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靠!我終於胡了一次!」蘭皓岳戰了三天三夜,輸到只差沒脫褲子,不禁仰天長嘯,「也該輪到我了!我就不信我這麼倒霉!哈哈哈……」

「嘖,好狗運。」阿凱認命的掏錢。

「我也輸,為什麼就不是我胡?」

「阿發。」蘭皓岳朝一旁招手。

「蘭少。」阿發恭敬的遞上關柏軒經由私人秘密管道進口的雪茄。

蘭皓岳深吸一口雪茄,頗有揚眉吐氣的驕傲。

「可惡!你再猖狂,也只有現在了啦!」

搓牌洗牌的聲音夾雜着牌友們的咒罵,不一會兒,手機鈴聲也響了起來。

「誰的電話啦?」

「阿發,快接!」

阿發立刻將手機接起,「喂……是……」他來到蘭皓岳身邊,「蘭少,警察。」

「嘎?」蘭皓岳沒聽清楚,叼著雪茄的嘴歪了一邊。

「警察。」

「警察?」他揚高眉頭,「你確定是我的電話?」

他們四個的手機樣子都差不多,蘭皓岳強烈懷疑阿發拿錯自家老大的手機,誤以為是他的。

「對。」阿發遞上手機。

蘭皓岳在牌友們的目光下,半信半疑的接過手機。

「喂,我是。什麼?」他驚叫一聲,「他沒事吧?」話一出口,察覺自己流露出太多關懷,連忙清清喉嚨,「麻煩你,叫他來聽電話。」

趁着他等候的空檔,關柏軒率先小聲的問:「你弟被關喔?」

蘭皓岳冷著一張臉,點了下頭,然後狀似不快的說:「喂,你現在……你他媽的管車幹嘛?靠,用口水舔一舔就算了!對啦!」他對着手機大罵三字經,罵完之後喘了口氣,「你給我待在那裏,哪裏也別去!」

他怒氣沖沖的結束通話。

「阿發,你替我一下。」

「你弟惹了什麼事?」

「那個白痴!被臨檢,警察一問三不知,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以為他哈葯。」蘭皓岳撇了撇嘴,「我去保他。」

「等等。阿發,叫清仔跟着去。」

「謝啦!」蘭皓岳整理一下有些不修邊幅的儀容,帶着清仔一道離開。

留下來的人繼續打麻將。

久久,某個人突然開口,「阿岳的弟弟不是花農,還是藝術家什麼的嗎?」

「搞藝術的人都這麼勁爆?不用哈葯就像哈葯了……關,你遜掉了。」

「他們搞小兒科,我可是大人。」關柏軒不以為意,國語夾雜台語的說。

「胡!杠杠胡!」阿發大叫。

其他三人瞪向阿發。

蘭皓岳狠狠的巴了下弟弟的頭,朝警察道謝,一邊罵一邊帶着他離開警局,然後支開清仔,去便利商店買了一些糖果跟飲料,與弟弟一起坐在路邊。

「吃。」他就著路燈端詳弟弟。

蘭皓成聽話的打開糖果包裝,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

「失戀了?」蘭皓岳一語中的。

「還沒,不過也快了。」蘭皓成誠實的回答。

「?,我有朋友有管道,只要付三十萬,就可以買個湖南殺手。」

蘭皓成捧場的低笑出聲,但情緒還是十分低落。

「跟爸談過了嗎?」蘭皓岳於心不忍的摸了摸弟弟的頭。

「嗯。」

「沒用喔?」

「我試圖傳達我對她的感情,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錯,我總覺得她愈來愈不快樂。好好一隻快樂的小白鴿,就快死了。」

「小白鴿?」蘭皓岳嘆口氣,「好,小白鴿就小白鴿。為了一隻小白鴿,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愈來愈痴獃,值得嗎?」

