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夢境裏,她看到衛祈大半張臉淌滿了殷紅的鮮血,任她如何哭喊,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發一言,直到身影漸漸模糊。

「衛祈……」

伴着尖銳的叫聲,姚嬌嬌猛然從床上坐起,額上是一大片冷汗,渾身上不已經被汗水浸濕。

「嬌嬌姑娘……」碧珠急忙來到床前,用帖子不斷幫她擦拭著臉上的汗水,「總算是醒過來了,你已經睡了十五個時辰了。」

姚嬌嬌睜著一雙迷茫的眸子,怔了好半晌,才發現自己竟躺在紫玉閣里,她隨即想起昏睡前發生的那場變故,焦急的抓住碧珠的衣袖,聲音顫抖的問:「衛……衛祈呢?他在哪裏?我看到他受傷了,流了好多血,他怎麼樣?他現在怎麼樣?」

「嬌嬌姑娘你冷靜一點,你現在身子虛弱,這才剛剛醒過來,我馬上吩咐廚房給你燉些吃的送過來……」

碧珠似乎想藉此來逃避她的詢問,可生性單純的姚嬌嬌難得精明的識破她的意圖,死死抓着她的手,眼淚快要奪眶而出,「他……他是不是出事了?快告訴我,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碧珠見她可憐無助的樣子,心底忍不住一軟,「嬌嬌姑娘你不要心急,二少爺他……他……嬌嬌姑娘,你要去哪裏?快把衣服穿上,外面還涼着……」

就見那隻穿了一套綢制褻衣的小人兒急匆匆的跳下床,不理會後面人的叫喊,直奔向衛祈的寢房。

碧珠趕緊跟了上去,將手中的厚袍披到她的身上。

姚嬌嬌一路跑向衛祈的房間,猛地推開門,聽到屋子裏正傳出一陣驚詫的說話聲,「祈兒,你真的不記得二娘和大哥了嗎?」

「二少爺,屬下從六歲起便跟在您身邊伺候,您也不記得屬下了?」

姚嬌嬌走進房內,就看到衛祈臉色蒼白的斜倚在床上,頭上及胸前都包了厚厚的紗布,侯府的大夫正在房裏收拾藥箱。

二夫人商翠蓮還有大少爺衛禎則坐在一邊,假意露出擔憂之色,可眼底卻隱隱含笑,似乎對於這突來的變故十分開心。

衛祈依舊冷漠不改,環顧了四周一個個自稱是他親人的人,眼底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情緒,只淡淡睨了眾人一眼,聲音低啞,「我……的確是不認得你們了。」

姚嬌嬌慌了,直直衝到他的床前,半跪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搖著,「那我呢那我呢?你……你可還記得我是誰?」

衛祈微微垂下眼,低頭用一種陌生的目光打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丫頭。

姚嬌嬌一頭黑髮亂亂的披在腦後,一雙大眼帶着期盼,目光直直盯着他,萬分期待的希望能從他的口中聽到奇迹。

他輕輕扯出自己被她緊緊握住的大手,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宣判了她的死刑,她沒想到自己一覺醒來,竟會面對這樣的局面。

看着他陌生的目光,抗拒的眼神,臉上冰冷排斥的神情,還有剛剛那迫不及待想要甩開她的動作,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變得很可笑。

不安的眼淚一下子宣洩出來,試圖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引起衛祈的心疼,可任憑她淚水如何流淌,那冷漠的男人眼裏依舊沒有一絲疼惜,甚至……甚至她還在他略顯不耐的目光里,看到了他對自己的厭惡。

商翠蓮陰惻惻的笑了笑,可一轉眼又裝出一臉難過的樣子,拿着帕子在臉上假意拭了拭淚水,虛偽的哽咽道:「祈兒,真沒想到你竟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如今你身受重傷,你爹又雲遊在外,歸朝不定,咱們這偌大的侯府不能一目無主,既然你現在身上有傷,定要好生歇養才是,你放心吧,府里的事,會有我和你大哥派人安排照料的。」

