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卡埃爾迪夫半倚著紅色的吧枱,看着晏子殊用反彈、弧線等高難度技巧,一口氣將所有綵球打入袋內,堪稱完美地贏下比賽,由衷讚歎地拍了拍手。

「七十六比六十三,你贏了。」

卡埃爾迪夫放下手裏球杆,說道:「你真可以做職業球手。」

晏子殊不理會他的花言巧語,咄咄逼人地問道:「阿米娜在哪?」

「你很在乎她?」

卡埃爾迪夫眯起眼睛,注視着他,似在猶豫該不該把人交出來。

「保護她是我的責任,你別想出爾反爾!她在船上吧?」晏子殊邁前一步,犀利地盯着他:「如果我派人上來搜索,你絕對逃不掉!」

「可是你也知道,要拿到伊麗莎白號郵輪的搜查證,是非常不容易的吧?」

卡埃爾迪夫看似無動於衷,接過話茬:「這艘船上聚集了世上頂尖的名流,每一個人的勢力都不容小覷,你就憑猜測,怎麼可能拿到搜查證?或者就算你竭盡全力,拿到了搜查證,船都已經開到利比亞了,你不是又得費一番外交功夫,才能上船?」

卡埃爾迪夫輕笑着:「你現在是不是很惱火,因為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刑警?」

被說中了心事,晏子殊的臉色可謂陰雲密佈,駭人得很,他邁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出桌面上僅剩的白球。

「砰」的一聲巨響,卡埃爾迪夫身後的玻璃酒櫃爆裂開來,可他只是微微皺眉,躲都沒有躲,迸射出來的碎片傷到了他的胳膊和背。

「閣下!」

保鏢大驚,拔出槍來,卡埃爾迪夫平靜地制止了他們:「別動,只是些皮外傷。」

晏子殊也很吃驚,以卡埃爾迪夫敏捷的身手,要避開碎片是輕而易舉的,可是他卻一動也未動!

晏子殊獃獃地看着血液順着卡埃爾迪夫的手背,滴落到地毯上。

「你還真是個行動派。」

卡埃爾迪夫調侃著,紫色的眼眸凝結著令晏子殊困惑的神采。

「阿米娜在下層甲板的車庫裏,你放心,她沒有受傷,不過為了防止她到處亂跑,我在她身上加了一個小配件,晏刑警,你大概還有八分鐘的時間。」卡埃爾迪夫的目光很溫柔。

晏子殊登時反應過來:定時炸彈!

「炸藥的份量很小,在這艘郵輪上只能引起小火災,大概沒燒起來,就會被自動滅火系統澆滅了,但是對人就不同了……」卡埃爾迪夫喃喃道,一臉從容地看着晏子殊風馳電掣地奔出桌球室。

卡埃爾迪夫吃吃地笑着,然後抬頭看着記分牌旁邊一聲都未吭的「酒保」,吩咐道:「艾瑞克,幫我包紮一下。」

「是,主人。」

艾瑞克即刻上前,拿出他一直隨身攜帶的急救小包,小心翼翼地替卡埃爾迪夫清除胳膊和後背上的玻璃碎片。

傷口並不深,但有七、八處,看得人觸目驚心。

卡埃爾迪夫卻面不改色,赤裸著健壯的上半身,一邊接受治療,一邊還聽着電話:「是嗎?他也到開羅去了?……嗯,只管監視,照計劃行動,切記,不論如何發展,都不要出手。」

「危及到那刑警的命也沒關係嗎?」電話里如此問道,因為他們覺得卡埃爾迪夫對那員警與眾不同。

「嗯,沒關係。」出乎意料,卡埃爾迪夫如此冷漠的答道,然後又叮囑了一些細節,掛斷了電話。

***

底層甲板,車庫。

隨着一滴冷汗從鬢角滑落,晏子殊大氣也不敢出地拆下引爆定時裝置,解決了危機,時間離爆炸還有二十秒。

並不是烈性炸藥,份量也不多,但還是會引起壓力衝擊波,附近的名牌跑車和自己都不能倖免,更何況是面色慘白,不住顫抖的阿米娜。

晏子殊解下綁有炸藥包的腰帶,小聲安慰阿米娜:「你還好嗎?」

阿米娜點點頭,但似乎嚇得不輕,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晏子殊小心地扶她起來,讓她靠牆休息一會兒。

