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為什麼?

為什麼即使自己假裝昏過去,仍是逃不過凄慘的命運?

沒良心!那一家子簡直是惡魔!沒有同情心、沒有愛心的大惡魔和小惡魔!老天爺真是無眼,怎麼會讓他去沾惹上那群惡魔黨?他——嗚!他莫飛一直是那麼安分守己呀!

莫飛準備推門的動作猛然一頓,因為他似乎可以看見那魔女叉著腰,橫眼豎目地指著自己的鼻子罵道——

那是懦弱的表現!

哇!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突然,門被人由裏頭拉開。

「小飛,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外公正準備報警呢!」方才在窗口,他就看見孫子垂頭喪氣出地回了回來。

「你到底去哪裏了?不會又跑去圖書館看書,看得忘了時間吧?不過也不對,我看見你的腳踏車丟在行人路上,卻沒看見你的人——哎呀!總之外公擔心死了!」

老醫師一邊拉着寶貝孫子進門,一邊數落他。

「外公。」

孫子略帶哽咽的嗓音令他微愣地回頭。

「啊!小飛你——你打架啦?!」怎麼可能?他這個乖孫子是屬「和平鴿」的,天性不喜愛逞強鬥狠,凡事總是抱持着息事寧人的態度……

「告訴外公,你打輸還是打贏?」原來是打架去了!呵!不錯嘛!這小子終於有點男子氣概了!

「不是啦!外公。」

被外公一碰,莫飛額頭的瘀傷又痛了起來,他反射性的瑟縮了一下。

「是一個黑心肝的魔女把我抓到她家去,然後我就見到另外兩個跟她長得很像的魔女,還有一個大魔王!然後魔女就帶我到一個叫做布叔的大魔鬼面前,大魔鬼說什麼要讓我變強壯,變得有男子氣概,但第一步就是要我先學會被打、被摔,所以……

莫飛說到傷心處,委屈的淚水不禁跟着咚咚咚地掉了下來。

「所以,那個大魔鬼就把我抓起來又打又摔的!嗚……那些人是魔鬼!外公,你一定不相信那裏就像……就像地獄一樣可怕!」

啊!老醫師訝異地望着孫子,心忖,原來已經有人看不慣小飛這種懦弱的性子,而……

「小飛,那「地獄』在哪裏?」

「那地獄就在我們這條街的後面啦!」

哦!原來女俠住得這麼近啊!老醫師吃驚地睡了眨眼。

莫飛以為外公是打算找警察去抓那些魔鬼,雖然他很贊成啦!不過——

「外公,我看我們還是搬家吧!我要轉學!」

「為什麼?」老醫師吃驚地問。

「因為那個魔女說她明天還會來、後來還會來,以後的每一天都會來。我不要再看見她啊!外公,我們趕快搬家吧!不如——就現在!」

說到最後,莫飛彷彿一刻也待不下去似的,徑自拉起外公的手往樓上走,儼然一副準備收拾包袱走人的模樣。

老醫師一愣。

「小……小飛,等等啊!外公還有病人呢!」

「外公,你孫子的命比較重要啦!」莫飛的口氣里隱含怒意。

孫子可是難得生氣一回。老醫師當下又是一愣,隨即笑了開來。

「小娟啊!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他對着站在看診室門口的小護士微笑,並揮手示意。

呵!真有意思,他真想會一會孫子口中的「魔女」,看看她到底是何模樣?

*****************************

暖暖的太陽,徐徐的微風。

一隻彩蝶翩翩飛舞,陡地停在某人打開的書本上。

看書的人先是微微一愣,隨及勾起性感的薄唇.揚手趕走了蝶兒。

他目送蝶兒飛去,直到蝶兒消失在另一頭,他這才眷戀不舍的收回視線,移回書本上。

「哇!最新消息!最新消息!三年五班的胡左又干架了!」

一陣叫嚷聲要然在教室門口暨起,興奮的聲音壓過了教室內嘈雜的嬉鬧聲。

胡左?

