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呵呵,真是不堪一擊啊!就這副樣子,還想搶著當人家老大,太遜了吧?」

銀鈴般清亮的笑聲,在大廳內隱隱回蕩。

一個身着緊身皮衣的女子,有如空降兵團般,自樑上扯住一根細繩飄然落地!

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好幾個全身黑衣的手下,一落地,便悄無聲息地隱入黑暗中。

女子扯下發束,一頭閃著栗色光澤的鬈髮便傾泄而下,襯著那管小巧的鼻子、明亮的眼眸和甜甜的笑容,說不出的甜美可人,和她手上猶冒着煙痕的冰冷槍枝形成強烈對比。

若非親眼所見,恐怕沒人會相信,眼前這個甜美一如大學生的女孩,竟是如此狠辣精準的槍手。

「原來你......早有準備......」歐陽梟痛得半跪在地上,眼眶泛滿血絲,瞪着令他受傷的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轉頭對夜子炫說:「都解決了,老大。」歐陽梟還安置了不少手下在外面,早就被她一一肅清。

「謝了,蔚虹焰。」

聽到「蔚虹焰」這三個字,眾人不禁齊齊抽了一口涼氣。

「蔚虹焰」是最近聲勢越來越浩大的幫會--「暗焰」的另一個當家,「暗焰」由蔚虹焰和暗夜一起掌管,前者為女性,後者是男子,傳聞中他們是一對情侶。

這個幫派成立歷史並不久,做事亦正亦邪,介於黑白兩道之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是「暗焰」的處事準則,他們很少和其他幫會起衝突,也絕不爭地盤,獨立獨行,做自己的事。

除了傳統的賭場、娛樂生意外,他們還從事正當的商業投資開發,同樣做得有聲有色,業績驚人,雖然有「洗錢」的嫌疑,但在目前幫派中,「暗焰」可說是少數身家近乎清白、讓同行甚至警方都毫無把柄可抓的組織。

「暗焰」以黑馬之姿掘起,引起不少幫派的注意,「冥夜組」還曾專門調查過他們的底細,卻一無所獲。若不是他們的當家太過狡猾,便是手段厲害至極,做事絲毫不留痕迹。

沒想到,「暗焰」的當家蔚虹焰竟然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看上去和夜子炫關係親密。

「你......到底是誰?」

歐陽梟不是傻子,事至如今,他知道穩坐在眼前的人,並不是外表看來那麼簡單,僅僅是叫作「夜子炫」的男人。

「我是誰,毋需你來關心。」夜子炫冷冷地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歐陽梟面前,「這出鬧劇,到現在該結束了吧?」

歐陽梟頹敗地把頭一垂,雙肩劇烈抖動起來,又倏地抬起頭,朝夜子炫大喊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不甘心!十五歲那年就離開的你,一直毫無音訊,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大家都忘了夜浩仁還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根本沒人記得你的存在,可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為什麼?」

「因為我從未放棄過!」夜子炫深刻冷竣的臉龐,沒有一絲感情波動。

「『冥夜組』是我的,即使老頭沒有把它交給我,我也會憑自己的實力把它奪回來!我從未想過要放棄它,從十五歲那年到現在,它一直是我夜子炫非取不可的東西!」

騙人!

梅凌寒愕然地站在偏廳入口,整個人頓時怔住。

從熟睡中驚醒,察覺身邊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蹤,身為保鏢的職責讓她忍住全身的酸痛追趕而來。沒想到,才踏入「冥夜組」大廳,就聽到如此爆炸性的宣告!

那個男人竟然說「冥夜組」是他的,他從未想過放棄它?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他卻時時刻刻以「撒手不管」來威脅她,讓她誤以為,組織對他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無、隨時可以丟棄的東西。

如果組織真的對他這麼重要,非得不可,那她一開始的苦苦相求、委曲求全,又是為了什麼?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楚。

想到當初男人惡劣的笑容和充滿脅迫性的話語,即使性子淡泊如她,也忍不住萌生怒意。

「說得好!」歐陽梟大笑起來,眼中露出噬血的凶光,「你還真執著啊!就為了這個破幫會......」

「小心!」

即使再生氣,梅凌寒畢竟沒能忘了自己身為保鏢的職責,一見歐陽梟手指微動,掌心寒光一閃,她就知道事情不妙,連忙飛身撲過去擋在夜子炫身一則。

誰知夜子炫反應比她更快,一個轉身便將她攬入懷中,同時,寒光過處,「刷」地一聲,夜子炫的衣袖被劃了一刀,深入肌膚,一串血珠頓時冒出。

「啊......」

歐陽梟又是一聲慘叫,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蔚虹焰一槍擊中他的左腕,這樣,他兩隻手都廢了。

「老大,你沒事吧?」一腳將幾乎已昏厥過去的歐陽梟踩翻在地,蔚虹焰轉臉問著夜子炫。

「我沒事。」夜子炫淡淡說道,傷口很深,但他臉上並無痛楚的表情,反而低下頭問著懷中的梅凌寒:「你沒事吧?」

「你流血了!」

接過手下遞上的止血藥和繃帶,梅凌寒手腳敏捷地將血止住,並一層層包裹好,狂亂跳動的心臟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為什麼把我推開?」

她是保鏢,保護他是她的職責,而不是被他保護!

