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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蘿遺不是壞事,但是他夢遺的對象居然是「晃」,自己明明對晃和父親的性關係感到厭惡為什麼又會做着同樣行為的夢呢?自己明明厭惡同性戀,也覺得噁心,為什麼偏偏夢到和晃「在做」的夢呢?

那接吻和膚觸的確伴隨着性興奮,雅人開始搞不懂自己了。

情緒低落的雅人換上新的睡衣和內褲,夢遺過的性器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樣。他又莫名想到晃的裸體,那種掠過全身的興奮和炎熱。讓雅人難以忍受地起身走到庭院。

池邊的暗影,在黑夜裏跳躍的鯉魚,茂密草木的樹根,從花間傳來的幽香。他像要擺脫所有似地低頭猛走。在這個沒有月光的夜晚看不清前路的雅人有數次差點跌倒。

眼前突然傳來撥開草木的聲音,雅人嚇得「哇」一聲叫了出來,他知道有人在,但不曉得是誰。

「誰啊?」

無視於雅人的驚愕,對方的詢問聲就像在路邊偶爾通到朋友打招呼般地輕鬆。

「……爸?」

比暗夜還要濃的陰影輕輕搖晃。

「是晃嗎?」

父親連自己的聲音都不記得了,雅人不覺一陣反感。

「我是雅人啦!」

他沒好氣地回答,父親分開樹叢走到雅人身邊仔細凝視着他。

「這麼晚了你在這裏做什麼?」

父親沒有責備,只是訝異地問。雅人還想反問呢,現在已經半夜兩點了啊!

「我做了惡夢所以出來換換心情。」

父親揚起嘴角笑了,然後緩緩歪著頭。

「對了,你今年幾歲?」

別說聲音,連兒子今年幾歲都不知道。雅人覺得自己又受傷了,雖然他早就對從來不幫自己在繼母面前說話的父親死心。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覺得自己在這個男人心中居然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你連我幾歲都不知道啊?」

雅人憤然反問。然而對兒子的怨聲一點反應都沒有的父親,卻自顧自繼續說。

「好象很久沒跟你說話了,已經很晚了,小孩子早點去睡。」

父親說的話毫無脈絡可尋,不過也不是現在才這樣,雅人從小就已經習慣了。一向沉默的父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雅人總覺得自己好象跟個外星人生活在一起。

父親緩緩向前踏出一步,隨着一聲「晚安」,手也跟着撫上雅人的頸邊。那微濕的指尖讓雅人全身掠過一陣顫抖,連父親俯視着自己的濃密眼神都覺得噁心,還有甜蜜的芳香……

那跟自己在黃昏時從晃自上聞到的香味一樣,或講父親今晚又跟晃做愛了也說不定。壓抑住從胸口湧出的嘔吐感,雅人迅速地逃進茂密的樹叢中。

結果,他一整晚都睡不好。隔天到學校去也半句話都不想說,或許是感覺到雅人渾身都是刺吧,識相的

政宗也沒找他說話。

「你昨天沒事吧?」

知道他昨天中午在廁所狂吐的青木雖然也過來表示關心,但雅人仍舊冷漠地無視。平常的雅人或許會笑着說沒什麼,但是今天的他卻連笑也笑不出來。

看到青木板着臉離去,那態度更是讓雅人不悅。此刻會陪在自己身邊的也只有政宗而已,陪在自己身邊吃飯的他什麼都不說不問,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或許全世界最了解自己的不是家人,而是這個男人也不一定。

第六節課,導師發下了志願調暨表,就像擺在眼前的聯考壓力讓全班騷動了起來。導師要大家回去跟父母商量過後填好一到三個志願明天交出,大半的學生都把調暨表放進書包。只有雅人瞪着表格,思索片刻后在第一志願的空白處寫上白泉高中,但隨即又用橡皮擦擦掉。

重複了三次同樣的動作之後,聽到有人敲桌的聲音才抬起頭。不知何時政宗己經坐在自己前座看着調暨表。

「第二是白泉,第三是中央東啊!那第一是哪裏?」

雅人猶豫地嗯了一下。

「你聽過英潮高中嗎?」

政宗皺眉歪頭。

「聽過啊,不過那所在外縣市哩,而且是私立的,程度很高。」

對從一年級成績就保持全學年前五名到現在的政宗而言,都還「程度很高」了,雅人不由得退縮,自己只有五十名以內的實力而己。

「是嗎……」

他不想到外縣市去,只是因為昨天剛好聽晃說起才稍微注意一下而己。他不知道此刻為何會讓自己如此迷惘。

「白泉高中還不錯哦,我哥就是讀那裏,上次學園祭的時候我去玩過,挺不錯的。那裏沒有一些無聊的校規,還可以打工哩!」

雅人心不在焉地隨便應了一聲。

「我們一起去吧!」

政宗雖然一臉認真,但雅人卻無謂地聳聳肩。

「怎麼可能?我的程度沒辦法配合你。」

「我也不想到程度太高的學校去啊!」

政宗的話觸怒了雅人,好象他是專程配合自己降低水準一樣。

「不好意思啊,我沒你聰明。」

雅人轉過身,政宗撫慰地拍拍他的頭。

「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可一點也沒有為你降低水準的打算,與其到拼得太厲害的學校去競爭,還不如涼涼地讀更合我的性。」

要是政宗的話搞不好真的會這樣做。

「你就配合一下我的野心,然後盡情享受高中生活吧!」

政宗的提議確實充滿吸引力,朋友本來就少的雅人如果能有政宗陪在身邊當然安心……不過他還是放不下英潮的事。考慮了半天,他告訴自己反正只是寫寫而己嘛,就在第一志願上寫下了英潮高中,一旁的政宗也沒有再說什麼。