以前弟弟只會在家裏恍神,現在進階到連開車都會恍神,哪天在路上被車撞,他也不意外。

蘭皓成把巧克力棒遞給兄長,蘭皓岳折成兩半,兩兄弟一人一半。

「她很好,包容我的不正常。」

蘭皓成一直都知道自己離正常人有一段距離。

如果是在以前的年代,他大概會被關進精神病院,一天到晚被電擊。

他常常會陷入一個奇妙的世界。

以動漫畫的用語來說,就像是「絕對領域」,陷入的時間長短不一。

這個時候,時間對他來說不重要,時常只會有他跟另一個不知名的自己對話。

他所有的創作,都是於陷入這個世界時創作出來的。

這樣的天賦,也造就了他與其他人之間相處的問題,只因為他到現在仍然沒有辦法自由控制。

張晏颯是個例外,她一開始就沒把他這個隨時會陷入失神狀態的毛病當成兩人相處的障礙。

「這麼好的小白鴿,就別放她走啊!」蘭皓岳說出與父親相同的話。

他接過兄長遞過來的飲料,「一直關在籠子裏,她會死。放她走,我會死。」

「那就一起走,不要窩在籠子裏。」蘭皓岳很習慣跟弟弟說這種似是而非,比禪語還玄的話。「一起飛不是很好嗎?總是要讓傭人把籠子打掃乾淨。」

蘭皓成崇拜的看着兄長,「我不是鴿子,不能跟她一起飛。」

蘭皓岳不由自主的抬頭挺胸,帥氣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鴿子嘛,放出去飛一飛,時間到了自然就會再飛回來的。賽鴿不都是這樣?」

「萬一放出去被綁架了呢?」

「呃……就像爸常說的,將退路全部鎖死,不管對手再怎麼掙扎,最後推倒國王的人還是你。」蘭皓岳頓了頓,「想當年我也是這樣做,才將你嫂子把到手。」

蘭皓成同情的看着兄長,把巧克力棒讓給兄長。「哪,哥。」

「嗯?」蘭皓岳收到老婆大人傳來的短訊,正用一指神功打短訊,漫應一聲。

「我的不正常,對你來說,是不是一件很困擾的事?」

蘭皓岳活見鬼似的瞪着弟弟,就連手機因為長時間按著同一個鍵而發出怪音也沒有發現。

「很吵。」蘭皓成將手機拿過來,刪掉不該出現的字。「你要打什麼?」

「我跟皓成在一起,等等就回家。」蘭皓岳愣愣的說出原本想回覆的短訊內容,表情仍舊訝異。

蘭皓成打完短訊,傳送出去后,把手機塞回兄長的手裏。

「你怎麼會這麼想?」訝異過後,蘭皓岳好奇的問。

蘭皓成沒回應。

蘭皓岳從他的沉默中猜到他會這麼問的原因為何,點燃一根煙,「你是我弟弟,再白痴也是我弟弟,難不成我還得把你丟進實驗室,叫那些科學家解剖分析,看看能不能把你變正常一點?」

「我是指我沒辦法幫忙你、幫忙家裏。」蘭皓成無奈的解釋。

「你那隻小白鴿說你不正常?」

「她說我與眾不同。」蘭皓成有種被戳破心事的心虛。

蘭皓岳在心裏對弟弟的女友豎起大拇指,能讓我行我素的弟弟這麼困擾,且在意自己的與眾不同,足見她在弟弟心裏的地位不低,也許家裏應該準備辦喜事了。

「這也許是迷戀你的告白呢!」他吐了口白煙,「你的確與眾不同,家裏的事交給你的話,藥廠大概沒兩個月就倒了,可是你隨便描兩條線也能賺錢,這就是天生我才必用嘛!何必拘泥在繼承家業這件事上呢?」

即使蘭皓岳在牌友們的面前將弟弟貶得一文不值,而且老是說弟弟壞話,其實他還挺疼愛弟弟的。

「謝謝你,哥。」蘭皓成給了兄長一個大大的擁抱,感謝兄長義無反顧的扛起藥廠的事務,以及兄長為了他勞心勞力的找工作一一即使他並不需要。

蘭皓岳很丟臉的紅了眼眶,連忙咳了幾聲,重重的巴了下弟弟的後腦,「謝個頭,你少在外面惹是生非,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蘭皓成燦然一笑,「這個很難。」

