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這是客房。」葉熾暘剛把門打開,便甩開掛在他手臂上的曾戀暖。

曾戀暖這回沒再黏上去,她將行李與工具箱放下,走到房間的中央轉了一圈,便坐在床鋪上,「呼……」

葉熾暘走到櫥櫃前,把裏頭的床單和涼被拿出來,一個轉身,他臉色大變地吼道:「你幹什麼!」

曾戀暖身子一震,一頭霧水的抬頭看着激動的他,「什麼幹什麼?」

「你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脫衣服?你搞清楚,你現在是在台灣,不是在國外。」

「瑞典也不會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脫衣服啊。」曾戀暖一邊說,仍一邊將洋裝的拉煉拉下。

「那你還脫!」

「這麼熱,不脫掉會滿身都是汗啊。」曾戀暖將洋裝的肩帶一脫,整件洋裝就這麼滑落至她的腳邊,露出裏頭的白色了恤跟極短的牛仔褲。

葉熾暘的臉色極為難看。「你沒事在洋裝里穿了恤和牛仔褲幹嘛?」

害他以為她是想脫光衣服引誘他,他早該料到她古靈精怪,什麼鬼主意都想得出來,所以他更不該一腳踏進她設下的陷阱。

曾戀暖轉身把洋裝摺好放下,白T恤、極短牛仔褲的搭配讓她的背影看上去像個青春少女。

「我沒想到會熱成這樣呀。」

「你沒看氣象嗎?氣象報告說今天高溫三十五度,你還這麼穿,活該受罪。」葉熾暘不耐煩地道,把手帕遞給她。

「我以為氣象報告還是跟以前一樣,說晴天會下雨,說下雨結果大晴天啊。」曾戀暖接過手帕,擦了擦滿是薄汗的臉。一縷幽然的香氣竄入鼻端,她嗅了下手帕,笑了,「好懷念的味道。」

手帕刻意使用熏香,染滿了香氣,這氣味是葉熾暘一直慣用的。

以前學生時期,曾戀暖在學校里是活躍的人物,不僅是學生會的成員,還是排球校隊。參加各類活動四處奔波的結果,就是她時常一身大汗,而且她也特別會出汗,因此葉熾暘總是隨身帶着手帕或是毛巾替她擦汗。

現在這個人人都只帶面紙包的年代,他還保有學生時代的習慣,在見到前女友流汗時仍下意識遞出手帕,讓她很感動。

葉熾暘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他粗魯的搶回手帕,塞進口袋,然後發現她的異樣。

她身上的衣物沾滿了油污,他皺起眉頭,平息了怦然的心跳后打量着她。

除了臉還算乾淨之外,她的手腳都沾著油污,活像是工廠里剛放飯休息的黑手,更像在戰區逃亡成功的士兵或是俘虜。

「你……你怎麼回事?」是在國外惹了什麼事?

「啊?」曾戀暖順着他的目光低頭一看,「喔,沒什麼,要上飛機之前被抓……呃,」她一頓,改口道:「上飛機之前,我租來的車子半途拋錨,可能是在修理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吧。然後我這樣到機場,空中小姐不讓我上飛機,我只好又套了件洋裝。」

葉熾暘沒有忽略她改口之前的關鍵詞,看她作賊心虛,理由說得七零八落的樣子,只是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她到底在國外惹了什麼禍,淪落到要回台灣找他這個前男友?但才想着要開口問,葉熾暘的注意力又被她引開了。

曾戀暖笑着拉住他的手臂,「我好感動喔,你竟然還隨身帶着手帕,用一樣的香氣,唉……熾暘,我都明白的。」

「明白什麼?」

「明白我們之間的情感不管經過多久,都還是歷久彌新。」說着,她便將臉貼在他的手臂上。

葉熾暘抽回手,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你哪條神經接錯了?」

「我是感動啊,你知道,我們總是走得太快,好像這樣就會跟不上時間一樣,可是,等我們停下來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錯過了什麼……」

