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人說屋漏偏逢連夜雨,壞事不來就算了,這一來就是好幾件。

才自詡是健康寶寶的龔玉訣,擤著鼻涕、紅着眼眶、拿着衛生紙的出現在羅家客廳。感冒的病毒在一夜間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體內生根、播種,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而渾然不察的他兀自踢著被子,敞開肚子睡覺,這無疑是更加速病毒肆無忌憚的侵佔。

要下床的他,雙腳才要落地,頭暈目眩的感覺立即襲來,接着是全身無力、四肢酸痛、鼻子阻塞。

「看吧!」雖是一副不聽勸的模樣瞅着他,幽黑的眼底卻有着掩不住的擔心,羅御擎走近,將手背貼上他的額頭,和自己的體溫比較。

「要不要請假?乾脆今天就在家休息好了!」難得早起的羅御閻正喝着咖啡,好心的提議。

「不用了,因為昨天休假,星期一的工作可能會比較多,我怕劉教授一個人忙不過來。何況我只是輕微的感冒,還沒嚴重到不能做事。」龔玉訣搖頭,回了一個沒事的笑。

「不行,就算是小感冒,一個不小心它還是會變得更嚴重,到時候或許要花更多的時間來恢復,不如現在就將它治好。」強硬的語氣,顯示羅御擎的堅決。

「玉訣,還是請假吧!要不然某個人就會整天為你擔心煩憂,一顆心不上不下、茶不思飯不想、廢寢忘食、不眠不休只為伊人——」搖頭晃耳,羅御閻語不驚人死不休。

「閻,你沒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所以,閉上你的狗嘴。」轉過身,羅御擎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閉上總行了吧,別瞪我。」擺擺手,羅御閻邪邪的笑了。

聽見羅御閻那番話,龔玉訣再怎麼神經大條也聽得出話中所指的是何人,熱潮倏地襲上面龐,無法抑止的臉紅讓他的臉瞬間紅透,連耳垂也同時遭殃。

怦怦的心跳幾乎要狂躍到破裂而亡,好像要跳出喉嚨。剋制不了的燥熱以千鈞之姿席捲他的全身,宛如心頭最深處的火苗已被燃起,狂飆的熱焰一發不可收拾,快速蔓延至每一處,體內頓時變得沸騰,連血液也灼燙不已。

這是什麼樣的訊息?變得不像原來的自己,腦子一片混沌,不能思考,停止運作,充斥的全是羅御擎的身影。龔玉訣困惑的甩了甩頭,想要將那盤據腦海的人影揮去,無奈它就像生了根,任是他多麼費儘力氣,還是不行。

「怎麼了?哪裏不舒服?還是去看醫生吧!」見龔玉訣突然的甩頭,羅御擎連忙再向前一步,近到龔玉訣可以感覺他的呼吸吹拂着他。

「沒……沒什麼。」困難地開口,像要掩飾什麼的撇過了頭,現在的他不敢直視眼前的人,而臉上的燥熱變本加厲的在他接近自己時,立即轟的燒紅了整張臉。

「看你的臉愈來愈紅,還說沒事。」羅御擎口氣惡劣的訓斥,大手卻是溫柔的想要拭去龔玉訣頰上細小的汗珠。

彷彿帶着某種涵義的大手眼見就要靠近自己,龔玉訣慌慌張張的避開,他害怕會被他發現自己不尋常的反應,擔心自己的臉在下一秒就要被燙傷。

然而這無心的舉動看在羅御擎的眼裏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他露出複雜難解的神色,其中還摻雜了一絲受傷的難受,隨即面無表情的收回手,氣氛頓時僵住。

凝重的氣氛霎時瀰漫整個客廳,後知後覺的龔玉訣才發現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舉動,虧自己還說要和他做朋友,結果又在不自覺中拒絕他的關心。

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單純的害怕自己怪異的反應會被他發現罷了,他不要他對自己誤解,不想他露出那種會令自己的心揪在一起的神情,他不願他因自己的行為又再疏離了他,他不要……

有太多的不要弄亂了他的理智,讓龔玉訣慌得無法立即做出補救,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來緩和沉重的氣氛。看不過去的羅御閻正想不顧羅御擎先前的命令而開口說話時,有人卻比他搶先了一步,適時的打破了僵局。

