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挑婚紗、拍照、訂場地、印帖子,香漓已經把工作辭掉了,隨着濟宇和葉紅的安排,做個新娘子該準備的事。心裏的木然,漠不關心的神情,讓婚紗店的小姐,還以為要結婚的是濟宇和葉紅。

爸爸對她突然宣佈要嫁給杜濟宇,頗感驚愕,但也祝福地擁抱她,而濟宇的父母一見到香漓就滿意得不得了,頻頻地點頭,直說濟宇這孩子有福氣,並拿出杜家珍藏的綠寶石項鏈要套在香漓的頸上。

「濟宇的爸媽對我太好了。」看着桌上的綠寶石,香漓愧疚地說。

「香漓,你該看看他們捉弄人的時候,包管你哭笑不得。」葉紅一副甘拜下風地搖頭。

「紅,你認識濟宇的父母親?」香漓疑惑地問道。

「去濟宇家坐過幾次,慢慢熟識起來的。」葉紅暗暗擦著冷汗,怪著自己的多嘴。

「香漓,你已經成為台灣女性同胞最羨慕的對象了。哪,你看,報紙上的你們多像一對金童玉女,這場婚禮鐵定會讓那些還沒結婚的女性同胞動心。」葉紅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報紙,送到香漓面前。

香漓看着報紙上她和濟宇的合照不禁有些怔然,她真的要和他結婚了嗎?結了婚之後,她就沒有想別人的權利了,她心底有一道聲音警告着她。

不,不準再胡思亂想了,你忘記昨天的那個夢了嗎?夢中的「自己」心寒地走入湖中,湖水冰涼刺骨。是他!那個和樓展漠有着同樣面貌的臉孔,用他最尖刻的言辭粉碎了她。

香漓心痛如絞,淚濕滿面,她想忘啊!但他的影子總在午夜夢回人靜時,悄悄爬上她的心頭。

「香漓,你不要罵我,這是兩為老人家的意思,他們想說把你們結婚的消息刊登在各大報,不用再一一通知,省事多了,況且,這樣他們也比較有面子。」葉紅以為香漓面色凝重是因為報紙上的特大公告。

「太快了。」下星期一,她就要出閣了。

「也不會啦,我們已經忙了一個多月了,結婚的準備工作沒想到這麼累人,以後我一定要跳傘結婚,多自在。」她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這綠寶石還真漂亮,我從沒看過這麼晶瑩剔透的寶石!富貴人家就是有這種珍玩寶貝,你說是不是,杜少奶奶。」葉紅支著腮看着香漓桌上的綠寶石項鏈。

叩,叩。「姐,葉紅姐吃飯了。」香櫻探進頭,招呼她們吃飯。

「我們知道了,謝謝。」香漓回頭一笑。

「一起吃飯好嗎?」香漓拉着她的手,挽留着葉紅。

「不了,我和漢存約好了,他已經在等我了,再不走,可會被他剝皮。」事實上,她是不想和香櫻同桌吃飯,不知為何,她一看到香櫻,就對她沒好感。

「好吧,那你慢走。」她送葉紅走到門口。

「恩,剩這兩天,你要好好調養身子,要是在婚禮上昏倒,就真成了『女昏』拜拜!」葉紅打趣地揮揮手,消失在香漓的視線了。

香漓回到飯桌上,食不知味地扒著飯,楚漢陽看出女兒心不在焉,挾了一塊排骨放進她的碗裏。「香漓,這幾天你忙壞了,多吃點,免得身子受不了。」他看着即將出閣的女兒,心裏實在不舍。

「爸爸,謝謝!」香漓的眼眶微紅,她從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脆弱,此時任何的溫情,她都難以負荷。

「爸,我也要。」香櫻嘟著嘴,將碗湊近楚漢陽。

「香櫻,你不用看着姐姐碗裏的那一塊肉,你們姐妹一人一塊,誰也不用羨慕誰。」楚漢陽將肉放進香櫻的碗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份,爸爸希望將來你們都有個美好的歸宿。」楚漢陽說出為人父者最大的願望。

香櫻和她母親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二人如遭電殛,瞪着碗裏的肉,久久無法言語,互相一看后,皆在彼此的眼裏看見深厚的愧疚和後悔,她們做錯了嗎?

