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雷東這男人又把他一個人丟下就跑了。

他的膽子這麼小,真的是黑社會的人嗎?

齊翊忍着兩腿間的不適,站起身找衣服穿上。

剛剛正進行到一半,雷東就被人叫走了,看他火速穿衣服逃走的模樣,齊翊忍不住想笑。

可是他跑走了,自己怎麼辦?尤其是剛剛被他撩撥起的慾望正在腿間脹痛著,他又不想自己解決,萬一被那變態野人發現,說不定真的會激得他獸性大發,把自己給吃了。

穿好衣服,他姿勢不太自然地走出房門,見到門口站着一個年輕人。

「請問,浴室在哪裏?」雖然不准他出門,但洗洗澡,順便滅滅火總可以吧?

只見年輕人瞬間露出驚訝又迷惘的神情,「你不是……」

「我不是。」齊翊很冷靜地回答,知道年輕人也把他錯認成南松。

「可是你……」

「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像他,可是我真的不是他。」

「但是你……」

「你可以先讓我去浴室洗澡嗎?」他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

年輕人愣了愣,他對自己笑耶。

南松怎麼可能對北皇的人和顏悅色,所以這傢伙一定不是南松啰!

不過他長得倒真的挺像的……

「浴室在那裏。」年輕人指了指走廊的另一端。

齊翊道了聲謝,慢慢走過去。

直到他走進浴室,都還能聽到背後的年輕人喃喃地說着:

「好像……真的好像……」

他真的長得很像嗎?

齊翊打開冷水,冰冷的水柱一下子澆熄身體裏面殘存的慾火,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情不知道會怎麼庭處?

走在街上莫名其妙被扛來這裏軟禁,又被一個男人「輕薄」,偏偏自己好像挺享受的……

齊翊抹去臉上的水珠,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喜歡男人,不會吧?

可是之前從沒有受到女人青睞過的他,卻也很難去判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對男人有興趣。

如果他是女人,遇到這種事早就不想活了吧?

他知道自己應該慌張、應該不知所措,也許甚至恨透了那個把他拐來這裏的男人,可是個性一向溫和的他卻生不出什麼氣。

他就是這樣的人,適應力極強,遇到任何事情都能處之泰然,然後選擇最有利於自己的方式生活。

他從小就是孤兒,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他更是無依無靠,所以他只好回到香港討生活,然而他到了香港后一樣是人生地不熟;雖然靠着朋友的關係進入中學當英文老師,但是他在香港一樣舉目無親,現在發生這種事情,要他找誰求援?

找警察?聽說香港黑幫和警察有掛勾,他找警察反而是自投羅網吧?

找朋友?他哪來的朋友?

想了半天,似乎只有乖乖待在這裏才是上策。

待在這裏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他才剛找到新工作就不去上課,實在有點過意不去。

他伸出一隻手想拿肥皂,卻撲了個空。

浴室里怎麼沒有肥皂?

「算了,隨便沖一衝就好了。」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喃喃說完后就草草用水沖洗身體。

他看着自己修長的四肢,不知怎地,腦海浮現雷東壯碩的身軀。

他的肌膚和自己完全不一樣,是相當健康的古銅色,而且手臂和大腿上都是結實的肌肉,今天早上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他的身上還有六塊腹肌。

明明同樣都是男人,為什麼身材差這麼多?

想起今天早上和他在床上纏綿的畫面,齊翊耳根子一熱。

那個男人的肩膀也好寬,幾乎可以整個包覆住自己的上半身……

他應該討厭這種行為的,不是嗎?

可是他為什麼沉溺其中而無法自拔呢?

難道他喜歡男人?

齊翊從小在加拿大長大,對於同性相愛的事情見得不少,不會排斥,但也不會特別去追求,所以即使遇到像雷東這樣的「輕薄」手段,他事後想想也並不覺得特別討厭。

不過至少他還知道,「不討厭」不等於「喜歡」,這兩者之間還有許多差異,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確定的。

他呼出一口氣,想這麼多做什麼?日子過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吧?

走出浴缸,他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就是這張臉,雷東就是因為這張臉才把他拐到這裏。

那麼雷東是不是因為這張臉才對他做出那種事呢?

如果是的話,他豈不是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見過他的人都說,他和南興的老大長得很像,他會不會和那個人有血緣關係呢?

想到這兒,他振奮了一下,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是個孤兒,沒想到現在居然有可能因為這張臉而找到親人,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齊翊走回房間,忍不住皺皺眉。

好亂的房間,地上亂七八糟堆着衣服,還有許多酒瓶和用完的藥酒瓶子,窗戶臟臟灰灰的,地板上也積了一層灰,這種地方怎麼住人?

他打開房門,問在門口站崗的年輕人:「請問有沒有吸塵器?」

「吸、吸塵器?」年輕人愣住,好像聽到最不可思議的要求一樣,「你要吸塵器做什麼?」當兇器打人啊

「整理房間啊。」

「整理房間?」這種事情完全不存在他的腦袋瓜里。

房間幹嘛要整理?有地方睡就好了不是嗎?

