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頭好痛……
展冰嵐呻吟著忍受着那劇烈的疼痛。
睜開迷濛的眸子，首先看見的就是熟悉的天花板，而鼻子也合作的聞到了一大股煙和酒的臭味。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了，他去參加歐陽學長的宴會，後來因為心情不好和凌律陽一起去了聚會的酒吧，然後呢，那個火紅色頭髮的「赤之間」主人遞給他一杯很漂亮的液體，他想也沒有想就喝了下去，接着……
接着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他一點記憶都沒有？
這是自己家呀……是凌律陽送自己回來的嗎？為什麼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現在幾點了？
一考慮到這個問題，他的大腦就彷彿挨了一錘一樣一下子清醒了。匆忙的在熟悉的位置上找到了鬧鐘，那上面顯示的指數讓他的眼睛猛的睜大。
「十點二十五，我的天！」
慌忙爬起身子來，注意到自己身上居然還穿着昨天的宴會服，慌裏慌張的扒了下來，然後隨便找了一套西服套在身上，完全沒有任何風度可言的跑了出去。
剛進公司大門，開門的門童和接待處的小妹就含笑向他打招呼。
「展冰嵐經理，早上好。」
早上？他抬起手腕看看錶，已經十一點了，明明就是中午，他們簡直就是存心刺激他！
不過事情很奇怪。
他一路走了過來，一路就有人沖他微笑着打招呼，還有人說:「昨天的您真是太棒了……」
對了,問題的癥結就在這裏！
他昨天晚上一定做了什麼超級驚人的事情，要不然那幫傢伙也不會對他的態度有這麼大的轉變。可是他到底做了什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搭乘直通經理室的電梯，展冰嵐一邊撫著額頭，一邊回想着自己究竟做了什麼驚人的事情。
看起來還是應該問問別人。
正思索著最合適人選的時候，透明電梯的門「叮」的一聲，一個人從半路插了進來。
「謝謝！經理室的『綠之間』……」剛說完這句話，凌律陽的眸子一對上他的臉，然後火速逃出了電梯，剩下展冰嵐一個人站在原地。
展冰嵐可沒有遺漏倉皇逃竄的對方臉上那一朵可疑的紅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垂頭喪氣的來到自己的「銀之間」，剛推開門，就被一個熱烈的擁抱狠狠的摟住，壓迫的他透不過氣來。
他的冰山秘書絕對不會做投懷送抱這種事情，而且那強健的體魄和硬邦邦的胸膛絕對是屬於男人的……
「冰嵐！我來看你了！」
歐陽飛羽燦爛的笑臉就呈現在他的面前。
展冰嵐沒有任何錶情的走過他的身邊，坐到自己的專署座位上。
「你來做什麼？」冷冰冰的話語沒有絲毫感情可言。
「你好狠心！我可是專門來給你送你的愛車來的！你居然這樣對待我！？」歐陽飛羽諂媚一般的湊上前來。
「隨便你，車放下人走就可以了！」他煩心的事情夠多了。
「真是的！我聽說你變的熱情如火才跑過來的，沒想到居然還是這麼不近人情！！」
「熱情如火？」展冰嵐挑眉，「誰說的？」
「據昨天參加晚會的十間經理室，以及當時在場的所有職工指證，您昨天的表現真的只有『熱情如火』這個詞語來表達！」
女秘書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昨天晚上到底幹了什麼！？」
「不會吧！你不記得了？」歐陽飛羽詫異的看着他鐵青的臉。
「昨天您跑去聚會地點，喝了『赤之間』狄森先生的一杯七分滿的威士忌，結果狂性大發，拉了『綠之間』的凌律陽先生在舞池上大跳西班牙鬥牛舞。有人說，到了最後安可的時候，您強吻了凌律陽先生……」
「有沒有搞錯！」不等女秘書將整件事情敘述完，展冰嵐就拍桌子跳了起來。
「誒？怎麼我聽到的事情更加火暴？」眸子不懷好意的瞄了一眼學弟，歐陽飛羽笑的很是不知死活，「不是你在跳完勁舞以後，大跳脫衣舞，還連帶表演了%￥*##%的成人戲碼，然後又強迫凌律陽先生當眾做*%￥#￥#￥￥？！」