自從香櫻無意間發現樓展漠和姐姐交往的事情后,醋意一直跟隨着她,尤其兩人親昵的舉動,更看得她兩眼發紅,在她如泣如訴的告訴母親后,不久機會就來了,他們之間的誤會,讓她們想出這一條計謀,她想乘虛而入,取代香漓的地位。

沒想到樓展漠竟連甩都不甩她,而香漓卻相信她惡意編織出來的謊言,安慰著自己,在香漓的懷抱中,自己竟然有一絲的感動,但這並不能抵擋當時自己的鬼迷心竅。

後來,姐姐突然宣佈要嫁給杜濟宇,但是她的眉宇間並沒有一個新娘子的喜悅,自己在得意之餘,不免有些惶然……

直到剛剛老爸的一席話,把自己不安的心終於炸開了。對呀!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緣份,她何苦為了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來讓所有的人痛苦呢?如果今天是別人搶了自己的東西,自己一定拚死也要搶回來,更何況姐姐愛樓大哥這麼深,她好幾次都看見姐姐望着窗外發獃,兩眼間的憂悒更無時不在,她真的錯了!

待會兒,待會兒一吃完飯,她要老實告訴姐姐這件事,可是,想到自己的惡意欺騙,她有懦弱了,還是先告訴葉姐吧。咔嗒一聲,香櫻推開椅子。「我吃飽了,請慢用,爸、媽我有事出去了!」隨即像陣風離開了。

沉甸甸的黑幕緊緊覆住整個天空,今夜,沒有半顆星星,只有單薄的月透著微弱的光亮,月下的男人精壯寬闊的裸背在這細微的黃暈下,不減其昂藏,反而更增添一絲魅惑。

黯黑的發反閃出黑亮的光澤,略長的睫覆住男人的眼,若不是男人指間明滅的紅點,雪歌有一剎那以為在面前的男人是上天特地派遣下來獵取女人心的神祗。

終於,他睜開眼了,眼底儘是一片深不可測,優雅的唇抿起一抹笑,一彈指,將指間的煙拋了出去,紅艷的光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形。

「你可以走了。」樓展漠依舊背對她。

「漠,可是我才剛來呀?」雪歌嚷聲地媚道。

剛才接到他的電話,她喜不自禁地沖洗自己的身軀,噴上最誘人的香水,穿着和服,裏頭空無一縷,那是她由日本專程帶回來的。

她不相信,有哪個正常的男人能無視於自己的活色生香的身軀。

她從后一把抱住他的腰,豐滿的胸脯在他的背上不住磨蹭。「你都還沒開始,就要人家走,人家還為你穿上裏頭空空的和服,看人家一眼嘛。」她的手爬上樓展漠的胸膛輕輕揉搓著。

他拉下在自己的胸膛上不安分的手臂,轉身面對她。

「回去罷,我沒興味了。」冷峭的眼居高臨下的睇着她。

「漠,不要叫我回去,讓我陪着你。」她不死心地往前抱着他的身軀。

「回去。」無情的冷肅拂上她的肩頭,她不禁微微一顫。

「漠,不要趕我走,讓我侍侯你,我只要今夜,求你,我不會糾纏你的。」她抬起嬌艷的臉,痴迷地看着他。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明天照例還是去挑個你喜歡的首飾,門記得帶上。」他眉抬也不抬。

「都是因為她對不對?沒想到一個黃毛丫頭竟也能把你耍得團團轉。樓展漠,你終於也踢到鐵板了。哈哈,看到心愛的人即將嫁給別人的滋味如何,像不像一把銳利的刀狠狠的劃過心版,你終於也嘗到這種痛不欲生了,報應哈--報應!」被他拒絕的難堪終於引爆內心的怒火,炸得自己和他閃躲不及。