葉熾暘受驚地倒退一步,打斷她的話。「我帶手帕是因為這樣比較環保……」他猛地停口,懊惱自己何必跟她解釋這麼多。

但他這一停頓,給了曾戀暖機會。「我都知道啦,你這麼害羞,當然不會把心裏的感情說出來,但是我都明白的……」

葉熾暘馬上接話,「閉嘴。」

曾戀暖聽話地不再說下去,但她充滿笑意的眼眸還是寫滿了許多訊息。

他轉開視線,準備離去,「你休息吧。」

「等等。」她立即喚住他。

葉熾暘停下腳步,雙手插在褲袋裏,沒有回頭,「還有事?」

「你弟弟說,你有在租人房子?」

葉熾暘揚眉,「所以?」

「我想跟你租店鋪。」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同時在心裏大罵弟弟多話,接着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這兩天我有事,過兩天再帶你去看看。」

「我剛回來,你不帶我好好參觀一下台北嗎?」曾戀暖鼓起腮幫子問。

葉熾暘冷冷的瞪她一眼,「我走了。」

「啊,等等。」

「又怎麼了?」他火氣不小的問。

「我從瑞典帶了禮物回來給你。」曾戀暖打開行李袋,在裏頭翻找,「咦,奇怪,怎麼找不到?我記得我有塞進去啊……哎喲,到哪去了?」

「不用麻煩了。」葉熾暘轉過身,看見她將行李袋裏的東西——拿出來。「我跟你之間沒有好到得送禮物。」

「等等、等等,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了。哎,熾暘你別那麼無情嘛,好歹我也要住在你這裏呀!」曾戀暖語帶笑意的說。「啊,找到了!」

她在行李袋外的拉鏈口袋裏找到了她要給他的禮物。

「給你。」

葉熾暘望着那個包裝已經有點破爛,露出的禮盒邊緣已有些磨損的禮物,遲遲沒有接過。

「呃……」曾戀暖看見禮盒那磨損的外觀,微愣,但馬上笑着說:「有點磨到了,不過我有用盒子裝,所以禮物還是好好的。」她將禮物送到他面前,等着他收下。

葉熾暘抬眼看她,「不用了。」

「是專程為你帶的,喏。」曾戀暖仍不放棄。

兩人對望了好一會兒后,葉熾暘嘆口氣,瞥了她一眼,收下禮物,「別以為你這樣就能收買我。」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曾戀暖只是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輕嘆口氣,神情有些沮喪,但沒多久她又恢復朝氣,笑容回到臉上。

日正當中。

太陽已開始發威,微帶冷意的空氣教漸漸增溫的熱度蒸發,陽光灑落於建築物與捷運高架的軌道上,落下陰影,然而隨着氣溫上升,即使是陰影,也逃不過熱力的侵襲。

台北東區的店鋪都才剛剛開門營業,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的景象讓人有種經濟繁榮,人們荷包大滿的假象。

街頭佇立着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他身旁站着一名穿着細肩帶洋裝,長發隨意用筆盤起,雙手叉腰的女子。