齊翊看他愣頭愣腦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麼了?沒有吸塵器嗎?那掃把也行。」

「掃把?幹嘛?想打人啊?」年輕人頂了回去。「不行!大哥說你哪裏都不準去!」

「我沒有要去哪裏,我只是問你有沒有吸塵器而已。」

「沒、沒有!」看到神似南松的臉,年輕人心下還是有點不安。

「沒有就算了,謝謝。」齊翊不以為意,關上房門不理他。

倒是年輕人心裏不太好意思,他們都是粗人,向來習慣吼來吼去,剛剛齊翊好聲好氣地問他,最後還向他道謝,讓他覺得不幫齊翊好像對不起他似的。

可是,要他到哪裏找吸塵器啊?

「雷東!你在搞什麼?不是告訴你最近要收斂一點?你昨天幹嘛特地去抄南興的賭場?現在對方的律師告上來了!你看看,這些都是證據!」

刀伯口氣十分不好地丟給雷東一疊資料,上面部是從監視器翻拍下來的照片,證明他的的確確是始作俑者。

雷東沒什麼心思聽刀伯訓誡,他滿腦子都還在為今天早上發生的「不道德」事件傷腦筋。

他怎麼會……

可是……他沒有想到原來男人的嘴唇親起來也是這麼柔軟、這麼甜,而且齊翊的身體摸起來竟意外地讓人感到舒服,雖然不像女人柔若無骨,卻富有極佳的彈性,他還記得手指撫摸在那肌膚上的感觸,是那麼有彈性,尤其是他的臀部……

「雷東!」

「喝!」以為自己的心思被人發現,雷東嚇了一大跳,定定神,才發現刀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自己面前,一雙小眼睛正散發着怒意直瞪着他。

「雷東!我剛才說了那麼多,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他本能地回答:「聽見了!」

不過,刀伯剛說什麼?

「呃……刀伯,你剛說什麼?」

「你不是說你都聽見了?」刀伯吼了回去。

雷東揉揉耳朵,「聽見了,又忘了嘛!」其實他根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

刀伯深呼吸一口氣,要自己鎮定下來。不生氣、不生氣,現下他還有用得着雷東的地方。

「我說,你這幾天安分一點,不要再去抄南興的場子。」

「為什麼?」以前刀伯對這種事情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嗎?

「不知道南興在搞什麼把戲,不但不理會我們的挑釁,最近甚至還大動作地將名下的賭場紛紛以高價賣出,連拍A片的公司都暫時歇業,我懷疑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想也知道他們大概是混不下去了吧!」雷東幸炎樂禍地說。

「不可能,南松那傢伙很有手段,就算混不下去也不會為么大動作,他們一定是有什麼預謀,所以我們最近要小心點。」刀伯看看手上的資料,「瞧,還請律師?我呸!學什麼文明人玩起律師這一套?我們是黑社會耶!槍可比律師有用多了!」

「那不是就不用怕了?」

雷東看着刀伯剛扔給他的相片,嗯,拍得挺不錯的,看來穿緊身皮褲的他確能秀出自己的好身材。

靠!是男人就要有這種身材,哪像齊翊那小子,身上沒幾塊肌肉,看起來像被風一吹就能倒的樣子……

這個……他的心思怎麼又飄到齊翊身上去了?

「也不能說不怕啦。」刀伯悶悶地說道。「對方開出那麼多賠償金額,一時半刻也不是好對付的。總之,你最近安分點,顧好你拐來的那個小子,他叫什麼……齊……」

「齊翊。」雷東非常順口地接下去,沒察覺心裏出現一絲絲的不滿意。

靠!明明昨天才跟你說過,怎麼今天你就忘了?

「啊,對,齊翊。你看好那個小子,我敢打賭,他和南松一定有關係,到時候他一定有用處。」

「那個……刀伯,能不能換一個人看着他?」他實在很怕再和齊翊相處下去,他真的會步上「不歸路」,把他給吃掉了!

「不行,我最信任你,人又是你逮到的,所以我一定要你看着他才行。」刀伯沒發現雷東的異狀,斷然拒絕。

雷東心裏哀號一聲,卻也不敢說出「不」字。

雷東非常不想回去自己的房間。

他刻意在外面晃了很久,晚上又去蘭桂坊連喝三家酒吧,最後還是身邊的手下都醉得不省人事,沒辦法陪他喝下去,他才悶悶不樂地回去。

他實在很害怕再見到齊翊。

但他也知道逃避不是辦法,尤其逃避問題根本不是一個男子漢該有的行為,但他就是忍不住……

怕到時候又無法控制自己。

心情正悶的時候,雷東看見小巷裏似乎有幾個人正圍着一個人,好像有架要開打了。

他心裏暗罵一聲,媽的!敢在北皇的地盤惹事,不想活了嗎?