她撿起被丟棄在屋角的報紙,縐痕滿布,顯示它曾被狠狠揉過又攤平,將報紙拿到他的眼前挑釁地晃來晃去。此刻她已被迷了心竅,她一直以為樓展漠不可能愛上別人,只要自己在他身邊待久了,他就是自己的,沒想到,到頭來仍是一場空,一場空……

「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你想開先例嗎?」他的眼危險地眯了起來。

「打啊,我不怕。」她將自己的身子送到他緊握的拳頭前。

俊美的臉凝起冷霜,他譏誚地笑了幾聲,雙眸寒光點點。「你想要上明天的頭版嗎?相不相信我有辦法讓你身敗名裂,而置身度外。」他嘴角的戾笑瞬間消逝。

她的臉倏忽一下刷白,她絕對相信他有這份實力,她巍顫顫地垂下頭,手上的報紙輕飄飄地落下。

「我想回去了,請你讓人送我一程。」拉緊了身上的衣服,她終於承認自己的失敗,兩眼儘是落寞。

「你先下去,我叫老王送你回去。」他轉過身去,淡漠的眼再次望向遠方。

她心灰意冷的看了他最後一眼,眼底的痴迷仍然未散,但也只能悵然的黯然離去。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除了門被帶上的那一個聲響,整個屋子寂靜得像個空屋,他的眼緩緩地落在地上的報紙,照片上相依偎的兩人,無限深情地看向彼此,斗大的標題,昭示兩人即將舉行婚禮,燦爛的笑容,刺得他別開眼。

那一天,他在機場苦苦等候她,原以為她會在最後一秒出現在眼前,沒想到,直到他上了飛機,還是沒看到他熟悉的身影。

德國的國際財經會議結束后,他直奔機場,飛機上,他幾近無法壓抑那種少年時才有的衝動。可笑的是,一到台灣,人還沒見,先看到的竟是辦公桌上那張跨頁的結婚啟事,碩大的版面,全是她巧笑倩兮,這笑,刺得自己痛徹心扉。

或許在一開始,自己的心早已深陷,只是固執的不肯承認,反而更加緊閉,不讓自己心裏的隙縫擴大,他回憶著和她初次見面的點點滴滴,及至後來他逞強否認,自己只是還沒厭倦她而已。這一句話,就像把雙面利刀,割傷了她,也划痛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幾天沒合上眼了。他怕,他怕眼睛一閉,又會看到夢中那個五官和香漓相疊的女人走入湖中,她眼裏的絕望讓他害怕,他發了瘋地扯開喉嚨想阻止她,可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她沉沒。

難道這意味着他將永遠失去她,不!她是他的,誰也不能搶走她,夢裏,或許他無力阻止,可是今生他還有機會。

將回憶慢慢沉澱,他的眼由冷漠轉為柔和,雙眉不再緊扣,緊抿的嘴角,則抑出一抹惡意的笑,笑中有着肆無忌憚的狂朗。

穿着庄麗典雅的白紗嫁給相愛的人,該是每個女人最美麗的夢想。

不是因為白紗的輕舞而心動,而是那一份將與他攜手共度的甜蜜的感覺吧。

楚香漓坐在偌大的鏡子前,淡漠地看着鏡中,玫瑰像流水環繞着四周,花朵的香氣自然流瀉,貴麗的大廳,佈置得富麗堂皇,每個人都在喜氣洋洋的忙碌,除了她--

缺乏血色的唇被紅艷的唇膏覆蓋,瘦削的兩頰,也出現雕琢的紅暈,惟獨,自己的眼,像灘不會流動的死水,無法掩飾。

無防備的,他的身影又襲上她千瘡百孔的心,她苦澀地閉緊雙眼。不要出現了,難道你也要我墜湖,才甘心,才作罷?