「這是最後一間了,你不要就另尋高明。」男子戴着太陽眼鏡,站得挺直的模樣看上去像個菁英分子。

他指著面前這間大約只有五坪的店鋪,陽光照不進鋪子裏,使得小鋪平添一抹陰森的氣息。

「熾暘,為什麼你帶我看的店鋪都陰森森的啊?」曾戀暖也戴着太陽眼鏡,她四處打量著這間店鋪,好奇的問。

「有嗎?」葉熾暘揚高眉,「要不要租隨便你。」

「欸,這裏地段是不錯啦,可是裝潢要花多少錢啊?」

「那是你的事。」他冷漠的說。

「熾暘,你的意思是要我怎麼搞都可以?」曾戀暖靈動的眼眸自墨鏡下偷覷着他,嘴角有着一絲詭譎的笑意。

葉熾暘微皺眉頭,還沒發現自己一腳踩進了她設下的圈套。「租給你的店鋪,只要不是太過分的破壞,我通常可以視若無睹,反正你方便行事,我能按時收到租金就好。」

「嗯……所以,我怎麼裝潢都沒關係?」曾戀暖鼓起腮幫子,唇邊那愉悅的笑意不知是為他還是為自己而笑。「你會負責?」

「嗯,我說了,不要過度破壞。」葉熾暘不想跟她在這些事上頭打轉,「所以,你決定就這間鋪子?」

「就這間吧!離捷運站近,附近又是高級住宅區,人潮也不少,這個點真好。」曾戀暖的眸子裏狡獪的光芒一閃而逝。

她帶着笑走進鋪子,轉了一圈,雙手還是叉著腰,目光掃過空蕩蕩的牆面,似乎正想像着裝潢好后的店面會是什麼模樣。

「當然好,它是我的產業里最好的一個點。」

「難怪你先前帶我去看的點都不太好,你是不是想報復我出國八年,所以才帶我到處繞啊?」曾戀暖朝他扮了個鬼臉。

「我肯把房子租給你是因為我弟弟已經跟你說好了,而且我也不會跟錢過不去。」這下之意便是他與她的私人情怨與他租房子給她是兩件事。

「我知道不管怎麼樣,你都會幫我的。」曾戀暖不受影響,仍笑盈盈地說。

葉熾暘微眯起眼,覺得那原本陰森的店鋪在曾戀暖走進去后不知為什麼變明亮了。他別開臉,點了根煙,想轉移注意力,但最後目光還是落在她身上。

看着她雀躍開懷的樣子,他頓時感覺到他們之間似乎沒有經過八年的分離,她跟他都還是當時青澀的學生,還是一對戀人。

他很清楚這是他的錯覺,更清楚這樣的錯覺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

那時她就老說自己要當鎖匠,而且是全世界最厲害的鎖匠,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想當鎖匠,但是因為他自己想當驅魔人,因此十分明白有理想、有夢想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他喜歡談論夢想時的她,那種不管花多少年、付出多少代價都想達成夢想的堅定模樣,讓他心儀不已。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也成了她為了達成夢想而不得不舍下的包袱。

他微微一笑,深色太陽眼鏡下的雙眼裏有着隱隱的苦澀。

「熾暘,我想,為了不讓你多花錢,我還是自己買材料來裝潢好了。」

「你裝潢跟我多花錢有什麼關係?」葉熾暘看見那翩然似蝶的身影來到眼前,感覺自己就像等待她垂憐的花朵。

然而蝴蝶總是多情的胡亂飛舞,而花卻只能根植原地等待。他厭惡等待,更厭惡懷抱着不切實際的想望等待。

「當然有關係啊,你不是答應裝潢的錢你要幫我出嗎?」曾戀暖推高鼻樑上的太陽眼鏡,不懷好意的笑道。

葉熾暘瞪着她,沉默地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剛剛明明答應得那麼爽快,現在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了。」曾戀暖嘟起嘴,撒嬌地望着他。

「最好我有答應過。」他深吸口氣,強壓下胸中起伏的怒火,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情緒激動了,但是打從她回來后住進他家,又要租他名下房子時,他頓覺這八年來的修練全都付諸流水。

「好了,這鋪子你要租不租?」

曾戀暖蹙眉,才想說些什麼,出熾暘又說話了。

「租?還是不租?」

「租,當然租羅!」笑容立即回到曾戀暖臉上。

「很好。」他自口袋裏取出一份合約。

「哇,熾暘,你身上有百寶袋嗎?怎麼什麼都有啊!」

曾戀暖湊近他,想拉開他的西裝外套,他卻退開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她也不在意地聳聳肩,仍笑容滿面。

葉熾暘就著鋪子裏唯一的矮凳,將那份長達十五頁的合約打開,一一勾選需要填寫的部分,填完后遞給她。「你看看這份合約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地方。」