「可惡!這個展場有多大啊?我竟然找不到一個人。」水映瑤不由得懷疑蘭皓成是故意在躲她的。

「戴安全帽比較安全喔,水小姐。」一名身着暗灰色卡其工作服,頭戴安全帽的男子站在水映瑤身邊,邊替她戴上安全帽,邊笑問:「你在說誰?」

「謝啦,小簡。我在說蘭皓成,我一整天都在展場,但是連他的人影也沒見到。」水映瑤按摩僵硬的頸子,「啊啊,今年的車展會不會凶多吉少?」

為什麼在開幕之前蘭皓成跟張晏颯要分手?搞得她的心情跟着起起伏伏,想找蘭皓成談這件事,卻連他的影子也看不見。

真是壞預兆。

「呃……」小簡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不過一定會沒事的。」

「你真樂觀。」展覽結束之前,水映瑤通常會壓力大到夜不成眠,尤其這次還多了蘭皓成跟張晏颯的事來攪和。

「不是樂觀,而是不得不做,不管事前發生多少事情,只要時間一到,還是得準時開幕,不是嗎?」小簡倒是自信滿滿。

水映瑤笑了,「是啊,不管發生什麼事,總之,一定要在開場之前搞定。」

「所以,即使發生再多的事情,也都不能影響呈現出來的效果。」小簡以手勢指揮工作人員。

水映瑤啼笑皆非的看着小簡,「所以?」

「所以你還是認命吧!」小簡哈哈大笑。

「你那邊怎麼樣了?」

「今天晚上再趕一下就好了。」

「麻煩你們了。」水映瑤笑了笑,「我還得去找孫小姐做最後的確認,如果你有看到蘭先生,麻煩通知我一聲。」

「嗯。」小簡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展場,點了根煙,遞給在一旁發獃的蘭皓成。「蘭先生,這樣好嗎?」

「我可是全都完成了,剩下的交給你們跟我的助理。」蘭皓成吸了口煙,表情木然的看着天空。

小簡表情奇異的看着蘭皓成。

「怎麼了?」

「你對你的作品真不堅持。」

「我很堅持啊!」蘭皓成幫小簡點煙,「我信任你們可以幫我把作品最美的一面呈現出來,這不是你們該有的專業嗎?錢都送到你們的面前了,還不想要喔?」

「看來場內腦袋最清楚的人反而是你。」小簡笑容滿面,「這種事交給我們就對了。」

蘭皓成微微一笑。

「對了,水小姐在找你。」

「不知道,她去找孫小姐了,不過也在找你。」小簡將煙頭丟進充當煙灰缸的鋁罐中。「有什麼事敞開心房談一談,誠實是最好的武器。」

蘭皓成看着小簡,「如果連誠實說出來也沒辦法把事情處理好,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看着辦。人生就是這樣,再怎麼樣,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蘭皓成聳聳肩,「你不覺得天空很美嗎?」

午後的天空難得藍得清澈,飄着幾朵白雲,有種特別的優閑。

他眯起眼,仰望天空,呼出一口白煙。

小簡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很美,不過沒時間看,我去忙了。」

「嗯。」蘭皓成接過小簡遞過來的鋁罐、煙與打火機,靠着牆壁坐在地上,悠然的一邊抽煙一邊畫畫。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視野被擋住了。

水映瑤找到他了。

「閃開。」他極度不悅的瞪着她。

「我看到你的作品了。」水映瑤眯起眼,俯視蘭皓成。

「怎樣?有問題嗎?」他朝她揮揮手,要她站開一點,她正好站在他作畫的角度,害他根本沒辦法捕捉雲層跟光線的變化。

「怎麼可能有問題?你能做得很好嘛!」她嘲諷的稱讚他。

「不然咧?你以為我會故意砸自己的招牌嗎?」蘭皓成挑釁的問。即便他不想接這個案子,可是既然接下了,就不會抱持隨便的態度,絕對負責到底。

「如果你對我有意見,對我說清楚,不要把火發在晏颯身上。」

「我跟她怎樣,不關你的事。」

「她是我的表妹,你是我的僱主,怎麼想都關我的事吧?」水映瑤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舒暢的吐出,「你是真的想跟晏颯分手嗎?」

「你也管太多了吧?你住海邊嗎?」蘭皓成不下面回應。

「我也不想管,但是現在晏颯在台灣只有我一個親人,我不管,誰管啊?」

「你是不是連她晚上吃什麼、幾點洗澡也要管?」

「蘭皓成!我很認真的問你,麻煩你也認真的回答我,可以嗎?明天就要開幕了,我壓力大到想扯光頭髮,還得管你跟我表妹的感情事,你知道這種感覺嗎?」

他痞痞的看着她,眼神被鏡片的反光遮掩,「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

水映瑤氣到想把手中的煙丟到他身上。

「水小姐。」一名工作人員走出來,朝她招手。

水映瑤對着工作人員點頭,再看向蘭皓成,「拜託你跟晏颯談一談,好嗎?我不想看見你這個樣子。晏颯本來就不太會說話,更不會猜測別人的心思,如果你不是真的想分手,最好跟她說清楚,否則你再怎麼等,都等不到她主動回應。」

說完,她快步走向工作人員,與他一同進入展場。

蘭皓成氣憤的將圖畫紙撕碎。水映瑤以為他都不會受傷,是無敵鐵金剛就對了,他都向張晏颯坦承到那種地步,她還不能理解,他又能怎麼辦?