「我、我什麼都沒來得及看見。」阿米娜顫巍巍地開口:「太可怕了,我剛想洗手,就覺得脖子後面被什麼刺了一下,眼睛一黑……」

「唔。」卡埃爾迪夫是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的,晏子殊含糊地應着,溫柔地抱住她的肩膀:「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這不是您的錯!」

阿米娜頭靠着晏子殊的胸膛,小聲道:「而且我知道您一定會來救我,我雖然醒了過來,可是視力模糊不清……

「他們用奇怪的聲音說,我身上裝了烈性遙控炸彈,讓我乖乖地待在這裏,我不敢多動,但我想您一定會來。」

「嗯……」怪怪的聲音,一定是用了變聲器,晏子殊思忖道:「他們只讓你待在原地,其它什麼話也沒有問你嗎?」

「沒有。」阿米娜搖搖頭。

「這不是遙控炸彈,不過有感光裝置,」晏子殊看着地上的炸彈,心有餘悸地說:「感受到一定程度的光脈衝,就會閉合電路,引爆炸彈。」

而從車庫上到上一層甲板,必須經過一條狹長的走廊,走廊里安有高亮度的靈敏照明燈,有人走動,它就會亮起來,而阿米娜就……

晏子殊沒有把話講明白,是為阿米娜好,她已經受夠驚嚇了。

晏子殊覺得有必要立刻離開賽得港,送阿米娜去開羅,畢竟那裏會有足夠的人手保護她。

不過,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麼卡埃爾迪夫綁架了阿米娜,卻什麼都沒問,他不是很想要寶藏的嗎?究竟打着什麼主意?

正想着,他隨身帶着的報話機「嗤」地響了起來。

「晏警官,您沒事嗎?」

是那個等候在懸梯下的員警,晏子殊上船已久,他忍不住用員警專用的頻道,撥進來問問。

「我沒事,阿米娜也找到了,這裏有一個炸彈,雖然已經拆除,但最好派技術員警來封鎖現場。」晏子殊道:「仔細搜索一下現場,看看有沒有證據留下。」

雖然這麼吩咐,可晏子殊直覺,這件綁架案會因為缺少證據而無疾而終。

「是,警官。」員警立刻張羅去了。

深吸一口氣,晏子殊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阿米娜肩膀上,然後輕柔地道:「我們走吧。」

***

兩日後,開羅。

高大的棕櫚樹輕輕搖曳著枝葉,盛開的石竹花如火一般艷麗,腳邊是一池引自尼羅河的碧水,晏子殊走在「庇里穆斯」酒店的中庭,身後是阿米娜和四個人高馬大的保鏢,保鏢是古西耶家族的,也就是阿米娜的外公家。

晏子殊幾年前到過這家酒店,是為保護一位阿拉伯國家的王儲,當時他對這酒店印象深刻,覺得走進它就像走進帝王谷。

晏子殊尊重歷史,可對這種氣氛感到無奈。

「庇里穆斯」就是金字塔的意思,旅遊業對埃及確實很重要,佔國民外匯收入的四分之一,不過,開羅也是個現代化的大都市,為什麼人們只看到它的古墓?

「晏刑警,您在想什麼?」阿米娜見晏子殊望着庭院出口處的伊西斯雕像(守護生命與健康的女神),一言不發,於是問道。

「不,沒什麼。」晏子殊有點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阿米娜微笑道:「您知道嗎?回到家的感覺真好,在這裏我就像是一個主人,感覺到自由。我一點也不喜歡父親的『後宮』,這麼多兄弟姐妹,不同的母親,不同的習慣,兄妹之間的感情也不好,您一定覺得很可笑,我甚至叫不出弟妹們的名字。」

晏子殊沒說什麼,溫柔地笑了笑。

「我雖然不喜歡那樣的大家庭,可是我喜歡父親,我小時候常跟着他一起旅行,他鼓勵我冒險,允許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阿米娜眼睛裏流露着對父親的敬愛,和對兄長的憤恨:「所以我絕不能原諒大哥,我不能讓他們得逞,晏刑警,很感謝您帶我回來。」

