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咚!砰然巨響,把段秀從甜美的睡夢中驚醒。

房間里漆黑一片,她猛然坐起身來,本能地伸手打開燈,才明白自己現在身處何方。想起那個「瞎了眼」的笨蛋,她心一跳,急忙披着睡衣下床。

打開走廊的燈,她看到樓梯下有個男人蜷縮成一團,正凄慘無比地哀鳴著。

「昭!」段秀急忙跑下去,攙扶他站起來,看到他的額頭上擦破一層皮,還滲出一絲絲血水。

「怎麼這麼不小心!」段秀邊抱怨邊拉着他到客廳的沙發坐下,然後去取齊越給她的急救藥箱。

將他的傷口簡單清理一下之後,貼上OK綳,段秀問:「為什麼要下樓?」納蘭昭面無表情地說:「睡不着。」「那你下來想做什麼?」「不知道。」納蘭昭生氣地嘟著嘴,「我一個人睡不着。」段秀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你以為自己還是一歲的小娃娃啊?難道你以前從來沒有一個人睡過?」「沒有。」段秀瞪大眼睛,忽然想起來,小時候的納蘭昭一定要跟着段母睡,直到他念國小;後來他就和弟弟一起睡,一直到弟弟搬出納蘭家大院;至於納蘭昭長大成年後,他幾乎每夜都會抓個女人和他一起睡,這就是造成他的紼聞永無休止的最主要原因。

在寂靜的夜裏,身高一百九十幾的男人像個小孩子一樣抱着自己,垮著肩、赤着腳踩在沙發上,像只迷失方向的流浪狗。

段秀覺得自己真被他打敗了,無奈地說:「好吧!我們一起睡。」納蘭昭猛然坐直了身體,驚喜地問:「真的?」「你可不許有什麼歪念頭哦!」段秀立即補充,「否則我把你扔到荒野里喂狼!不,把你埋到花園做花肥!」納蘭昭笑着拉住她的手,「好啦,我不會動什麼歪念頭的。」可是不放心的段秀直到納蘭昭躺在她的床上,才下樓取了把水果刀放在枕頭底下,準備他一旦不老實就好好教訓他一下。

段秀背對着納蘭昭躺着,身體宛如緊繃的弦。

她閉着眼,腦海里卻一直浮現納蘭昭裸體的樣子。寬闊的雙肩、厚實的胸膛、修長的雙腿、光滑的肌膚,那宛如大衛雕像一樣完美的雄性軀體深深吸引着她。

她苦惱地鎖緊雙眉,生氣自己為什麼會想着這些充滿情色內容的東西,於是拚命地數羊。

她願意照顧納蘭昭的目的是要欺負他,怎麼可以為他動心呢?

在這種無法言語的複雜心態下,段秀最後還是睡著了。

在睡夢中,她又回到殘酷的童年時代。

納蘭家五兄弟日以繼夜接受各種訓練,每次想偷懶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沒有父愛、沒有母愛,除了各種教師,就只有段秀一個小丫頭存在他們的世界中。

童年的納蘭昭是個粉雕玉琢的漂亮男生,每次陌生人見到他,總會以為他是個美麗的女孩子。他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他喜歡音樂、喜歡跳舞、喜歡一切和藝術相關的東西,但是他父親納蘭德不允許他去玩那些東西。

他若被關在黑屋裏,段秀就偷偷從小窗口給他送吃的東西,陪他說話。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時候的他們雖然經常惡作劇、經常吵嘴打架,但他們還是很要好。

納蘭昭的三個哥哥經常取笑他們倆,叫他們「恩恩愛愛的小倆口」。

起初段秀還覺得很甜蜜,可是後來納蘭昭突然和她疏遠起來,納蘭昭因為她是「父親強迫他接受的東西」而厭惡起她。

段秀一開始還想和他和好,可是再三被納蘭昭的冰冷態度刺激後,個性倔強的她決定不再理他,兩人從此越走越遠。

再後來,納蘭昭從納蘭家出走,拍廣告、進入影視圈、成為大明星,和段秀的距離越離越遠,兩人從此再無交集。

如果不是納蘭曄催促着兩人完婚,現在兩人恐怕還處於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

仔細想想,其實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太大的衝突,這種冰冷的隔閡究竟是怎樣形成的,連段秀自己都搞不清楚。

