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關皓只覺得天漸漸地亮了，而他被綁住的手正隱隱地抽痛，讓他極不舒服。他在心裏輕笑，或許昨晚劭羽的葯真的有效吧，所以他並沒有魂歸西天。

就在沉思的同時，有個人走了進來，手上端著早膳。他睜眼一看，竟然是凜扇。

「凜扇，你來啦，快幫我解開繩子。」關皓喊著。

「不行，劭羽說只要你一解開繩子就會去尋死，所以我做不到。」凜扇皺着眉頭。

關皓咬着唇，賭氣不說話。

「關皓，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呢？」凜扇好言規勸，「你知道嗎？你總是做着自己認為對的事

，卻不自覺的傷害劭羽。」

「我不懂。」他疑惑地看着他，「為什麼我總是傷害他？」

「你知道他想要什麼嗎？」凜扇問着他。

他搖搖頭，「我只是想讓他保有現在快樂的日子。」

「但他快樂的日子是你帶給他的。」凜扇直接說出重點。

「不是！」他驚道：「我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是嗎？」凜扇低笑，「你看過他為誰哭過嗎？」

他緩緩搖頭。

「但是他卻為了你哭了好幾次，原因是你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一想起昨夜滴在他胸膛上那灼熱的眼淚，他便狠狠的將自己的雙唇咬出血來，想要就此解脫。

「別這樣。」凜扇撫著關皓流血的雙唇，「你老是這樣不珍惜自己，只會把他人擺在第一位。」

「我······這樣也錯了嗎？」他哭喪著臉。

「你沒有錯，只是心中存有陰影的你，一直不知道該怎樣去愛人。」凜扇柔柔地笑着，

「你愛劭羽吧？」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那你就應該了解劭羽要的是什麼，給他要的，忘記以前加諸在你身上的束縛，好好地過日子。」

「這樣好難······」他低垂雙眼，輕嘆著。

「沒關係，劭羽會幫你，你知道的，別想太多，劭羽等一下會來陪你用早膳，你們再談談。」

過了好一會兒，劭羽步了進來，但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

「劭羽······」他理虧地輕喊。

劭羽送開綁住關皓雙手的腰帶，淡淡地說道：「用早膳吧。」

雙手獲得自由的關皓，聽話地坐到桌前，用起早膳。

一陣窒息感充斥着整個房間，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好不容易，他鼓起勇氣，「羽，我······」

「我不想聽你說話。」劭羽截斷他未說出口的話，「你只要回答我，為什麼要尋死？」劭羽輕怒地說。

「我只是······你都聽到了是吧？」

「不要轉移話題！」劭羽抑不住內心的激動。

「我殺了······關總管······他是你······」他遲疑着，說不出口。

「那又怎樣，即使他是我親生的爹，那又怎樣？」他憤恨不解，有這種爹根本比沒有還糟。

「你不怨我嗎？」他遲疑的問出口。

「為什麼要？」他嘆了一口氣，把他摟在腿上。劭羽憤恨的說：「你為什麼不多為自己想？

對不起你的應該是我們一家子，為什麼他們要這樣無情的利用你，再無情的拋棄你？你義父如此，我娘也不例外，我恨死他們了！」劭羽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是怎麼狠心的人。

「別這樣，他們很愛你。」他吶吶的為他們辯解。

「所以只要是他們說對我好的事，你就會義無返顧地做，這也就是你愛我的表現嗎？」

劭羽緊緊地摟住他。

「而且你連關閔從客棧擄走你，想殺了你，或是關閔要梵敏殺了你的事，你也一句都不願意說，是嗎？」他忿忿不平，不能原諒自己親生父母對關皓的蓄意傷害。

「你······」他極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的眼神藏不住任何心事。」劭羽坦白地說道：「那天梵敏殺了那婢女時，我也在常」

他驚呼了一聲，「你也在場？」

「是呀，我一直陪你到深夜，最後才離開。」他緩口氣，「你知道那個梵敏最後的下場嗎？」

關皓搖頭。

劭羽譏笑，「我猜想，以關閔狠毒的手段，她一定早已被關閔殺了。」

「你是說······」他有點意外。

「沒錯！前幾日，梵氏離開時，她並沒有出現，關閔推說是她攜帶丫鬟自行先離開了，真是

佩服他說謊能說得面不改色。」

聽到這裏，他氣弱地說：「我······凜扇說我錯了，是嗎？」

「他說的沒錯，你錯得很離譜。」他坦白地說：「我從小到大，很少與爹、娘或其他人接觸。我很自私、很惡劣，只要自己高興就好，因為娘她所帶給我的總是無盡的訓練與責罰；但當

我看到你時就不一樣，你很努力的想要保護我，要我乖乖地接近那些自認為對我好的人。因為你的善良，所以我願意，但並不代表我願意相信他們、想要保護他們，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一直