曾戀暖一看合約的分量就皺起眉頭,「怎麼這麼厚?」她瞥一眼面無表情的葉熾暘,碎碎念著:「我覺得你比我還像在歐洲住了八年。」

「那是內政部公告的合約,有意見你去找內政部。」葉熾暘不為所動的說,「快看,我還有事要忙。」

「欸,何必這麼麻煩,用這種的就好啦!」才說他身上裝了百寶袋的曾戀暖也不逞多讓,自口袋裏取出一袋皺巴巴的紙。

攤開一看,原來是她不知何時跑去便利商店買了隨處可見的租約。

葉熾暘冷冷的瞥她一眼。「我的比較詳細,而且是內政部……」

「我們這麼熟了,一定要訂得這麼詳細嗎?」她眨著美眸凝視着他。

他移開視線,「當然,不止詳細條列,還要去公證。」

「公證?」曾戀暖睜大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臉頰浮起紅雲,「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要去公證了。」

「你在說什麼?」葉熾暘看着她奇特的反應,滿臉不解。「我是說租約要去公證,你是想到哪去了?」

「公證租約幹什麼?當然是要公證結婚啊!」曾戀暖挽住他的手臂,喜孜孜的說。

「誰跟你結婚啊!」葉熾暘心頭一震,大吼。

不可諱言的,她這看似玩笑的「求婚」着實讓他心動了,這樣的話語太突如其來,使他防備重重的心防出現了裂痕。

「當然是你跟我結婚啊!」曾戀暖笑了笑,「我記得以前你跟我說過想一畢業就結婚的,不是嗎?」

葉熾暘沒有回應,沉默以對。

曾戀暖的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黯然,接着笑道:「反正結了婚還可以離婚,現在這麼方便不是嗎?」

葉熾暘譏諷地微彎起唇角,但那份譏嘲並不是針對她,而是他自己。他為還能被她的一字一句所影響的自己感到絕望,更對其實很擔心她到底在國外發生了什麼事致使她回台灣來找他,不時想問出口的自己感到無力。

「快點看,看完簽一簽。」

「太過分了啦,你始亂終棄!」曾戀暖眸里蓄著淚光,委屈的指控他的無情。

他頓時一愣,但很快地回過神來,「我不想跟你起舞,要租就用我的租約。」

她嘟著嘴翻閱租約,他的目光則在她身上留連了好一會兒才移開。

「熾暘……」曾戀暖抬頭看着他,欲言又止。

「幹嘛?」

「為什麼要兩個月的押金啊?」她像個好奇的小學生,翻著合約,要他一條條解釋給她聽。

「押金等你退租後會還給你,我通常都請房客押兩個月的租金,約滿后先退還一個月,剩下的等繳了水、電、電話、瓦斯之類的費用后再退還。」

曾戀暖眼裏有着大大的問號,「可是我沒有押金,也沒有租金啊……」

「你要租就照合約來。」

「我想租,不過我沒錢。」她含羞帶怯地說:「以我們的交情,難道你不能別算租金嗎?」

「你在國外八年,回來一點錢也沒有?」

「嗯。」曾戀暖眸往旁邊飄了下,「一毛錢也沒有。」

「那你回來幹嘛?」到底她在國外生了什麼事要逃回台灣?

「打鑰匙啊。」她的回答讓他嘴角一抽。這回她看見了他形於外的不悅,因此接着說:「我回來是要創業的,在鎖店沒賺錢之前,我都沒有錢可以付租金,所以暫時還是得住在你家羅!拜託。」

她雙手合十,眨著閃動無辜光芒的眼眸,可憐兮兮的模樣讓葉熾暘眉心皺緊。

「我一直很想問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是問我這八年過得好不好嗎?還是想問我這八年在國外學了什麼?」曾戀暖眼眸發亮,笑容滿面的問。

「你這幾年是去哪裏留學了?」

「晤。」她突然像緊合的蚌殼一樣閉上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的說:「我去過……很多地方……嗯……停留最久的就是北歐了……」

「北歐?嗯……」葉熾暘揚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才不相信她這八年在國外一毛錢也沒有賺,她去的地方又不是什麼低消費的國家,是隨便一杯咖啡都要幾十歐元的地方,一個外國人要在北歐活個幾年,那不是當街乞討就可以辦到的事。

