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他們把自己身邊最重要的東西拿出來當賭注。」龐朔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頸背上豎起的寒毛,知道自己嚇着她了。

「東陽拿出他珍藏了近二十年的陳年老酒,據說這瓶酒是從深海船墟中打撈起來的,可能是當年遠從法國送給清朝皇帝的禮品,隨船還有五十多箱的珠寶,不幸在南海就沉船了。

「這瓶酒不僅是釀製精醇,酒瓶出於當代名家手筆,還有法國皇室的御印加封。如果拿到拍賣會上,應該可以叫價到……五十萬美元吧!」

「一瓶五十萬美元的酒?」不是手臂?也不是小指頭?馨斯頓時感到哭笑不得,但同時也吁了一口氣,至少她不用擔心爺爺的老命不保。

「南崚當然也不甘示弱,一狠心就把王羲之的筆墨挺了出來,當然,以重要性來講,老酒與骨董畫作對收藏者而言都像寶一樣,但在市價上來看,這幅字畫可值錢了。」

「超過五十萬美元?」馨斯對骨董一竅不適,隨便喊個價。

龐朔輕撇嘴角,暗示她不識貨。

「這不是愈賭愈大嗎?」馨斯輕呼出聲。

「是呀!但這同樣表示南峻是志在必得,所以,他敢拿這麽貴重的物品來當賭注。」

「那……爺爺呢?」

「他可為難了。如果他賭得太小,豈不代表他對你一點信心都沒有?可是,賭大了,又……嗯!風險比較大一點。」他委婉地措詞。

「你不用拐彎抹角,直說他會血本無歸不就得了?」她扭頭回去瞪他。

雖然她的條件沒有多好,也不被看好,但也沒差到這種田地呀!

「所以呀!」他順着她的話接下去。「東陽和南崚都譏諷他,叫他擺一桌酒菜退出賭局算了,沒必要為了面子損失慘重。」

「唉!」馨斯直覺大事不妙。「憑爺爺的脾氣,聽到這句話,說什麽也要硬撐到底。」

龐朔莞爾一笑。

「不枉費他疼你,果然被你猜中了。他一氣之下,就把他放在客廳的一把大刀拿出來賭了。」

「大刀?名家設計、有皇家加持過的刀嗎?」她不禁對這個代表她面子的賭注好奇起來。

龐朔搖著頭。「沒有。它的形狀普通,就像田裏除草的鑲刀一樣。」

「我知道了,是明朝還是秦朝之類的古物?」

「它的確有點歷史,但沒這麽久,我想,大概是五十年前出廠的刀吧?」

「市價呢?」她張大眼期待地問。

「一把保養得很好、沒有生鏽的老刀……我想,大概值個幾千塊吧?」

聽到數目之後,她的心往下沉了一大半,但還抱持了一絲希望。

「美元?」

「不,是台幣。」

馨斯的小臉在瞬間垮了下來,她從來沒有感到這麽沮喪過,特別是在龐朔的面前。她的不值錢,再一次證明他倆之間的天壤之別,像龐朔這樣的人,無論比賽什麽鐵定都會贏,連家產拿出來賭都穩當。

「我懂了。」她低下頭,小聲且自卑地說。

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用食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不!你不懂。那把刀雖然不值錢,但在飛龍堂它可是無價之寶。當年,西漠就是靠着這把刀為飛龍堂打下半片江山;他還曾經隻身深入敵窟救我父親出來,靠的也是以這把刀突破重圍。」

龐朔看見她眼眶內蓄滿了淚水,輕聲地說:「這把刀在飛龍堂有如尚方寶劍一樣,每個兄弟看到它莫不敬畏三分。十年前,西漠封刀後,這把刀一直高掛在他的客廳里,有一次我去拜訪他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他對着刀沉思,接着……老淚就掉下來了。」

配合著他軟軟的語調,她聽着聽着就跟着悲從中來,一顆顆眼淚滾落下來。

他伸出拇指在她臉頰上攔截它們,溫柔地擦掉淚痕,只有一顆漏網的淚珠低落到她的下巴。

「你以為西漠不愛你嗎?」他輕輕地搖頭。「你想想看,一個在江湖打拚一輩子的老人,他希望晚年能得到的不是榮華富貴、不是轎車珠寶,而是『榮耀』及可以傳至後代的事迹。那把刀代表着他這一生的血汗與傳奇,但為了你,他義無反顧地拿了出來。」

