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錯了嗎?

關潁和元浩的婚事就毀在他們拍婚紗照的那天,這樁婚事幾乎還沒開始,就胎死腹中了。當冗長的拍攝過程結束之後,李威、大毛、燕平等人才踏出婚紗精品店,元浩就故態復萌了。

「喂!那不是老鼠嗎?」元浩突然破口大罵,「媽的,那就是以前我們家的那個會計嘛!靠!他偷了我們家幾百萬!」元浩說着就立刻打電話給阿全,準備調人來收拾那個倒霉的傢伙。

關潁生氣地說:「元浩!你忘記你答應我的事了嗎?」關潁聲音里透露著委屈,元浩卻只把這些話當作是耳邊風,他自顧自的繼續撥電話,根本不里關潁究竟在說什麼。

關潁又氣又灰心,她絕望地發現,無論元浩怎麼保證、承諾,等事到臨頭,依舊會把她丟到一邊去,「林元浩,我們的婚事就到此為止了,算了!」關潁轉頭離去,元浩卻不去追她,仍只顧電話調人手,對關潁置之不理。

看着此等荒謬的畫面,李威搖著頭,隨即往關潁離去的方向追,這時候的她,應該需要個朋友陪伴吧!

追上關潁時,她細緻的臉上已經是淚痕交錯,剛剛穿着白紗的幸福模樣早已成了天大的諷刺,李威柔聲說:「你不用聲那麼大的氣,就算元浩想為你改變,也不可能一蹴可及,你原諒他算了。」

「你幹嘛幫他說話?」關潁問。

「因為我以前和我女朋友也是這樣。」李威嘆了一口氣,關潁看着他,其實從剛開始認識李威,關潁就一直知道他心裏有個叫做小薰的女生,但是卻第一次聽他自己主動提起。

「你知道嗎?我也是在黑道世家裏長大的,從小,我們就以為暴力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算你不用暴力,別人也會用,所以我們一直被教導著要去以暴制暴,力氣大的人才是老大,這種是你可能不能理解,但是在江湖裏,這是生存的定律。」李威緩緩地說,關潁則是半訝異、半疑惑地聽着。

「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嗎?」關潁問。

「相信我,在我們這個世界裏,真的沒有第二條路。」李威苦笑,「元浩就算有心要離開這個環境,他從小到大的習慣和教育,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拋棄,不是嗎?」

關潁若有所思地點頭。

「如果你真的喜歡元浩,不是更應該陪他一起度過這段轉變期嗎?」李威問,關潁雖然點點頭,但又接着搖搖頭;「李威,元浩他剛才的樣子,我真的不相信他能做到。」關潁一邊說,聲音已經慢慢哽咽了起來,回想起剛才元浩對他視若無睹的樣子,關潁不禁趕到一陣心灰意冷,李威只能手忙腳亂看着她哭:「喂!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我這裏有面紙.....」

李威掏出面紙,遞給關潁,關潁卻突然笑出聲來:「沒想到你一個大男生居然隨身帶着這種東西!」李威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關潁接過面紙擦乾眼淚。

李威正想趁關潁心情好轉的時候,趁機幫元浩說些話,元浩卻在這時開着車追了過來,李威原本以為他是來接走關潁的,沒想到,大矛一停下車,元浩就衝過來扭住了李威的領口:「媽的!你又叼我的馬子!大矛!過來教訓他!」

關潁厲聲對元浩:「林元浩,你敢?」

元浩看關潁站在李威那邊,心裏的怨氣更升高了幾分,「大矛!動手啊!」大矛聽元浩這麼吩咐,一點也不敢怠慢,立刻抓住李威,痛揍了起來,關潁想上前去阻止大矛,卻被緊緊抓住。

「元浩,你真是暴力、過分、下流!」關潁不能動彈,只能不斷亂罵,元浩對眼看着關潁這麼極力想保護李威,心裏一陣難過,個性倔強好強的元浩,對李

威的怒火更加升高,偏偏這時阿全卻趕來阻止大矛。

「大矛!你在做什麼!威爺是我們林桑的客人你不知道嗎?」阿全本來被元浩叫到這附近搜索仇家,卻意外的撞見大矛正在毆打李威,馬上出面喝止。

大矛憨憨地說:「威爺、全哥對不起......」

阿全一轉頭,已經看見元浩就目露凶光的站在一旁,還掐著關潁的手臂,顯然大矛是直接受了元浩的命令,才對李威動手的。

「小浩哥!」阿全不卑不亢地說:「威爺是林家的世交,就算小浩哥有什麼不高興,也不應該這樣對威爺,如果讓林桑知道了這件事,我們怎麼對林桑交代?」阿全的這些話講得很技巧,幾乎每個字都命中了元浩得要害。