窗邊修長的身影明顯地一震!這個仿如里夢般的名字輕易地讓沉浸於書本中的他重回現

實世界。

「真的?打完了沒?我要去看!」

「已經打完了!」

「打完了?你怎麼不早點說?」

「我也是聽人家說的啊!我也沒看到。」

「喂!那這一次是幾對幾?」

「三對一!』」

「哪三個啊?」

;「七班的『三人幫』!」

「哇!那三個凶神惡霸啊!結果怎麼樣?」

「你們猜!」

「欠扁啦你!快點講啦!」

「好啦!好啦!當然是被揍得落花流『血』羅!」

「誰流血?」

「再猜呀!」

「猜你個頭啦!」數個拳頭齊發。

「哎呀!好啦!別打啦!是胡左打得那些人跪地求饒。不過——」

「不過什麼?」

「胡左被請進了校長室。」

「校長知道了?」

「嗯!聽說他很生氣。」

「拜託,那三個人本來就是仗勢欺人的壞互,活該被打!」有人不平地叫嚷。

「是啊——喂!等等!搞不好是校長請胡左去喝杯茶,感激胡左為校除害呢!」

「神經病啊你!」

教室里笑鬧成一片誰也沒注意到窗邊的人離開了位於,走出教室。

「啊!小心!」莫飛在樓梯口差點與一名女生相撞,他適時地托住了對方向後傾倒的身子。

「謝謝你,莫飛。」

和莫飛同班的李心梅因為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而紅了臉。

「哪裏,是我不小心。」

莫飛抱歉地一笑,立刻放開對方,徑自往樓下而去。

「你要去哪裏?上課鐘聲已經響了耶!莫飛?」

李心梅不解的在後頭叫着。

頓時,下樓的腳步略微遲疑了一下。

「保健室。」他站在轉角處,仰頭給了她一個迷人的微笑。「麻煩你跟老師說一聲,謝謝。」

李心梅只有傻傻地點頭,並在心中尖叫着。

太好了!這是他第二次對自己笑,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里!莫非她的暗戀就要開花結果了?

****************

空寂的走道上——

修長挺拔的身影已經在校長室門口位立了好半晌。

莫飛在敲與不敲門之間不斷掙扎。

片刻,只見他微蹙起眉,終於做了決定。

就在他好不容易提起勇氣,準備敲門之際,有人卻早一步替他做了決定,從裏頭拉開了門。

「幹嘛?」胡左眨動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微愣地瞪着那隻停在自己胸前的大手。「想偷襲啊?」

砰!一聲,她毫不客氣地帶上門。

「我……我正打算敲門。」莫飛連忙收回手,並退了一步。

「幹嘛?校長也找你喝茶啊?」

胡左丟下這麼一句,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徑自走開。

莫飛趕緊跟上。

「我聽班上的人說你又打架了!而且被叫到了校長室,校長他……

「他能怎樣?我胡左是為『校』除三害!」哼!什麼叫『你又』」啊!「老頭子感激我,所以叫我進校長室喝茶聊天。」

笨書獃子!說得好像她胡左一天到晚沒事做,專門惹是生非似的!哼!

「真的是喝茶?」不會吧?!

「是啊!不過那老頭是愈來愈小氣了!以前都是用上好的茶葉招待我,今天卻用茶包馬馬虎虎的打發過去!他啊!真是愈來愈不懂得待客之道了。」

「校長他……他幾次找你去都是泡茶給你喝?!」他感到不可思議極了!

「晤!今天他更誇張,還聲淚俱下地求我別再打架了,否則他那顆腦袋就要被我老爹給摘了拿來當球踢——啊!」

她突然像想到什麼似地,猛然旋身,讓緊跟在背後的莫飛差點撞上她。

「莫非你是在擔心我,所以才跑到這裏來?」

她兩眼賊溜溜地在他臉上梭巡,而他微微泛紅的雙頰給了她答案。

啊!還真被她猜對了!

頓時,有些甜蜜以及更多的不悅湧進了她的胸口。

「書獃子!」粉拳立刻揮了過去。「你不知道我家那老頭不僅是家長會會長、理事會會長、董事會會長,他還是這所學校的出資者啊?」

「我……」他的目光不禁落向打他的小手。

「你啊!」她冷哼一聲,又給了他一記拳頭,她邊走邊道:「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真是說得好!我認識你快八年了,你還是一副書獃子樣,除了書之外,什麼都引不起你多看一眼……

莫飛已經無法注意胡左在說些什麼了——當胡左又用右手摸了他一拳之後。

她明明是個左撇子啊!