「玉訣呀,幸好你還沒走。你大哥剛才打電話過來,叫你這幾天先暫時不要去學校。」羅尚熹大呼小叫的從樓上走下來,原本他都是御心宅里最晚起來的人,平常吃早點時絕不會碰見他,今早他卻被一通電話給驚醒。

「大哥?為什麼大哥叫我不要去?難道是大哥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心思轉得快的龔玉訣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不好的事。

「嗯,你猜得沒錯。你大哥的律師事務所在昨天遭人惡意的侵入,將裏面的東西亂翻一通,你大哥正為此事氣得火冒三丈,這是很明顯的挑釁行動,他為了以防萬一,才叫你這幾天向學校請個假。」彷彿發現到龔玉訣臉上不自然的紅潮,他關心的問道:「怎麼了?你的臉看起來有些紅紅的。」

「還不是不小心得到感冒,正好你大哥有令,你就死心待在宅里好好休息。來,我扶你上樓。」扯著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羅御閻假借體貼之名,進行「挑撥離間」之實。

一是拒絕不了閻的好意,一是身旁那道熾熱的視線已讓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逃,下意識的想要逃離這令人難耐的氣氛,所以才任由閻不安分的手攬上自己的腰,親密地貼在身側。

誤將龔玉訣的沉默曲解為另一層涵義的羅尚熹,他們兩人的舉動在他看來分明就是兩情相悅的證明,心底不禁暗自竊喜,一臉沾沾自喜的稱讚自己的眼光果然沒錯,兩人無論是哪一方面都非常登對。

因為想得太出神,又太過激動,羅尚熹一時不可自抑地偷笑出聲。

「呵呵呵,就讓御閻這小子扶你上去,很好,很好。」無法剋制的得意讓他高興的合不攏嘴,眼睛也笑得眯成一條縫。

就算上了樓,龔玉訣還是可以清楚感覺到那道視線依舊緊緊跟隨着他,彷彿要應和似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體內的血液又變得更加滾燙,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也不知道怎麼躺上床的,也不知道閻臨走前在自己的耳邊說些什麼。

他所能想的凈是那雙幽暗的黑眸深深的鎖住自己……

**************

人很容易在心思煩亂的情況下讓病情益發嚴重,原本以為的輕微感冒竟轉變為中度感冒,混亂的腦子不能思考,龔玉訣無意識的翻轉着身子,沒想到一向自認身體健康的像個無敵鐵金剛的他,久久的一次小感冒竟然將他折騰到全身虛軟。

體內很熱,熱到要超過他的忍受度,然而外在所表現出來的反應卻是互相矛盾,反而將發燙的身體愈往被子裏面縮,彷彿一副很冷的模樣。

到這時候他才體會到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困境。乾燥的喉嚨是連輕輕的叫出聲都覺得痛苦,更遑論癱軟的身子能夠好好的走到樓下替自己盛杯開水喝,這麼簡單的事對此時的他來說,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正當龔玉訣認為自己會成為有史以來因過分乾渴而沒氣的人時,有人小心的像是怕傷害到他地抬起了自己的頭,然後就是一杯渴望已久的開水滑進喉嚨,適時解除他的危機。

意識雖然還在朦朧中,龔玉訣還是努力的睜開眼,入眼的是張俊美的臉龐,溢於言表的着急毫不隱藏。不,該說他無意隱藏,羅御擎滿滿的一顆心全被龔玉訣難受的神情給緊緊揪扯住,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偽裝不在乎。

剋制不了的感動瞬間爆發,龔玉訣用着沙啞的嗓音說道:「雖然好像每次都是我在跟你道謝的樣子,但我還是要再次謝謝你……」倏然的頓住,他輕咬着下唇彷彿在思索着什麼。

「不用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羅御擎承載着太多情感的黑眸直視着他。

儘管剛才他與閻的親密舉動引得自己妒火中燒,縱使那時他閃避自己碰觸時的舉動惹得他升起濃濃的失落,但這種種負面的情緒,還是遠遠比不上看見他難過的在躺在床上時,在心中更加翻騰的擔憂。