聽阿全抬出林桑來壓自己,元浩的臉馬上泛白,一半是因為心虛,一半是因為生氣,但表面上元浩還是裝做不在乎的樣子:「你去講啊!你有這個膽跟我做對嗎?」元浩話講得狠,但氣勢已經矮的一截。

阿全聽了,只是不動聲色地去扶起李威,完全不里元浩的恐嚇。

關潁從元浩的手裏掙脫了出來:「林元浩!我跟你一刀兩斷!」

「李威,你沒事吧?」關潁驚慌地盯着李威,李威的臉上已經明顯的瘀傷,看起來慘不忍睹,但李威趕緊站起來:「沒事沒事,你不用擔心。」

「真的?」關潁還追問,李威已經迅速的離開了,其實他全身得骨骼和肌肉都格格做痛,頭也很痛,不過為了讓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李威不得不逞強忍耐。

李威喃喃地想,不管了,無論他們在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再管了,因為他直到現在才警覺過來,自己根本就不能和元浩走的那麼近,這一連串的麻煩表面上雖是由關潁而起,但主因還是元浩,李威不斷地咒罵自己,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明明答應過哥的,再也不和黑道的人來往了,但是卻一直被他們拖了下去。

這一切,從一個月前那個下雨的晚上就開始了,要不是那天關潁在餐廳和元浩分手、要不是李威幫她墊錢、要不是那天下了雨、要不是她到關潁公司去討債碰見林桑......

李威的臉上麻辣辣的,該死!頭好痛,好像有一把隱形的鐵鎚正在敲打他脆弱的腦部,李威伸手摸了後腦勺一下,頭髮里已經滲出了細細的血。

李威獨自往大毛的車走去,大毛正站在車子旁邊抽煙,看來已經等了一段時間,李威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裝做若無其事的模樣向大毛走去。

大毛看到李威,丟下指尖剛點上的一根煙:「威爺,關潁呢?她沒跟你回來,是不是還在生氣?」

李威不知該怎麼說,只說:「上車吧,我們回去了。」

此時大毛的手機卻突然響起,大毛接起電話,眉頭越壓越低,臉色越來越沉。

李威楞了一下,才反問:「剛剛是阿全打電話來跟你講的是不是?」李威息事寧人地說:「你不用氣,剛剛的事不過是誤會一場,元浩他以為......」

大毛卻根本沒耐心聽下去:「什麼誤會!你被打了就是事實!」李威正想解釋,大毛卻大吼:「好了啦!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叫我不要管對不對?你要我看着你被打不還手對不對?」

李威默默不語,大毛氣上心頭,咬牙切齒:「那個林元浩!我管他是什麼角色?反正我大毛一個人,沒關係,你敢動威爺,我絕對要幫你討回來!」

李威終於忍不住吼了一聲:「大毛!你不要那麼幼稚好不好?我們已經不走黑道了,你還想打打殺殺做什麼?」

當天晚上,大毛明顯漠視李威的存在,而李威也不和大毛交談,就算是兩個人不得不獨處,氣氛也尷尬得讓人不舒服,阿龐把這些事看在眼裏,雖然想問,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問,他哪裏猜得到,關潁和元浩拍婚紗這件事,竟然會牽扯出這麼多事來。

大毛一個人運球上籃,雖然面前並沒有對手,但大毛仍像是在和隱形的對手爭搶似的,不論是運球、跑步的動作都很激烈,彷彿在發着他無名的一股怨火似的,李威雖然知道他正在生氣,但仍然假裝若無其事盯着電視。

阿龐從床上拿起夜間道路維修的螢光制服,一邊穿一邊說:「大毛,我準備待會兒要去上夜班。」

大毛隨口「哦」了一聲,根本沒聽進去似的,阿龐又試探地問:「你們今天去拍婚紗拍得怎麼樣?好不好玩?」

大毛沒理會,仍然不爽地上籃,手勁似乎更大了點,阿龐忍不住又問:「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大毛仍然沒說話,但突然用力將球往地上一甩:「阿龐,如果你被別人扁了,我說要幫你討回來,你會怎樣?」

阿龐楞楞反問:「大毛,你是在生誰的氣?」

「我在生誰的氣?我在生我自己的氣,我氣自己神經病、多管閑事!」說着,大毛又去撿起籃球,繼續打球,阿龐轉而望着李威,發現李威仍默不作聲看着電視,大毛則綳著臉繼續打球,兩人很有默契地不理會對方在做些什麼。