在我最辛苦、最危險時，還陪在我身旁不離不棄的你。」

劭羽停頓了一下，「但你竟然不顧我的警告，三番兩次想要拋下我尋死，我真想要狠狠的毒打你一頓。」

關皓楞楞地看着他，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對劭羽是如此重要，他有些羞愧的低着頭。

「知道錯了嗎？」劭羽輕聲地問道。

說不出話來的關皓，微微點頭。

「我要的是真心的你、快樂的你、敞開心胸的你，答應我要慢慢做到，因為我們有的是時間，我不會這麼輕易就原諒你。」他又繼續說道：「我要花一輩子的時間，用你的愛來贖罪。」

他親親關皓粉嫩的臉頰，「你這麼聽我的話，應該是不會拒絕我吧？」

關皓止住眼淚，「我一定會學着用你喜歡的方式愛你的，不會再讓你傷心了。」他保證著。

「嗯，我等著看你的表現。」

徐徐的微風拂過，美麗的陽光露出了臉，惹得萬物漾著暖意，同時冰心堂內的氣氛也是熱鬧不已。

現在的水院在劭羽的堅持之下，被填成一片花海。

「聽我的話，搬到古華軒與我同祝」劭羽不厭其煩的說，想要讓固執的關皓改變心意。

「我不要。」關皓也不厭其煩的拒絕他。

誰教他不說一聲，就把關皓從小住到大的水院夷成平地，連個池塘都不留。

劭羽斂下笑容，「你不會想跟關閔的魂魄一起住吧！」

「我才不想呢！不過我可以和凜扇或季獅一起住呀，反正他們宅院的空房多的是，不然住綠隱院也行。」

「可惡！我不準，和我住在一起不好嗎？」他憤恨不平。

「我不知道有哪裏好？」他搖晃着腦袋狀似思考，「你知道我最喜歡有水的地方，而你那裏土氣太重，我住不習慣，我想還是凜扇的字院最適合我了。」他淡然地道，語氣中懷着一絲怒意。