即使他做了讓自己不悅的事來,他仍是無法壓抑自己內心滿腔的灼熱情愫。

「留在這裏陪我,好不好?」窺探著羅御擎的表情,龔玉訣輕聲啟唇,露出祈求的神情。

「嗯。」不用多想,他下意識便點頭答應。

「剛才……剛才我不是討厭你的碰觸,而是因為只要你一接近我,我的心跳就會不由自主的加快,臉就會變得燥熱,所以你千萬不要誤認為我討厭你。」龔玉訣決定還是老實的坦言,雖然這需要極大的勇氣。

見龔玉訣彆扭的說出那些話,沉澱在羅御擎心頭上的妒忌、心痛、失落在一瞬間全都升華,不可思議的發現自己對他的情意益加盈滿心間,緩緩揚起了一抹帶着無限憐惜的笑。

尤其當他消化完龔玉訣的話,發現了這個讓他喜不自勝的事實。原來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腳戲,聽他描述的癥狀,羅御擎無法不將它認定那是同樣在乎自己的龔玉訣誠實的反應,他可以自私的將它想成心底最盼望的那件事嗎?

他不想徑自猜測,他要試探一下,他要出擊!

「還好你說出來了,不然我還真的以為你討厭我討厭到不能忍受我碰你,當時我真的很難過、很難過!」就像為了加強說服力,羅御擎用手捂住胸口,露出抑鬱的表情。

「沒有這回事!」雖然人在病弱中,嗓音自然無力點,龔玉訣還是用儘力氣的大聲說出。

睇著那張緋紅的臉龐,眼底表露無遺的急切,在在堅定了羅御擎的決心。

「可是當時我是真的很難過的這件事卻是千真萬確,難道你沒看到我被你傷到的可憐神情嗎?要是你不是有心的,為何不立即向我說明?」他步步逼進侵入龔玉訣的心,想要讓那顆心想的全是自己。

「那是因為……抓不到好時機,而且那時又有別人在,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嘛。」一時緊張的龔玉訣急得將一番話說得斷斷續續,又情急的撫上羅御擎特意置在胸口上的大手。

「那你是不討厭我了?」他不動聲色的反握住龔玉訣的手,細細享受着溫熱的肌膚觸感。

「不,我很喜歡你。我才想你是不是厭惡我,要不然之前都對我擺出不爽的臉色,害我以為自己是哪裏惹到你了呢!」還不清楚自己說出了什麼話,龔玉訣還一副理直氣壯的質問羅御擎。

聞言,羅御擎無法剋制的笑了開來,深幽的黑眸閃著溫柔的光芒,唇畔揚著深情的笑,定定凝鎖著龔玉訣的雙眸。

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簡直就像在告白似的,龔玉訣忍不住羞赧的偏過頭,強自鎮定。「要是沒事了,我想休息。」

這怎麼行!好不容易才知道對方的心意,羅御擎不願就此打住。「等一下再休息,我還有話想跟你說明白。」溫柔地轉過龔玉訣的臉,要他直視着自己。

「我先為我以前那些惡劣的態度向你致歉,那些舉動並不是因為我討厭你,而是代表我的心底其實是非常的在意你,在意到不知如何表達,所以,無論我做了什麼,你都要相信我確實在乎你在乎到心痛,這是惟一不變的事實。」他毫不遲疑的緩緩道出自己真正的心思。

「在意我?你說你在乎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的龔玉訣呆愣的重複著羅御擎的話。

「嗯,不只這樣。現在我的心裏容納的是一名叫作龔玉訣的人,他佔據了我的腦海,我渴望的是他,讓我心動的也是他。」帶着濃情蜜意的字句,從羅御擎勾起的性感唇角逸出。

「我?是我!」他不可置信的瞪着羅御擎,彷彿要看出什麼端倪似的。

「總結我說的話,很清楚的指出一件事實,那就是我愛上了龔玉訣,我愛上了你。」羅御擎一臉平靜地吐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話。

到此刻,龔玉訣才算真正回過神,腦子也從遭受重大驚嚇,逐漸步上正常運作的軌道,心思翻轉,隨即做出最直接的反應。「你愛上我?可是我是男人,你怎麼可能會喜歡同性的我?」

「那我問你,你討厭我嗎?」羅御擎慎重其事的問道。

「我不是說過,我沒有討厭你。」為着羅御擎的不信任,龔玉訣氣得脹紅了雙頰。

「那就是喜歡我,那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先從喜歡開始然後再愛上我嗎?」他犀利的黑眸不放過眼前之人任何一絲的小動作。