滿頭霧水的阿龐實在忍不住了,他問:「李威,剛才是不是發生什麼事?」阿龐突然發現李威臉上得有些瘀青,「李威,你受傷了!」

李威沒有回應,大毛卻馬上停下來端詳李威的臉:「王八蛋,真的太過分了!媽的!大家來玩嘛!」大毛說着挽起袖子,神情活像是隨時要衝去找元浩來痛打一頓似的。

李威瞪了過去,以十分嚴厲怒光的制住大毛的怨氣,大毛只有忍氣迴避李威的眼光,他負氣地轉向阿龐問:「阿龐,你要不要喝酒?我們去喝兩杯!」大毛按捺著心裏的怨氣,穿上外套準備出門,阿龐卻猶豫地說:「但是我等一下要值班。」

「安啦!跟我走,大不了我等一下陪你一起值班就好了。」大毛說完,拉着阿龐就走,李威冷眼看着意氣用事的大毛和不知所措的阿龐一起離去,心裏一陣煩悶,這時吐司跳上沙發抓着李威的肩頭。

「吐司,難道我這樣錯了嗎?」李威喃喃地問,吐司當然不懂得回答李威的話,它只是一陣亂抓,想要求李威陪它玩,李威無奈地抓起一個抱枕逗它一下,吐司興奮地吐著舌頭喘氣,瘋狂地亂搖尾巴,兩隻大耳朵像扇子似的煽呀煽地,李威才伸手要把抱枕搶回來,吐司卻緊咬着抱枕不肯放,還企圖鑽進床下。

「吐司,不要跑!」李威追上去抱住吐司,但吐司已經鑽進椅子底下,李威一低頭,發現底下有一個塵封的鞋盒,李威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將紙盒從裏面拖出來,去盒蓋上的灰塵以後,李威小心翼翼將鞋盒打開,原來裏面全是四年前的照片。

李威一張一張地撫過去,小薰、裴琳、大毛、阿龐、李雄、咪咪將、Channel,每張燦爛的笑臉都如在眼前,沒有改變,但是這些人已經沒辦法重聚在一塊了,李威輕撫著小薰的照片,不知不覺逐漸睡去。

小薰:

最近的事全都荒謬得可以,我居然被打了一頓。

事情有點複雜,元浩誤會我就算了,其實也沒有什麼,為了這件事,我還和大毛吵了一架,大毛的個性和以前完全一樣,倔強得像一頭騾子一樣,最近越來越嚴重了,動不動就拿以前的事來賭我。

不過你不用擔心,只是皮肉傷,我很能挨打的,記得小時候我哥常打我,因為我喜歡逃學,如果被他抓住了,免不了一場好打,我哥揍人的方法真不是蓋的,單憑一雙空手,就能打得我拚命掉眼淚。

直到我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哥突然沉着臉對我說,我已經不小了,他決定不再打我了,他拿了一把槍出來,說我如果敢對不起我們李家,做出不好的事來,他只好親自開槍來教訓我。

靠!我哥真的很狠對不對?但是也很酷。

我那時候根本想不到,連最疼我的哥哥也會離開我,如果我那時候就知道的話,就算被他打幾次,也心甘情願。可惜他已經不能再打我了......

薰,你知道嗎?我突然發現,我們這一生,似乎是由離開所組成的,每次的離開都在我們身上留下不同的傷痕,一旦分離,就算我們能再相逢,但傷口已經不能癒合了。

─我是不是老提一些煞風景的事?

最近台北非常冷,聽說是近幾年最冷的冬天,你呢?

你在哪裏過冬?那裏下不下雪?你居住的城市和台北有沒有相像的地方?

雖然有點天真,但我真想和你分享這個冬天,一起喝一杯咖啡。

李威正準備騎車出門時,卻發現元浩的車已停在路旁,大矛則站在車外,像是專程在等著李威似的,而大矛一發現李威下樓,就立刻恭恭敬敬上前喊了一聲:「威爺!」

李威不知道他們葫蘆里賣了什麼葯,有點卻步。

大矛很難啟齒似的,吞吞吐吐地說:「威爺對不起,昨天我我實在是......」一句話分成兩三次說還說不完,元浩也下車,他醉得可以,手上還拿着半打啤酒,一臉通紅,像是已經灌了整夜的酒。