土氣太重？瞧瞧這是什麼話呀？

不過沒有心思理會這等小事的劭羽，又急忙忙地道，「我也可以！我立刻把古華軒的前院挖空，蓋一座像水院的院宅給你。」

劭羽挖空心思討好他，生怕他若真的搬到凜扇的院宅去，那他不就沒戲唱了。

要不然他只好派凜扇到膽州去探察，他再乘機把他的院宅給埋了，反正凜扇也沒那麼快回來嘛！

「真的？」關皓在心裏偷笑，心想他其實還滿好搞定的。

「當然，這樣你滿意嗎？」

「好呀，等你挖好了，我就答應來與你同祝」他在心底竊笑。

劭羽在心裏急得跳腳，發誓一定要立即去找城裏最好的師傅來建宅院，而且是愈快愈好。討論出了結果，關皓也累得先去凈個身。

清洗完畢的關皓，一步入劭羽的內室，即先看見雕花的圓形桌上擺着極豐盛的菜肴，而劭羽正坐在一旁等着他。

「怎會有這麼多菜肴、點心？」他不解地問。

明日才是劭羽的生辰，而且也沒有人在房裏慶祝的呀！

他實在無法理解劭羽又在玩什麼把戲。

「你不是說市集裏那家客棧做的東西很好吃嗎？這是我特地派人去買回來的，快來嘗嘗。」

劭羽起身拉住他往椅子上坐。

「來，這是紫玉卷，快嘗嘗。」他極熱心的為關皓服務。

雖然不知道他在玩什麼遊戲，但關皓還是高興地品嘗著。

「怎樣？好吃嗎？」

「嗯，很好吃，不過你一直盯着我做什麼？」他提出疑問。

「沒什麼，我也和你一同吃吧！」他舉起筷子，動起口來。

「你為什麼不吃紫玉卷？你覺得它不合你的胃口嗎？」他看着劭羽舉起筷子嘗遍了桌子上所有的菜肴、點心，就是不吃那紫玉卷一口。

「是呀！我吃不習慣。」他心虛地道。

「吃不習慣？」

他實在懷疑劭羽說話的可信度，他明明在客棧時說過好吃的。

「嗯。」他低着頭掩飾心中的雀躍，「來呀，你再多吃一點。」

不想理會他的關皓，丟下筷子，走到床邊，開始脫掉外衣準備上床休息。

「啊！你不吃了？」

他看着桌上剩餘的紫玉卷，心中思量著。

接着他也踱步到床邊，二話不說的脫下外衣，準備休息。

關皓有些驚訝他的安靜，不過倒也不以為意，即趴在床上較裏面的位置，閉眼休息。

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身體有些燥熱，翻來覆去總覺得不對勁。

他坐起身開口問：「羽，你會不會覺得今晚特別燥熱？」

「會嗎······我不覺得耶。」好似快睡着的慵懶聲音中，有着一絲竊喜。

聽着劭羽快要睡着的聲音，他煩悶的躺了回去。

過了一下字，他覺得越來越熱，而且身子本能的想靠着身旁冰涼又微溫的身體解熱。

「劭羽，我真的覺得我怪怪的，你幫我看看，好嗎？」他搖著身旁好似睡熟的劭羽。

關皓心裏覺得奇怪，因為劭羽平常沒那麼容易入睡呀！

「好啦。」只見劭羽睜開迷濛的雙眼，在他胸前胡亂摸索。

「你在······挨·····」他覺得體內那股熱流更明顯了，但藉著劭羽的摸索卻讓他有點解熱的感覺。

「我覺得······嗯，好奇怪······挨·····」他忍不住申吟。

「別擔心，我會幫你的。」這次劭羽的聲音帶着意圖得逞的奸笑。

「你是不是······」終於察覺不對勁的關皓想發聲質問他，卻被劭羽的唇堵個正著，說不出話來。

「生辰快樂！」季獅拿着凌雲托給他的東西交給劭羽。

「這是什麼？」

怕裏面有詐的劭羽，要季獅自己先打開來看看。

心思沒劭羽這麼陰沉的季獅不疑有他的打開，「哇，這是什麼？怎麼黑漆漆的。」

劭羽一看，臉色微變。

他趕緊把它從季獅的手上搶過來，放入懷中，生怕被站在窗前的關皓看見。

「主子，那······」季獅正想問清楚時，凜扇正好從門外走進來。

「凜扇，你回來了呀！」季獅高興地喊道。

前半個月凜扇才去南方一趟，沒想到這次這麼快就回來了。

「當然，主子的生辰，我能不回來嗎？」他對着心浮氣躁的歪獅笑了笑，再望着憑着窗欞，看着窗外的關皓。

凜扇不能理解關皓今日為何不同於以往？不再主動上前看看他帶回來的奇珍異果或聽着他說一路上的奇聞。

雖然覺得這樣的關皓有些奇怪，但也說不上來迥異之處，所以直接將手上的禮物交給今日的壽星。

「生辰快樂！」凜扇拿着從遠方帶回來的綠茶，向劭羽賀壽。」這可是南方一種極不易見的茶種呦！」

「真的嗎？」劭羽最喜歡品嘗各式各樣的茶葉了。

「當然！」凜扇轉身對站在窗欞旁，吹着暖風的關皓道：「關皓，你送什麼給劭羽呢？」

只見吹風吹得正舒服的關皓，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沒有。」

「啊？」

以為自己聽錯的凜扇，轉身看着劭羽，以眼神問他。

「呵呵······他真的沒有送我東西······」他有點失落的回答。

「為什麼？」關皓不送禮物，他或許能理解接受，但劭羽這麼平靜，這就有些怪異了。

「這個呀······」只見他不停傻笑，但沒有膽子說清楚。

看着劭羽這麼沒用，他迅速地轉身問關皓，「關皓，你說呢？」

「不想送就不想送，哪有什麼原因？」他絲毫不想解釋。

「還不是······」劭羽想要插嘴。

「你給我閉嘴。」一道喝止的聲音傳來。

「你已從昨天晚上氣到現在，還不夠呀？」劭羽委屈的問著，臉上同時掛着他耍賴時常見的模樣。

不願意理會他的關皓輕哼了一聲，隨即步出古華軒。

「糟糕！」劭羽偏著頭，「這次他真的生氣了。」

「你到底做了什麼呀？」凜扇好奇不已。

「我不就是拿你上次給我的葯，偷偷放在飯菜里而已。」他不以為意的說着。

「葯？我什麼時候給過你葯？你把話說清楚。」凜扇可不想變成被關皓厭惡的人之一，也不想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呵呵······」他笑開了嘴，「不就是你從苗疆帶回的靈藥嗎？果然好用。」

昨晚他可是瘋狂地愛了關皓一夜，讓關皓在他身下嬌喘連連呢！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從懷裏拿出另一瓶相似的藥瓶搖晃着，「這是凌雲送我的呢！有沒有很貼心呀。」

「你······你，你真的好恐怖，難怪關皓不想理你。」

凜扇現在想想，他當初根本就不應該助紂為虐的。

一想到這，凜扇不知關皓會不會也討厭起他？

關皓冷哼一聲，二話不說地轉身往外走。

「等等我呀，關皓，我要解釋清楚。」

只見凜扇慌慌張張的推倒椅子，跟在關皓身後跑出古華軒，亟欲向他證明自己的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