「這……」龔玉訣知道依常理來說,自己必須說不可能。但,那三個字卻猶如梗在喉嚨的刺,教他怎麼也吐不出來。

看出他的猶豫,羅御擎再乘勝追擊。「你無法否認你能保證絕無發生這種事的可能吧,也就是說你也可能會愛上同是男性的我;相反的,雖然知道你是男人,可是我的心卻早已背叛我的理智,不顧一切的陷入。我不想否認這樣的情愫,因為這樣等於否認我自己的存在,你說是嗎?」他輕柔低沉的語氣宛若一道咒語,吸走龔玉訣所能呼吸的空氣。

「你不是在說謊。」探進那雙黑瞳里,龔玉訣找不到一絲虛假,他所找到的只有自己的身影。這時,他才完全接受羅御擎愛上自己的這件事。

「我像是會跟你開玩笑的人嗎?何況還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愛憐地瞅着他,羅御擎露出的溫柔表情不知會迷煞多少人,但他卻只在心愛的人面前才會如此。

「呃……」接下來該怎麼發展,龔玉訣全然不知,自己到底要向他說什麼才好。

甚至,剛才自己為何會猶豫不決?此刻,他靜下心來思考,是不是自己其實早已愛上了他卻不自知,所以才會因為他對自己反覆無常的態度而感到煩躁,才會時常擔心他是不是討厭自己而憂心,才會說不出口來。

就如他說的,自己根本沒有想到會對一個男人動心,可是……

「你想清楚了嗎?」他體貼的詢問正在深思的人。並不害怕自己會得到拒絕的回答,因為依玉訣的反應看來,他深信他對自己也有情意,只是多寡的問題罷了。

雖是不太願意相信,但龔玉訣卻是不能否認自己愛上羅御擎的這個事實。過了半晌,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用着沒好氣的眼神瞅著那張早已烙印在腦海中的俊容。

「被你說中了,我是不能百分之百斷定在我有生之年絕不可能愛上你,但……」他頓了一下,像是要吊人胃口似的。

「但是怎樣?」就算有把握,還是需要口頭上的證明,羅御擎急切的傾身向前。

低垂著頭,因發熱而顯得濕潤的眸子忽地閃過奇異的光芒,然後若無其事的抬起,迎向羅御擎充滿焦急的臉。「我也不能確定我有沒有愛上你的可能,這兩者之間可是差別很大的喔。」他模稜兩可的答案讓人聽得一頭霧水。

到底龔玉訣是不可能愛上羅御擎,還是有可能會愛上羅御擎?着實搞亂人的理智。

哼,他就是故意要捉弄他,誰讓他在相遇那時始終擺着一張臭臉給他看,害自己的心情隨着他的態度而起起伏伏,小心翼翼的觀察等他的神色還得慎選言詞,而且那幾天也睡得不太安穩,這全都要怪他。

「你不能說得再清楚一些嗎?」縱使在商場上冷靜自持的運用頭腦和別人競爭,卻在愛情路上焦慮不安,就連原本深信龔玉訣對自己也有情意的念頭,也不禁開始受到動搖,此刻,他不太確信自己的直覺了。

「但,這就是我的結論了呀!」他做出很煩惱的樣子,實則在心裏偷笑。「我的頭突然有點痛,我想睡一下,你就在我旁邊陪我,嗯?」

他充滿熱氣的雙眸在不知不覺中帶着某種情色的意味,盯得羅御擎的心猛然一窒,無法移開。

他心底想追問真相,卻又不忍看他身子不舒服。羅御擎最後輸給了那股疼惜龔玉訣的心情,嘆了口氣,一本正經的告誡:「我會在旁邊一直看着你,不過,我先讓僕人煮些退燒的薑茶給你喝,你等下。」待他仔細的將被子拉到襲玉訣的胸口后,才轉身離開。

真是有點笨呢!難道他都沒有察覺到他說話的語氣多了份撒嬌?他已經在暗示他了!能不能看穿、想透就得靠他自己,龔玉訣揚著唇,笑得好不開懷。

**************

「嗯,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凡事小心一點。」掛上電話,龔玉訣清秀的臉龐泛著擔憂的神色。

因為前幾天感冒的緣故,本來想要打電話向大哥詢問那天辦公室被外人侵入的情況,沒想到病毒把自己搞得昏昏沉沉不說,喉嚨也痛得說不出話來,就算想打也不能交談。幸好到了第三天,癥狀漸漸減輕,身體也慢慢復元。一旦可以開口說話,他馬上打電話給他大哥,沒想到又聽到令人擔心的消息。

不過才隔了兩天的時間,也就是在今天早上的時候,又發現辦公室明顯的遭人進入,這次是在牆壁上用水性油漆肆無忌憚的寫着:

龔大律師你最好小心點!