她昏沉地任父親帶着自己走向禮堂的中央,父親、濟宇、葉紅……含笑的臉龐一一閃過她眼前,她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你願意一生一世守護她,無論她貧窮,生病……都不離開她嗎?」牧師念著聖經,神態莊嚴地問著濟宇。

「我願意。」杜濟宇毫不猶豫地答應。

牧師將頭轉向她,再度復誦一遍。

她真的要成為她的新娘了嗎?濟宇的眉眼,為什麼愈來愈陌生,眾人期待的目光,讓她快不能呼吸了,她快窒息了,誰來救我……

「你願意嗎?」神父再次詢問,莊嚴的眼,令她想逃。

「我……」她困難的吐出一個字。

「她不願意!」傲然的聲調像支銳利的箭穿透每個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被這喝止聲給嚇了一跳,除了葉紅以外。從婚禮開始,她的目光就一直鎖定在門口,彷彿知道將有貴客會大駕光臨。終於,大老闆如她所願的來了,她欣慰地一笑,她辛苦的佈局,終於有代價了。

香漓怔怔地看着朝她走過來的男人,是錯覺吧!他怎麼可能會在這,她搖搖頭,輕盈的頭紗,隨她的頭而輕舞飛揚。

可是他影像愈來愈清晰,愈來愈靠近,她的心不覺隨着他的腳步,提起,沉下,每一次都令她呼吸困難,他是來嘲笑自己的痴愚,抑或獻上他的祝福,她不懂,也不想懂。

如果在此刻走進會場的人,一定會以為今天結婚的是樓展漠和楚香漓,瞧他們相互注視的目光,宛如萬年後的初見,彼此都恨不得將對方刻在自己的眼帘上。

「別搖了,你的頭紗快要掉了。」他伸出手扶正頭紗上的玫瑰,滿意地審視一遍后,猿臂一伸,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

「展漠,你是來祝福我的嗎?」看着即將是自己的新娘靠在別人的懷中,濟宇顯然鎮定得過份。

這傢伙不尋常,樓展漠的眼因周遭乖覺的氣氛而危險地眯緊。

警備的眼環顧著所有人,大手加深了摟住她的力道。「她不會和你結婚的。」他冷冷地說,頗有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挑釁。

「展漠,你別開玩笑了,香漓不跟濟宇結婚,要和誰結婚?」濟宇的母親故意輕鬆地乾笑兩聲,想化解尷尬的氣氛。

「她會嫁給我。」樓展漠坦然地迎向她。

「你!」杜夫人事態嚴重的一手捂住張開的嘴,另一手則調皮地在背後比著勝利的手勢。這小子,敵不過內心的掙扎了吧!喜歡一個人,還得咱們合演一齣戲,才能逼這小子承認心中的情意,只是苦了楚家的樓家兩方的老長輩了,被這一幕幕的場景給嚇得一愣一愣的。

杜夫人偷偷地看着樓家二老疑問中帶有暗喜的臉色,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自家的小子肯結婚,不放鞭炮才怪。

樓展漠摟着木頭般不言不語的香漓,大踏步走到牧師面前。「牧師,請您為我們主婚。」他拿下手上的戒指。

神父拿着聖經,猶豫地看着兩人。此時,杜夫人走了過來,在牧師的耳邊手了幾句話后,牧師恍然大悟地看了眾人一眼,難怪,被搶婚的新郎竟然也是一臉笑嘻嘻的。

牧師潤潤喉,開始為今天真正的男女主角證婚。「樓展漠,你願意一生一世守護她,無論她貧窮,生病……都不離開她嗎?」

「我願意。」樓展漠的眼眨也不眨,彷彿這合該是唯一的答案。

「楚香漓,你願意一生一世守護他,無論他貧窮,生病……都不離開他嗎?」他問著始終不曾將頭抬起的新娘。

她迷惑了,為什麼在他屬意自己的時候,還要去招惹別的女人,而且那人竟還是她妹妹,難道他真的這麼有把握自己永不離去,自己在他眼裏真的那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既然如此,他有何必娶她,怕再得不到傷害自己的樂趣嗎?

