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你們真慢!」方弘傑看見他們姍姍走下樓,忍不住抱怨。

韋彥行抬起眼驀然與展昊轅深邃的黑眸對上,霎時心臟飛快的跳動着,慌張的斂下眼瞼調開目光。都是江學長講那些話,害得他都不敢與他正視。

「我看後天還是由我出席東方電的股東會好了。」季令剛凝著眉對展昊轅表示。

「不必,我去!」展昊轅的語氣不容反抗。

「可是……他恐怕會對你不利。」季令剛還是不放心,這次算是警告,他不敢想像魏子高當天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不必擔心,他已經公然挑釁,我必須回個大禮給他,才符合禮尚往來,不是嗎?」他慵懶的語調中卻掛着冰寒凝心的冷笑,令在場的人為之悚然。

「你要做什麼?該不會是想把他幹掉吧?」方弘傑覺得現在的展昊轅真像地獄來的撒旦,既邪冷又無情。

「那太便宜他了。明天起企業界將不再出現他的名字,你覺得如何?」

真的是撒旦!展昊轅臉上閃過捕獲獵物時的快意。

「這樣會不會太快將他逼入死角?」季令剛認為有些不妥。

「我就是要讓他明白跟我作對的下場,這是他咎由自取的結果。」展昊轅冷然的扯起一邊嘴角。

「你不怕他採取更激烈的報復手段嗎?」方弘傑懷疑他當真不怕死,這簡直是讓他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展昊轅發出一聲冷笑,「看着獵物做最後一刻的垂死掙扎,也是一種樂趣。」

「希望你這種惡質的興趣,不會再讓彥行受到傷害。」方弘傑撇撇嘴提醒他。他什麼時候有這項興趣,為什麼他們都不知道?

「所以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因為到時候魏子高已經在牢裏了。」展昊轅的目光瞟了一眼韋彥行受傷的手。

「我還是跟你一起去比較保險。」季令剛提議道。

「還是由我去吧!」韋彥行原本安靜的在一旁聽他們討論,可是卻因為他的手傷,大家不讓他參與這次的工作,而將身為總裁隨身秘書的他晾在一旁,他覺得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彥行!」大家轉頭反對的看着他。

「你的手受傷,還是由令剛陪昊轅去較為妥當。」江澈華出言阻止。

「這只是小傷,並不會影響工作,而且如果發生什麼事,有功夫底子的我也能做出最好的防禦,對方也比較不能得手。」韋彥行極力分析著自己的益處,試圖說服大家同意,讓他與展昊轅一同前去。

「不行!」嚴厲的出聲者是面無表情的展昊轅。

「為什麼不行?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韋彥行無懼他的魄力,雙眼直視着他。

「你的麻煩還不夠多嗎?右手不能拿筆寫字,吃飯的時候還要別人幫忙。連右手都不能出力的人,還說得自己好象很行似的。」展昊轅冷冷的說着他的窘狀,一點都不給韋彥行面子。

「你……」韋彥行恨恨的看着他,雖然他說的全是事實,但是也不用在大家面前給他難堪,讓他下不了台吧!

「不服氣?那你用右手寫字給我看看。」展昊轅眉宇一挑,挑釁的對他說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韋彥行咬牙切齒的迸出警告。他為什麼每次都要杠上他才會滿意?

「如果做不到,話就別說得太滿,好好給我待在這裏,算是省了我們一個麻煩。」展昊轅絲毫不肯讓步,他不想將韋彥行扯入危險的情勢中。

但是,他刺人的言語已經激怒了韋彥行,「好!我就寫給你瞧瞧。」

「喂,你們小倆口打情罵俏時,也請注意一下旁觀者,不要當我們是隱形人;如果是嫌我們礙眼,請直說無妨,我們會自動消失。」

他們三人在剛才的抬杠中都插不進話,只能冷眼旁觀看他們針鋒相對,到現在才有機會提醒他們的存在。

韋彥行的臉因剛才的氣憤而泛紅,又因他們的一席話更陷入窘境中;這種情況越解釋越糟,所以他保持緘口不言,這一切的起因都得怪那狂妄自大的展昊轅。

「你們還在啊!」展昊轅懶懶的朝他們一瞥。

「有人在下逐客令羅!我們也該離開了。」三人起身告辭。

「彥行,你好好休息,我們會再來看你。」臨走前,江澈華對他說。

他們走後,屋內又恢復兩個人時的冷清。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跟你同行。」韋彥行想起展昊轅快被刺的那一刻,他整個血液幾乎要凍結般的停止呼吸,這種喘息不過來的恐懼感,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你還不死心!是不是得到的教訓還不夠?」他的脾氣還真倔,不知道他這次的鹵莽舉動,令他有多心驚與心痛嗎?