接着她回頭冷冷瞪了哭泣不止的姚嬌嬌一眼,「來人啊,還不快把這個哭個沒完的丫頭給我拉出去,難道你們想讓她繼續留在這裏惹二少爺心煩嗎?」

幾個下人不敢違逆二夫人的意思,硬是將不斷哭喊的姚嬌嬌扯了出去。

段恆緊斂著眉,握緊拳頭,忍着不出聲阻止,而床上的衛祈則此則視若無睹,面色依舊蒼白,只輕輕開口道:「既是這樣,那便有勞二娘了。」

「二表哥,外面風大,你身上傷還沒好,不宜吹風太久,免得染上了風寒。剛剛我吩咐杏兒燉了你最喜歡喝的銀耳燕窩粥,我扶你回房休息,一會再陪着你一起用午膳可好?」

在幾日前便回到侯府的商月柔,每天與衛祈形影,顯然是把自己當成了衛祈的娘子,每天跟前跟後的伺候着。

而姚嬌嬌在侯府的地位卻一落干丈,因為二少爺已不認得她了,現在又是二夫人和大少爺當家作主,府里的事情全由他們說了算,姚嬌嬌原本就是寄人籬下,現在又少了衛祈這個有力的後盾,她的地位也變得尷尬起來。

之前伺候她的碧珠被調到了洗衣房,而隨侍在衛祈身邊的段恆也被二夫人找借口打發了出去,衛祈失去了從前的記憶,此時又身受重傷,二夫人自然不會再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威脅。

趁此機會,她將自己的侄女接了回來,既然月柔心心念念的都是衛祈,看來短時間內她還不能把這個礙眼的傢伙剷除,不過只要衛祈失了羽翼,相信他在侯府也興不起什麼風浪。

面對商月柔的柔聲細語,臉色向來冰冷的衛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由着她攙扶著自己,一步步向屋內走去。

已經在暗處躲了好半晌的姚嬌嬌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嫉妒與委屈,從花叢中跳了出來,橫擋在衛祈的眼前,「你……你真的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一點都想不起來我究竟是誰了嗎?」

商月柔忿忿的瞪着她,這該死的姚嬌嬌,她總有一天會把她趕出侯府。

衛祈頓了腳步,面無表情的打量着眼前的絕麗少女,她兩隻眼睛又紅又腫,臉色也有些蒼白,最可笑的就是頭上還沾著幾根雜草。

他冷冷的搖搖頭,聲音極輕,「我聽說你是百花樓的姑娘,因為幾個月前曾救過我一命,便死皮賴臉的要我為你贖身,進而得寸進尺的要求住進侯府。」

他的聲音很冷,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就像在敘述今天的天氣一樣平靜。

姚嬌嬌不敢相信的瞪大了雙眼,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說我……我死皮賴臉的要你為我贖身?我還得寸進尺的要求住進侯府?」

她從來都沒像此時這麼氣怒過,瞪着眼前這俊逸依舊,可眼神卻非常冷漠的男人,「是你,分明就是你不顧我的反對,霸道的為我贖身,還……還將我擄進侯府,逼我住在這裏的!」

商月柔見狀不由得發出一陣冷笑,「既然你說是我二表哥強迫你住進侯府,那就表示你根本不想住進來嘍,既是這樣,我們也不強留你,如果你想離開,我們隨時恭送。」

姚嬌嬌沒想到以前對她很好的商月柔竟會在回府之後變得這麼可怕,碧珠姐姐以前就說過人心難測,要她防著這位表小姐,之前她都還不信,現在總算看清楚商月柔的真正面目了。

她又氣又惱,不知該如何回嘴,轉念又將希冀的目光望向衛祈,「你……你也不想我在這裏住下去嗎?」

當初是他把她帶進侯府的,她相信衛祈就算失去記憶,也絕不會對她那麼殘忍。

衛祈睨了她好一會兒,才冷聲道:「侯府是大戶人家,你一個青樓花娘,即使當初對我有恩,可單憑我當初曾為你贖身這點,我們之間就扯平了,既然你說是我強追你住進府里的,那麼現在……你可以離開這裏了。」

姚嬌嬌怎麼也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她臉色蒼白,有點喘不過氣,「你……連你也要趕我走?你之前明明說過愛我的,你還說今生今世只愛我一個人,可為什麼你失憶了,竟會變得這麼無情?衛祈,難道你真的把我們之間的過去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愛你?」衛祈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笑話,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青樓女子?」

「你……你……」

她又驚又懼,感覺自己的世界在一夕之間被他無情的摧毀,怎麼也想不到衛祈會對她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她的心在一瞬間被掏空了,她只知道若再繼續留在這裏,就成了自取其辱。

雖說她愛衛祈愛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可如今衛祈都已經下了逐客令,她還有什麼顏面再留在這裏,守着一個根本已經把她忘到一滴不剩的男人?