馨斯此時已是泣不成聲,傾身向前將臉埋在龐朔的胸前,嚴重的抽噎著。

「噓!不要哭了,反正你已經決定要回家了,就應該忘掉這些,快快樂樂地回去,不要再想了。」他輕柔地搖晃着她的身體,像哄小孩一樣。

「可是……我如果這樣回去,豈不是太對不起爺爺了?」她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顫抖地說。

他愛憐地為她拭淚。

「事情總是會過去的,往好的方面想,西漠也沒有損失,頂多,他會被飛龍堂的兄弟們好好的嘲笑一陣子,然後一輩子在堂里抬不起頭來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故意「輕描淡寫」的說。

她聽着聽着,總覺得事情並不像他說的一樣簡單,想到爺爺到老還要受人譏諷,她的鼻頭一酸,又哇哇的哭了。

龐朔將她瘦小的臂膀抱在懷裏,下巴抵住她的頭頂。嗯!這種感覺真好,像是得到她所有的信賴,將她的一生都託付給他一般。

「乖,不要哭了,回去吧!回去溫暖的台灣,在樹林裏面玩耍,不要為西漠擔這麽多心了,西漠如果知道你在台灣很快樂,他也會滿足的。」

看見馨斯一臉愁容,龐朔知道這招棋他用對了。

他悄悄收起得意的笑容,抬起她的臉,為她擦掉淚水,溫柔地對她說:「回去吧!大家都會想念你的。」

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向樓下,她那隻破舊的行李箱正孤伶伶地在樓梯底端等着她。

她咬着下唇,猶豫不決。

龐朔看了一眼手錶,嘴裏直喳呼著,「糟糕!是練武的時間了;我不送你了,我們就在這裏道別。」

說完,他在她的額頭輕吻一下,就飛奔下樓,朝戶外走去。

留下馨斯一個人站在樓梯中間,茫然的瞪視着行李。

怎麽辦?

現在,回家似乎是一條很遠的路了,更何況,她怎麽對得起為她犧牲名譽的爺爺呢?

如果她繼續參賽直至最後失敗,至少她表現出來運動家的精神。

但是,如果她不戰而退……

爺爺不成為大家的笑柄才怪!

人家說,虎父無犬子,難道她真要什麽都不做,便棄械投降?

可是……馨斯慢慢走到樓底,「砰!」地一聲坐在行李箱上,抬頭望着這座龐大婉蜒的螺旋梯。

如果留下來,她還必須把剛剛費盡全身力氣的行李再搬上樓。

她突然覺得,留下來的路似乎更艱辛了。

***

「喝!」

「哈!」

飛龍堂一百位子弟兵在偌大的練武場內練功,宏亮的喊聲在武場內回蕩著。

即使外面的溫度不到十度,裏面的熱氣卻異常地高,每個人似乎使盡了全力要將體內的熱力驅散出來,各個渾身都是汗。

龐朔將上衣綁在褲腰上,一顆顆小汗珠佈滿身體,剛練過功的肌肉仍然緊繃着。

他一邊喊著口號,一邊繞着場子巡視弟兄們練功的情況。

出其不意地,他突然伸腳踹了一位子弟兵的後膝部;被踢的人頓時跌在地上,連帶撞倒了身邊的人。

龐朔生氣地擊掌,嚇得每個人噤若寒蟬,冷汗直下。

「蹲馬步就是要根基穩,像你們這樣一踢就倒,還談什麽打鬥?罰你們今天多蹲五個小時的馬步。」

「是,堂主。」跌倒的人趕緊爬起來繼續練功,心裏卻不免嘀咕自己倒霉,碰上堂主心情不好的時候。

下午打從他寒著臉進門,全場的子弟兵便都互相交換著警告的眼神,知道今天練功得小心一點,否則,懲罰可能是平日的兩、三倍。果不其然,五個小時的馬步蹲下來,腳絕對不會軟,因為……早就僵硬了。

龐朔走着,又伸手擊了一名子弟兵的背部,那人的身影隨之搖晃了一下。

「蹲馬步五小時。」

唉!又是一個倒霉的受害者。

武場內的氣氛更緊張了,再這樣下去,只怕大家都要留下來過夜羅!