韋彥行板著不悅的臉孔準備與展昊轅耗到底,不管他用多尖銳刻薄的言語來逼他退縮,他還是堅持要去。

展昊轅想不透,為何他連這種事也要爭?不服輸又固執,做事情又很衝動,他真不想承認自己被眼前這位率直的韋彥行所吸引,但是事實上,他的情緒的確被他牽着走。

展昊轅嘆口氣,看樣子他是不會死心的。

「話先說在前頭,不許再發生上次的情形。」展昊轅事先警告他。

韋彥行知道展昊轅所指為何,看一下包紮的右手,他點頭答應。

「澈華在房裏跟你說了些什麼?」展昊轅可沒錯過他們下樓時,韋彥行那雙閃避他的游移眼瞳。

「沒……沒說什麼。」韋彥行垂下眼,那段心碎的愛戀想必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還有……他突然抬起頭困惑的盯着展昊轅。江學長應該說錯了吧!他怎麼有可能喜歡他!

「你都知道了吧!」

韋彥行臉色一僵,他怎麼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他不自然的將目光移開,逐漸加大的心跳聲縈繞在耳邊。

「知……知道什麼?」他連說句話也變得張口結舌。

「澈華沒告訴你,我和他的事?」他當然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否則又何必支開韋彥行。

原來是這件事!韋彥行心中頓時悵然若失,腦中突然閃過江澈華說過的話——誠實面對你的心!難道真如他所言,他早已喜歡上展昊轅?只是他一直拒絕面對它,而築起一道隔閡來警惕自己。

剛認知到這個事實的韋彥行,有如青天霹靂的呆愣住。

展昊轅微蹙著眉心,觀察韋彥行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最後還不可置信的驚瞪着他。澈華到底告訴他些什麼?

「喂!你沒事吧?」展昊轅欺近他的身旁,想查看他哪裏不舒服,卻被他揮開。

「我……沒事!我想回房休息。」韋彥行一副失魂落魄的漫走上樓。

展昊轅狐疑的望着他的背影。平常他不是喜歡打聽他的事情嗎?今天怎麼反常起來?而且還一臉黯然失神的模樣,究竟是什麼事讓他心神不定?

隔天早上,有一則即時新聞出現在電視媒體上——

「今早電視台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件,有關『魏家財團』的三子魏子高曾經涉嫌多件與黑道勾結的內幕資料,連在不久之前多家企業都遭他用同樣手法吞併,信件內容更鉅細靡遺的道出不為人知的詳情,實在今人匪夷所思,究竟是誰有如此大的本事來揭發魏家財團的醜聞?聽聞警局也收到同一份資料,正趕往魏家拘捕魏子高。稍後本台記者將為您繼續追蹤報導。」

展昊轅按下遙控器關掉電視,正好看見韋彥行走下樓。

「你昨夜沒睡好?」看他精神不濟,眼下殘留一抹陰影。

「也不知怎麼搞的,昨晚睡不太安穩。」韋彥行側過頭,沒法與他面對面。

他當然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夜未眠,躺在床上整夜都在思考他愛上展昊轅這件事,不斷的反問自己究竟何時愛上他?為何會愛上他?一連串糾結的思緒,煩得他夜不成眠。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自己曾在一個月前在他面前大聲宣言他不是同性戀,如今卻愛上同是男人的展昊轅,莫非老天是在捉弄他?