他沉重的腳步跨過去,還沒看清楚來人的臉便大吼:「媽的,幾個人圍攻一個人,你們是不是男子漢啊!」說完,他也不等人家回答,鐵拳一揮,一個人便哎喲一聲倒地。

「哪來壞事的人?」

「哎喲!」又一個人倒地,

「啊!」

還沒來得及罵完人,幾個小混混已輕被揍得倒在地上,雷東揍人揍得眼紅,大手抓起一個人的衣領正想賞他一拳,支對上一雙清澈無比的黑眸。

他一愣,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個男人怎麼一點都不害怕呀?

突然,男人皺皺眉,「小心!」

雷東還沒回過神,右手臂後方突然一痛!

他虎吼一聲,回頭怒瞪過去,只見一個小混混正拿着一把水果刀發抖,刀刃上鮮血淋漓。

「靠!敢偷襲老子!」他放下手上的男人,轉過身大腳一踢,小混混便邊人帶刀狠狠摔在牆上,然後慢慢滑落在地。

其他人見狀,嚇得一鬨而散,三、兩下就跑得不見人影。

雷東把散落的頭髮撥回去,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媽的!真沒種。」

他的背後響起清澈的聲音:「你受傷了。」

雷東轉過身,看見對方是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手上還拿着黑色公事包,五官不是特別鮮明,但也不討人厭,而他的眼睛既清澈又深邃,即使在黑夜中,也能見到他眼中的光彩緩緩流轉。

雷東眨眨眼,怪了,怎麼最近他見到的男人都不像「男人」

他最近是不是走什麼奇怪的桃花運?

靠!桃花運還有分男、女啊?

他明天一定要去拜拜黃大仙,把他的桃花運改回來!

「小傷,不礙事。」他懶懶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反正對混黑道的他而言,受傷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謝謝你救了我。」男人的臉色依舊平靜,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眼名片。「這是我的名片,你的醫藥費我出。」

雷東接過來一看,名片上寫的是「方念白律師」。

「你是律師?」雷東細了眼,打量着眼前的斯文男人。

方念白點點頭。

「靠!我最討厭律師了!」他隨手把名片一丟,轉身走人前不忘撂下狠話:「下次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媽的,律師就了不起啊!還不是一群靠着法律吸錢的吸血鬼!

說穿了,其實是雷東不喜歡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菁英份子,總覺得這些人生活在金字塔的尖端,根本就不了解在最底層生活的人的痛苦。

他們像是天之驕子,而自己就像是活該被人壓榨、剝削的賤民,所以他才會加入黑社會,這是唯一能保障自尊以及人權的方式。

「唉,又一個討厭律師的人。」方念白也不以為意,他彎腰撿起被扔在地上的名片,拍拍乾淨,又收回自己的口袋裏。

雷東回到家裏的時候愣了一下。

看着整齊的房間、乾淨的地板、鋪上新床單的床,他眨眨眼,然後關上房門又退了出去。

再左看右看門板,這是他的房間沒錯啊!可是他的房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乾淨了?

再打開門看個清楚,這次發現房間里似乎多了不少東西,起碼放在窗前的大桌子就不是他房間原本有的。

走廊上跑來一個氣喘吁吁的人影,手上還搬著兩大箱東西。

「啊!東哥!你回來了!來得正好,幫我拿拿,這些書真是重死人了。」

阿虎看見雷東回來了,也不管他臉上詫異的神情,就先把手上的兩箱書都遞過去。

這兩箱重得和石塊一樣的書到了雷東手上就像兩箱棉花一樣,他毫不費力地接過,然後問:「這是怎麼回事?」

「這都是齊哥的東西。」阿虎仍舊氣喘吁吁,看得出來他剛剛搬了不少東西。

「齊哥?誰?」

「就是東哥你房裏的那位大哥啊!」

「他?」他也配被叫作大哥?還齊哥哩!「喂!你有沒有搞錯啊!把他的東西都搬過來做什麼?」

「沒辦法,你不準齊哥出去,他就只好請我們把他要的東西搬過來。」阿虎嘟囔著。

其實他也知道這樣做不太妥當,可是齊翊好言好語地相求,又那麼彬彬有禮,讓他們這些粗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最後乾脆硬著頭皮,拿着齊翊的鑰匙去他家把東西搬過來。

「到底他是大哥,還是我是大哥?你們都聽他的算了!」

雷東一火,兩箱書就往地上摔,幾本厚重的原文書就這樣給摔出箱子外,落在地板上。

「哇,都是英文書耶。」阿虎的臉上露出崇拜的表情。「齊哥這麼厲害?他看得懂英文書耶?」

「呸!看得懂這些算什麼?會打架才厲害好不好?」

「然後像你一樣,弄得滿身是血回來嗎?」齊翊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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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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