姚嬌嬌連連後退幾步,哀怨的瞪他一眼,轉身飛也似的逃開這個讓她倍感難堪的地方。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多麼希望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叫喊聲——

可是沒有,直到她跑出後花園,跑出侯府,跑出屬於他的世界,依舊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這一刻,她知道自己被徹底放棄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京城六王府內,傳出一陣嬌吼聲,拍案而起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六王妃錢多多。

三日前的下午,自己失蹤了好幾個月的姐妹姚嬌嬌突然一臉蒼白憔悴、哭得浙瀝嘩啦的敲打着王府的大門,急促的敲門聲嚇了眾人一跳,結果當廖管家拉開大門后,就看到已經多日不見的姚嬌嬌虛軟的癱坐在大門前。

錢多多先安排她到房裏休息,想等她心情平復再問個清楚,可也不知是否真的太累,姚嬌嬌一睡就睡到了隔日午後。她一醒來就委屈的一頭撲進她懷裏,邊哭邊訴說着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重大變故。

當她聽說姚嬌嬌被那個侯府二少爺無情拋棄時,大為震怒,當即便帶着委屈又難過的嬌嬌跑去侯府找人算帳。

她怎麼也忘不了那日的情形,衛祈帶着侯府幾個家丁從大門走出來,臉上面無表情,看到當朝六王妃上門興師問罪,不但沒露出半分驚懼之色,反而還面帶冷笑,一臉嘲弄模樣。

「噢?我還以為是哪個大膽狂徒敢來侯府惹是生非,原來又是你,你不是已經決定離開侯府了么,還回來做什麼?」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那個躲在錢多多身後,雙眼紅腫的姚嬌嬌,而那個笨蛋從頭到尾只是哭個沒完,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錢多多見眼前的男子如此冷言冷語的對待自家姐妹,自然是氣到不行,「姓衛的,聽說你受傷之後便失了記憶,好,姑且不論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今天我們就來說說嬌嬌的事情。

「之前她被你從百花樓贖身,又不顧眾人反對的接進侯府囚禁,姑娘家的名節都讓你毀了,現在你一句失憶,忘了從前的事情,就打算將我們嬌嬌趕出府外,從此不聞不問了嗎?」

她可是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大女人主義者的代言人,如今自己的姐妹被負心漢欺負了,她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所以她才背着自家相公,也就是那個霸道的六王爺李承瑄,私下帶着嬌嬌上門討公道,免得嬌嬌整日心碎難過,與淚水作伴。

衛祈冷冷一笑,「不然你又有何高見?」

「哼!高見倒是不敢當,不過——」她一把將身後不斷哭泣的姚嬌嬌扯了過來,「現在嬌嬌的肚子裏懷了你們衛家的骨肉,你一句失憶,難道就不想認帳了?」

哭得亂七八糟的姚嬌嬌小臉一皺,忙扯過錢多多的手,「你……你胡說什麼啦?」

錢多多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先給我閉嘴,這裏的一切交給我處理。」

她倒是想賭一賭,這衛祈究竟會不會冷漠到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肯相認。

果然,衛祈的臉色因為她的話而變了幾變,就在錢多多自以為自己的方法成功時,突然看到他淡淡笑了起來。

「這話倒是有趣了,你說她的肚子裏懷了我衛家的骨肉,可有什麼證據?」他眉一挑,勾出幾分殘忍,就連唇邊的笑容都最得陰森恐怖,絲毫不帶感情,「就算她之前的確是住在侯府,可你不要忘了,她是一個青樓出身的花娘,她肚子裏的孩子,我不認為一定是我的骨肉。」

見錢多多要反駁,他又繼續無情的道:「我不知道你今日上門的目的究竟為何,不過看在她這麼可憐的份上,我也不會太過吝嗇,就當做是日行一善好了,管家,去賬房取一百兩銀子,把她們給我打發走。」

姚嬌嬌不敢相信這麼殘忍狠毒的話會出自衛祈之口,之前所有的盼望和希望,在此刻都變得不重要了。

「多多……多多我們走吧,我不要再留在這裏,帶我走,求你……求你……」

她的臉上此時儘是支離破碎的絕望,她麻木的拉過憤怒的錢多多,不想再繼續留在這丟人現眼,就連眼淚也乾涸得再也流不出半滴。

錢多多第一次看到樂觀開朗的姚嬌嬌露出這樣絕望的神情,心頭一緊,咽下那些罵人的話,一把將搖搖欲墜的她摟進懷裏,「好,我們走,我們離開這裏……」

眼看着那小身子骨無力的癱在自己懷中,錢多多連忙命令家僕將她抱進馬車,回頭狠狠瞪了那面無表情的男人一眼,然後氣極敗壞的爬上車,恨恨的離開此地。

回到王府,她仍舊氣怒難平,不但氣自己沒幫嬌嬌討回公道,還因為被相公發現她私自出府而狠狠的挨了一頓教訓。

俊美逼人的李承瑄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還敢發脾氣?膽子真是大了,你是不是把規矩都給忘了?一個女人家,居然就這麼跑去侯府胡鬧,難道你忘了自己的肚子裏已經懷了本王的骨肉了嗎?」

