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律陽……」
微微上揚的尾音和曖昧不明的語氣，聽起來就是讓人雞皮疙瘩直豎。
凌律陽微微一笑，對門后露出諂媚笑容的傢伙說道，「透明，既然來了還躲在那裏做什麼？」
「嘿嘿……」「透明之間」的主人令狐透明從門后閃出自己將近182CM的高挑身體，娃娃臉上堆滿了笑容。
凌律陽微微嘆了一口氣，知道對方吃定了自己溫柔不會拒絕的性情，「有什麼事情你就明說吧……是工作不想做？還是有東西要修理？還是總裁要你寫的企劃懶的處理？不用客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幫你做了。」
「不是啦！我是聽伊恩說，你最近好象有那麼一點不對勁，所以才跑過來看你的！」
伊恩？凌律陽挑挑眉毛。
「他說我什麼？」奇怪了，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最近出了什麼可以供娛樂的新聞，怎麼「金之間」的主人就知道了？
「他說你呀，步我和如月大人的後塵，談、上、戀、愛、啦~~~~~~~」
令狐透明笑的再開心不過，而最後那個字拖的尾音又是那麼的曖昧不明。
凌律陽心中一跳，但是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誒？我怎麼不知道？」
「討厭啦~~~你還裝？你最近不是老和『銀之間』的冰山大人一起出雙入對嗎？還敢說你不是陷進去了？」
「我一向和大家的關係很好呀，也不見得只和展冰嵐關係好吧？」不慌不忙的將對方的詢問反彈回去，凌律陽交叉起雙手看着坐在自己辦公桌上的朋友。
「呵呵，可是冰山大人不和別人要好誒！那麼高傲的人只親近你，而且屈尊降貴的和你一起去吃路邊攤，還敢說這是無中生有的事情！？」
「他只是喜歡吃那裏的東西而已，而我……剛好是那裏的熟客！」眼睛開始變的朦朧，而心情也愉悅起來。現在的午餐時間簡直就是一天中最令人雀躍的，自從和他發出「朋友宣言「之後，展冰嵐就彷彿對這種嶄新的關係上癮了一般，每天中午都拉他去吃羊雜，天天去胖大叔那裏報道。
不知不覺中，他和他的關係居然如此的接近了……
「那，他幹嘛跑那麼遠，還特地跑到『聖華』給你送文件！？」一下子狠狠的戳中凌律陽的死穴，令狐透明笑的實在夠陰險。
「那是……」他的心中猛的跳快了一下，然後不緊不慢的開始解釋，「那天是因為他心情好，也是為了報答我帶他吃好東西這件事，所以他才破例的！」
那一天，展冰嵐跑來找他的時候，他簡直就是驚喜極了。
路燈下，貓咪群中，他那難得一見的美麗笑容是自己一生中的珍藏！而在那個夜晚，他們手握着手，笑了好久好久。那可以說是他過的最快樂的一個晚上了。
而這個秘密他是絕對不會與其他人分享的！
神啊！請原諒他這少有的自私心理吧！
而另外一邊，在「銀之間」的辦公室里，上演着同樣的戲碼。
「冰嵐~~~和我一起吃中飯啦！我已經在最好的法國餐廳訂了最好的位子，就等著和你一起好好享用！」
冰眸斜睨了對面的男人一眼，展冰嵐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重重的打擊著歐陽飛羽的自尊心，「多的是漂亮女人和你吃飯，你請我做什麼？」
「可是……她們不如你好！！」歐陽飛羽可憐兮兮的看着對面的男人抓起西裝。
「哦？」挑起的眉毛大有威脅之意，如果他這個欠扁的學長敢說他長的比那些女人漂亮的話，他一定很給面子的將對方列入黑名單！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比那些女人更加……」
「哦……？」
收到對方眼睛中發出的急凍光束，歐陽飛羽只有乖乖的將最後兩個字吞下肚子。
「我現在要出去吃飯，你趕快離開這裏吧！」系好西裝上衣最後一顆紐扣，展冰嵐轉過頭冷冰冰的下着逐客令。
「你要吃飯！！？到哪裏！！？」一聽到「吃飯」這個敏感字眼，歐陽飛羽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一樓的小吃大排擋，吃飯對象是『綠之間』的凌律陽先生。」冷冷的聲音從他們兩個身後傳過來，女秘書出賣了自家的老闆。
「什麼！！！？」歐陽飛羽一陣暈旋，實在無法相信自己那重度潔癖的學弟，居然捨棄法國大餐而選擇路邊攤！！！？