「你臉色很蒼白,有哪裏不舒服嗎?有沒有感冒發燒的跡象?」展昊轅走近他面前,抬起他的臉審視,一手還撫上他的額間測溫。

「我……我沒事!只要你離我遠一點!」韋彥行張惶失措的跟他保持距離。

「你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從昨晚起就變得很奇怪,問你原因也不說,你到底想怎樣?」展昊轅老大不爽的質問韋彥行。他確實是在迴避他。

「我沒想要怎樣,你不要多疑。」韋彥行幾乎要拜託他不要再對他逼問下去,他說不出「我愛你」這種令他羞恥的話。

「要我不多疑可以,看着我的眼對我說。」從剛剛到現在,他飄浮不定的眼神從不與他接觸,每次他說出和心裏背道而馳的謊言,他的雙眸就會泄露出事實。

韋彥行一時語塞,如果照他的話做,一定會被他瞧出端倪;他才認清這個事實不久,又在毫無心理準備下接受他的質疑,這可讓他進退兩難。

「怎麼不說話?是自知理虧或是純粹鬧小孩子脾氣?如果是後者,我稍能理解,畢竟只有小孩子才會有不成熟的舉動。」他的話一口咬定韋彥行言行怪異的原因,神情自在的等他跳入圈套。

「你在說誰鬧脾氣!」

果真是屢試不爽,他這會兒不就惡狠狠的正眼怒視他了。

「你終於肯面對我了。」

看見展昊轅狡黠的笑臉,韋彥行知道自己又中計了。他為什麼總是對他挑釁的言語沉不住氣,這下可逃不掉了。

「還不告訴我原因?」

展昊轅向前一步逼問,韋彥行就退後一步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你不會想要知道的。」斂下澄澈的眸子,他明白展昊轅到現在還愛着孟學長,他雖然用虐待自己的方式來警惕自己,但是這也表達了他內心的思念。何況,自己又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驀然對他說出情意,搞不好還會被他嘲笑一番,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勇氣聽他的回答。

「哦?那我更有興趣想聽聽看是什麼事了。」展昊轅還是不放過他,直覺告訴他事情非同小可,否則衝動如他為何會黯下神色,淡然帶過?

「芝麻綠豆的小事,不值得你好奇,而且還會令你感到無趣。」有了這一層認知,韋彥行強裝自若的態度迎上他深不見底的墨瞳。

展昊轅感興味的勾起唇角,「既然你口風那麼緊,那我再逼問也是枉然。」

韋彥行慶幸逃過此劫的暗吁口氣。

「直接問澈華比較快。」

韋彥行紆解一半的積氣,硬是又哽回心間。

見他拿起電話撥起號碼,韋彥行慌張的搶過話筒,就在接通之際趕緊掛斷,「不要問他!」對展昊轅真是大意不得,要是真讓他由江學長口中探出實情,乾脆一棒打昏他算了。

「那麼還是由你來說?」果真和澈華的談話有關,以他驚慌失措的喝止動作來看,裏面一定大有文章。

韋彥行緊抿著唇,極力壓制住想破口大罵的衝動。他什麼時候變得愛管他的閑事?懂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知不知道這叫個人私隱,真該有人教教他何謂尊重人權。

「為何你要追根究底?我的事你應該管不著吧!所以我沒必要回答你。」為了避免再次處於挨打的狀態,韋彥行甚高的自尊悍起保護色,藉以鞏固心牆。

很好!事情已經觸到核心了,照韋彥行的個性來看,只有探觸到他內心的底層,他才會以傲然的自尊心作為屏障,這種物極必反的原理原來也能套用在他身上。

展昊轅腦中閃過一個想法,「你該不會是真的愛上我了吧!」剛毅的薄唇勾勒出攝人的微弧,戲狎道。

被一語道破心中事,韋彥行臉上再也藏不住心事被洞悉的緋紅。他……他是如何知道的?終究躲不過他一雙利眸與敏銳的心思,但是再怎麼說也要否認到底,因為他是不可能選擇自己的,雖然江學長說過他可以拯救展昊轅,可是他實在沒有信心。

