裏!死也——噢!」

因為喊得太急,還不小心咬到舌頭,韓恩愛自己都覺得超尷尬。

後視鏡里,戰戰兢兢的眼睛還在偷瞄——其實最尷尬的應該是計程車司機才對。

乘客自己搞不定,只好繼續在街上兜圈子。

載客最怕碰到情侶吵架,哦不,眼前這兩人應該是準備去偷情的「姦夫淫婦」吧,竟然還帶着小孩一起去,實在太不應該……司機一邊開着車,一邊兀自忿忿不平。真可惜這一對男女長得人模人樣,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呿。

敖正斯伸出手扣住韓恩愛的下巴,想掰開她的嘴關心查看。

「很痛嗎?」他柔聲問。

瞧她五官全擰在一起了。

「我看看,要不要緊?」

她死命搖頭,暫時說不出話來,只忍耐著等待舌頭的痛感消失。

「你為什麼還是這麼逞強?」他嘆氣,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分開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也從襲日魄那裏得知當年她「應該」是懷了自己的孩子,並且未婚生下小新,這讓他雀躍不已,而且從她強烈抗拒的態度,他確信她對他仍然是有感情的,只是不想承認和面對罷了。

此時,小新打了大大的呵欠,直往敖正斯懷裏鑽。

「別再折騰孩子,小新想睡了,你到底住哪裏?」他搬出小新這尊神主牌,韓恩愛確實也有些心軟。

聞言,小新忽然整個坐直起來,從衣服里抽出掛在脖子上的項鏈「小狗牌」,戳了戳敖正斯,要他看——

「住這裏。」小新天真道。

「小狗牌」上,清楚寫着兩個地址,李恩寵和韓恩愛的,還附有電話。

這是為了怕小孩走失用的,他之前怎麼會沒注意到呢?

「啊,不行啦!小新!」韓恩愛驚叫,撲過去想阻止女兒「叛降」。

但,來不及了,敖正斯已搶先拿到「小狗牌」,直接告訴司機地址。

司機領到旨,如釋重負,加足油門朝目標快駛而去,想加速擺脫這對麻煩的乘客,他可不想見到客人在他車上打起來。

「謝謝,小新好聰明。」敖正斯忍不住誇獎。

小新也回以得意的甜笑,摟住敖正斯,狗腿又撒嬌地喊:「打地——」

「打你個頭啦,誰准你半路亂認爹的?小叛徒!」

韓恩愛心虛,反射性輕K小新的額頭。

「%#$@&%——」

小新忽然被凶,快哭出來,嘴裏糊著一連串聽不懂的方言,短短胖胖的小手更加緊緊勾住敖正斯,想尋求靠山。

看着小新親昵摟着敖正斯的畫面,韓恩愛心情頓時複雜起來。

「哼。」她像是鬥氣的大孩子,用力扭過頭,強迫自己瞪看窗外。

一路上,不再說一句話。

她的無言,是變相抗議。

抗議他的突然出現、打亂她的生活。

抗議她最信任的小妹李恩寵出賣她。

抗議寶貝女兒竟然這麼容易親近他。

抗議六年來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防線,竟這麼輕易就出現裂縫……

對,她最想抗議的其實是自己——抗議自己為什麼還對他反應這麼強烈?!

默默地,敖正斯扣住她擱在膝上的手。韓恩愛反射性想抽手,卻被他緊緊地、堅定地握住,不讓她抽離。

重逢之後,他始終沒有再提及當年她主動留書離去一事,也沒追問小新到底是誰的孩子,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這讓她更是神經緊繃、惶惶不安。

下了計程車,走到住處門口,她終於有勇氣開口。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伸手想接過已經趴睡在敖正斯肩頭的小新,但他沒有配合「轉讓」動作,擺明了要進屋的意圖。

「裏面……不太方便。」

「我知道你仍是『一個人』。」只是多了個小新,他充滿深意凝視她。

「可是裏面很亂……」

「我不在乎,又不是沒幫你整理過房間。」他微笑指出事實。

韓恩愛渾身輕顫。

危險、危險!

不可以、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讓他勾起任何一絲絲過往的回憶,她怕她會抵擋不住!