「我沒能保護好你。」晏子殊坦白地道:「我很抱歉。」

阿米娜走前一步,微仰頭看着晏子殊,真摯地說道:「四年前,我被綁架的時候,其實車後面不遠處就有一輛警車,可是他們一看到劫匪有衝鋒槍,就放棄了。而您,也完全可以當作看不到,可是您卻沖了過來,一點也沒考慮到自己的安危,我非常感動,您大概不知道,是您給了我無限的勇氣。」

「哎?」

「我每次遇到挫折,就會想起您。」阿米娜靦腆地一笑,又繼續往前走:「您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晏子殊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阿米娜機智、勇敢、有主見,是他欣賞的女性,可是僅此而已,他沒有更深入的想法。

等了半晌晏子殊也沒答話,走在前頭的阿米娜明白了,她低下頭,被拒絕的痛苦使她心如刀絞,幾次竭力鎮定的深呼吸后,她談起了一個輕鬆的話題。

「她真是一個好女孩。」晏子殊看着她挺拔的、風姿綽約的背影,如此想道。

***

酒店二十樓,私人套房。

阿米娜摒退保鏢,引著晏子殊來到書房,書房的佈置很精緻,全是古董,阿米娜說,這間總統套房是不外租的,只有她住。

阿米娜來到書桌前,桌角上有一個觸摸式電話機,她撥了一組號碼,然後晏子殊聽到了細微的機械轉動的聲音,他疑惑地看着阿米娜。

「它是開暗門用的。」阿米娜解釋道,望向對面牆壁上的書架,書架是大塊岩石開鑿成的,很重。

此刻,它正緩緩地向外移開,有昏黃的光線從縫隙中泄漏出來。

「這是一個小型保險庫,四面都是三米厚的鋼板,剛才的『電話』,也要我的指紋才能用。」

阿米娜邊說,邊走向保險庫,晏子殊跟在她後面。

保險庫中央有一個規整的不鏽鋼箱子,上面一條細縫也沒有,晏子殊很納悶地看着它。

阿米娜走到左面的牆壁前,那裏安置有一個小小的掃瞄視網膜的裝置,大約五秒鐘后,晏子殊又聽到了機械聲。

「哎?」

他緊緊地盯着那一米多高的不鏽鋼箱子,可那箱子什麼動靜也沒有,大概兩分多鐘后,令人非常意外的是,那裝有鑰匙的石盒,竟然是從天花板上緩緩降下,喀地一聲,正好被機械臂放在不鏽鋼箱子中央。

「這是個障眼法。」阿米娜解釋道:「這箱子其實就是張桌子。」

「原來如此。」

晏子殊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後看着那掃瞄視網膜的裝置。

坦白講,那小小的圓形玻璃很不起眼,如果有人進來,可能會拚命地想要打開那個不鏽鋼箱子。

晏子殊環視了一下四周,猜測道:「這裏是不是有熱敏感探頭?」

「對啊。」阿米娜莞爾一笑道:「要打開不鏽鋼箱子,一定會用到激光,或者火槍,可這樣一來,保安就會知道有人進了保險庫,只要一按緊急防盜鍵,人就會被關在裏面。」

「看來要偷鑰匙並不容易。」晏子殊感嘆道。

阿米娜挪開石盒蓋子,裏面放着一把顏色暗淡的,看上去沉甸甸的鑰匙,十字口,每隔一節又有幾個黑色原點。

「我大哥就是為了這個……」

阿米娜把它拿了出來,神思迷茫地摩挲著鑰匙柄。

「卡埃爾迪夫想要的也是這個。」晏子殊在心裏暗忖,他很想知道,那艘沉船上究竟裝了什麼寶藏,要讓這些人如此執着地尋找?