龐朔無法平復心中的焦慮,以往每當他心煩時,練武場便是他常來的地方。在這裏舉重、耍刀弄槍的,可以讓他忘記所有的煩惱,當他走出武場時,全身便又充滿了活力。

可這次不一樣。

離開馨斯到現在已經兩個小時,他一直沒有派人去看看她留下了沒?他不太敢確定「動之以情」這招是否有效,如果她是個忠於家族的人,那她就會留下來。

經過紫竹兒的事情後,女人的忠心對他而言變得異常重要,如果,她不顧及西漠,還是決意要回台灣,他會放她走,讓時間沖淡這段如火光一般熱烈卻短暫的邂逅。

因為,他不能愛一個不忠的女人。

他決定再給她一個小時的時間,只是,他可真是度日如年啊!

這時候門邊突然有些許的騷動,沒一會兒,看見原本排列整齊的隊伍像紅海一樣讓出一條通道,一個細小的腳步聲從門邊走近。

馨斯穿着一身黑色的功夫裝,直挺挺的朝他走了過來。

她還是留下來了!他在心裏高興的狂喊著。

她走近後,抬頭無畏地看着他。

「北雪說,上次在林子裏的武力測試我半途失蹤,所以成績不算,他要我來找你補考。」

「你會轉圈嗎?」龐朔問她。

「轉圈?」她迷糊地在原地轉身。「像這樣嗎?」

他皺着眉認真的看她轉圈,許久才若有所思地說:「類似了,但要連續轉三圈。」他用食指在空中繞着。

馨斯照做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告訴北雪說你過關了。」說完,他又回頭吆喝子弟們。「看什麽?趕快排回原隊伍。」

這麽簡單?從來沒有人放水放得這麽嚴重、放得這麽明目張膽的。

她又走到他身邊,不安地問:「你確定這樣就可以了嗎?」

他停下腳步,微蹲下來直視着她說:「聽好,這是最後一次我有權放水了,接下來的比賽每一場都有人監看,我想作弊都不行,完全都要靠你自己,了解嗎?」

她慎重地猛點頭,眼光不免偷瞄到他光裸的上身,看到他糾結的肌肉上泛著亮亮的汗光,這就是將她抱在懷裏,攬着她的強壯手臂嗎?

他結實的胸膛,彷佛在等待情人撫摸似的召喚着她。

她努力的吞了口口水,望進他黝黑的雙眸。

「我有事要跟你談。」

「好,待會兒屋裏見。」他又回過身。

她一身過大的黑色功夫裝,看起來像個日本娃娃,她再不走,他可能會不顧堂主的尊嚴,就在眾人面前狠狠地抱起她。

「不!我要現在談。」她固執地表示。

他揚眉轉頭面向她,不了解有什麽事讓她這麽着急?

她非常堅持她要馬上解決這個問題,事實上,她的行李箱還在樓梯底,如果這個問題沒有解決,她很可能還是得拎着行李回台灣。

龐朔看出了她的決心。「好吧!散會。今天練到這裏。」

他一聲令下,百名子弟共在五分鐘內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快速地離開。

寬廣如操場的武場,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

「嗯!」馨斯清喉嚨的聲音繞着場子走,迴音效果十足。

「不是決定留下來參賽了,還有事嗎?」他一邊問著,一邊擺動手腳,舒緩剛才過度扯動的肌肉。

他看見兩團紅暈爬上她的臉頰,察覺是自己的赤身露體讓她感到不安,他帶着戲謔的表情刻意的靠近她。

「怎麽了?不說話?」

她的視線平視着一片男性的胸膛。

「我……我只是要你明白,我留下來完全都是為了爺爺,跟你無關。」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

「我知道。」他體貼地將她身上寬鬆的功夫裝拉正,這身服裝穿在她身上活像黑色浴袍,由於尺寸過大,前襟交疊處,隱約可以看見她的乳溝。

她對爺爺的忠誠度,令他對她更加欣賞。

「因為……爺爺年紀大了,我不要他再為我擔心,更不要他為了我,拱手將他最喜歡的刀送給別人。」她說着說着,眼眶又有點泛紅。

「我了解——」他溫柔地說。

馨斯打斷了他的話頭,急切地說下去。

「所以,我已經決定要留下來參加這場比賽。」她的語氣又激昂起來。「我要傾盡全力和其他的候選人拚了,雖然我不像她們一樣從小就接受一連串的特殊教育課程,但我想,我還是有機會的。」

龐朔聽了這番話,覺得十分感動,雖然她一直強調參賽全都是為了西漠,但是,畢竟這場招親的競賽目標是為了他——

是為了讓她成為他的新娘!