「最近我們先生和『綠之間』的凌律陽先生十分的要好，所有的人都說先生吃了凌先生的迷魂藥，聽他擺佈了。還有人說，先生喜歡凌先生，和他談戀愛。」推推眼鏡，許藍魅報告著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情況。
「什麼！！？」齊聲大吼從兩個吃驚不已的男人嘴裏冒出來，瞪的比金魚眼睛還要大的眸子齊刷刷的向冰山女秘書放電。
「形影不離！！？」他家學弟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別人啦？
「談戀愛！！？」居然會有這樣的謠言出現！！？大家的眼睛都瞎了是不是！！？他和凌律陽都是男人啊！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個樣子，而實際上是什麼樣子的，大概只有先生和凌律陽先生自己清楚了。」許藍魅對自己投下的炸彈效果滿意極了。
「怎麼會傳出這種謠言？我和凌律陽只是談的來的好朋友罷了！藍魅，究竟是什麼人說的！！？我要好好的澄清這種莫須有的……」
「說這種話的人，上有公司的總裁，中有「十間」的主人，當然除了您和凌律陽先生，下有大概六千個員工，還沒有傳到紐約、倫敦、東京的分公司，不過在中國的所有分公司的人大概都知道了吧！！？」女秘書每說一句，展冰嵐的臉色就鐵青了一分，說到了最後，他的身影就急匆匆的跑出了辦公室。
在走廊上快速行走着，展冰嵐完全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哼！反正大家都在想什麼他全都清楚，而這遲來的「清楚」，卻將他的肺都氣炸了！
「冰嵐！」站在職工電梯前，凌律陽微笑着招呼他，那笑容就彷彿是太陽，一下子將他的鬱悶清除的乾乾淨淨。
「律陽。」快步跑到他的面前，展冰嵐幾乎有些貪婪的看着他的笑臉看。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有一絲絲溫暖的感覺。
不可思議的，凌律陽的笑臉真的像太陽一樣的溫暖。
「今天和我一起去川菜的館子嗎？你差不多可以吃辣椒了吧？」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凌律陽微笑着首先邁步進去，而展冰嵐猶豫了一下，終於抵抗不了美食的誘惑，點了點頭，尾隨其後。
很湊巧的，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進了電梯以後，展冰嵐才開始後悔。狹小的空間里，「拚命避開對方」簡直就是痴心妄想。本來是注意不到這些小事的，但是因為今天聽了女秘書的話，展冰嵐對凌律陽這個人分外的在意起來。他難得緊張的縮在電梯一角，而漂亮的冰眸也偷偷的望向對方。
「誒……今天透明過來找我說……」
「恩？」展冰嵐微微側頭，不解的望着凌律陽的汗流浹背。
「啊！沒什麼……」還是不要告訴冰嵐透明狐狸的提議好了，和同性的自己談場戀愛？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到底有什麼事情？你老是吞吞吐吐的！」被他那奇怪的態度所誘惑，展冰嵐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緊張的原因，徑自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不同於以往的樣子。
看着對方逐漸逼近的臉，凌律陽感覺到呼吸困難。。
「你怎麼了？」展冰嵐大惑不解的看着他的滿頭大汗。
「沒什麼…沒什麼……」
真奇怪！展冰嵐看着他十分不自然的臉色，心中雖然詫異，但是也不好強迫他說出來。為了挑開話題，也為了搞清楚對方的想法，他考慮了一下，咬咬嘴唇，將今天聽到的傳聞說了出來。
「我今天聽藍魅說，公司中的人以為我們是一對。」
「啊？」凌律陽震驚的轉過頭來，看着咬着嘴唇的展冰嵐。
「簡直就是太可笑了，我怎麼可能和你是一對呢？我們兩個都是男人呢！」展冰嵐試圖輕鬆的微笑，卻覺得臉頰僵硬，笑也笑不出來。
「說的也是……」
雖然是早在預料之中的結果，但是親耳聽到又是另外的事情了。凌律陽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的同時，一種濃濃的說不出來的感覺涌了上來。
失望？難過？傷感？還是別的什麼混雜着，直直的沖了上來，讓他沒有辦法抵抗。
其實就這樣就好，和面前的麗人就保持朋友關係就好，這樣就不會讓自己的情感嚇壞了他，而他也會永遠的留在自己的身邊了……