睡夢中,段秀一個人坐在花園裏,感到很寂寞。

一陣身體被撕裂般的痛讓段秀再次從夢境中醒來。

奸痛!她睜開眼,想伸手打開燈,卻意識到自己的手腳都被禁錮著,根本無法動彈,雙腿被分開,一個炙熱而堅硬的東西在她的體內縱橫肆虐。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當那種痛在她的四肢蔓延開來時……

段秀終於哇的一聲哭起來。

她邊哭邊從納蘭昭的身下爬出來,抓起桌子上的東西往納蘭昭的身上砸。

「混蛋!我要殺了你!」她邊哭邊打他,心裏的痛楚與憤恨依然無法消散。

納蘭昭卻動也不動地任她欺凌。

最後她無力地滑坐在地板上,「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不這麼做,你會讓我擁抱嗎?」納蘭昭斜着眼看她。

他已經考慮過幾千遍,以段秀對他的成見來看,即使他努力追求她一年半載,恐怕也未必能把她追到手。那倒不如來個霸王硬上弓,反正女人一旦體會到性愛的歡愉就會乖乖的臣服在他的褲子底下,他有這個自信。

段秀再次尖叫着槌打他,「王八蛋!滾!給我滾出去!」不顧自己身體的疼痛與不適,段秀把納蘭昭強行拉下床,也不管他此刻渾身赤裸裸就把他拽著往樓下走,然後把他丟到院子裏,把門從裏面鎖死。

「王八蛋!滾!」氣憤不已的段秀衝到浴室里,打開冷水沖洗自己的身體,當體液隨着水流消失不見時,她再次滑落坐在地板上嗚咽起來。

這次她氣憤的是自己,為什麼會給那個混蛋可乘之機。

明知道他是個花花公子、毫無節操的下流胚子,她卻還照顧他,和他同床而眠,如果要怨,她大概也只能怨自己是個蠢瓜吧!

段秀嗚咽著,覺得自己比冬天的花草還凄慘。

她好想變成植物哦,那樣她就不會有任何煩惱吧?

天光大亮的時候,段秀才從惡夢中醒來。

在床上發獃十分鐘後,她終於明白自己的初夜已經在昨天晚上被糟蹋了。

想起納蘭昭那個惡魔,段秀急忙下床,匆匆忙忙跑下樓、打開門,便看到蜷縮在門口的他。

老天!他不會真的就這樣在外面過了一夜吧?

現在還是冬末,白天如果有太陽雖然暖烘烘的,但是一到晚上還是會教人凍得手腳冰涼,即使在房間里睡覺也需要蓋上棉被。

而納蘭昭就這樣什麼也沒穿地在外面待了半宿?

段秀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惡毒了。

她拍拍納蘭昭的臉蛋,「喂!醒醒!」納蘭昭的頭歪了一下,然後就猛然抬起來,他茫然地問:「秀秀?」「嗯。」段秀摸着他滾燙的肌膚感到大事不妙,拉着他朝房間走,「笨蛋,你不會敲門嗎?」「我希望這樣能讓你消氣。」納蘭昭聲音嘶啞的說。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喑啞,他的嘴唇也乾裂,他渾身滾燙,應該是發高燒了。

段秀的心裏滿不是滋味,她把他按在沙發上,自己跑到樓上拿了衣服給他穿上,又給他裹了條毛毯,然後打電話給齊越,讓他快點請醫生來。

納蘭昭等她講完電話,才問:「還生我的氣嗎?」段秀有氣也生不出了。

「雖然我希望你能夠消氣,但是我不會為昨夜的行為說對不起,因為那是我想做的事,因為我想要你。」納蘭昭固執地說。

「為什麼?」段秀彆扭地問。

「就是想要。」納蘭昭像個任性的孩子,他靠到段秀的身邊,「其實你很溫柔的,對不對?雖然你嘴巴很毒、態度很惡劣,可是你一點都沒有嫌棄看不見的我,而且做的飯也很好吃。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段秀哼了一聲,卻因為他說中她的心事而臉蛋緋紅。