「你別往臉上貼金了,我才沒有……」

展昊轅食指突兀的點住他的唇,他霎時明白韋彥行躲他的理由,心中竟有些釋然,所以他不想聽虛張聲勢的反駁。

「如果你坦承,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情人。」展昊轅神情認真的注視着他。

這……這未免進展太快了!上一刻才承認自己愛上男人的事實,下一秒卻被戲劇性的大膽宣言所震住。

徘徊在敞開心胸豁然的接納他,或是繼續束縛在內心道德的掙扎中,全然只憑他點頭或搖頭來決定他往後的人生;雖然心已經替他做下選擇,只是他羞於開口坦承。

瞧他拉不下臉的窘紅,這回就饒過他,「既然你沒有否認,那我就將你的沉默視為Yes。」

韋彥行更加面紅耳赤了,在展昊轅面前他內心裝腔作勢的偽裝都無所遁形,還替他找個台階下,實在令他益發羞恥。

「為什麼?你為什麼總能洞悉我的一切,連這件事你也不會感到吃驚。我到現在還處於震撼中,可是你卻輕易的說出口。我長得沒你以往情人的俊美,也不是你所喜歡的類型,更是百分之百的異性戀,為何你會提出要我當你的……」韋彥行的話戛然而止,他還不習慣他和展昊轅之間新關係的名詞。

「情人。」展昊轅幫他接道。

韋彥行輕點着下頷,雙眸筆直的迎向他的視線。

展昊轅唇邊逸出一聲輕笑,「你愛上我了,不是嗎?這就夠了,太過鑽牛角尖只會造成你的混亂,不管以前如何,我現在是選擇你。」

原來澈華早已敏銳的察覺這一切,但是韋彥行對他動情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那一晚的試探也只不過是想逼出他的目的,卻也認清自己心中暗地萌生的感情,若非澈華多管閑事的攪和,恐怕韋彥行還懵懂不察對他的情意。

「但是你愛我嗎?」韋彥行胸口擂鼓般躁動得很,屏息以待他的回答。

「愛?我已經很久不碰這個字了,但是我不否認你在我心底佔有一席之地,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說法,就當我沒提過這回事。」他說的全是實話,愛太麻煩了,起初對韋彥行只是純粹一時的興緻,沒料想太過涉入卻演變成不上不下的關係。

韋彥行給他的感覺很特別,過強的警戒心不願依賴別人,甚高的自尊心又緊閉着心門,但個性卻意外的純直,這些矛盾的性格引起他莫大的興趣。

看來他真的對愛避之唯恐不及,發生了那件事也難怪會對他造成不可抹滅的傷害,江學長說過自己可以拯救他,可是他真的救得了他嗎?照這情形看來,江學長太過高估他了。

「你的回答?」展昊轅挑了挑眉問道。

「你都決定好了,還需要我的同意嗎?」

韋彥行語氣雖粗率,但展昊轅知道他只是表面嘴硬,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展昊轅促狹的一笑,倏地在韋彥行唇上印下一吻。

面對突如其來的唇觸,韋彥行面紅耳赤的嗔視着態度輕率的展昊轅。

「你這樣可不行,只是蜻蜓點水的輕吻就這麼害羞,以後還有更羞恥的事要做呢!趁現在趕快習慣。」

對於展昊轅揶揄的言語,韋彥行雙頰更像燒紅的木碳。他是故意的,故意讓他難堪。

「我……我不會答應的。」韋彥行氣急敗壞的迸出此言,轉身奔上樓。

展昊轅忍不住啞然失笑,他可以確定他的新情人不會讓他生活過於無聊,至少捉弄他的樂趣可少不了,看來他還挺純情的,值得他好好的教育。

「澈華,依你看他們有沒有可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今早三人聚集在總裁室看見早上最轟動的新聞后,方弘傑突兀的問起心中的疑惑。

「這很難講,如果由昊轅主動,那麼彥行只有被吃掉的份。」江澈華回答。照他看來是遲早的事。

「聽你的口氣,是樂見其成羅!」看來澈華對他們的事倒是挺樂觀的。

「難道你反對?」江澈華沒有遺漏季令剛方才的一聲喟嘆。

「這不是我反對與否的問題,只是這樣做真的好嗎?」他倒不擔心昊轅,只怕彥行付出了真心也枉然。

「對啊!昊轅那硬脾氣費再多的唇舌也沒用,如果他們真有進展,最後彥行一定會被他所傷。」方弘傑同意道。他還記得展昊轅說過的話,那副冷硬的態度明白告訴他們,他拒絕再愛一次。

「我相信彥行有辦法讓昊轅越過那條鴻溝,你們不要被昊轅的話嚇到;再怎麼說,拒絕融化的冰塊,總有一天還是會變回水的。」

江澈華對韋彥行深具信心,因為他可沒見過昊轅為了誰勃然大怒過,不顧眾人的反對,執意對傷害彥行的魏子高進行報復,所以今早震驚企業界的醜聞,大大地引起各企業對魏家財團的議論紛紛。

「這麼有把握?不會太低估昊轅了吧!他是言出必行的人。這兩年來不知有多少人為他心碎,也沒見他皺過一下眉頭,你就這麼賭定他這次會有不同?」季令剛訝異他對韋彥行抱持着很大的期望,但是他懷疑事情真有如他想像中的順利嗎?