不但出現有這威脅的留言,同時又囂張的打壞辦公室的器具。

要不是當天大哥剛好到友人家談公事,因聊得太晚!便順便在友人家過夜,否則如果對方來的時候,大哥正好在事務所的話,他不敢想像會有什麼樣的畫面出現。雖然大哥在電話中用着輕鬆的語氣自嘲說不幸中的大幸,也告訴他不用緊張、不用擔心他,但揪緊的一顆心若是沒看到大哥安然無恙,他是無法輕易放下心。

「你大哥沒事吧?還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在一旁的羅御擎見到龔玉訣不安的神情,忍不住出聲詢問,大手安慰性的將他攬過來。不想看到他煩惱的樣子,仿若感同身受似的,那會讓他感到心疼不已,他願意付出所有的一切,就是不要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你能不能帶我去我大哥的律師事務所?」他祈求的問著羅御擎。

「這不行,你身體還沒完全好。」他神情嚴肅的回絕。

「已經好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你就帶我去嘛,好不好?而且與其在這裏窮擔心,只要見到大哥沒事,我也就可以放下心。這根本不會花太多的時間,擎,拜託你嘛!」龔玉訣可憐兮兮的瞅着他瞧,雙手也撒嬌搖晃着他的手臂。他所有的堅持全在那一聲帶着撒嬌的呼喚中消失殆盡。羅御擎無奈的笑了笑,他實在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完全投降在那雙凝視着他的晶亮眸子,對那張令他眷戀不已的臉龐毫無抵抗力,看來,他快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你同意了嗎?」善於察言觀色的龔玉訣看出了羅御擎的軟化,漾著燦爛純真的笑容揚聲問道。

「你明知道我拒絕不了你!還多此一問。」他沒好氣的捏捏龔玉訣小巧的鼻樑,小意思的懲罰。

「謝謝你,就知道你對我好。」揚著下巴,龔玉訣一臉神氣的。

在他感冒的期間,完全是由擎親手照顧他。老實說,只有木頭人才不會感到心動。他發覺雖然擎表情總是過於嚴謹,其實是因為習慣使然,但他並非如外表所表現的那麼冷漠,或是令人感到畏懼,他只是有時不清楚該如何表達才算是正確的。在他看來,他可以很溫柔、很體貼,甚至很深情,使得原本就英俊的面容增添了許多的魅力,這點也許連他自己本人也不自知。

他很難抗拒不去陷入他不知是有意或無心編織的情網裏,在一點一滴當中,他的身影就像藤蔓般的爬滿了他整個體內,纏住了他的四肢,掠奪了他的呼吸,侵佔了他的理智,逐漸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沒人拔得掉,就連他自己也沒有辦法。

他想!中毒的人不也這樣,一旦讓他嘗到了蠱惑的美好滋味,就很難戒掉。

而他,是中了羅御擎的毒,但是他卻一點也不想戒掉。

「要去沒關係,但你衣服可要穿多些,免得又染上感冒,得不償失。」為了看到他的笑顏,羅御擎心甘情願。

急忙跑上二樓,隨即又跑下來,手上多了件外套,龔玉訣揚了揚外套,愉悅的勾起羅御擎的手臂。「我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可以立刻出發了。」

愛憐的收緊手臂,將龔玉訣更拉進自己的身側,依稀嗅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皂味,無限的情意頓時流竄在他體內,壓抑許久的慾望幾乎就要傾巢而出。他得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能讓自己忍住想親吻他的衝動,只是他實在沒有把握能夠再克制下去呀!