他沉思地鎖住了她藏在衣袖下的左手。

這時,兩人不知不覺地走到保健室外。

胡左難得有禮貌地敲了敲門,發現裏面沒人,隨即走了進去。

他前腳才踏進門,倏地又想起什麼似地縮了回來。

「喂!莫飛,這裏是保健室,不是三年一班,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我不舒服。」他簡短道,眸光仍盯着她的左手。

不舒服?那麼他第一個該去的地方應該是保健室,而非校長室吧?呵!這書呆於還是一樣,不是說謊的料!

「是嗎?」她挑挑眉,然後帥氣地用手背拍了他胸膛一下。「床位只有一個,別跟我搶啊!」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之後,越過她走進去。

咦?他的臉色看來似乎不怎麼好?她微愣地望着他背影,不禁跟了過去。

「喂!莫飛,你在找什麼?」

瞧書獃子在玻璃櫃里又翻又找的,胡左晶亮的美眸盛滿了疑惑,她走到莫飛身側,偏著頭,好奇地看着他專註的神情。

「找葯。」

找葯?!「啊——原來你真的不舒服啊!她詫驚地眨著美眸。

「是你受傷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一嘆,沒好氣地道。

胡左因他隱含怒意的口吻以及他的細心而楞住,不過瞬間她又拉回心神。

「你哪隻眼看見我受傷了?」她偏過小臉,悻悻然地準備離開。

「兩隻眼!」

他迅速地扣住她的手腕,完全不給她脫逃的機會,並將她拉到床邊的小桌几。

震驚!

是的,胡左太過震驚了!所以,當莫飛要她伸出左手,她便乖乖地伸出左手,莫飛要她打開手掌心,她也乖乖地照做……

「再來上藥會很疼的,你忍着點。」

她獃獃地點點頭。

「很痛吧?」他的語氣滿是疼惜。

她看了掌心約莫三公分長的傷口,再看着他,本來不覺得有那麼痛的,可是看見他的表情,她又點頭了。

「怎麼受傷了?」

她先是沉默地看他半晌。「他們耍陰的,預藏了刀子,我一時沒注意,就被劃了一刀。」

她聽見自己像個被點名的小學生般,乖乖地回答他。

她緊盯着他,下意識地等着他的下一個問題。

莫飛抿著唇,沒再開口。

他沉默地為她蓋上紗布,纏上布條。不過,他一對緊緊攏聚的劍眉,卻泄露出他此刻的情緒。

啊——他又皺眉了!

打量他低垂的面容好半晌,胡左僵硬的掀動后角。

「那……那個……」

「包紮好了!不過放學后你還是得到診所讓我外公瞧瞧,看看是否需要縫合——我會跟你的司機講一聲。」

想到她開溜、要賴的本事,他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但是,這話一說出,連他都不禁要大為懷疑。天曉得胡左不想做的事,就算天皇老子來也推不動她!

為此,莫飛眉頭一皺,開始認真考慮起自己是否得親自押她上診所?!

「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

「嗯?」他專註地看着她。

「我要睡覺了!」說完,她徑自爬上床,拉過被子,將整個身子包得緊緊的。

也許是打架打得太累了,也許是泛著疼痛的刀傷所影響,在此刻腦袋無法運轉的情況之下,胡左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睡上一覺,然後……

想想這個為自己上藥的人到底是誰?

因為,她所認識的莫飛是從不皺眉,從不大聲說話的。

他……到底是誰?!

不一會兒,胡左便被溫暖的被窩給拉進夢鄉。

啊!這麼快就睡著了啊?

莫飛微感吃驚地凝視着她那甜美無邪的睡容,緊蹙的眉也不知不覺地鬆緩下來。

莫飛悄悄地站起身,走向門口,臉上又恢復成一貫溫柔的表情。

他拉開虛掩的門,一張憤怒且貼滿OK綳的臉孔頓時躍人他眼瞳。

「請問有事嗎?」

方才在為胡左上藥時,他便已注意到窗口有條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時往裏頭張望。

「滾開!我找的不是你!」他低聲咆哮,朝莫飛揮舞着手中的利器。

「她睡著了。」一把水果刀加上一張鼻青臉腫的臉!他想:他應該是「三人幫」的其中一員吧!