如果人類進化至今,發展出言語就是為了要讓彼此互相誤會,那麼這個進化的目的在蘭皓成與張晏颯的身上已經獲得成功的驗證。

假使人類進化言語的目的只是為了讓彼此更好溝通呢?那麼蘭皓成與張晏颯算不算得上是進化不完全呢?

「我就是要等她主動回應。」他賭氣的說。

水映瑤已經走遠了,根本聽不到,蘭皓成則又點燃一根煙,呼出的白煙裊裊上升,襯著蔚藍的天空,十分美麗。

有部愛情電影叫「他其實沒那麼喜歡你」,裏頭提到過,如果男人真的喜歡一個女孩,他不會用曖昧不明的話語來擾亂她,也不會用模稜兩可的態度來對待她。如果不幸喜歡的男人是個難搞的傢伙,那就趁早放手,因為日子已經夠難過了,犯不着跟一個難搞的傢伙在一起。

可是電影里沒有說,如果不想放棄這個難搞的傢伙的話,應該怎麼辦?

電影也沒有教導,萬一這個難搞的傢伙是個難溝通的外星人,應該如何是好?

「分手也好,你可以去美國留學,蘭皓成可以繼續在山上種花過隱居生活,很好啊,我看不出哪裏不好。」水映瑤很中肯的說。

「表姊,你的態度變得真快。」張晏颯坐在鏡子前,讓髮型設計師幫她剪頭髮,不停的想起他說有表姊在比較好的話。「先前你不是要我跟蘭好好的談一談嗎?」

「談過之後還是這樣的結果,我也沒辦法呀!」水映瑤讓洗頭小妹幫她按摩。「而且你是要去留學,一去好幾年,我不認為蘭皓成會為你守身如玉,到時候傷心的人還是你。」

張晏颯低下頭。

髮型設計師立刻要她抬起頭,細心的修剪她失去造型的頭髮。

「可是……你不是說蘭很喜歡我嗎?」她試圖尋求肯定。

「那是我說的,你自己並不這麼認為吧?」水映瑤舒適的嘆了口氣,「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如果我一直插手,那讓我跟蘭皓成談戀愛就好了,不是嗎?」

張晏颯滿臉驚恐,轉頭看著錶姊,心頭籠罩不安。

「開玩笑的啦!我有男朋友,雖然也是混球一個,不過比蘭皓成那個死變態好一萬倍,也只有你跟那些看不清楚他真面目的女人才會喜歡他。」水映瑤忍不住戳了下將她的玩笑話當真的表妹。

張晏颯愁雲慘霧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表姊,我跟蘭可能真的完了。」

水映瑤瞪着她。

「我跟他根本不在同一個星球上面,他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他說希望自己是假人或是死人,我才希望我是假人或死人……」張晏颯凄楚的咬着下唇。

「呃……我想說,蘭皓成本來就不是地球人,你跟他難以溝通,可能是因為他在你面前都說火星話。」

髮型設計師與洗頭小妹隱忍不住,嘴角上揚。

「那我要怎麼樣才能學會火星話?」張晏颯卻很認真的問。

水映瑤嘆口氣,「你先前不是還覺得跟蘭皓成在一起很痛苦嗎?」

張晏颯沉默了。

「唉,初戀都是痛苦的,你不要因為他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就以為你必須把自己的人生都交給他。你看阿姨,她不是也離了好幾次婚,才終於找到真愛嗎?」水映瑤拿張晏颯的母親當例子。

張晏颯又不自覺的低下頭。

髮型設計師輕嘆口氣,在她耳邊提醒她抬頭。

她依言抬起頭,卻在鏡子裏看見面無表情的自己,隨即撇開視線,低聲呢喃,「我不想當我媽……」

母親的狂放與自由,一直以來都讓張晏颯覺得困擾,不是說她是個不盡責的母親,相反的,她很盡責,張晏颯所有的需求與心靈的疑惑都可以獲得解答,然而母親對感情事開放的程度往往超乎張晏颯的想像。

她與母親的關係並不差,但是她們的行事作風和性格截然不同,母親常常疑惑自己的教育方針是出了什麼問題,卻不知有時身教重於言教,她在談感情的時候始終無法真正敞開心胸,而蘭皓成是唯一一個突破她重重以防的人。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阿姨。」水映瑤知道自己說錯話,頓時也不曉得該怎麼補救,只好歉然的拍拍她的手。