在場的眾人,當然也包括她身旁的樓展漠,全都屏氣等待她的回答。

葉紅像只貓兒無聲無息地移到楚香櫻的身旁,小聲地在她耳邊說話。「香櫻,你如果不想姐姐抱憾終生,此刻只有靠你拿出勇氣說出真相了。」昨天香櫻在她面前懺悔的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在她眼裏原本的嬌縱只剩下滿滿的後悔,畢竟,沒有一個人做錯事,能逃得過良心的譴責,香櫻算是迷途知返了,葉紅對她的觀感也日漸改善中。

香櫻怯懦地看了姐姐一眼,在這種場合下,她實在無法說出口,她求助的眼光看向葉紅。

「別怕,你現在走到他們的身邊,將戒指拿給你姐姐,乘機對她說清楚。」她拍拍香櫻的肩膀,把婚戒交給她。

香櫻膽顫心驚地走近神壇上的新人,她完全不敢直視樓展漠的眼神,那日的回憶像條鞭子狠狠地鞭笞她。

樓展漠鷹隼似的目光直盯着香櫻的一舉一動,微眯的眼顯示他的不信任,他看着她將戒指放進香漓的掌心,傾身在香漓耳際輕輕說了幾句話后,竟然如釋重負地咧開嘴直笑,他警戒地豎起防備,眉宇間儘是敵意。

懷裏的人輕扯他的袖口,他低下頭,迎進的卻是如同死水般的眸子。難道她對自己已經死心了嗎?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不願去想像這個可能。

「我願意。」他不可置信地睜開眼,望着她原本死寂的水眸瞬間亮了起來,樓展漠狂喜地一把摟住她,緊得彷彿要將她烙進自己的身體。

樓展漠手中的鑽戒深深刺進手掌,尖銳的戳痛,讓他全身的神經繃緊,快啊,將掌上的戒指戴入她的手指,她就屬於你的了。

酥麻的迷亂從兩人接觸的指尖傳到心臟,香漓覺得心臟快隨這甜蜜的折磨而停止跳動。

兩人各自將戒指戴入彼此的手指后,眾人隨即發出響亮的歡呼聲,他們等這一刻已經好久了,門口的牌子早已換成樓展漠和楚香漓的結婚告示,而婚照也用電腦合成的方式,給偷天換日了,男主角這會兒可真的是換人做做看嘍,葉紅驕傲地看着孫漢存,電腦工程師真不是蓋的。

「報紙上的啟示也是你們的傑作?」看着新換上的婚照,樓展漠的眼色狂暴,聲音沒有一點溫度。

葉紅抱着孫漢存的手臂不怕四的點點頭。

「今天,我如果沒有出現,你們怎麼收場。」冰冷的聲音開始帶有狂奔而來的巨怒。

「你一定會來,因為你無法忍受香漓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她一針見血地直述。

「呵,葉秘書,你還真了解我,我想有件事要先讓你知道比較好。」樓展漠略微提高聲調,像只戲耍老鼠的貓。「我最恨別人欺瞞耍騙,不管他的出發點是好是壞,失陪了。」放開香漓的手。

滿室的喜樂聲全靜下來了,大家面面相覷的互視,不知如何是好。

香漓看了他一眼后,頭也不回地直奔門口,不理會眾人的驚叫挽留。

「大老闆,我錯了,請你趕快去追香漓。」葉紅苦着臉,求着樓展漠。

樓展漠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從口袋拿起一根煙,慢條斯理地點燃,白茫的煙讓葉紅皺起了眉頭。