黑眸暗淡了起來，凌律陽的心情忠實的表現在自己的臉上。展冰嵐看着他一下子灰暗的臉，一種莫名其妙的心痛涌了上來，而自己的手也不知不覺的伸到了對方的臉上。冰涼但是蘊涵着無比溫柔的撫摩，讓他的視線集中在對方身上，而對方那從來不帶任何感情的眸子中，居然也有了憐惜。
是自己的錯覺嗎？
「冰嵐……」開口呼喚著對方的名字，他想確認自己的想法，就在這個時候，腳下一陣劇烈的搖晃，緊接着電梯間的燈閃動了起來，一陣忽明忽暗的掙扎之後，就是永遠的黑暗。
「電梯……壞了？」凌律陽嘆了口氣，不禁覺得自己今天還真是倒霉到了極點，「看來我們只有等救援來了，這之前還是安靜等待比較好……冰嵐？」
沒有得到對方的任何回應，凌律陽的心中難得的焦急起來。摸索著伸出手，摸到對方身體的同時，一陣顫抖也傳到自己身上來。
他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清楚的看見了對方的輪廓，俊美的臉上眼睛緊閉，長長的睫毛不停顫動着，顯然害怕到了極點。而纖細的身體也不停的抖動，那劇烈的振幅同過手傳到了凌律陽身上，讓他也隨着慌亂起來。
「冰嵐？」他試探性的伸出手，將對方抱在懷裏，沒有遭到任何的抵抗。還好，他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溫柔的安撫著懷中的身體，「沒有關係，沒什麼好害怕的，我一直在你的身邊，所以你不需要害怕……」
「我、我才不怕黑！」咬着牙冒出這句話，展冰嵐渾然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抖的厲害。
「好好，你不怕！不過我害怕呢，為了我，請保持這樣的姿勢好嗎？」凌律陽嘆了口氣，當然明白懷中人高傲的自尊。
展冰嵐沒有任何的回答，只是伸出手緊緊的抱住凌律陽的后腰，將自己顫抖的身體整個貼了上去。一陣溫暖的太陽的味道傳了過來，彷彿是光明降臨了黑暗的大地，他閉上眼睛，幻想着自己不在陰暗的小房間里，而是外面被太陽親吻的大地上。
「你的身上有太陽的味道……」他喃喃說着，薄唇邊勾勒著一抹微笑。
「啊？這可能是我老往外面跑的原因吧？」擁抱着對方的感覺居然如此的舒服，沒有他外表的冰寒，展冰嵐的身體居然是意想不到的柔軟，而且還有一種獨特的香皂的香氣，清爽好聞。他將頭埋在對方的頸項中，有些貪婪的吸取著那種別人身上絕對不會有的香氣。
「律陽，說點什麼吧？這樣子好憋悶！」保持着相互擁抱的姿勢，雖然沒有人看見，但是卻無比的曖昧。
「說……什麼？」凌律陽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感官世界中，大腦一時轉不過彎來。
「隨便啦！你的興趣啦，家庭啦！什麼的！不要不說話，這樣很怪！」
「怪？」凌律陽皺皺眉頭，也發現他們兩個的姿勢有多麼的曖昧，於是很合作的鬆開手，但是沒有想到對方的身子卻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再度依偎在他懷裏，而耳邊也傳來展冰嵐的怒吼。
「笨蛋！你幹嘛！！？明明怕黑還不找依靠，找死啊！！？」展冰嵐努力使自己的話聽起來義正言辭起來，卻怎麼聽怎麼心虛。
「是是是……」凌律陽輕輕嘆了一口氣，溫柔的再度抱上對面的身體，將自己體貼的個性發揮的淋漓盡致，「你想聽什麼？」
那渾厚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震的展冰嵐的心臟都麻痹起來。
「隨便！你的家世好了！」
「啊？啊，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家裏很窮啊，我上學的錢都是我自己打工掙來的，有好幾次差點因為沒有錢而輟學，不過幸好有獎學金什麼的，才勉強撐下來。」
「這樣啊……」展冰嵐咬咬嘴唇，都不知道對面那總帶着溫柔笑容的男孩子居然有這麼坎坷的過去，「對不起，因為我一直都生活的很好，所以……啊！我不是在炫耀啊！我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他溫柔的微笑着。
「……換個別的好了！你總有一兩個女朋友吧！？」抓住他衣服的手無意識的收緊，展冰嵐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彷彿擂鼓一般狂跳着，就為了那個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有啊。」