李承瑄下朝回府後找不到妻子,差點沒急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真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害他堂堂一個王爺,為了她如此心急如焚。

錢多多被罵得很不爽,沒好氣的瞪了相公一眼,「如果你當時看到那姓衛的囂張跋扈的模樣,你也一定會被他氣死的!承瑄,嬌嬌可是你的義妹,難道你就由著別人這麼欺負她嗎?」

李承追斂著眉頭,沉默不語。他之前就覺得嬌嬌從外面救回來的那個十寶並非常人,後來嬌嬌來信報平安,他才知道十寶竟然就是侯府的二少爺衛祈。

對於衛祈這號人物,他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只是這其中太多的事情牽扯到朝廷和皇室,他無法對妻子坦白太多。

另外,他也認為衛祈這次突然失憶,其中必有什麼隱情,可他這個沉不住氣的娘子居然在沒弄清事情的緣由之前,便衝動的跑去人家府里鬧事,這讓他怎麼能不生氣。

李承瑄一把將盛怒中的妻子拉到懷中坐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有多聰明,怎麼如今才出了這點事情,就失去冷靜了,難道你就從來沒懷疑過那衛祈失憶的太突然、太奇怪嗎?」

原本想發火的錢多多定了定神,經過相公這一提醒,發覺事情的確有蹊蹺。

因為不久之前,嬌嬌還在信里提到她有多幸福,又說衛祈對她如何疼愛有加,簡直把她寵上了天,可為何在失憶之後,他就突然變得殘忍無情?

太多的疑點令兩人相互對視了很久,直到郗寶寶的聲音傳了進來,才打斷兩人的思緒。

郗寶寶手中端了一碗湯藥,見怪不怪的瞧了親密摟抱在一起的兩人一眼,這樣不顧禮法、不在乎外人眼光的親熱畫面,在六王府中根本是家常便飯的事。

沒多加理會他們,她端著青瓷湯碗直直往內室走去。

錢多多隨即跟了進來,好奇的問:「寶寶,你手裏端的是什麼?好香啊!」

她溫婉一笑,「我看嬌嬌近日精神不振,食慾不佳,便給她熬了一碗補身的熱湯,裏面加了不少藥材,希望對她的身體有幫助。」

錢多多直點頭,「嗯,她這幾天的確是很能睡,我記得她以前可沒這麼懶,難道是失戀後遺症?」

郗寶寶在六王府住了一陣子,對於錢多多的身份也知道了許多,雖然靈魂轉世、身份互換這種事情有些離奇,可錢多多時不時就冒出幾句她聽不懂的話,日子久了,她便也習慣了。

此時姚嬌嬌似乎聽到了聲響,已經昏睡好幾個時辰的她悠悠轉醒,看到兩個好姐妹都在她房裏,心頭一委屈,忍不住又想哭。

錢多多瞪她一眼,「喂,你不要再哭了,那個負心漢既然已經不要你了,就算你哭死,他也不會心疼半分的。你還年輕,人長得又這麼漂亮,難道還怕將來找不到好男人?」說着,她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嬌嬌,你將來的相公就包在我身上,我保證幫你找一個比衛祈好一百倍的男人把你娶進門,好不好?」

泫然欲泣的姚嬌嬌被她逗得一笑,小臉也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何其有幸,在自己最難過的時候,身邊還有兩個好姐妹陪她一起度過。

郗寶寶端著湯碗,先幫她倒了一小盅,小心翼翼的遞到她面前,「你最近瘦了不少,臉色也很蒼白,再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哦,快把這湯喝了,保重身體才最重要。」

姚嬌嬌乖巧的接過湯碗,微嘟著小嘴,「寶寶,我發現自己最近真的很能睡呢,你說我是不是得了嗜睡症了?」

對方嘻嘻一笑,「沒關係,我在這湯里放了兩隻赤睛血贍,那可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寶貝,之前是師父留給我煉藥用的,可是我看你最近身體不太好,又很貪睡,就拿出來給你熬到湯里了,你多喝些,喝過之後身體就會好的。」

「哦。」姚嬌嬌乖乖的應了聲,接過湯碗,咕嚕咕嚕幾大口,便將熱呼呼的湯全喝到了肚子裏。

抬起頭,看到兩個姐妹都憂心的看着自己,她心頭一暖,眼裏眨出了幾分濕潤,「我知道你們都很擔心我,放心啦,雖然……雖然我現在受了一點點傷,可是我不會自暴自棄的,就算沒有了衛祈……我……我也一定會活得好好的。」