慢慢地噴了一口煙后,樓展漠的眼神好像看了一場難看的表演般,他搖搖頭,戲謔地向眾人一鞠躬便轉身離開,沒有人發現他嘴角的那一抹詭笑。

「你來了。」香漓笑盈盈地迎向剛走出門口的樓展漠。

「走吧!」他握住她的手,深眸內儘是一片溫柔。

「我原先還疑惑你為何偷偷在我手上寫個『騙』字,原來你……我們這樣做對葉紅會不會太殘忍?」香漓憂心忡忡地看着他。

「別蹙眉,她敢開這種玩笑,該給她一些教訓。」他伸手撫平她的眉頭。

「可是她這麼做是為了我們。」他摟着她的腰,走近在陽光下像大海般閃亮的寶藍BMW,將她抱進車裏后,精壯的身子撐在門邊,俯視她。

「讓你成為別人的新娘,她對我不殘忍嗎?」他伸出手拔下她紗上的一多粉紅色玫瑰,湊到鼻前低嗅。

香漓雙頰嫣紅地接過他送到面前的玫瑰,粉臉低垂,不敢接觸他黑沉的目光因為那黑綢里儘是毫無掩飾的慾望。

挺俊的濃眉一挑,他笑吟吟地關上車門,走到另一邊跨入駕駛座,高性能的昂貴跑車立刻發揮實力,平穩迅速地消失在樓晶飯店的門口。

車子停在一棟歐式風味的大別墅前,四周儘是舒服的綠意,兩排碩大的橡樹整齊地排列在別墅前,清風徐來,吹來滿面的涼意。

香漓驚喜的發現,原來不遠處的陣陣白光,竟是陽光折射湖水所反映的波光,空氣中甚至還有水珠的氣息,這地方實在太漂亮了,簡直就像現代版的桃花源。

「喜歡嗎?」樓展漠從背後摟住她,下巴貼在她的耳旁,輕聲問道。

香漓忙不迭地點頭,輕盈的頭紗隨風飛揚。

「會冷嗎?我們進去屋子裏吧。」察覺懷中人兒不自然的僵硬,他將她的身子旋身,黑眸審視着她過於紅艷的雙頰。

香漓相信自己全身都泛紅了,因為他身軀散發出來的氣息太過灼熱了。

為了掩飾緊張,她輕快地跑開,握住大門扶手。「我等不及要進去裏面了。」

樓展漠嘴角露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慢慢地走向她。「這是因為你愛我才會心亂如麻,不知所措,別怕這種感覺。」他故意在她耳旁吹一口氣,才慢條斯理地打開大門。

「請進,我的夫人。」他將腰彎成九十度,像個恭候女主人的管家。

香漓一進大門,立刻被宅內的佈置給震懾住,這是……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樓展漠含笑地點頭,這房子的確是按照當初她設計而佈置規劃蓋成的。當初「樓蘭天地」雖然由別家公司得標,但「楚漢」的設計卻給了他極深的印象,完全跳脫高樓大廈制式的設計,反而像個築夢的設計師設計屬於自己一輩子的房子,他看了之後頗覺欣賞,特地看了一下設計師的名字,沒想到就是楚香漓。

「怎麼會?」她完完全全知道這棟房子所有的窗戶,房間所在,及每個細心安排的轉角,彷彿在建造時,她正戴着草帽在旁觀看,看着偌大的廳堂,她心情激越地看着樓展漠。

「因為你這小魔女一開始就擄獲我所有的注意力,所以我要建一座堅固的堡壘來囚禁你,懲罰你一陣子。」他的手慢慢地除下她頭上的輕紗,如瀑的秀髮直瀉而下。

「漠……」她的雙眼熱霧勃發,薰得她直眨着眼。

「別哭。」樓展漠捧住她的臉,吻住一顆越過邊境的淚珠。

他仔細端詳香漓絕麗的容顏,細雪的白肌上,彎細的月眉,巧挺的鼻,及鮮紅欲滴的朱唇,他有一剎那的迷亂,好像很久以前他也曾這樣看着她,樓展漠甩掉那股迷惑,薄涼的唇含住那顆紅艷的櫻唇。

他的唇舌長驅直入,嘗到了甜蜜的鮮汁,但他仍不滿足地用舌來回逗弄,吸吮撥弄,充滿魔力的手輕輕覆蓋住她胸前的山巒,密合的身子,讓兩人之間的熱力更加沸騰。

樓展漠抱起她癱軟無力的身子,邁開大步走向樓梯。

星目迷濛,朱唇半啟,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吸引人,他忍着瀕臨爆炸的情慾,努力把持自己,才不會在樓梯上就要了她,自持的汗珠一顆顆沿着他的耳鬢滴下。