「會的,人不可能惦記着過往而孤獨一生,無論再傷悲的記憶也會隨時間淡逝,再深的傷口也總會癒合,我們只能祈盼他能夠原諒過去,才有信心擁抱未來。昊轅不是傻瓜,他知道這些道理,卻欠缺帶他走出心囚的那個人,而我的直覺那個人將是韋彥行。」江澈華的語氣有罕見的堅定,他們兩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魄力十足的一面。

「我們幾個中就屬你的心思最周密,洞察力夠敏捷,也許你察覺到我們所忽略的地方,就如你所言,希望彥行能帶他走出陰霾。」季令剛期許著。

「那我們三個都同站在彥行的陣線上,以後如果他欺負彥行的話,我們可不能饒過他。」方弘傑像找到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好好的整一整展昊轅般的賊笑。

「弘傑,切記明哲保身,否則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季令剛事先表明立場,他可不願被他牽進私人恩怨中。

「你真不夠朋友!」方弘傑哼聲抱怨,轉問江澈華:「你呢?」

江澈華婉轉的一笑,「如果為了彥行,我當然義不容辭;如果是個人私怨,我不便插手。」意思也是不招惹無妄之災。

「你們這哪算是朋友!真是的。」

對方弘傑的指控,他們只是苦笑的聳聳肩。跟展昊轅作對?那豈不是會死得很難看!

今天是東方電的股東會議,韋彥行在昨日鍥而不捨的堅持下,終於能跟着展昊轅來到了東方電。聽聞五年前這間公司平均每月業績高達五億,後來因為經濟的衰退也使它受到影響,逐年產量大幅降低,又因一年前投資國外的產業虧損到他們需要仰賴其它公司的援助;依展昊轅的見解,認為這企業往後的發展性還有很大的空間,所以現在他們是來簽談併購合約的。

櫃枱人員今日也很殷勤的招呼每位貴客,因為不管是誰將來都有可能就是這間公司的老闆,所以他們都不敢怠慢。

經由櫃枱得知會議室在五樓,展昊轅與韋彥行走出電梯剛到會議室門口,驀然看見有人從裏面開門出來。

「對不起!」

「啊!你是……」韋彥行不禁驚訝的叫出聲。

「昊轅!」對方也一臉錯愕,無法置信的顫著音低喃出口。

「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你。」展昊轅冷著一張臉,語氣中凈是冷漠。

「我……」孟尹庭欲言又止的黯下神色,臉上寫滿苦楚。

「尹庭,你站在那裏做什麼?」他身後不遠處有人喚他。

「沒……沒什麼。」看了一下展昊轅,孟尹庭轉身走向那個人。

韋彥行偷瞄一旁的展昊轅,剛毅俊美的臉龐依然是毫無情緒波動,緊抿的唇顯得特別冷硬,但目光卻跟隨着孟學長,他終究是無法忘懷。

展昊轅突然回過頭,「走!進去了。你幹嘛那麼緊張?」他微蹙濃眉問。

他毫無預警的轉頭對自己說話,他當然會被嚇到,「我哪有緊張!」

展昊轅咧嘴一笑。

「這也難怪,這種大型會議你還是第一次遇到,會緊張也是難免的,這個我可以理解。」

韋彥行聽出他言外之意的嘲笑,他連現在也不放過捉弄他的機會,真不知道他哪裏犯衝到他?不過,他講話的口氣就如平常一樣,那剛才的冷言冷語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的錯覺嗎?