這種感動從心底油然而生,他伸出雙手搭在她瘦弱的雙肩上,不禁對她的勇氣與不服輸的毅力感到驕傲,同時,也對她必須受這許多苦,才能和他在一起感到抱歉。

他實在是不忍心,但,一切為了大局,也只有委屈她了。

「謝謝你,馨斯。」他的聲音滿懷感情,他的雙眼更是盈滿情愛。

她卻在這時低下頭,錯過了他無言露骨的眉目傳情。

「就因為如此,如果……嗯!我的意思是萬一我贏了……」她支支吾吾地躊躇著。

龐朔看見她為難的神情與欲言又止的態勢,馬上了解地莞爾一笑。

「怎麽?你想要一個特別的婚禮、一套巴黎訂做的禮服,還是想要去歐洲旅行?雖然飛龍堂事務繁忙,但是為了你,我還是可以挪出時間的。」

馨斯倏地抬起頭,眼底盛滿了驚慌,她慌亂地搖着手。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笑容頓時僵在最燦爛的角度,一會兒像是想通了似的又解了凍,再次眉開眼笑。

「我懂了,你想要在台灣舉行婚禮嗎?這樣好了,台灣、日本各一場,這邊的兄弟如果沒參加婚禮,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不!」她的語氣近乎低喊,語氣更加恐慌,怎麽辦?他愈講愈離譜了。

他微微揚起眉,嘆了一口氣。

「好吧!如果你堅持,我們就請所有的兄弟都飛到台灣去參加婚禮好了,人數如果太多的話,我們乾脆包機過去。」他一步一步地為她設想,考慮到她從小生長在台灣,當然會希望結婚時是在熟悉的人群與土地上。

馨斯聽了則是冷汗直流,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出她真正的原意。

「你誤會了,我不要訂製的禮服,也不要在台灣舉行婚禮,這就是我急於要在繼續參賽前先說清楚的——如果我贏了,我會自動棄權,自願放棄這次比賽的『獎品』。」她的聲音愈說愈小聲,但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龐朔沒想到她會有這個要求,臉頓時拉了下來,眉頭皺個老緊,更別提他的一顆心從高處急速下降,將熱情瞬間凝成冷漠。

「獎品?你所指的獎品是……」他的聲音帶着不容忽視的嚴厲,他的手馬上抽離她的雙肩,害怕自己會因一時衝動而失手捏死她。

「獎品就是你,還有婚姻!」她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指着他。

「你不要我?」他的聲音稍微上揚,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他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呢?她看了看周圍,牆架上不是刀呀、就是槍的,她不禁懊惱自己選錯地方談這件事了。

馨斯趕緊往後退了三大步,再次昂起頭,勇敢地對着他說:「對!如果我贏了,我也不要你!」

他努力控抑制着自己的怒火。

自他接掌飛龍堂後,從來沒有人或任何事能令他失去自制力,因為他知道,身為一個領導人,必須隨時保持冷靜才能控制大局。

但,面對她——他不只一次生理衝動得像只公狗,現在,他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噴發出怒氣,而她還敢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

龐朔深吸了一口氣,完全不了解她為什麽到這節骨眼還要抗拒他?

「讓我們搞清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比賽叫做『招親』,顧名思義就是要幫我找個未來的新娘,是嗎?」

她仔細思考後,點頭認同他的說法。

「而你——不管是為了什麽理由——你是要參加這場比賽是嗎?」

她咬着下唇,想了一會兒,又點點頭。

「很好。既然如此,我們就沒什麽好爭辯的,剛剛你自己說了,要有運動家的精神,那就像個運動家吧!如果你贏了比賽,你當然就是我的新娘。」

他臉色冷冽地撤過頭去,完全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今天從早上到現在,他已接受太多的刺激,他不想再多承受一個。