「住口！」展冰嵐的臉一直從耳朵紅到了脖根！
歐陽飛羽的話是信不得的，那個傢伙從以前開始就是惟恐天下不亂！但是女秘書的話卻不得不信！尤其是凌律陽看見他的態度……那種巴不得和他斷絕關係的態度，讓他很是火大！
尤其是那驚鴻一瞥的臉紅，更是讓人起疑心。
「我要出去一下！」
與其在這裏猜想，不如自己去證明！
邁開腳步，他捲起一陣旋風，走出「銀之間」，直直殺到「綠之間」，去詢問昨天晚上的被害者去了！
他無法面對那雙眸子！
凌律陽沮喪的嘆了一口氣，完全沒有辦公的心情，將自己的頭埋進雙臂中，為自己那煩亂的心事而焦躁不安。
一看見那對冰晶一般的黑眸，就忍不住心臟狂跳，血液逆流，而腦海中也很自然的浮現出昨晚的事情。
「看來我是個典型的色魔……」
喃喃自語着，凌律陽頹廢到了極點。
而自己居然為了和男人接吻而高興，甚至差點控制不住差點和男人發生關係，這個確實是鐵一般的事實！
「我居然為了男人……」凌律陽乾脆將整顆頭都貼到桌子上，要死不活的嘆著氣！
「凌律陽！」
誒？難道是因為他剛想到展冰嵐，就產生了對方聲音的幻覺？不過這個聲音怎麼充滿了火氣，一點也不像他一貫的平靜語氣？
「凌律陽！我有話問你！」
不是幻覺！凌律陽猛的一下撐起身子，而意識也因為這不速之客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在看到對方無比認真的冰冷容顏上，透出來的異樣紅暈，他猛的一下子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而整個人也合作的後退了半步。
「展冰嵐經理……」
聽着他吃驚的聲音，再看着他慌裏慌張的德行，展冰嵐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
看來自己好象真的對他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你……」
兩個人同時開腔，卻意識到對方有話要說的時候又同時閉嘴。
「我……」
二度合鳴，又二度住口。
「你先說……」
懊惱的閉着嘴巴，展冰嵐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去確認昨天晚上的行經，而凌律陽抬起眼睛，偷偷的瞄了對方一眼，發現對方臉上那詭異的神色，凌律陽居然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展冰嵐兇狠的瞪了回去。
「對、對不起……因為你平時是絕對不會露出這種神色的，所以我……」話音剛落，凌律陽又是「撲哧」一聲輕笑，笑的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氣氛全消！
「那個……我昨天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失禮的事情？」展冰嵐戰戰兢兢的提問，話一出口就立刻臉色變的通紅，足以媲美火山熔岩。
回想起昨天在浴室中的盛況，讓凌律陽左右為難！
對方喝醉了，應該是一場忘記了的錯誤，他本人不記得最好，而自己也沒有必要四處宣揚自己差點被男人強暴的事實！
可是，自己被吻、被愛撫是事實啊……
「沒有啊……你只是拖我上台跳舞而已……」到了最後凌律陽低着頭喃喃的說着。
「真的啊？」展冰嵐聽到他說的答案鬆了好大一口氣。
「我真的沒有做過其他的事？」充滿了狐疑的口吻。
「沒有啊……」他搖頭搖的好心虛。
「比如我們有沒有接吻？」好一顆原子彈啊！炸的他屍骨無存！
凌律陽驚慌的看着對面的麗人，舌頭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活動。
「不……是……」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誒，是嗎？我想也不可能！就算是喝醉了也未免太過分……你怎麼滿頭大汗？身體不舒服嗎？」難得關心的眼睛放到凌律陽身上。