「感謝你諒解我這個失職的秘書,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吧,」韋彥行忍下這口氣,現在不管他如何反駁都不是明智之舉,今天聚集在這裏的都是企業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他也必須謹言慎行不讓展昊轅丟臉。

會議的過程是十分沉悶且嚴肅,每位秘書都坐在老闆的右後方,以便快速處理會議討論的資料,耳旁不時傳來振筆的抄寫聲,是秘書們間不停歇的速寫會議記錄,只有他靜靜坐着傾聽。

韋彥行在心裏暗自嘆氣,他怎麼有自取其辱的感覺,這是他爭來的結果?目光不由自主的梭巡著孟尹庭,他不像其它人疾筆抄寫,只是重點式的隨意記錄。有感他人的視線,他揚起眼眸訝然的與自己相望,而後輕抿著唇微微一笑,被發現到的韋彥行也尷尬的回以一笑,又各自專註於這個會議上。

孟學長看起來更美了,用美來形容男人實在糟蹋了女人,但是孟學長是他唯一會用美來稱讚的人;白皙瘦細的骨架,玉顏上雕琢精緻的五官與展昊轅陽剛的俊美截然不同,他是屬於俊秀超俗的美,他們兩人並立在一起非常的耀眼奪目,套一句學姊說過的話,是超美形的二人組。

反觀他自己,他哪裏會有吸引展昊轅的地方?沒有白皙的膚色,也沒他長得俊,勉強只有被展昊轅他們稱為可愛的娃娃臉,其它的他再也找不出會讓他稱讚之處,他開始懷疑他要自己當他的情人,是否只是一時的戲言?

就在韋彥行輾轉的思緒中,沉悶的會議已經結束了。

「展先生,以後東方電就拜託你了。」

由這句話聽來,展昊轅已經獲得這份合約書,而他高人一等的能力也讓其它人為之折服。

會議解散時,大家紛紛跟展昊轅握手賀言,直到剩下他跟展昊轅也剛要離開之際——

「昊轅,恭喜你!」

孟尹庭不知何時站在門邊。

見展昊轅身體僵直的背對着孟尹庭,韋彥行不忍見孟尹庭悲然的模樣,「你們談談,我先出去。」

「不用,我跟他沒什麼好談。」展昊轅抓起韋彥行的手臂,強行拉他疾步離開,筆直的目光連經過孟尹庭的身邊都不曾眨過。

「昊轅,我只耽誤你一點時間。」孟尹庭在展昊轅剛擦身而過時,不能忍受他的漠視而大喊聲住他。

展昊轅聽而不聞,一點也沒有停步的意思,韋彥行看不過他如此漠然的態度,甩開他緊箍在他手臂上的手。

「你們最好談談,我到車上等你。」

韋彥行走後,兩人之間的空氣有如停滯般的凝結著,最後還是由孟尹庭先出聲打破緊繃的對峙。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洗掉一身年少的青澀,如今展昊轅更是風采迷人、魅力十足。

「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閑話家常?」看到他就會不禁回憶起兩人以前的時光,但是這些美好的記憶全被孟尹庭親手扼殺了,萬萬沒想到他們還會有重逢的一天。

「咦?不是。」他從未見過展昊轅用如此冷淡的態度對他,一時無措的結舌。

「那你有什麼話趕快說,彥行還在車上等我。」

展昊轅急躁的口氣像在趕人,孟尹庭斂下眼瞼掩飾受傷的眸色。

「彥行?是剛剛那位嗎?他是你的情人嗎?」展昊轅這麼在乎他,連跟他久別話長的機會都不給?想起以前他們也幾乎形影不離的膩在一起,但是想起過去有何用?他已經沒有資格回到他的身邊了。

「沒錯,很可愛吧!個性單純又沒心機,更重要的是他不懂得欺騙,不像有些人信誓旦旦到最後背叛離去。」展昊轅熠亮的雙眸定眼瞧著孟尹庭痛苦的神情,心中燃起報復的快感。

「你還在恨我那一天的絕情?我不祈求你能原諒我,但至少能不能請你不要恨我,我不想被你恨,我……」展昊轅句句的指控,都針對他的心間重擊,這都怪他自作自受,或是命運的捉弄?!

「好了!我不是來聽你的懺悔,要重提往事我一點也沒有興趣,如果你只是要說這些,恕我不奉陪。」展昊轅打斷他苦澀的解釋,他不會再相信他,他再也不要嘗到被人背叛的椎心之痛,希望今日一別,他能永遠脫離他的夢魘。

「昊轅!」

驚愕的喚喊聲在展昊轅背後響起,沒有遲疑的腳步卻筆直的向前走去。

「昊轅……」孟尹庭悲凄的低喃着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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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設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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