「北歐也是有窮人的。」曾戀暖指指自己,「例如我,就是連一件最基本的禦寒大衣都買不起的窮人。」

「買不起大衣,買得起Gucci的洋裝,你真的好『窮』。」葉熾暘瞟瞟曾戀暖身上的洋裝。

「因為我想我要回來見你呀,所以才狠心砸下所有的財產買一件美美的洋裝,為的就是回來見你呢!」

「我說什麼你都有辦法歪曲,你到底回來幹什麼的?」

「打鑰匙啊!」曾戀暖很委屈的說:「我學成歸國,你一點也不替我開心,我有困難,你還把我推開,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聞言,他心口一窒,「你就是吃定我一定不會拒絕幫你嗎?」

她臉一僵,但很快的又揚起笑容,「沒有啊,只是你真的捨得讓我露宿街頭嗎?」

「為什麼不捨得?我們已經是陌路人了。」葉熾暘冷眼望着她,並等着她吐出什麼厚臉皮的話來。

「我們不是陌路人,我們是男女朋友,一對交往中的戀人。」曾戀暖笑着依在他身邊,唇畔的笑是這麼的開朗動人,一如往常,花佛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隔閡。

不行,不能被她牽着走,他強迫自己冷靜的面對她。她是個瘋瘋的女孩子,但那只是表面,真正的她既精明又懂得算計,即使總是裝傻又愛裝可愛,他都不該被她挑動情緒,否則就很難看出她那些舉止之下隱藏的真意。

可是,要他怎麼冷靜?

分開八年,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來得那麼迅速,讓他淬防不及,他甚至來不及好好的思考要怎麼面對她,就任由她牽着他的鼻子走了。

葉熾暘受不了了,他深吸口氣,強裝的冷靜再也壓抑不住這八年來對她的複雜情感,反手推開她。

「如果我沒有記錯,男女朋友、交往中的戀人是不會失聯八年之久的。」

「我……」

「少拿我以前說的那句話來堵我。」他打斷她欲說的話,「好,就算我以前失言說了那句話好了,你用大腦想想,有哪個男人會真的等你八年?」

她臉上的笑容逸去,微皺着眉想響應他的話,然而下一波的怒火在她想說話之前又向他襲來。

「八年這麼長的日子,我也有我的需求,你真的以為我會為你守身如玉嗎?」

「我沒有這麼想……但是,你的個性是不會出軌的,不是嗎?」曾戀暖這時才像找到舌頭一樣,怯怯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葉熾暘的反應是冷冷的一笑,他陰沉的笑與微暗的店鋪跟外頭的熾熱陽光形成強烈的對比。曾戀暖抑著心頭不時浮現的驚惶,咬着下唇克制着想哭的衝動,然而他像是傷她不夠似的,說的話字字句句全深擊她的心坎。

「你錯了。我可不是真的那麼沒行情,在人出國后,我也跟人交往過的,而且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找到女朋友。」葉熾暘背對着她,嘆口氣,「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等你八年?」

曾戀暖低下頭,無言以對。

她的確沒有什麼憑據,她憑的,只有對他的了解,而現在,這些年來堅定不移的「了解」似乎失靈了……

這時,葉熾暘的手機響起,他按下通話鍵,與對方談了一會兒才結束通話。

他轉過身來,見曾戀暖頭垂得低低的,肩膀也垂得低低的,整個人像失去了活力,不由得上前想將她攬入懷裏安慰,但這個念頭一起,理智便將那縷感情的衝動掐扁。

「曾戀暖。」他刻意連名帶姓的喚她。

「嗯?」她抬起頭,清亮的眼眸不若他害怕的染滿淚霧,卻透澈得讓他無法直視。

「我幫你找到一門生意了。」

「啊?」

「走吧。」葉熾暘將頭朝門口偏了下,示意她往外走。「上車再談。」

「喔。」曾戀暖輕點下頭,跟着他走出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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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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