「我很好……我還有工作要忙，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應該沒有謊話穿邦吧？
「可是你……」
展冰嵐向前走了幾步，想看清楚對方冷汗直冒的樣子，卻沒有料到踢到了地上亂放的紙箱，整個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小心！」完全是出於反射動作，凌律陽想也沒有想的飛身撲上，擋住他下墜的身子，卻因為用力過猛杵倒在地，而展冰嵐因為受到波及壓到了他身上。
臉孔貼著臉孔，眼睛盯着眼睛，而彼此的呼吸交纏，讓人心臟狂跳。
那種冰涼但是無比舒適的感覺讓凌律陽幾乎陶醉了起來，而對方壓在自己身體上的身體，也讓他的全身彷彿火燒一般的疼痛。
錯誤！！
腦中警鐘大作！他猛的一把推開壓在身體上的人。
「你沒事吧？」溫柔的眸子慌亂一片，讓展冰嵐揪心不已。
怎麼回事？他救了自己不是嗎？為什麼要這麼躲著自己呢？
他，對他有着難言的關心，儘管自己不知道為什麼。
「我還想起有重要的事情辦！我要先走了！」猛的站起身子，凌律陽慌裏慌張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展冰嵐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誒！」他起身追了出去。
凌律陽沒有搭乘經理專用電梯！
「誒……好不容易躲開了……」他跑到職工電梯那裏，按開了電梯門，正打算走進去的時候。
「凌律陽！等一下！」
回頭，看見的就是展冰嵐跑過來的身影。
不會吧！？
他追自己的嗎？為什麼要追自己呢？是不是他發現自己說謊了？
展冰嵐一腳跨進職工電梯，看着面前的男人，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專註的看一個人。
粗而挺直的劍眉，眼睛大而明亮，鼻樑挺直高貴，嘴唇豐厚性感，臉孔方正有男人味道，和自己尖尖瘦瘦的瓜子臉一比，更加男人氣概十足！
「叮」的一聲電梯門合上，凌律陽顫抖的手指按下一樓的按紐，就彷彿小媳婦一般的縮到了電梯角落裏。
展冰嵐則不解的看着他的舉動，「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保持沉默！
看着對方倔強的咬着嘴唇，展冰嵐也不好再說什麼，看着電梯顯示牌上的數字跳動。
注意到對方不再逼問，凌律陽才暗中鬆了一口氣。如果展冰嵐再這麼問下去，他難保不會和盤托出，將所有的事實一五一十的告訴對方，當然也包括他狼狽的逃回家裏，事後整整失眠了一晚上的事實。
而自己，對他的那種異樣的感情，搞不好也會說出來。
他怕的不是告訴他事實，而是對方會用什麼眼光看他……
驚訝的？恐慌的？抑或是鄙夷的？他不願意去看，也不願意去想。
對！就讓那晚的事情永遠是秘密，永遠也不要讓對方知道！
「你到一樓幹什麼？」突然的，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展冰嵐很難得的發問。
「去吃飯。」整理好了情緒，他應對如流，不過說的也是事實。
「餐廳不是在六樓嗎？你到一樓去幹什麼？」只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展冰嵐就發現自己少的可憐的好奇心老是被挑了起來。
「啊，六樓是高層人員專用的餐廳，菜色又貴又不好吃，我比較喜歡一樓的職工餐廳，很便宜量又大，而且味道很不錯！」一想起下面胖大叔的拿手菜色，他的口水就開始泛濫，而心情也明顯的好了很多！
「是嗎？可是那裏不都是路邊攤，蠻不衛生的……」
「有什麼關係呢？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沒什麼好擔心的！你還沒有吃過路邊攤吧！？我請你吃！」凌律陽沖他露出一個陽光般的笑臉，也是今天對他露出的第一個微笑，不禁讓他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這男人……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可是……」他猶豫着。
