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季可親最近很開心,而讓她如此開心的原因有兩點。

第一,丈夫終於良心發現,知道她很害怕他養的那些寵物,結果在她險些被蛇咬到的那一天,便下令將家裏所有奇怪的寵物都送人。

第二,就是她很聰明的透過眼鏡蛇事件,發現丈夫很有可能是在乎她、喜歡她的。

這個發現令她興奮了好幾天,並開始期待兩人的這場婚姻能夠天長地久。

當然,在她的內心深處,依舊保留了一個位置給阿浩哥哥。可無論阿浩哥哥曾給予她多少美好的回憶,如今都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她對丈夫的眷戀越來越深,她慢慢發現,他雖然會欺負她,偶爾捉弄她,可卻從來沒有真正傷害她。

不管外界對他的形容有多惡劣,她只相信,她的丈夫是個故意披着惡狼外皮的好男人。

這日,陽光明媚,晴空萬里。

嚴廷灝因為生意上的事已經出門三天了。

在家裏閑來無事的季可親想到丈夫的祖母,那個只在她們結婚第二天召開家族會議時,才有幸見上一面的老夫人。

雖說同住在一座莊園里,她卻絲毫感受不到這個家裏的人之間有半點親情。唯一與她談得來的克里斯,又在不久前被廷灝送去了軍校。

她不懂他為什麼對家族的人那麼冷厲,當然,這些事他不說,她也絕對不會不知輕重的詢問。

她知道老夫人嫌棄她是個私生女,自始至終都沒給過她好臉色,不過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當她帶着幾分討好來到奧菲麗雅的房間,正準備敲門時,就聽到門內傳來一道熟悉的低叫聲。

「外婆,您還要繼續縱容那個傢伙多久?他不但架空了我們在公司里所有的權力,還利用職權,要把我們這些親戚逼出公司!」

是安德瑞,季可親知道在這個家族裏,他與嚴廷灝之間的關係一向是水火不容。

「這點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得很清楚!」奧菲麗雅威嚴的聲音響起。一陣沉默之後,她又道:「現在你跟我說這些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就算把阿瑟家族的每一個成員召集在一起,聯合起來共同抵抗,你們也不是伊森的對手。」

伊森·阿瑟?

季可親知道這是嚴廷灝的另一個名字,不過他討厭任何人這樣叫他。

「您當初實在不該把他接進家門,現在好了,養虎為患,他恨不得將阿瑟家族裏的每一個人都趕盡殺絕。」

安德瑞氣憤不已。「早知道這樣,當年我父親派人去台灣的育幼院放火燒死他時,您就不應該再派人把他救出來。」

台灣?育幼院?大火?季可親一陣心驚,記憶的裂縫中好像出現什麼。

重哼一聲,「不管怎麼說,他可是阿瑟家族唯一的血統繼承人,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孫子被人燒死?」

「您既然能在他父母過世后,狠心把他丟在台灣自生自滅,又何必在乎他那條低賤的生命?」

「夠了!安德瑞,他現在權力一把抓,你們誰也沒有能力跟他斗,而我老了,更是沒有精力再去爭什麼,難道你父親的下場沒有讓你上一堂課嗎?」

「哼!別提我那個無能的父親了,自從他在公司里被伊森那個惡魔打壓得喘不過氣后,竟然開始自暴自棄,現在整天只想玩女人,他已經沒得救了。」

「或許你該學學你父親的明哲保身。」

「我為什麼要向一個廢物學習?外婆,從小您除了大表哥外最疼的就是我。雖然我不姓阿瑟,但我卻是您親手養大的,與其堅持什麼見鬼的血統,您不如讓我放手去搏,我要得到阿瑟集團,我要把被伊森搶走的一切全部搶回來!」