「拿到鑰匙后你想怎麼做?」晏子殊問阿米娜。

「當然是完成父親的遺願,去找那沉船。」阿米娜說道,關上盒子,把鑰匙放進口袋裏:「我們出去吧。」

「好。」

晏子殊隨她走出了保險庫,又想起了什麼,說道:「你有鑰匙,可是沒有地圖和密碼,也是無濟於事。」

「嗯。」阿米娜深深地點頭:「可就算困難重重,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在,我就不會放棄。」

晏子殊沒再說什麼,他想起還有報告要發到三藩市,於是說道:「阿米娜,我要回房間一會兒,下午還要去圖書館查些資料。」

「好,謝謝您一直陪我。」阿米娜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你不要離開酒店,我傍晚時會回來。」晏子殊叮囑道,不敢看阿米娜翠綠色的眼睛,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

埃及圖書館。

晏子殊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后,要了一台圖書管理員專用的計算機,搜索關鍵詞為「二戰」、「沉船」的報導。

二十秒后,計算機屏幕上列出了四頁搜索結果,二戰期間被擊沉的船隻數不勝數,因為戰場範圍很大,從太平洋、大西洋、到地中海,都有戰爭。

晏子殊想了想,又在結果中加了「文物」兩個字,結果,有一則豆腐乾大小的新聞躍入晏子殊的眼帘。

「一九四一年七月X日,從亞歷山大港出發的德國郵輪,弗雷號,在大西洋遭遇風暴沉沒,船上近百乘客、水手全部罹難,船上裝有三百多件首飾、農具、兵器等古代文物,和一具埃及木乃伊。」

爾後,當日報紙上的報導,全是關於反法西斯國際聯合的擴大、羅斯福和歐洲戰場上的消息,硝煙紛飛的年代,人們似乎不怎麼關注意外事件。

新聞只有寥寥數語,船主是誰?它的目的地在哪裏?古代文物指的又是哪個年代?這些都沒有解釋。

晏子殊眯起眼睛,感覺腦袋裏有無數個問號。

阿米娜說船上裝的是納粹的遺物,可從報導看,這只是一艘普通的郵輪,除了德國這兩個字,沒有能和納粹聯繫起來的字眼。

不過……晏子殊思忖道,如此多的文物,可能是某個博物館,或私人收藏家為躲避戰事,而向中立國搬遷。

但是……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又牽涉到贗品?

晏子殊可沒忘記,那黃金托盤和面具都是假的。

「難道不是這艘船?」

喃喃自語着,晏子殊一條接一條地看着從圖書館資料庫里調出來的資料,一點都沒注意到,太陽正漸漸西斜。

金輝染上他絲綢一般的秀髮,俊美的五官和長長的睫毛,令人怦然心跳。

捧著從圖書館打印出來的資料,晏子殊回到了酒店,他住的房間在二十樓,阿米娜私人套房的對面,走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晏子殊察覺到了異樣──

阿米娜房間的門開着一條縫,而應該站在門兩邊的保鏢不見了。

「阿米娜?」晏子殊走上前,輕輕地推開那扇門,從走廊望進去,屋裏是漆黑一片,毫無動靜。

晏子殊邁出步伐,剛踏上長羊絨地毯,就聽到一聲女性的尖叫:「小心後面!」

「嗯?」

晏子殊還未轉身,就覺後腦處一陣劇痛,踉蹌地栽到了地上……

***

晏子殊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在一片刺目的白熾光前醒來,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結實的鋼椅上,而四面是光禿禿的泥牆,沒有窗。

「你醒了?」

前方突然有人開口,晏子殊反射性地往前看去,可是光線太強,他根本無法張大眼睛,勉強只看到前方,有幾個站立着的黑影。

「鑰匙在哪?」

對方開門見山地問道,晏子殊注意到,他雖然說的是英文,可有外國口音。

是黑手黨?晏子殊猜測著,因為後腦還在隱隱作痛,他微側着頭。

「我有很多方法能讓你說出來,刑警先生,不要考驗我們的耐心。」對方如此威脅道,語氣不慍不火,說的卻全是真話。

「……『你們』是誰?」晏子殊抓住他的話茬,驚覺自己的聲音是如此沙啞。

「哼。」對方冷笑了一聲:「你只要回答問題就好。」

阿米娜呢?比起眼前被囚的狀況,晏子殊更擔心阿米娜,他們開口就問鑰匙在哪?那阿米娜逃脫了嗎?還是……

晏子殊故意用一種很困惑的聲音問:「什麼鑰匙?我不知道。」

「用來開保險庫的鑰匙,晏刑警,需要我提醒你嗎?」對方拉下臉來,即刻有一個高壯的男人,從刺眼的燈光後走了出來,晏子殊看不清他的臉,但可以看到,他手上套著鋼製的指環。