隔天,政宗交出的調暨表從第一到第三志願都跟雅人一樣,他不知道政宗是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說服父母,才填下眼好友完全相同的志願。

六月下旬的某個周日,這天從早上就一直下着雨,不想出去弄得一身濕的雅人,整天躲在房間里不是打電玩就是看書。到了傍晚,也該是和花可桑送飯來的時刻了。

獨屋的門口傳來敲門聲,那種連續敲門的方式不像是和花可桑。雅人慌忙起房走到門口一看,是父親站在那裏。自從五月晃回來休假那晚在庭院說過話之後,到現在雅人都沒跟父親見過面。

「你今晚到主屋來吃飯,有重要的事要說。」

父親會親自來找自己究竟是有什麼事?雅人點點頭后發現父親手上拿着幾朵白水仙,大概是南邊庭院大池裏的水仙花吧?發現雅人視線的父親把花送到他眼前。

「很漂亮吧?」

「啊、嗯!」

看到美麗的花,雅人也不會想摘下來,他怕傷到花。

「你不覺得很像晃嗎?」

隨着低語,隨手把花折成兩段的父親讓雅人嚇了一跳。父親殘酷且用淫猥的手勢繼續把所有的花瓣抓下來,然後慢慢打開右手,從指尖散落到空氣中的殘花紛紛飄落在門口的磁磚上。

微笑着看了滿地的花瓣一眼后,父親離開了獨屋。無法從被摧殘的花瓣上移開目光的雅人,第一次對自己的父親感到恐慌。

在主屋的晚餐非常安靜,只有食器碰撞和咀嚼的聲音。有三人共同進食的餐桌上卻缺乏對話,平常就吃得少的父親放下筷子后,肆意地凝視着坐在對面的雅人。

面對父親強勢的目光,雅人不禁緊張得連吃飯都變成一種痛苦,隨便動了幾下筷子就草草結束。和花把餐桌碗盤撤掉之後端上了芳醇的熱茶。

「雅人。」

父親緩緩叫着兒子的名字。

「晃住院了。」

突如其來的告知讓雅人驚訝得無言以對父親繼續淡淡地說.

「聽說是肺癌,而目發現得太晚連動手術都已經來不及。醫生宣佈只剩下不到三個月的生命,晃自己也知道這件事。」

繼母以手掩面哇地痛哭出聲。

「他才十八歲啊……」

父親輕輕接往繼母的肩,雅人一片空白的腦袋只回蕩著晃會死這幾個字,太過突然的消息讓雅人無法具體想像,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很想見你一面,你找個時間去探病吧!」父親柔和地說。

神情獃滯的雅人在回到獨屋的這段路程上,滿腦子都是晃的事。

記憶中的晃總是那麼溫柔,他好想、好想、好想見他,他打從心底想跟這個溫柔的義兄多說些話。想為自己在五月對他冷漠的態度道歉,他一直都把這件事掛在心上……

晃只的是在他就讀大學附近一家設備比較先進的醫院,由於路程遙遠的關係,雅人只有在周六日才能去

探病。聽父親說起的時候是星期二,雅人每天數着日子等待周六的來臨,但他又怕見到不久人世的晃他怕自己會哭出來……

結果雅人還是沒有去探病,他是到了醫院,不過卻是在太平間見到晃,那死白的臉、毫無血色的唇。站在就像閉着眼睛睡着的義兄面前,獃滯的雅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算說了也沒有人會響應,繼母慘叫般的哭聲迴繞在他耳邊,久久揮之不去……

晃的告別式在飄着小雨的日子舉行,就像安慰哭不出來的雅人一樣。雨持續下着,維持端坐姿勢而兩腿酸麻的雅人,看到人變少了之後就悄悄離開主屋。

怕被親戚看到的他故意避開人群行走,他不需要固定模式的同情,即使對方過來也大多是沒見過幾次面的親戚,來參加葬禮的大部份都是繼母那邊的親朋。

不是哭不出來就代表不悲傷,因為在感覺到悲傷之前,過大的衝擊已經奪走雅人所有的感情。他只能呆

坐着什麼都無法去思考,不想進食、也不想動。就這樣過了兩天,到了第三天之後才感到飢餓,在胡亂吃着零食充饑之餘,雅人突然想到死掉的人是不會再回來了。

「我討厭那個孩子!只要他在旁邊我就覺得煩躁!」

他聽到繼母的聲音而停下腳步,繼母和她姊姊站在桂樹下,穿着黑色喪服的繼母用手帕捂著臉哭泣。「他目無尊長又叛逆,一點都不聽我的話,姐姐,你今天也看到了吧?就算沒有血緣關係,自己的哥哥死了他居然一滴眼淚也沒掉,哪有那麼薄情又冷淡的孩子?知道晃生病的時,我還想為什麼生病的是晃而不是他呢……」

沒有否定繼母的阿姨只是抱着安慰哭到崩潰的妹妹,雅人迅速地離開那裏。他不喜歡繼母,繼母也不喜歡自己,所以他一點也不在乎對方怎麼想。但是再怎麼不在乎,在聽到「死掉最好」這種話時還是不可能不受影響。

他衝進自己房間關上門后大叫。

「抱歉死的不是我啊!」

他摔下不甘的眼淚,跑到書架旁把所有的書都抽出來丟,叫喊地丟到桌子上,牆壁上,床上,牆壁及窗上,丟到他覺得累了,坐在地上喘氣。這個世界上既然沒有人渴望自己的存在,那活着做什麼?

「啪達!」

門沒敲就被拉開了,還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雅人驚訝地抬起頭。父親正站在門口,他身上的黑色喪服被雨淋濕,貼在前額上的頭髮讓他看起來像是另一個人。

「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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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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