「安德瑞,你可知道你要說什麼?」奧菲麗雅的聲音有一些緊張。

「外婆,我會成功的,相信我!」

「你用什麼成功?別以為我知道,不久前,是你讓人潛進伊森房間,把那條蛇放出來的。你以為他身邊死一個女人,他會為此感到慌亂嗎?顯然你這個算盤打得並不仔細!」

驚喘一聲,季可親心慌的想要後退離開這可怕的地方,卻猛然撞進一個人的懷裏。

她心下一驚,剛要喊出聲,嘴巴就被人從後面捂住。

被莫家洛悄無聲息的帶回安全的地方,她才慢慢從震驚中回過神。

「我……我好像聽到很可怕的事情。」

莫家洛倒了杯溫水給她,安慰的拍拍她肩膀,「所以廷灝在離開洛杉磯之前,特別吩咐我一定要把你看住,千萬不可以在這宅子裏四處亂走。」

「可是我不明白。」她抬起頭,單純的小臉上染滿不解,「他們明明都是廷灝的親人。」

莫家洛笑了笑,「你這個小傻瓜,誰說親人就一定是好人?」

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季可親忙不迭的扯住他的衣袖,「家洛表哥,我、我剛剛好像聽到他們說,廷灝……曾經被送進育幼院……」

她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測,她失蹤多年的阿浩哥哥,很有可能是……

這個小丫頭一定被剛剛聽到的事實嚇壞了,莫家洛嘆了口氣。

廷灝的身世太過複雜,就算是他這個表哥,也只是知道大概而已。

「因為我母親與廷灝的母親是自小失散的姐妹,所以很多事都是我母親與廷灝相認后,廷灝告訴她,她再轉述給我知道。

就我所知廷灝的父母似乎是在美國認識,並墜入愛河。可惜兩人的婚姻未得到男方家人的祝福,廷灝的父親為了心愛的女人,不惜放棄自己阿瑟家族二少爺的身份,帶着他們母子來到台灣,改為中文姓名重新開始。

而嚴,正是阿姨的姓氏,本來一家三口開開心心過日子,沒想到一場突來的車禍奪去他們夫妻兩人的生命。等我母親終於打探到廷灝的下落,匆匆趕去聖心育幼院接人時,卻發現他已經被他祖母帶回美國。我們單純的以為廷灝一定會受到妥善的照料,可誰又能想到,當初害得舉目無親的廷灝得接受社福機構安置的,正是廷灝的祖母,她寧可帶回兒子的棺木,卻對孫子死活不聞不問。」

當「聖心育幼院」幾個字衝進季可親的耳內后,她徹底震驚了!

她震驚於廷灝祖母的狠心,震驚廷灝……很有可能就是她失散多年的「阿浩哥哥」。

依稀記得當年育幼院中突然來了一個長得很漂亮的藍眼睛哥哥。

院長媽媽在黑板上寫下他的名字,向大家介紹他時,因為筆劃太過複雜,那個「灝」就不知不覺的被「浩」所取代了。

記憶中,阿浩哥哥很不喜歡笑,導致育幼院裏的小朋友都很怕他。只有她不怕死的覺得阿浩哥哥長得很好看,每次都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他,對他展露出最可愛的笑容。

直到有一天,院長媽媽說,阿浩哥哥要被人接走了。

她很傷心,可阿浩哥哥卻在那艘舊木船里親口告訴她,遲早有一天,他會回來接她的。

之後,意外便發生了。

舊木船起火,看到阿浩哥哥差點被船頂掉下來的東西砸到時,她奮不顧身的撲過去。

等她由昏迷中醒來,阿浩哥哥也走掉了。

她的後背被砸得血肉模糊,很痛很痛,每天哭着要找阿浩哥哥,可院長媽媽卻說,阿浩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