他向來很了解她,也常利用她性格上的弱點,把她吃得死死的。

當年,如果不是真的狠下心來,她根本離不開他,可能還會繼續溺在他的溫柔里,苟且偷安好多年吧。

「這麼多年沒見,請我喝杯咖啡下為過吧?」

「我不喝咖啡。」

「喝茶?」

「我也不喝茶。」

「那泡一杯小新喝的牛奶請我,如何?」他就是要賴下來。

韓恩愛睨他。「我才剛回國,家裏什麼都沒有,你還是回去吧。」

敖正斯盯住她緩緩趨近,她連退三步,直到後背緊貼住門板無法再退,只好勇敢昂首迎視他。

他的俊臉靠她好近,鼻尖幾乎相觸,氣息交融,壓迫感十足。

「這是你的真心話?」他低沈道,以身體和言語牢牢困住她,強迫她正視自己的感情。「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這是你的真心話?」

「是……」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退縮,勇敢看着他的眼睛,說出:「是我的真心話沒錯。」

「但我不相信。」他語氣很輕柔。

「你……你不相信是你的事。」她彆扭道。

他的唇懸在她紅潤的唇辦上,語氣濃濃的曖昧。「讓我吻你,不然就讓我進屋去,二選一,否則我是不會離開的。」

還不是一樣!

韓恩愛心跳加快。

讓他進屋,她怕抵抗不了他的誘惑。

讓他吻她,她也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當年他賴她當女朋友時也是這樣,完全攪亂她的思緒,讓她糊裏糊塗就範,再也掙脫不出。

不行!說什麼都要努力撐住,她已經不是那個情竇初開的十幾歲的傻女孩了,她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了——對,沒錯,她都當媽了!

她一再在心裏提醒自己。

「既然你不說話,那就表示……」

他的唇靠她好近、好近,如春風輕輕拂過,如蜻蜓輕輕點水,似有若無地,撩撥、挑動她。

她兩手反貼在門板上,感覺雙腿不斷打顫,她的身體已經自行憶起他吻她時的美好滋味了……

六年了,他的感覺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但到底哪裏不同?她也說不上來。

此時此刻,她只強烈意識到——他就要吻她了!而她,竟然只能傻傻地,再度像個獃子一樣,無力反抗。

「親親,小新也要……」

啾。

就在兩人即將火熱相觸的唇辦間,突兀地加入「第三者」。

軟綿綿、濕答答。

「小新……」

韓恩愛低低咕噥,說不出心底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突然睡醒的小新高高嘟起小嘴巴,硬擠在他們之間狂湊熱鬧,帶着口水,堅持要來濡沬交融一番。

「親親——」

索吻小狂魔還不放棄,扳過敖正斯的臉,竟然直接親上他的嘴。

「小新!」

這次韓恩愛可喊得很激動了。不知道為何,看見小新的小嘴黏上敖正斯嘴唇的剎那,她感覺很複雜,說不清到底是在意敖正斯被她以外的人親吻,還是在意女兒竟然親了媽咪以外的人。

「小新,不可以。」

她以手隔開小新的「侵犯」,還順手幫他擦去被沾得滿臉滿嘴的口水。

天啊,她不會是在跟女兒吃醋吧。

敖正斯將她孩子氣的動作看在眼裏,還不忘故意刺激她,道:「看來,小新都比你『識貨』。」

「她是來者不拒。」韓恩愛瞪他,不甘心回道。

「好吧,既然你沒讓我吻到你,那就表示你答應讓我進屋去了。」他有禮又氣定神閑地。「韓恩愛,你還是快開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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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抱小新進屋是失誤,縱容他留下來更是大大大失策!

她租的是只有兩間房的小坪數公寓,加上她常常不在台灣,屋子又小又亂,完全沒有整理。

「看吧,跟你說了家裏很亂,根本沒地方可以讓你坐。」

嘴巴雖然說着,手裏還不忘一邊收拾散在地上的書本和衣服。

敖正斯笑了笑,也順手幫她把書本重新歸類放回書架上。

「家裏什麼都沒有,如果想喝水,自己去煮。」

他不但進廚房燒了開水,還幫她和小新各泡了一杯牛奶,並且好整以暇地坐在好不容易清空出來的沙發上,悠哉地和小新窩在一起,當起陪喝牛奶的「奶爸」。

「你不坐下來休息一下嗎?你從剛才就一直忙個不停。」

從一進屋開始,她就忙東忙西,故意冷落他。

一下進房間半小時不出來,一下收拾客廳,一下又去打掃浴室,好像非要在今天晚上把整間屋子都大大掃除一番才甘心,不招呼他、也努力不和他說話,想逼他自己走人。

沒有,他沒走,反而被小新霸住。

這讓韓恩愛很挫折,她實在沒想到小新會如此喜歡黏敖正斯,而且簡直到了沒有天理的地步。

喝完牛奶,小新開始拉着敖正斯說話。

從她曾經跟着媽媽待在中國大陸的新疆當騎馬小霸女開始講起,然後講到了去墨西哥被大型巨蚊咬傷的慘事。

童言童語,中英文、拉丁文,連新疆的維吾爾話全都用上了,也不管敖正斯是不是聽得懂,兀自說得活靈活現。敖正斯始終微笑着,不但沒有打斷她,反而有耐心地陪她一起童言童語。