沉厚的聲音從上方傳過來，彷彿大鎚一般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坎上，痛的他喘不過氣來。
「但是已經分開了。」
「誒？」緊接着的話卻讓展冰嵐的心一下子從谷底升上了半空，「為什麼？」
「為什麼？」凌律陽苦笑着，「她說因為我實在太溫柔了，所以有時候想說想做的事情都不好表現出來，而且說我這種類型在這個時代早就落伍了……」
「她說的那是什麼混帳話！！？」忘記了對黑暗的恐懼，展冰嵐一把拉過他的領帶，惡狠狠的吼著，「溫柔有什麼不好！！？溫柔有錯嗎？被你有哪點不好！？換作是我，珍惜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拋棄你！！！？」
「冰嵐……」反而是凌律陽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所以說，你根本不用沮喪，這個世界上多的是好女人！！失去一個會有更好的補上來！」緊緊抱着他的腰，展冰嵐將頭埋在他的胸前。
沒有說話，凌律陽只是伸出手，緊緊的抱住面前的身體，將頭深深的埋到對方的肩膀上，呼吸著那難得的清新味道。
「律陽？」展冰嵐溫柔的拍着他的背，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而心中卻也在暗自慶幸對方沒有對他的話有過大的反應。
「冰嵐……」大手緊緊的抱着他的腰，那力量彷彿要將他的腰折斷。
「喂！你太用力了！我的腰都要斷了！喂！凌律……」
最後一個字被吞噬在對方的口中。
凌律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滿腔的激情，再也無法忍受只是這樣擁抱着對方，他想要的是更深一步的接觸，想要對方一起分享被人理解和憐惜的喜悅。
「嗚……」展冰嵐感覺到自己好象要斷氣一樣。
「恩……」
他雙腳無力，只能緊緊抱着對方的身體。
凌律陽撫摩著展冰嵐因為快感而閉上的眼睛，嘴唇溫柔的貼了上去。
展冰嵐微微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那一向無比溫柔的眼睛充滿了深沉的慾望，彷彿黑曜石一樣閃閃發光。
就在兩個人相互注視的時候，只聽到吱吱的聲音響起，然後燈泡忽明忽暗的閃動着，最後電梯間明亮宛如白晝。
事實上現在是白天沒有錯，而且還是日光最刺激的一點到兩點之間，
光芒刺激了展冰嵐的道德感，而事實上從來沒有人敢對他這麼做過！下意識的擦拭著自己的嘴唇，卻不知道自己這種舉動對對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凌律陽看着他一臉嫌惡的表情，和狠命擦拭自己嘴唇的動作，不由的心直落到了谷底。
轉過身，電梯門在這個時候也合作的開啟了，展冰嵐看着他突然間彷彿老了許多的背影，不由的開口呼喚，「律陽……？」
「對不起…」沒有轉過頭來，凌律陽用着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聽見的聲音道著歉，「我不應該對你做那種事情的……」
「律……」他吃驚的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我以後再也不會和你相見了……」
低沉的聲音傳過來，聽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動。凌律陽獨自前進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落寞和凄涼。展冰嵐在他身後瞪大了眼睛，無法消化自己一瞬間遭受的三個打擊。
他居然被一個男人強吻了，而且那個人是他在這個公司里唯一的朋友，更誇張的是居然因為這個吻，主動宣佈和他絕交！！？
伸手撫摩著剛才被蹂躪過的唇瓣，展冰嵐眼睛也開始變的朦朧。
「那個笨蛋！我又沒有說我很討厭那個吻……」
愛情，也許就是這樣子的。
不討厭對方的碰觸，真心真意分享著對方的喜悅和痛苦，也許這就是愛情吧！
不知不覺中，這兩個人在愛情之路上又跨進了一大步，但是現在的問題是，要如何解開這個要命的「絕交」僵局，讓兩個人明白對方的心意。
明白其實自己愛着對方，而對方也愛着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