「啊,下雨了。」髮型設計師適時的打破沉默,「兩位小姐有帶傘嗎?」

「氣象報告沒說今天會下雨。」水映瑤與他搭話,「不過沒關係,我們坐計程車就不會被淋濕了。」

「也許等你們做完造型,雨也停了。」

「希望?!」

隨後,寂靜降臨,造型工作室里回蕩著諾拉瓊斯的歌聲。

「好?!」髮型設計師用髮雕幫張晏颯抓造型,「這種髮型的特色就是亂翹,你睡亂了也沒關係,早上沾點水或是髮雕,隨便抓一抓就很有型……張小姐?」

張晏颯低頭不語,肩膀微顫。

髮型設計師流露出求救的眼神,看向水映瑤。

「晏颯?」水映瑤輕喚。

張晏颯用手背擦擦臉,深吸一口氣,抬頭迎上表姊關懷的目光,「表姊……」

「唉,哭吧!」水映瑤也束手無策。

昨天車展開幕,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讓她疲於奔命,好不容易抽空跟髮型設計師約好時間,希望能夠以最好的一面迎接開幕第二天,順便把半死不活的表妹拖出來做造型,怎麼知道她跟蘭皓成這兩天竟然還有見面,而且又吵架了!

難怪蘭皓成這兩天更加陰陽怪氣,更加討人厭。

「我想去住火星,我想學火星話。」

「地球人跟地球人都不見得能溝通了,你做你自己就好,管蘭皓成去死啊!」眼看錶妹執迷不悟,水映瑤受不了的嘆了口氣。

「我不想做我自己,我根本沒辦法在蘭的面前好好的說話。」張晏颯覺得世界末日到了。

這時候,她竟然很希望自己有一半像母親,至少可以跟蘭皓成把話說清楚,也能很靈巧的知道他在氣什麼,也許還能巧妙的安撫他的情緒。

「你……蘭皓成到底哪點好啊?」水映瑤無力的撫著額頭。

張晏颯抿了抿唇,小聲的說:「他很耀眼……」

「的確,他長得很不錯,但是世界上多的是比他好看的人。」水映瑤喘口氣,「你太少接觸人群,才會把他當成寶。」

「我說的不是他的長相,是他這個人……很耀眼。」張晏颯臉頰泛紅。

「你這麼愛他?」水映瑤勉為其難的問。

張晏颯不習慣隱形眼鏡,眨了眨眼,慣性的想要伸手推眼鏡。

「你有跟他說過『你很耀眼』這類的話嗎?」水映瑤再問。

「有……」她失落的吸了吸鼻子,「然後他就生氣了,還說以後都在你面前見面,讓你當傳聲筒。」

「我現在還不像傳聲筒嗎?」水映瑤的嘴角抽搐,暗暗詛咒蘭皓成的祖宗十八代。「我真後悔。」

「嗯?」

「後悔讓你認識蘭皓成。」水映瑤拭去表妹臉上的淚痕,「本來只是覺得讓你多一個朋友無妨,而且很難得你喜歡他的畫作。不可諱言的,我也從中得到了不少好處,甚至利用蘭皓成對你的情感……」

「啊?」張晏颯不解的看著錶姊。

「你知道他本來不想接這次的展覽,是我……用你要脅他,他被迫不得不答應。」水映瑤尷尬的吐實,「我很希望讓台灣的人多認識他,我自己的事業也可以搭順風車……也許我就是不想承認,我沒辦法搞定蘭皓成吧!」

「我也常常說錯話惹蘭生氣,我愈是在乎、愈是小心翼翼,愈容易惹他生氣。」張晏颯掩面。

「所以他很喜歡你,這個事實,不容否認。」水映瑤感嘆,「向來只有他把人搞毛,我真榮幸,能把他搞毛的人竟然是我可愛的表妹。」

「他既然喜歡我,還提分手……」張晏颯失笑,眼淚跟着滑落,「如果我不去留學,所有的問題是不是就會解決?」

「你想為了蘭皓成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你會後悔的。」水映瑤第一個投反對票,「你能保證可以跟他在一起一輩子嗎?他有開口說過他愛你、他想跟你結婚之類的話嗎?你還有另一個比現在更好的留學機會嗎?」

張晏颯啞口無言。

「你們之間的問題根本不在你是否要去留學。」水映瑤揉撫額頭,「來,JACK,麻煩你幫我表妹上妝。」

張晏颯瞪着表姊。

「你有沒有適合午宴穿的衣服?」

「蘭說過有件淺藍色的洋裝……」張晏颯滿臉問號。

「我知道了。」JACK點點頭,開始調色。

「表姊,我……」

「JACK,幫她上淡妝就好。」水映瑤笑看著錶妹,「別怕,我帶你去屠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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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獲戀人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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