好不容易,小新開始愛睏打盹,卻仍執意賴在他身上不肯離開。

一整晚,只要試圖把她放上床,她就會轉醒,然後更加緊張地、像只無尾熊般地死巴著敖正斯不放,好似這個新冒出來的「打地」會被別人搶走似的,說什麼都不肯鬆手。

韓恩愛站在小新房門口,靜靜看着他們父女倆的親密互動,想起小新從三歲那年開始,就不斷到處亂認「打地」,有一天,她終於忍耐不住,拿出敖正斯的照片,告訴小新「他」才是「打地」。

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小新便偷偷把敖正斯的臉記在心裏——而且顯然記得很牢!

好不容易把小新放在床上哄睡了,敖正斯走出房。

「為什麼這種表情?沒見過我哄小孩嗎?」

他似笑非笑,以食指輕點她的額頭。印象中,她很少流露出如此柔色。

「才不是。」她口是心非。

望着敖正斯收走桌上的空杯子去廚房清洗的背影,她忽然有股衝動,想跟他說出當年是如何在決定離開他後,才發現自己懷孕的事;又是如何在異鄉獨自生下小新,帶着她在世界各地東奔西跑,從事考古挖掘的工作。

這些年,她一直過得很辛苦、很奔波。

曾經有好幾次,她脆弱到很想跔回台灣再「投靠」敖正斯,但最後理智總會拉回她……

不行,這次她同樣不能心軟!這麼多年了,她都可以自己一個人過,她不能因為一時衝動再次重蹈拖累他的覆轍。

她和他真的不適合,她必須牢牢記住這點才行。

「我……我累了,我要去睡覺了……」

說完,即刻轉身沖回房間。半晌,突然抱着一個枕頭和一床棉被又沖回客廳,直接塞給他。

折磨到大半夜,她也放棄趕他回家了,只好縱容他留下。

「晚安。」

她匆匆丟下一句,然後逃難似的再沖回自己房間,用力關上房門。

跳上床,拉起棉被蒙住頭,心跳莫名飛快。

韓恩愛豎起耳朵,專註傾聽房門外的動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始終沒聽見什麼特別聲響。

一整天的奔波,一整晚的緊繃,終於讓韓恩愛體力不支,眼皮漸漸沈重。

他最後到底是留了下來、還是走了?她始終不確定……

不過還好一切平靜,沒發生任何「一發不可收拾」的「憾事」,還好還好……在她沈沈睡去前,還偷偷慶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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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陽光從窗外射入,隨着時間流動,慢慢從床尾進犯到床中央,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太陽曬屁股了。

韓恩愛被熱醒。睜開眼,整整有十秒鐘的時間,她搞不清自己究竟置身何處。

新疆?埃及?還是阿富汗……

房門外,小新興奮開心的格笑聲夾雜着男人隱隱的低笑——

她倏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不對,她人在台北!

而且深刻意識到在房外的男人是誰。

轉頭看了眼鬧鐘,天啊,已經十一點了。

她急忙跳下床,想衝出房,猛地想起自己還沒有梳洗,而且滿頭亂髮像瘋婆子,只好轉而跑進浴室里刷牙洗臉,順便快速沖個澡。前晚因為累過頭,沒洗澡就睡著了,雖然敖正斯早就見過她睡眼惺忪的模樣了,但多年不見,她還是想顧及一下形象。

換了身輕鬆的裝扮,紮好馬尾,她故作輕鬆地拉開房門,想以最自然的語調和表情和敖正斯打招呼,豈料,才一開門即見到一幅令她震驚的景象。

他們父女倆正窩在一起,看相本?!

「喂喂,你們在幹麼?!」韓恩愛一個箭步上前,緊張地搶過相本緊緊抱在胸前,似想掩飾什麼。「這……這有什麼好看的?」

她心虛偷瞄,稍稍安下心。還好還好,這套全是她和小新的合照,不是她擔心的那一批……

當初既然故作灑脫寫了「休書」去「休」了敖正斯,若是讓他知道她其實還寶貝地珍藏着他的相片,那她不就要羞得跳樓了?

才想着,即見到小新牽起敖正斯的手,迫不及待拉他走進媽媽的房間。

「打地,來——」

「喂,小新,你要幹什麼?」

她房間亂得很,怎麼可以讓敖正斯進去咧?