後來,她的親生父親透過各種管道得知她的下落,她這個從出生便失去母親、沒有父親的孤女,就搖身一變,變成地產大亨的千金,並正式改名為季可親。

如果……如果廷灝真的就是她的阿浩哥哥的話……

季可親突然一把抓住講述往事的莫家洛,「我有一件事也要告訴你……你……你答應一定要為我保守秘密,好不好?」

為期五天的工作行程結束之後,嚴廷灝坐着飛機從邁阿密回到洛杉磯。

剛下飛機,便接到下屬打來的電話,下午三點二十分,將有場會議等着他親自主持。

就這樣,他開着司機預先停在停車場的跑車,直奔公司的方向而去。

前天接到家洛打來的電話,告訴他查到的結果。他猜得沒錯,那條蛇之所以會破「籠」而出,果然是意料中的陰謀,幸好蛇齒已事先拔除,才不至於釀成大禍。

但這件事的發生,卻在他的心底響起一道警鐘。本以為祖母的勢力已經被他打壓得一滴不剩,就連安德瑞父子在公司里的靠山也被他連根拔除。

但他卻忽略了一點,狗急了也會跳牆。

安德瑞在權力被他架空之後,利用每年公司給的分紅,加上祖母給的大筆資產,在外面開了幾家公司。

原本他並不想對安德瑞做得那麼絕,可那傢伙一次又一次不怕死的與他搶生意,才讓他狠下心,將他所設立的公司一家家的逼向破產。

恐怕安德瑞是被他逼急了,才會想到放蛇這條見鬼的計謀。幸好那個混蛋最終並沒有得逞,否則……

駕着車的嚴廷灝,眼底閃過一抹陰狠的光芒。

連他的人都敢動,那傢伙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思緒間,車子已抵達公司的停車場,他減緩車速,慢慢向停車位駛去,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撞擊聲,他的額頭險些直接吻向擋風玻璃。

多虧他身上系著安全帶,才沒有導致狼狽的一幕發生。

可下一秒,他才意識到,他,嚴廷灝,阿瑟集團的帝王,居然在自己公司的停車場,被人很不客氣的吻到車屁股?

是誰這麼大膽?這裏明明就是高級主管的專屬停車區;而且這個時間也不是上下班時間,是誰這麼不要命,居然敢撞公司老闆的車屁股?

回過頭,只見闖下大禍的竟然是一輛看上去很眼熟的紅色法拉利。

車子裏的人對於剛剛發生的突髮狀況顯然很害怕,一個勁的試着倒車,但開車技術似乎有待加強。努力了半晌,車子不但沒後退,反而又重重撞了他車屁股一下。

這下,嚴廷灝徹底被對方給激怒了。

未等車子停好,他已經帶着滿身的戾氣走下車,重重關心車門,準備將這不知死活的傢伙揪出來打一頓。

但當他走到那輛紅色法拉利的車頭前時,卻被自己看到的面孔嚇到。

對方似乎也很驚訝,揚著下巴愣愣看了他半晌,才吶吶喊出口,「廷灝,真巧啊……」

季可親是被嚴廷灝給從車裏拎出來的。「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啦……我真的不是故意撞你,我是無心的,無心的……」

季可親很想哭,當然除了害怕,她還覺得自己很委屈。

從家裏司機口中得知廷灝下了飛機后沒有直接回家的打算,而是去了公司,這讓準備去機場接他的她臨時改變了路線,決定到公司找他。

在得知廷灝就是她的阿浩哥哥后,她只想在第一時間看到他,也想在第一時間把這個事情告訴他。

結果咧?車子才剛剛抵達公司,就發生這場小小的「意外」。

這都怪父親把她保護得太好,明明她在幾年前就考到駕照,卻不准她在沒有他陪伴的狀況下開車上路,導致她自己可以開車的次數少之又少。

嚴廷灝簡直要被這個小白痴氣死了!他拎着她的后衣頸,不顧她掙扎反抗,就這樣當着阿瑟集團員工的面,把她拖進豪華壯觀的總部大樓。

季可親又叫又跳,努力去拍他拎着自己衣領的大手,「嚴廷灝你輕一點,好歹我也是你老婆耶!」

某個備受刺激的惡魔顯然並沒有因為這句話有所動搖,他優雅又不失冷厲地道:「我那輛限量版保時捷,全美只生產二十輛,現在卻被你這笨蛋撞到得進修車廠!季可親你好樣的,這筆帳我們兩個慢慢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瑟集團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內,傳出一陣爽朗又誇張的笑聲。

「莫家洛你笑夠了沒?笑得差不多就給我閉嘴!」開口威脅的自然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嚴廷灝。

而肇事者季可親則乖巧的坐在辦公室一角,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從頭到尾都不敢多吭半聲。