夜子炫深深看着梅凌寒,銳利的黑眼溢滿太多太多她不明白的情緒。

「以後,這種事不用你出手,你只要站在我身後就可以了,我不想你的手沾上別人的血。」

梅凌寒怔住,說不出話來。

他是主人,她是保鏢,為他流血負傷,為他換來一身罪惡,都是她應盡的責任。

當年跟着夜浩仁,她的手上沒有少沾過別人的鮮血,雖說大多數都是被逼而不得不出手,否則夜浩仁和她自己便有性命之虞,但午夜夢回,時時被壓上心頭的罪惡感給逼醒,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現在,這個一見面就掠奪走她身子的狂妄男子,卻對她說,不想讓她的手沾上別人的鮮血......

沒由來的悸動掠過心中,同時,還有更深的迷惑湧上心頭。

為什麼夜子炫要這麼對她?他明明是那麼恨她,明明那麼肆意侮辱她,強取豪奪,不由分說地傷害她,可為什麼偶爾出口的話,卻帶着一份幾乎難以察覺的溫柔,甚至在關鍵時刻挺身相護,害得自己受傷?

她真的不明白,一點也看不明白眼前高深莫測的男人。

局面穩定下來,夜子炫銳利地掃了眾人一眼,「看來,今天我們開了一個很精彩的會議啊!」

大家臉上都流露出一絲畏色,個個噤若寒蟬。

「大家對於我接管『冥夜組』還有什麼異議?有異議的話,要趁早提出,不要落得像歐陽梟一樣的下場。」

「沒有!沒有!我們忠心擁護老大!」

「老大,你是前老大的唯一獨子,身手又那麼好,不管怎樣,『冥夜組』都是你的。」

「是啊!是啊!在老大領導下,組織一定會更加壯大的。」

經過剛才那一幕,眾人哪還敢有半絲異議?紛紛搶先表白心跡,誓言擁護夜子炫。

眼見已將大家收服,夜子炫不再說什麼,把手一揮,宣佈會議結束。

不一會兒,大廳內便只剩下夜子炫、梅凌寒、蔚虹焰和幾個貼身手下。

「老大,我還真不知道你是那種英雄救美的人呢!」蔚虹焰看了看夜子炫身後的梅凌寒,笑着朝他眨眨眼。

「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夜子炫瞥了蔚虹焰一眼,微微一笑。

他為人冷竣,極少笑,這一笑,便像陽光照射在冰川上,梅凌寒的內心像被什麼輕輕一刺......

他對誰都沒有笑過,卻對這名叫「蔚虹焰」的女子如此輕易展露笑顏,連她都能感覺到他倆之間流動的親昵和信任感。

這可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培養出來的,看來,他們在一起很久了。而且,他倆一個冷竣、一個甜美,十分相襯,站在一起,就像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

梅凌寒咬緊下唇,胸口沒由來地疼痛起來。

「手傷得重嗎?只是這麼簡單的包紮,還是去醫院看一下比較好。」蔚虹焰關心地看着夜子炫。

「小傷而已,不要搞得天下皆知。」夜子炫淡淡說道。

「你啊,老是這樣,不管受多重的傷,總是一臉面無表情地說『沒關係』,耍什麼酷啊!」

蔚虹焰的揶揄很是放肆,居然連老大都敢開玩笑,一旁的手下無不捏一把冷汗。但夜子炫卻只是微微苦笑,縱容着她。

呼吸一窒,梅凌寒只覺胸口的痛楚更深了。

「你叫梅凌寒是吧?你怎麼了?臉色很蒼白哦,是不是病了?」蔚虹焰個性活潑開朗,喜愛結交朋友,即使和梅凌寒第一次見面,也絲毫沒有陌生感。

「我沒事,我的膚色一向都是這樣的。」不擅與人相處的梅凌寒頓時顯出幾分窘困之色。

「真的嗎?好好哦!你的皮膚好白好滑的樣子,我可以摸一下嗎?」

說着,蔚虹焰便伸出「魔爪」,正要摸上梅凌寒臉頰之際,卻被夜子炫冷冷擋住。

「夠了,你這見人就摸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才改?」夜子炫斜睨著蔚虹焰。

「什麼嘛?小氣!摸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蔚虹焰不滿地嘟起嘴,任性嬌俏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像一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若非親眼所見,誰會把她和「暗焰」的當家聯想在一起?

