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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我以後一定會娶你的。」

「嗚……真的?」

「當然,只要長大了,就可以結婚,電視上都這麼演。」

「可、可是……」

「你不想嫁給我?」

「不,我喜歡小馳。」

「那不就沒問題了,走吧,我們回家。」六歲大的張馳奮力地伸出小手,將蜷縮在滑梯下的夥伴拉了出來……

就算已經過去了十二年,張馳依然記得自己答應過的事情,不過林初只是把它當作兒戲吧。

畢竟,男生之間,是不可以結婚的。

當年,從老師那裏知道這一點的時候,張馳受了不小的打擊,明明林初比女孩子還要可愛上一百倍,為什麼不能娶他呢?

還好他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現在想來真是挺慚愧的。

張馳輕嘆一口氣,托著下巴,出神地看着攤開在書桌上的相冊,高中以前的照片,幾乎都是和林初一起拍的合影。

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烏黑明亮的眼睛,就連鼻子都十分俊俏,從六歲到十八歲,林初是越長越秀氣,和他正好相反。

張馳看着照片中的「自己」,那還是十四歲的時候,個頭高出林初一截,制服從來不認真扣好,白色球鞋當成拖鞋穿。

當然,那也是因為他個頭竄太快的關係,鞋跟總是勒得很緊,老師又不肯讓他穿拖鞋,只好這樣邋遢地踩着了。

鞋子上的學號,還是林初幫他繡的,應該是從國小三年級開始吧,運動服、毛巾什麼的,只要需要刺繡學號的東西,林初都會幫他搞定。

林初的手很巧,這大概和他的家庭環境有關。他的媽媽在他三歲時就去世了,欠下醫院一大筆治療費;他的爸爸是廚師,為了賺更多的錢,遠赴日本打工。

林初交由爺爺、奶奶照顧,但他們只有一份微薄的收入,身體還不好。

為了生活,林初的奶奶經常接一些需要加工的零活來做,從給玩具熊釘眼睛,到縫紉汽車裏的座套,他家的房間和客廳,總是堆滿這些東西。

林初放學回家,就會幫奶奶做事,久而久之,也就練出一套不錯的縫紉、編織技術,班裏的女生都不是他的對手。

張馳也嘗試過幫他的忙,但是他太野蠻了,老是弄斷針頭,或穿不進針線,最後只有放棄。

「那是小馳手太大的關係。」林初攤開手,重迭上張馳的手,兩人差了半個指節。

「真的呢!」

「呵呵,我很羨慕你哦,可以一下子就把籃球抓起來。」林初溫柔的一笑,他也想打籃球,但是個子不高,體能也差,連替補資格都沒有,只能做後勤。

而張馳卻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強大到連敵校的女生都會為他吶喊助威。

張馳想說,「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但是沒能說出口。

——男生之間,果然還是不能在一起的。還沒告白就已經失戀,張馳沮喪得很。

但是,前幾天的娛樂新聞,卻像晴天霹靂一樣把他震在原地!

原本去東京參加父親婚禮的林初,竟然在電視屏幕上,和紅得發紫的明星龍野千秋接吻,這讓他整顆心都化成玻璃,碎掉一地!

林初一定是被娛樂圈的花花公子給騙了,看着桌上鋪天蓋地的報紙爆料,張馳決定立刻去日本,把林初帶回來。

呸、呸!管他是什麼大明星!他才不怕呢!

咚咚咚!

房門敲響兩聲后,張馳的媽媽就直接推門而入,手裏拿着一隻棕褐色的精緻紙袋。

「怎麼還是這麼亂,你都沒整理嗎?」

張媽媽看着床鋪上的藍色行李箱,箱蓋敞開着,衣服亂亂的堆作一團,地板上丟著顏色不一的襪子,還有好幾本漫畫雜誌。

「就是有整理過,才會變成這樣的。」張馳扭頭一看,也不禁嘆了口氣。

「小馳,讓你獨自去日本,媽媽真是不放心。」

「小初也是自己去的,而且我一找到他,就會回來的,最多一個星期。」張馳走到床邊,試圖把那隻過度飽滿的箱子蓋上。

「那不一樣,小初那麼乖巧懂事,英語又好。唉,總覺得小初是我們家的媳婦,就這樣被別人拐走了,好可惜!」

「你還說哩!」

就因為媽媽從小就說,「小初,你以後一定要嫁到我們家來哦!」所以張馳才會天真地以為男生也是可以結婚的。

「對了,這是給小初的禮物。」張媽媽突然想起什麼的,打開紙袋,拿出一套白色的休閑衫來。

「哇,這個價格?!」張馳拿過來一看,那上面的零足夠買一套高級西裝了!