**************

在律師界只要提起龔克齊的大名,相信沒有人會不知道的。以剛正、不收賄賂、善言詞、才思敏捷、強勢、硬派作風,在近五年崛起,勢均力敵的與當時頗負盛名的另一家「中天律師事務所」分庭抗禮,初生之犢不畏虎,就算背後沒有強大的勢力依靠,還是可以打出一片天。

龔克齊憑着過人的識才能力,網羅了不少律師界中的菁英分子,合夥開了家「領航律師事務所」。直到最近,聲勢終於愈來愈有凌駕之勢!這麼一來,勢必與中天律師事務所不可避免的成為死對頭,彼此競爭激烈。

「那邊轉過去后,就能看到招牌了。」龔玉訣手指著前一個街口,示意右轉。

果真如他所說,一棟三層樓高的事務所赫然出現在眼前,羅御擎利落的迥轉方向盤,將車子停在路旁已劃線的停車位內。

「你坐着,我先下去。」羅御擎制住龔玉訣正要跨出的身子,神情莊嚴的覷著四周的環境。

似乎沒什麼異常的情況,羅御擎稍微鬆懈了一下緊繃的神經,繞到另一個車門,敲了敲緊閉的玻璃窗。

「別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認為是總統出巡呢!」襲玉訣打趣的開了玩笑。

「你大哥的事務所一連兩起的惡作劇並不簡單,很有可能是對方藏在暗處,隨時觀察著這裏的一舉一動。你來的話,等於給了對方一個下手的好機會,就算不是,多少還是要注意。」羅御擎頭頭是道的分析。

「嗯,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還是小心為妙。」絲毫不怕被人看見兩人親密的舉動,龔玉訣大方的執起羅御擎的大手,感覺那厚實的大掌傳遞而來的安心,心底不自覺的升起一道暖流。

這樣親昵的行為,開始於最近兩、三天,原本都是羅御擎不著痕迹的握住生病時的龔玉訣,想藉此分給他一點元氣,也帶着安撫的意味。自然而然的,龔玉訣從不反抗到愛上了被人緊握在手中時那種溫暖甜蜜的感覺,似乎總是能輕易撫平他心中的煩悶,輕易讓他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

身體會這麼快痊癒,或許有一部分要歸功於擎的大掌也說不定。龔玉訣腦海里突然浮上這個好笑的想法,不禁輕笑出聲,但同時也說明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眷戀着他的氣息,離不開那誘人的獨特魅力。

才走進事務所,裏頭的接待小姐立即熟稔的驚呼:「小玉,好久沒看到你了,每次問老闆何時再帶你來玩,他總是推說你忙着學校的工作,分身乏術,根本沒時間。怎麼今天有空過來?」她飛快的走上前,親熱的盯着龔玉訣。

「最近事務所不是出了一些事,我很擔心,所以才想過來看看大家好不好。」龔玉訣改口說道:「瑤姐,才一段時間沒見,你真是愈來愈年輕,外人看我們兩個一定認為我們是姐弟呢。」他漾著淡笑,嘴像抹了蜜一樣的甜。

「呵呵呵,小玉真是愛說笑。」她故作謙虛的掩嘴輕笑,心裏可是高興得要命。

「我大哥呢?在三樓嗎?」

「哎呀,老闆正在開會,要不要我先打電話上去通知他?」她笑得合不攏嘴,龔玉訣這一聲瑤姐可是叫到她的心窩裏,讓她恨不得自己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弟弟。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不用勞煩瑤姐了。」龔玉訣擺了擺手,似乎極欲離開。

「小玉真得人心,莫怪老闆疼你疼得像寶一樣,有沒有興趣當瑤姐的乾弟弟?」塗滿丹寇的纖指輕輕點上龔玉訣富有彈性的臉頰,隨即又意猶未盡的就要點上他的唇……

「對不起,我們想要先上去了。」刻意加重的語氣飽含着不容抗拒的威嚴,其中還帶着一絲不甚明顯卻又無法忽略的怒意。

「這位是?」這時,被稱為瑤姐的接待人員才發現羅御擎的存在。

她這一看,忍不住閃著像發現獵物般興奮的眼神,一雙眼毫不避諱的來來回回、上上下下打量著羅御擎,不時還發出嘖嘖的驚嘆聲。「除了老闆、二老板以外,已經好久沒出現像樣的上等品,公司里的那些遜角根本沒得比,照我看,或許連邊也沾不上喲!」她大咧咧地在人面前評頭論足,一點也不怕別人會不好意思。

「瑤姐!我們先上去了。」龔玉訣也顧不得什麼,趕緊拉着羅御擎,直接搭上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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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玉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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