她的身子一接觸涼涼的床墊,倏地驚醒,不知何時她的新娘禮服,已褪去了一半,胸部半裸,隱隱若現,她本能的伸手護住自己的胸口。

「吾愛,別遮住你的美麗。」他的襯衫前襟全開,看起來像個危險的掠奪者,性感又狂野。

拂開落在前額的黑髮,綻開一抹邪氣的笑,君臨天下地俯視她。「別抗拒,盡量展現你的美麗。」修長的指勾住她的衣襟前端,一寸一寸地往下挪,黑眸里的火焰愈燒愈大了。

「可是,現在是白天……」她的柔荑阻着他的手臂。

他擒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輕吻,濕熱的酥麻,讓她的身子升起劇烈的熱氣,他放開她的手,突來的空洞,她情不自禁地環住自己的身子。

唰一聲,巨型的帘子遮斷外頭的陽光,室內陷入一片柔軟的黑暗。「現在是晚上了。」他托起她的手,再一次用唇舌折磨她,沿着她的指一路啃咬,她的身子再也不是屬於自己了……

猛地,她的眼望進了那一雙哀凄的大眼,夢中的「自己」正憐憫地望着她。不要這樣看着我,我愛他,即使結局仍逃不過墜湖的命運,我也願意--

不要出現了。香漓死命地攀住樓展漠寬碩的肩膀,唇瓣尋着他的唇。她愛他,即使日後註定心會枯死,她還是無悔……

樓展漠感受到她的鼓勵,更加肆無忌憚地採擷、奪取,直到巨大的喜悅讓兩人無法再思考,疲累地墜入黑甜的睡夢中……

夢境中出現了兩人兒稚時的初次相見,及少女的情芽深種,夢裏千尋,一幕幕的前世景象重歷眼前。

直到夢中女人的沉湖,及男子如負傷的野獸般狂嘯,滿頭烏絲一夕變白,原本黑亮的眼了無生意,利刃毫無猶豫地插入胸口,大量的血液噴射而出,將白皚皚的世界染紅……

醒來后,香漓偷偷擦着眼角的淚。原來,他始終不曾負她,扎在心中的碎石終於全部消失了,她深深地窩進樓展漠的懷裏,心中不再有任何的遺憾。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他的聲音從香漓頭頂傳來。

她驚訝地睜開眼睛,急欲起身,不料滑溜的床單順着她的曲線滑下,再次點燃了樓展漠眼中的火苗。

「你夢到了什麼?」她還不習慣在另一人面前赤身露體,連忙將被單拉上,顫著聲問,難道這夢不只她一人知道,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人也在夢的彼端。

「我夢到我發狂愛着一個女人。」他的眼鎖着她。

「她一定很特別。」是自己嗎?香漓原本晶亮的眸子黯淡下來,他從沒說過愛她,充其量她只是他目前唯一的專寵,酸酸澀澀的滋味湧上心頭。

樓展漠拉開身上的床單,赤裸的胸膛蘊含無限的性感魅力,連初嘗雲雨的她看了都不免臉紅心跳,健長的雙臂佔有的圈住她,熱燙的胸膛,隔着她身上單薄的床單,不斷傳送熱力。

「小傻瓜,我愛你。」他的唇含住她的耳垂,訴說着愛語。

「前世……」他的唇沿着她的耳輪舔舐,修長的手狂亂地扯下她身上的床單。

「我的眼裏就只有你一人……」狂烈的眼鎖住她的唇瓣。

「今生,你這瓢弱水……」他啃咬着她光細的肩,留下自己的味道。

「早已淹沒了我這片沙漠。」一個翻身,樓展漠強大的身子困住她,兩個身子密合無契。

她抬手將他垂下的發撥到後面,兩手纏繞住他的頸子,將他拉向自己,剛才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雖然斷斷續續,但已經牢牢烙在自己的心中,她拱起身子迎接他的熱情,朱唇無聲訴說着--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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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情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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