「嗚!」

一記內臟都彷彿絞起來的攻擊,讓晏子殊的喉嚨嘗到一絲血腥,但他一咬牙關,硬把那血咽了下去。

「現在想起來了嗎?」男人得意地冷笑。

「不知道。」晏子殊抬起頭來,連臉色都未變。

「我看你能挨得住幾下?」男人陰鷙地低語。

像鐵鎚一樣的拳頭氣勢兇狠地揍上晏子殊的小腹、胸口和臉,有一瞬他都無法呼吸,劇痛讓冷汗滾滾而下,他一鬆口,血液就嘔了出來!

「停。」壯漢正要舉拳,男人突然制止,他悠然道:「還不到關燈的時間。」

晏子殊喘著氣,竭力保持清醒。

關燈是黑手黨的暗語,意思是殺人,看來他們十有八九是黑手黨,晏子殊更擔心阿米娜的安危了。

忽然,吱嘎一聲響,有人推門進來了,走到男人身邊,很輕地嘀咕。

「『唐』來了?你告訴他,不必親自過來,我會搞定這一切。」男人急切地低語。

在黑手黨內部,名字被冠以「唐」,是一種最高的稱謂,只有頂級的人物才配用此名,晏子殊已經確信他們就是黑手黨,而現今世界,被稱為「唐」的人物,屈指可數。

「是哪一個?」

晏子殊曾數次和黑手黨高層交手,他的腦袋飛快地轉着,想猜出那人是誰,而這裏又是哪裏?

晏子殊眯起眼睛,這建築物看起來像倉庫或者平房,他聽見房子外有人在吆喝,像阿拉伯語,也聽見一陣嘈雜的汽車引擎啟動的聲音,此外,晏子殊凝神……

「風……」

不錯,建築物外,似乎在颳風。

風颯颯地響着,時緩時急,聽起來像在非常空曠的地方打轉,空曠……晏子殊立刻想到──沙漠?

埃及全境百分之九十五為沙漠,西部地區還有大面積的沙海,所以他身處沙漠是完全可能的。

這麼想的時候,剛才進來的男人又出去了,木門吱嘎一聲響,晏子殊回過神來。

「你浪費了我不少時間,其實你是一個聰明人,何必為那一點薪水,和自己過不去呢?」

對方輕佻地開口,看來已不耐煩,他示意另一個手下快點動手。

那人從那刺眼的強光下走了出來,拿着一把鐵鎚,一根鐵釘,晏子殊有一種從頭冷到腳的悚然感,瞳孔急劇擴張著,但他仍然鎮定,目光非常冰冷。

「你用哪只手握槍?」對方「嗤」地點燃了香煙,吸了一口:「左手還是右手?算了,就右手。」

站在晏子殊身側的壯漢聞言,立刻解開晏子殊被反綁住的右手,攤開他的手掌,緊緊地拽著。

另一個人則走到晏子殊身前,揚起鐵鎚,做出「板上釘釘」的姿勢。

「這個很疼,真的,告訴我鑰匙在哪,就放你走。」

晏子殊抬頭,看着上空繚繞的青煙,譏諷地一笑:「我不知道它在哪,你那麼有錢,不如你告訴我?」

「嗯,答得好。」

對方凶戾地掐滅了煙,面前揚起的鐵鎚,也即刻重重地砸了下來。

已經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痛苦,骨頭碎裂,血液飛濺,除了心臟也被擊碎似的劇痛,晏子殊什麼也感覺不到,肌肉劇烈痙攣著,嘴唇被咬破,血從嘴角滴到大腿上,晏子殊卻依然,依然那麼冷傲地抬着頭。

但是,他的意識已經潰散了,隨着又一下殘忍的錘擊,他那漂亮精練的瞳孔,變得灰暗迷茫,失去焦點。

在朦朦朧朧的時刻,他看到有個女孩撞開門沖了進來,是──阿米娜。

「快住手!住手!我們真的不知道鑰匙是假的!」阿米娜淚流滿面,大聲哭喊著,抱着晏子殊受傷的手不放。

「阿……米娜。」晏子殊喃喃著,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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