錢多多對她露出一個疼寵的笑容,「傻丫頭,你當然得要活得好好的!」

幾個姐妹說了一會兒話,沒多久,姚嬌嬌再次覺得困意襲來,頭沾到枕頭上沒一會兒,便又呼呼睡了過去。

正巧來看義妹情況的李承瑄不禁嘆息,「咱們家已經養了一隻能吃的豬了,現在倒好,又來了一隻能唾的豬。」

郗寶寶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抓着桌上的點心猛吃個沒完,錢多多咯咯笑了幾聲,事實上她倒是極為佩服寶寶,明明每天吃得那麼多,可是她的身材卻依舊瘦削纖細,怎麼吃也吃不胖似的,真是讓人又羨慕又嫉妒。

入了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錢多多解完手后,便想繞去嬌嬌的房裏看看她醒了沒。

當她推開房門時,只覺一道黑影在眼前飄過,還沒等她尖叫出聲,室內已經恢復原有的安靜。

她心下一抖,忙點燃房裏的蠟燭,只見姚嬌嬌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鼻間還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難道是她剛剛出現了幻覺?可是她真的看到有一道黑影順着窗子飛出去。

再仔細瞧了嬌嬌一眼,她細心的發現,嬌嬌的被子被掖得很緊,只露出她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她悄聲走了過去,手輕輕在床邊摸了摸……是溫的。

莫非剛剛那個黑影……

侯府的書房內,衛祈站在窗前,遙望漆黑夜空中的一輪彎月,銀光輕灑在他的衣袍上,同時將他臉上的憂心照得一覽無遺。

抬起右手,掌心內,是一塊被握得溫熱的方形小金牌,望着歪歪斜斜的「十寶」二字,他目光柔和幾分,臉上也露出悵然若失的神情。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他迅速將手中的金牌藏進懷中,一轉身,溫柔的神情已經被冰冷所取代。

「二表哥,夜深了,你怎麼還不去睡?」

商月柔抱着一件黑色披風走到他身後,賢慧地將披風披在他的肩上,眼底明顯流露出對這個英挺男子的無限愛慕和敬仰。

兩人身高相差一個頭,商月柔就這樣仰著小臉痴痴的望着他,即使他神情冷漠如冰,沒有一絲感情,可她依舊無法自拔的愛着他、想要對他投懷送抱,之前二表哥對她的無情她早已不在意,這次他的失憶就是老天給她的第二次機會!

她大膽的伸出雙臂輕輕環住他的腰,面孔貼向他的胸前,「二表哥,讓我陪你好不好?不管你將我置於何地,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今生今世,就讓我陪在你身邊可以嗎?」

衛祈冷冷的站在原地,任由懷中的女子在他身下磨蹭、上下其手,他卻如柳下惠一般,對她刻意的挑逗不屑一顧。

商月柔試着踮起腳尖,想要吻住他的唇,卻被他偏頭躲開,僅僅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卻足以說明了一切。

她臉色一僵,眸中露出受傷的神情,「你……可還在想着那個女人?」

她親眼看着他將姚嬌嬌趕出侯府,親眼看到衛祈用最殘忍的方式趕走了她的眼中釘,她以為姚嬌嬌走了,從此之後他便會屬於她,可為什麼……為什麼他仍要拒絕她?

衛祈冷冷睨了她一眼,「你在說誰?」

商月柔臉色一僵,自己期盼多時等來的卻不是想要的結果,一時間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二表哥,你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她都已經走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接受我?難道在你的心裏,我真的沒有一點存在的價值嗎?」

衛祈不語,像觀看小丑一樣看着她對自己大吼大叫,眼底仍是一片凍人的冰冷。

「哦,原來你說的是那個青樓女子,若你希望我心底還想着她,我便如你所願的想着好了……」

聽到這裏,商月柔緊張的一把抱緊他,努力搖著頭,「不、不要!你誰都不可以去想,我喜歡你,發了瘋一樣的喜歡你!表哥,如果你真的失憶了,就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來,我寧願……就這樣守着你,過完這一生。」

淚,無止境的流出眼眶,她好害怕這一放手,眼前的男人就會突然消失。

被她緊緊抱住的衛祈閉了閉眼,心中有了決定,他突然輕聲道:「我答應你的,都辦到了,你答應我的,我會拭目以待。」

懷裏的人兒猛然一顫,再次抬起眼時,流露出來的是訝然及憤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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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娘妖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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