「威爺,我來向你負荊請罪。」元浩大著舌頭更正道:「不對,應該說是負啤酒請罪。來,威爺我們干一杯。」元浩口齒不清胡說八道著,李威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元浩咕嚕咕嚕地繼續叨念,直到他醉得趴下來,大矛趕忙扶住他,元浩才略為清醒了一點,但是才抬起頭來,他又開始指著李威胡說一通:「威爺,我決定,今天開始就住在這,大矛,你去幫我把家裏的東西都搬來,我要和威爺同居,我要向關關證明,我也可能從黑道太子變成普通人!答應我!」

李威聽了,不知道該把他趕出去還是該先打醒他,只有盯着他發獃,幸好大矛的力氣過人,雙手拎着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元浩,卻依然安安穩穩,像是拎小雞一樣輕鬆。

「威爺,不知道方不方便讓小浩哥進去打擾一下?」大矛客氣地問,李威看着元浩宿醉不醒的樣子,也沒別的辦法,只得領着他們上樓。

大矛輕鬆地扛着元浩,李威走在前面帶路:「你先把他放在沙發上。」李威指著沙發說,大矛聽了,輕巧地一甩,元浩就被放到沙發上了,依然一臉人事不知的模樣,彷彿睡死了似的。

李威無奈地問大矛:「大矛,你什麼時候會把元浩扛回去?我待會還要上班。」大矛聽了,卻還是無動於衷,他一臉恭敬站得筆直,好像一輩子都不打算離開那塊落腳地似的:「威爺,不行,浩哥才交代過,他要搬到這裏住。」

李威又氣又好笑:「喂!大矛,元浩他想住這裏是他的事,這可是我的房子!」

大矛不好意思地賠罪道:「威爺,我不是故意找你的麻煩,只是小浩哥吩咐了,我一定要照做。」說完,又安安靜靜地守在一旁,一步也不肯離開,而元浩也睡死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李威看了看錶,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正想放棄離開時,阿龐卻背着大毛進來了,大毛酒氣醺醺地,癱在阿龐背上,手上還拎着一瓶喝剩的烈酒。

「天啊!又來一個醉鬼!」阿龐將大毛往地上一放,大毛連戰都站不穩,搖搖晃晃地。

李威一拍額頭,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兩個醉鬼,偏偏大毛醉眼迷離中,發現元浩大剌剌躺在沙發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大毛掄起拳頭就要揍人:「你們竟然還敢出現,今天看我不扁你們......」

幸好阿龐和大矛趕緊抱住他,而大毛卻順勢倒在阿龐肩上,呼呼地睡著了,嘴裏還咕噥著:「我絕對咽不下這口氣,我不管現在你們有多屌,威爺被打,我絕對、絕對......」

李威皺眉:「阿龐,他為什麼喝酒?」

「他說你被元浩打......」

李威拖起大毛:「這兩個人都瘋了,一個打了我就跑去喝酒,另外一個因為我被打才跑去喝酒,你們應該結拜才對!」

阿龐看着李威:「李威,你很幽默哦!」

李威嘆氣:「阿龐,我現在去餐廳,你幫我看着他們兩個,我不希望房子被他們拆了,幫個忙吧!看你要把大毛綁起來,還是怎樣的,我不管了!」

李威匆匆出門后,阿龐想了一想,當真去找了一條童軍繩把大毛固定在床上,他一邊捆一邊喃喃自語:「大毛,委屈你了,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你揍元浩,統出婁子來,原諒我吧......」

李威急急地騎車來到餐廳門口,他迅速下車,將單車推進大廳時,意外地卻一眼就見到林桑和阿全等人正坐在裏頭。

李威來到林桑的桌前,林桑對李威笑了一笑,似乎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阿全在一旁說:「威爺,小浩哥對你動手的事,我已經都對林桑說了,所以林桑覺得他應該親自來一趟。」

林桑聽了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卻仍然沒說話,李威知道林桑覺得心有愧疚,急忙對林桑說:「沒關係啦,元浩和我是誤會,小事一樁,他現在人還在我家,因為喝醉了,我就讓他先睡一下。」

林桑才感嘆地說:「李威,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開口,我今天來,除了要替元浩跟你道歉,我還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李威奇怪地問是什麼事,林桑卻又有點難於啟齒,過了不久才說:「我想叫小浩去住你家,就像當年你哥李雄為了要你好好讀大學,不是也把你送到一個朋友家住,然後什麼都不給你一樣......」

李威完全沒想到林桑拜託他的,竟然會是這件事情,想起早上元浩說的那些醉話,李威才恍然大悟,沒想到元浩是認真的,他真的想和李威一起住,但是如果就是為了想要「變好」這種理由,李威真的不覺得元浩住哪裏會改變什麼,李威很誠懇地說:「林桑,那不一樣啦!你不用那麼大費周章叫元浩來跟我住......」