她打開他的手,「離我遠點啦,混蛋,我不會原諒你的。」「秀秀,我們停戰吧!和平共處好不好?」納蘭昭抱住她,萬分認真地說。

段秀吃驚地看着他,「你說什麼?」「讓我們好好相處好不好?最起碼讓我們重新試着了解彼此。」納蘭昭的下巴壓在她纖瘦的肩頭,「在我的眼睛看不見之後,我不想見其他人,卻想見你,真奇怪是不是?」段秀的心有股酸酸甜甜的蜜意,但她卻毫不留情地說:「那是因為別人討厭你,誰愛接管你這個大麻煩啊,貪嘴好吃還好色。」納蘭昭虛弱地笑道:「可惜,我一點也看不見「美色」,在我的心裏,你就像一株永遠常青的植物。」段秀詫異地看他,他卻身體一軟昏迷過去。

段秀被醫生痛罵一頓,醫生警告她如果不會照顧病人,就把病人送到醫院去,否則會出人命的。

納蘭昭的左眼動了手術,右眼也做了治療,現在還在恢復期,如果身體再發燒,就很容易引發併發症,那麼情況就會變得很糟糕,說不定真的會雙目失明。

段秀知道自己昨晚做得太過分,只有乖乖聽訓的份。

最後醫生要把納蘭昭帶走,納蘭昭卻抵死不從。

看到他那個可憐樣子,段秀便請求醫生讓他留下來好了,她發誓以後會好好照顧他,不再出一點差錯。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齊越一直沉靜地觀察着她,最後醫生走的時候,齊越悄悄地問她:「是不是昨天昭做了壞事?」段秀的臉頰飛上一抹紅雲。

齊越頓時像是明白什麼,笑着拍拍她,「我把他交給你了,好好照顧他哦。」大概因為藥物的關係,白天的時候納蘭昭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

段秀一開始為他放了冰枕,後來他的體溫漸漸降低,她才舒了口氣,看着納蘭昭的容顏發獃。

那是一張令人百看不厭的俊美面孔,納蘭家的兄弟都很英俊,但是在段秀的眼中,最漂亮的還是納蘭昭。

他的面孔混合了男人的英俊與女子的秀美,帶着一種魔性的誘惑,往往教人看了第一眼之後就會沉淪下去,無法自拔。

段秀忽然明白為什麼那些影迷對他如此痴迷不悔,看着這樣一個俊美的人,不陶醉也難。

雖然人們會說「以貌取人」不可取,但是真正美麗的事物還是會讓人們有快樂感覺,這是人的天性,就像人們的內心都渴望有意外的驚喜一樣。

如果他不是鼎鼎有名的大明星、如果他不是納蘭家的四公子、如果他沒有這麼俊美,段秀心想自己應該會接納他吧?

在段秀眼中,他一直像個小孩子,一個需要被人照顧的任性孩子。

晚上的時候,納蘭昭依然要抱着段秀入睡。

雖然覺得不妥,段秀最後還是順從了他。

在答應他的剎那,段秀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經選擇一條不歸路。

她明明想欺負納蘭昭的,為什麼最後卻讓自己陷了進去呢?

邊罵自己沒用,段秀邊倚在男人溫暖的懷抱之中。

納蘭昭在她耳邊低聲問:「可以嗎?」「你感冒還沒好。」段秀的聲音宛如蚊鳴。

「沒關係,我已經好了。」納蘭昭微笑着抱緊她,伸手在她的大腿上撫摸……

甜美而幸福的交合,明明那麼舒服,段秀卻不知為什麼還是流下眼淚。

她還是拒絕不了他,她終於覺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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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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