她緊張地跟進房,忙着收拾隨手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沒注意到小新已鑽進床底下,拖出一個紙箱,拿出裏頭的相本。

「打地,看。」

打開,全是敖正斯的照片!

「喂喂!不準看!」

韓恩愛撲上前,火速截走照片,欲蓋彌彰。

此時,小新又從她枕頭套底下抽出十來張敖正斯的照片。

「打地,看。」

「喂!」韓恩愛大喊,直接橫向一把搶下。

小新格格笑起來,似乎覺得這個遊戲很有趣,越玩越起勁。

「打地,看看,打地。」

打開衣櫥,又一疊照片。

原來,在韓恩愛房間的各角落,都藏有敖正斯的照片,正一張張如雨後春筍般,被小新一一挖出來獻寶。

打地看!打地看!

這句可怕的搗蛋魔咒,此起彼落,一直拚命拆老媽的台。

不準看!不準看!

又羞又窘的飛撲攔截,疲於奔命,奮力進行面子保衛戰。

小惡魔!小叛徒!搞不懂到底是誰生的?!

早知道小新這小搗蛋鬼靈精怪的,但沒想到竟然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早就把她房裏有放敖正斯照片的位置摸得一清二楚。

母女倆很像足球員和守門員,一個到處起腳射球,一個拚命飛身攔球。

這畫面,很妙!

敖正斯像個沒事的旁觀者,兩手交叉於胸前,看着這進駐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你笑什麼?」

韓恩愛氣喘吁吁,亂七八糟地捧著一堆照片,頭上的馬尾也歪了,模樣狼狽。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很可愛。」他微笑,心中有股暖流沁出,多年來久違的快樂,他不想再放過。

又來了,他又露出這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笑容了。

該死!

韓恩愛用力別過頭,不敢再看他。可愛?他竟然說她「可愛」?他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她……

而且,她根本跟這兩個字是絕緣體好嗎?她全身上下哪一處有可愛因子了?

但,這句話,仍是讓她禁不住火紅了雙頰。

「我……我去買早餐。」怕被他發現,她趕忙想跑開。

他突然拉住她,順勢一帶,將她摟進懷中,由於動作太過突然,她手上的照片掉落一地。

「我已經帶小新出去吃過了。」他沈聲道。

韓恩愛的臉頰靠在他胸前,無法動彈。他已經換了另一套衣服,身上和她一樣有香皂的味道。

「小新,可以出去外面等一下媽咪和爹地嗎?」

「好——」小新乖巧點頭,撿了幾本地上的相本,蹦蹦跳跳地跑出房自己看照片去。

「你……你不要誤導小孩……」韓恩愛緊張道。不知為何,「爹地」兩字出自他口中,竟變得萬分性感。「誰……誰說你是她爹地……」

驀地,他低下頭封住她的口是心非。

這個吻來得突然,熱情、渴望。

她驚愕抽氣,卻給了他長驅直入的機會。他的舌頭強勢糾纏,索求同樣熱情的回應,索求她重新正視他濃烈的情感。

早該知道會這樣的……早該知道自己對他的吻沒有抵抗力的……

韓恩愛心中懊惱,卻離不開、放不掉。她對他仍有熱情,而且因為多年分離而變得更加火熱熾烈。

六年了,時間久到她都快忘記他的吻是如此美好、如此令她銷魂……

她忘情地抬起手攀住他的肩膀,腦袋昏昏沈沈,什麼都無法再去細想,只能暫時放縱自己,再去貪戀這曾經專屬於她一人的美好……

他們彼此都有感覺,對方仍然是深愛自己的。

重逢後的第一次親吻,是想念、是宣洩。

她想念他,他亦然。

當他緩緩放開她,以掌輕輕撫過她的眼角,她才發現自己的臉頰濕濕的。

是淚。

她哭了……她竟然流淚了……因為他的吻而流淚……

天,她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敖正斯幫她拭去淚,眼底有憐、有愛。

「小新她……」

來了!韓恩愛聞言渾身一僵。在這樣的氣氛下、這樣的時間點,他主動提起小新,只有一個可能性——他終於要開口質問她了。

小新是我的孩子吧。

她握緊拳頭,一顆心高高懸著,等待這個她最害怕的問題到來。

「小新她……」他給了她一記大大的微笑。「說想去遊樂園玩。」

「咦?」沒問?

「所以,今天我們三個一起出去玩。」

「咦?」怎麼會這樣?

「走吧。」

喂,等等……

真的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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