林桑卻着急地說:「我知道不一樣啦!但是我想要元浩變好脫離黑道的心情,可是跟你哥完全一樣!」

這句話讓李威當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林桑卻繼續說下去:「我們這種走了一輩子黑道的人啊,總是想為自己的小輩留個後路,本來以為元浩和關關結婚以後,我就可以把他們送到國外,離開台灣,離開這一切,但是現在被他這樣一鬧,婚也結不成了,我想他到你那裏,你可以多看着他......」

李威想了一會,終於點頭,這讓林桑喜出望外,歡歡喜喜地離開了,啊拳卻有點憂心忡忡地對李威說:「威爺,這樣好嗎?畢竟林桑現在如日中天,收留元浩對你現在的身分來說,有點不方便,而且......」阿全說到這頓了一下,「我們對雄哥也很難交代,當初我和大毛都答應雄哥,不讓你接觸黑道的。」

李威低着頭衡量了一會事情的狀況,反過來安慰阿全:「你不用管這些了,我已經答應林桑,我自己會小心,去忙你的吧!」

阿全無奈地點頭離開。

李威回到家裏的時候,大毛和元浩早就吵開了,阿龐用來綁大毛的繩子早就被大毛掙斷,元浩面對火大的大毛卻還是一副有持無恐的模樣:「喂!我跟你說哦,我這隻大矛是我親手訓練出來的殺人機器,他一分鐘就可以把你擺平!」

元浩說着,就躲在大矛後面,而阿龐在後頭硬拉着想衝過去的大毛:「大毛不能打人!不能打人!」阿龐雖然死命抱着大毛,但仍被大毛輕鬆掙脫,李威回到家的時候,大毛和大矛已經扭打開來,大毛幾拳打在大矛身上,但是大矛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大矛反而輕鬆地將大毛高舉過頭,明顯地佔了上風。

李威大吼:「把他放下來!」大矛猶豫了一會兒,獃獃地輪流望着李威和元浩,像是在考慮自己該不該照做,而當他在遲疑不決的時候,他竟然這樣雙手扛着大毛停在半空中,李威不禁又擔心地大叫:「喂!把他放下來,聽到沒有?」

大矛更猶豫了,他拿不定主意,兩眼乞求似地望着元浩,元浩才懶洋洋地說:「大矛,把他放下來吧!」大矛一時從空中被放下來,顯得有一點不知所措。

李威急忙問:「大毛你沒事吧?」大毛卻只是喘著氣,一時講不出話來,元浩則在旁邊介面:「你再不回來他就會有事了!」

李威沉着臉問:「元浩,你是真的要到我這裏住,就得聽我的。」

元浩一臉懊喪地說:「我是為了討關關歡心才來你這裏住的,還要聽你的哦?倒是你先管管你的大毛才對吧!」

說完,大毛又氣得往元浩身上沖,眾人死命地拉住兩人。

小薰:

今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

老實說,我已經答應讓元浩住到家裏來,我一直在想,這究竟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自從遇見關潁以後,我的生活開始變得很不平靜,不但遇到了林桑,認識了元浩,現在,我竟然又親口答應讓這個黑幫太子住到家裏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元浩對關潁的那份執著,關潁對事情要求完美的那種固執,林桑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今天竟然在我面前萌生退意,這些事湊起來,太不尋常了,我隱約感到不安。

但是我卻眼睜睜讓自己淌進了這些泥水裏,彷彿是自願邁向眼前的厄運。說實話,林桑愛子心切的心情我很了解,但是我和大毛兩人,努力了四年,就是不想和黑道沾上邊,而我卻輕易地答應讓元浩光明正大地住進家裏,我反覆分析自己的決定,卻只得到一個答案。

也許是對你的記憶在牽動着我吧?

當年,我哥也是硬押着我住進了你家,那時候我恨不得把你們家那棟老房子給拆了,好逃出去,不用再回那裏住,誰知道,現在的我,幾乎每一刻都在懷念那段住在老房子的時光。

小薰,我還不斷地把信寄到老房子去給你,只因為我相信你還有一部分留在那兒,就像我也還有一部分留在那兒一樣,我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完整了,像是一個茶杯缺了一角一樣,我想,我缺的那部分,一定還留在某個地方,而牯嶺街的老屋,就象著着我們永遠失去的一部分,就像我哥的藍鷹球場一樣。

我還記得你喜歡縫扣子,你說鰾把所有破碎的、分離的事物,都用針線縫補起來,但我忍不住要問,傷悲可以被縫補嗎?靈魂可以被縫補嗎?我跟你之間的空隙,也可以被縫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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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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