那麼,是這人划傷胡左的?!

莫飛的黑瞳中閃過一抹光芒。

「廢話!」庄孝維舉刀威脅着眼前這位功課好,年年拿全校第一名,讓人想不認識都不行的書獃子。

「我就是等她睡著了,才來找她算帳!」哼!這種眼中只有課本的書獃子最怕死了!

「你這是趁人之危。」

「我是以牙還牙!那個男人婆揍得我滿頭包,我要進去划花她的臉!」

「你已經划傷她的手了。」

「哼!那點小傷,我才不會甘心咧!」

「那傷口可能需要縫上幾針。」

「那是她自己活該——」等等!他幹嘛壓低聲音和這個書獃子站在門口閑聊啊?!

倏地,庄孝維將刀子湊向莫飛的鼻前。

「我不想再跟你這個書獃子浪費時間,快滾開,否則我就先划花你這張小白臉!」

「要我走開可以,你必須——」

說着莫飛迅速出手,動作快得令人來不及反應。

庄孝維猛然覺得手中一涼,原本握在手中的水果刀已被奪走,緊跟着他感到一陣疾風掃過他耳畔……

他僵硬地轉身一看——

只見水果刀準確地插在不遠處的一棵榕樹上!

啊!那刀是他丟出去的嗎?

他震驚的在心中問著,旋即不可思議地回過頭。

「除非你能拔出你的刀子。」莫飛平靜地表示。

庄孝維卻像只被咬掉了舌頭的貓,只是傻傻地瞪着莫飛。

但是,門被帶上的聲音,猛地喚醒了庄孝維的神志,也將莫飛挑戰的話語敲進他的腦子裏。

他冷哼,丟了個「你給我等著」的眼神。不過是拔個刀子而已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庄孝維幾個箭步衝到樹前,原本信心十足的神情,瞬間被震驚與懷疑所取代。

對於一把幾乎完全沒入樹身,只留下握柄的刀子——

他懷疑他該如何將它弄出來?

保健室內,莫飛順利將害蟲隔離在門外之後,他從書櫃里隨手挑了本有關醫學的書,拉了張椅子在床頭坐了下來。

翻開書之前,他的目光不禁被床上甜美的睡容所吸引。

半晌,一聲輕嘆逸出他唇角……

不該是這樣的,對於這個硬是闖進他生命中的惡女,他該是避如蛇蠍的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那種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心態,竟變成了一種會不由自主地注意起她的一舉一動,會去注意發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一件事,會就像今天這樣,聽見她又找人打架,馬上就擔心她是否受傷。

思緒飄飛,莫飛想起了五年前的一個傍晚。

事情發生在他國二的那一年,當時他莫名地遭到數名校外的不良少年圍毆,碰巧被胡左撞見,當下她也顧不得危險,怒吼一聲便衝進了戰區,結果一個不小心,被對方用棍棒在腦後猛力敲了一下,霎時血流滿面……

他當時嚇壞了,因為他不知道在他眼中是天下無敵的無敵女金鋼,其實是很脆弱的。

從那次事件之後,他對習武不再拖着逃避的態度,反而變得十分積極……啊!應該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他痛哭流涕地對着昏迷不醒的她抽抽噎噎地念著「你快醒醒啊!我以後不會再跑給你追了啦!我會認真地跟着布老師學武,被揍也不會喊疼的,下次……下次換我保護你」……

下次換我保護你。

莫飛在心中咀嚼著這句話,不禁微微笑開來。

這話若是被她聽見了,她恐怕是杏目圓瞪,直指着他鼻子叫罵道:

誰要你保護了!書獃子!

驀地,一隻蝴蝶從窗口翩然飛了進來。

咦?是方才那隻蝶兒嗎?

莫飛望着停在床尾的蝶兒,嘴角的笑不覺加深幾分。

窗外風輕輕地吹着,陽光暖暖地照耀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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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之深吻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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