「誒，保證你一吃就會上癮！」不由分說的拉過他的胳膊，凌律陽在電梯門開的一瞬間就將他拉了出去。
「凌經理！你來啦！」
胖胖的廚師滿臉堆歡，而眯起的眼睛看到凌律陽身後皺着眉頭的展冰嵐，一下子放出光彩來，「這位是……」
「胖大叔！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經理』，叫我『律陽』就可以了，而他……」猛的將身後的展冰嵐拽了出來，凌律陽笑的一臉熱烈，「這是和我同一層工作的展冰嵐先生，今天和我一起來吃飯的，您可要做幾道拿手菜，讓他嘗一嘗才行啊！
「來來來！不用客氣！」揮舞著搭在肩膀上的毛巾，胖大叔勤快的打理著靠近廚房的一個位子，很顯然那是特地為某人留的「老位子」，「今天你帶了稀客到，所以我請你吃好菜！今天早上剛從菜市買來的新鮮鯉魚！我幫你做『活魚三吃』！」
活……魚三吃？
活着的要怎麼吃啊？
展冰嵐正想打退堂鼓，卻被身邊凌律陽一把拉到椅子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誒！新鮮的羊雜！律陽你的最愛！快點趁熱吃吧！」
兩碗熱氣騰騰卻是詭異暗紅色的東西「碰」的一聲擺放在他們兩個面前，展冰嵐被那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嚇的連湯汁濺到自己衣服上都不知道。
「這、這個是什麼東西？」
「羊雜啊！」凌律陽給了他一個微笑，就開始大塊朵頤！
「羊……雜？用什麼東西做的？」
「啊？我想想啊……」凌律陽一塊一塊夾起來給他示範，「那，多數是粉條啦！但是我是這裏的熟客，有優待，所以老闆給的料也很多的！那，這是羊的腸子，那個是羊的胃吧？很有嚼頭的，很耐咬！還有羊的心，羊的肺！啊！還有肝臟！這個有豐富的維生素A！很補眼睛的！」
展冰嵐感覺到天旋地轉，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是什麼！？
「這個胖大叔啊，是從山西大同來的，所以這是當地的名小吃！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吃這個的！」凌律陽一臉幸福的夾了一塊大概是羊肝的東西，丟到嘴裏，吃的津津有味！
看着他那麼快樂的樣子，展冰嵐的肚子很合作的唱起了空城計。將就吧……反正是你吃它，又不是它吃你……有什麼好怕的！
拿起筷子正要下手，突然覺得那暗紅色的東西很礙眼，然後他轉過頭去問了凌律陽一聲，「這個暗紅色的湯水是什麼啊？」
「啊？那個是羊血啦！很補血的！」
展冰嵐的臉一下子變的煞白，而人也快昏倒了。看着他的樣子，凌律陽微笑起來。
「不喜歡吃就不要勉強，可是有很多東西要嘗試過才知道誒。所以，對什麼東西都要試一試以後才知道，那時候再決定要不要放棄！」
大概是被那溫柔的話打動了吧，也許是真的肚子太餓了，展冰嵐看了他微笑的臉一眼，然後夾起一小塊，小心的放在嘴裏。
好象……不是想像中那麼難吃呢……
凌律陽一直注視着他，看到沒有什麼異狀，他才微笑了起來，「啊，怎麼樣？」
「馬馬虎虎！」展冰嵐回答著，掩飾自己的羞怯一般的夾起一塊迅速的丟進嘴裏。
不難吃……甚至可以說是，好吃！
「好辣……」
他吐著舌頭，感覺到一種熱力從胃部升上來，蔓延到全身，暖洋洋的。
「啊！你不習慣吃這種的啊？真可惜，附近的宮爆雞丁相當的好吃呢，還有鴛鴦火鍋！簡直就是人間極品！不過習慣就好了！等你習慣了，我再帶你去吃！」
笑容在凌律陽臉上泛濫開來，而展冰嵐整個人都陷入在他那勃發的魅力中，感覺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一般的在劇烈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