真是的,她又不是故意要撞壞他的車,她也不過是急着想來公司看他嘛。

他一走就是五天,雖然每天晚上都有打電話給她,但卻從來不對她甜言蜜語,只會很兇的警告她一定要乖乖吃飯,不準四處亂走,也不准她有事沒事去招惹他的那些親戚。

好幾次,她都想在電話里問他有關育幼院的事,但後來覺得還是等他回來當面問比較好。

結果呢,從她被拎進他辦公室的那刻起,他就像個恨鐵不成鋼的家長教訓不聽話的小孩般,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白痴笨蛋傻瓜一類形容詞,不知被他扔出來多少個,打擊得她又難受又委屈。

聽完事情來龍去脈的莫家洛慢慢止住笑,睨了眼自家表弟,又看了一眼表弟媳,心想這兩人還真是一對活寶。

「不就是一輛限量版跑車嘛,壞了再買新的就是,何必為了那種東西把老婆罵得淚眼汪汪。」

「某些笨蛋不狠狠罵一頓永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說着,他還狠狠白了縮在角落的小可憐一眼。

「我倒是不覺得可親有錯,你這一走就是五天,好不容易回到洛杉磯,卻又不打算直接回家,把如花似玉的嬌妻扔在家裏這麼久,人家當然會想你。」調侃的笑了笑,他又繼續道:「可憐她禁不住思念之苦衝到公司來尋夫,卻沒想到換來的卻是臭罵一頓。」

不遠處的季可親一臉被說中心事的模樣,立刻紅起雙頰。

這些話聽在嚴廷灝耳中顯得很受用,火氣稍退,湧上一股柔情。其實離家這些天,他也會不時的想起她。如果不是因為公司臨時有事,他也想回家看看她,沒想到這傻蛋竟迫不及待的跑來公司看他。

但高興歸高興,他可不打算輕易原諒那個闖了禍的小女人。

故意冷下臉,他惡狠狠的瞪着她,「別以為有人替你說情,今天你撞壞我車子懲罰就能躲過去……」正想繼續威脅時,內線突然響起。「給我老實等著,過一會再收拾你。」

應付一陣后,嚴廷灝略顯煩躁的掛斷電話,莫家洛瞧他他臉色不佳,忍不住湊近幾分。「發生什麼事?」

「還不是公司新推出的那幾艘游輪,缺少一個適合的廣告代言人。往年公司打廣告,都找一些名模來充滿形象大使,可幾回下來不免缺乏新意,不能讓人印象深刻。」

「不想找廣告模特兒,就畫一批漫畫人物來改變口味好了。」莫家洛三句不離本行。

「我們有在進行了,但目前就那個叫袁……袁什麼來着?」

「袁憶浩!」莫家洛笑着提醒。

「沒錯,就是這個人的作品讓我印象比較深刻。」

耳尖的聽到這句話,季可親立刻來了興緻,小步的挪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呀?」

莫家洛笑笑的向她解釋,「廷灝公司最近要替新游輪打廣告,所以他正在為形象代言人的事情發愁。他想要公司的設計人員設計幾款具有代表性的代言人形象,為此,還事先在會議上拿出袁憶浩的作品讓設計部做參考,結果,那些人居然直接把參考變成抄襲。」

說到這裏,莫家洛嘆了口氣,「本來廷灝是準備直接找袁憶浩本人為公司做設計的,可這傢伙雖然在漫畫界很有名,但行蹤神秘,從出版社那邊下手也沒用。」

季可親立刻興奮起來,「你們說的袁憶浩,是不是那個專門畫Q版人物的袁憶浩?」

「咦?你知道他?他可是廷灝最看好的漫畫家,比我這個表哥還有地位。」

「莫家洛你說夠了沒?」有人開始不開心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

「小孩子懂什麼?一邊玩去,不要打擾大人談事情。」冷冷的斥責聲飄來。

某個被當作小孩子的人立刻不滿的嘟起嘴巴。人家真的知道嘛……

不過,那個自大的傢伙既然不想給她表現的機會,那麼她只能改變策略,暫時不把心底的秘密說出來。

而且啊,她知道再過一個月就是廷灝的生日。

她決定到時候……要給他一個大大的、讓他超級意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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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王的下堂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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