要應付各地來的監看小組已經夠他煩了,她還要拿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來煩他。

龐朔轉頭就往門口走,心想,今天一整天,他都不要再看到她了。

至少——到晚上之前,等他氣消了再說。

馨斯看他愈走愈遠,心中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她必須得到他的承諾,她才要參賽。

她不能要這個「獎品」!她無法承擔接受後必然會發生的悲劇——等到他對她的痴迷消失後,他就會像現在一般,頭也不回地離開她。

「等等!」她大聲地喊他。

他不理會她,繼續往前走。

她追了上來,想着各種可以讓他答應的方式。

「拜託你,等一會兒,我有一個提議。」她哀求的說。

她的語氣讓他停下腳步,但他肩膀的線條還是僵硬得很。

「我現在可不想聽一些不好玩的建議。」他聲音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濃厚。

不好玩的建議?那他可以接受好玩的建議嗎?馨斯快想破頭了,她環顧著四周,看見各項體能鍛鏈的器材。

這是一個屬於男人的地方,好吧!那她就用男人慣用的方式解決吧!

「我們來比賽!」她大聲地向他挑戰。

他緩慢回過身,面無表情地說:「你又在要什麽花招?」

「沒什麽,」她忙不迭地說,一臉無辜樣。「只是我好久沒有參加比賽,既然明天就要重回戰場,倒不如先和你賽一場,好找些鬥志回來。」

他狐疑地看着她,顯然她的說法並沒有騙倒他,只是,他的好奇心太重,他無法剋制地想知道她的小腦袋到底在動什麽歪主意?

「比什麽?」

她瞧瞧四周,假裝不在意地聳聳肩。

「既然在這裏,我們就地取材好了,就此這裏有的東西。」

龐朔看了靠牆滿排的刀槍箭矛,及後方訓練體能的單杠、沙包、舉重器,沒有一項是適合女孩子玩的。再說,耍槍玩刀的,他自認放眼天下,沒有多少人能贏得了他。

她想玩什麽當然都可以,他奉陪到底。

「可以,玩什麽隨你挑。」他接下了戰帖。

馨斯低頭掩住眼底的光芒,哈!他果然上勾了。

她假裝思考許久後,指著左邊沿着牆面爬升上去的直立鐵梯,從底端到上頭至少有五十個梯把。

他看着她指的鐵梯,這是飛龍堂平日訓練弟子爬升速度與臂力的工具,有的人可以像猴子一樣,兩隻手臂一弔一掛一拉就上去了,有的人卻只能一梯梯地慢慢爬。

不幸的是,龐朔是屬於前者像猴子般的速度,她和他比這個,一點勝算的機會都沒有。

但他還是很有君子風度地坦誠道:「你挑錯了,我爬到上頭不到五秒的時間。」

馨斯甜甜地笑說:「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象徵性地讓我一點,至少讓我們之間的差距不要這麽多。」

他端詳着她甜得像蜜般的笑容,怒火頓時消了一大半,她的笑容點亮了那張小巧的臉,右頰邊隱隱約約的淺酒窩簡直迷人至極。

這是她第一次特別為他而展開的笑容,他看傻了,只希望能延長這個笑容的時間。

「沒問題,等你爬到一半時,我才開始如何?」

「一半?你確定嗎?我不要你太吃虧喔!」她體貼地說。

他昂首大笑着。

「你不用擔心,我會贏的。」

「好吧!既然你這麽有自信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但是,如果你輸了,怎麽辦?」

「隨你說。」

「那就——」

「除了剛剛你提的不要和我結婚這件事之外的條件都可以。」他又補上了一句。

她一聽,小臉差點垮了下來,他真是精明,一下子就洞悉了她的企圖。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賭那件事。我想賭的是——輸的人脫一件衣服。」

「像蜜月橋牌一樣?」他揚起眉毛,她的賭注果然引起了他的興趣。

「對,像蜜月橋牌一樣,輸的人脫一件,只不過我們賭的項目是運動。」

「可以。」他爽快地說。

她指指他系在腰間的上衣。「那個算一件嗎?」

龐朔大方地將上衣解開,瀟灑地丟在地板上。

「那個不算,就我身上的就夠了。」

他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功夫褲,如果再加上底褲,應該是兩件;而她身上除了內衣褲之外,還多了他一件上衣。

「謝謝你的慷慨,那我們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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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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