「夜也深了,都回去吧!」夜子炫吩咐道,起身朝外走去。

蔚虹焰朝他的背影扮了個鬼臉,笑着對梅凌寒說:「你別看他這樣,老是綳著臉,其實,他是個很溫柔的男人哦!」

溫柔?梅凌寒頓時被這個詞擊中了胸口。

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冷冷的表情、命令式的口吻,哪裏有半點溫柔?可她剛明明看到了,當他和蔚虹焰在一起時,那寵溺的神情、無奈的苦笑,的確是難得一見的溫柔。

這個男人,居然也會有那麼溫柔的時候啊......

然而,卻不是對她。

回到別墅,已是夜幕低垂。

夜子炫走到客廳左側的小型家庭吧枱處,倒了一點紅酒,坐入沙發,輕輕啜飲著。

梅凌寒依舊像個影子,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

輕輕晃動酒杯,酡紅色的液體在玻璃杯內流轉,映出後面淡淡的沉默影子。

夜子炫的手一停,「你沒有話想對我說?」

「少爺,你就是......暗夜?」梅凌寒終於開口問道。

夜子炫的唇角微微上揚,「是。」

「什麼?」梅凌寒再也忍耐不住,衝到他面前,「你真的就是暗夜?」

「為什麼我不能是?」夜子炫淡淡看她一眼,繼續愜意地喝了一口酒。

「你......」回想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梅凌寒不由得渾身發抖,「原來就算我不來求你,你也肯定會繼任『冥夜組』的,那當初為什麼......為什麼......」

「我當初可沒想這麼乖就聽那老頭的話。他叫我回去,難道我就回去?他以為『冥夜組』是什麼好東西?他以為我真的會在乎這些?這幾年來,『暗焰』的發展如日中天,過不了多久,它就會成為道上勢力最強的幫派,而『冥夜組』已是日暮夕陽,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因為你,你以為我喜歡接手那老傢伙的二手貨?」

夜子炫半眯着眼睛,斜睨著梅凌寒。

她一怔,別過臉去,「我以前一直跟着老爺,對你來說,也是二手貨。」

正難過間,手突然被人拉住,用力一扯,她便跌坐到他身上。

「少爺......」一貼近男人溫熱的身體,昨晚瘋狂的記憶便湧上心頭,梅凌寒不由得一陣慌亂。

以前對任何事都淡然處之的自己,只要一碰到這個男人,就會方寸大亂。

「你對我來說,是不同的存在。」夜子炫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梅凌寒蒼白柔嫩的臉頰,雖然他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指尖透出的絲絲暖意卻傳遞著無形的溫柔。

「因為是你,我才會在這裏;因為是你,我才和蔚虹焰一起創立『暗焰』;因為是你,我才沒有滅了『冥夜組』,雖然這些年來我一直很想這麼做;因為是你......」

鷹般銳利的黑眸倒映出她的影子,深刻得似乎要鑿入她的靈魂深處。

「想要守住這個家,守住你對那死老頭的承諾?好,從今以後,我允許你守住誓言,但作為交換的是,你必須一心一意對我,不準看任何人,不準想任何人,尤其是那個死老頭!」

剛才剎那的溫柔彷彿只是錯覺,夜子炫的眼中又充滿了熟悉的霸道和冷冽。

一把擒住她的下巴,他對着她的眼眸,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是我一個人的,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上天入地,碧落黃泉,從今以後,你唯一的歸宿就是我的身邊,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去任何地方,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梅凌寒顫聲說道,男人眼中強烈的火焰幾乎要將她灼傷。

「很好!」

男人滿意於她溫順的回答,唇角微揚,露出一絲略帶暖意的笑容,然後輕輕堵住了她的唇。

「嗯......」未及發出的輕呼,被男人悉數吞入唇中。

熟悉的熾熱氣息將她封存,敏感的舌尖深深糾纏,甜美的感覺令人沉溺,像紅酒一樣薰人慾醉。

她幾乎整個人騎在他身上,被動地接受他的熱吻,不一會兒,腿根處就傳來又熱又硬的觸感。

經過昨晚,她已由一張白紙般的少女變成少婦,當然不會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變硬了......」梅凌寒不由得輕呼一聲,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頓時羞得通紅。

「看,是你害我變成這樣,你說,要怎麼補償?」夜子炫勾出一抹淺笑。

梅凌寒說不出話來,更不敢看他。他的手指撫上她淡玫瑰色的唇瓣,因為才剛承受過男人熱吻的潤濕,唇色一如雨露中的花朵,嬌艷欲滴,誘人採擷。

緩緩地,在那裏撫摸良久后,夜子炫咧齒一笑,「就用你這張小嘴來好好安慰我吧!」

看着他如惡魔般不懷好意的笑容,一股莫名的熱潮再度湧上她心頭。

身體,因預感到即將到來的情事,而不斷戰慄起來......

主子斗保鏢3

如果有一天

這個男人棄她而去

她一定會像缺水的魚兒饑渴而死

因為,她早已深深地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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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斗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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