「少大驚小怪的,Grace值這個價。」張媽媽細心地把條形碼牌取下來,「可別把它弄髒了啊!」

「那我的呢?」

「你的什麼?」

「我的新衣服呢?你不是說,叫我別對人家失禮嗎?」張馳是第一次去東京,人生地不熟,不但不懂日語,英語還很差。

張媽媽於是打電話,拜託大學時期的後輩,現在東京松下電器,擔任工程師的申學弟,去成田機場接他。

「是啊,申學弟人很好,你去到那邊,一定要乖哦,別給人家添麻煩了。」

「這我知道啦,所以,我的新衣服呢?」

「你滿衣櫃都是T恤、休閑衫、牛仔褲,為什麼還要給你買?」張媽媽搖搖頭,「別像女孩子一樣計較這個啦,難怪小初不喜歡你。」

「我才不是計較這個!小初也沒有不喜歡我!」看樣子,媽媽一定是又把信用卡刷爆了,所以才沒法買兩件吧?!張馳咬牙地道。

「好啦,我幫你挑一件吧。」張媽媽從敞開着的衣櫃里,選出一件紅色T恤,好像是上一次逛街的時候買的,但是張馳沒有穿過,連條形碼牌都沒取下。

「你就穿這件吧,也是名牌貨。」

「……好吧。」張馳並不在乎衣服是不是名牌,只要穿着舒服就好,艷紅的顏色有點誇張了,但是在機場上會很好辨認吧。

「快點整理行李,早點睡覺,明天早上六點的飛機,凌晨四點就要出發去機場。」張媽媽臨走前,不忘親了一下兒子的額頭。

「討厭啊!我都十八歲了!」張馳使勁抹著額頭上的唇彩,憤憤地叫道。

「哈哈,你再叫,我就讓你爸爸的鬍渣子來親你哦哦。」張媽媽踩着高跟鞋,哈哈笑着回去了對面的主卧室。

「惡!」張馳忍不住渾身一個寒顫,身為家裏的獨子,他總是受着這對惡魔夫妻的逗弄。

父母在大學時期就已經結婚,生下他的時候,他們也只有二十二歲,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性格總是像個大孩子,根本不是為人父母的樣子。

不過林初很喜歡他們,也總是羨慕張馳擁有這樣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傻瓜。」想到這裏,張馳忍不住輕聲說道。

「您的咖喱雞翅飯,請小心燙。」華航的空姐把熱好的飛機餐,放到張馳面前。

「謝謝!」能搭乘華航的班機真是太好了,張馳還擔心怎麼和日本的空姐溝通,結果父母訂購的機票,是華語航空公司的。

空姐朝張馳甜美的一笑,多給了他一份麵包餐,然後推著車子走開了。

儘管是味道不怎麼樣的微波食品,張馳還是吃了個精光,也許是平時運動量太大的關係,把他的胃也鍛煉大了。

只要超過四個鐘頭不吃東西,肚子肯定餓得直打鼓。

把簡易的餐具收拾好,等空姐來收的時候,張馳百無聊賴地翻閱起,之前看了幾頁的體育雜誌。

不到一厘米厚的全彩頁雜誌里,大部分是在介紹時下很流行的極限運動,有滑翔翼、衝浪和高空彈跳。

那些個集帥、酷、美型於一體的外國男模,穿着時尚氣息濃郁的運動衫,展露出極富男性魅力的健美身姿。

張馳拉開中間的跨頁廣告,是衝浪泳褲。夕陽籠罩的棕櫚沙灘上,一個有着六塊腹肌的外國男人,胳膊下挾著衝浪板,另一手輕輕搭搭在亞洲夥伴的肩膀上。

「Iamgoingtomissyou(我會想念你的)。」

因為衝浪而結識朋友,到了傍晚的時間,正在惺惺相惜地道別。

男人間的情誼,看起來還是那樣令人熱血沸騰,張馳說不出「引誘」在哪裏,這讓他想起激動人心的高中籃球聯賽,想起籃球隊的朋友們。

花色絢爛的泳褲也很迷人,張馳低頭仔細一看,竟然是日本男裝品牌Grace的廣告。

真是會做宣傳。張馳心生感慨,在飛機上看到這樣煽情的廣告,總會引起一些遊客的共鳴呢。

張馳不知不覺就認真地看起雜誌,就連空姐什麼時候過來端走餐具的也不知道。

一下飛機,張馳就感受到了和國內截然不同的「快節奏」,龐大的機場沒有接駁車,而是輕軌,抵達機場大廳后,入關手續也很便捷,不到十分鐘就搞定了。

張馳東張西望了一下,附近有不少接機的人,高高舉著「歡迎某某旅行團」、「李某某」這樣的牌子,上面沒有他的名字,他等待的申叔叔顯然還沒有到。

張馳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媽媽只有一張大學時期拍攝的集體照,近千人湊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最後一排的「申學弟」的相貌。

「申學弟,其實很好認啦,個子很高,很帥,很有錢。」張馳默默回想着媽媽說過的話,目前看來,還沒有這樣的人出現。

又一班飛機抵達了,是一個旅行團,金髮碧眼的老外陸陸續績地走出來,張馳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八點十分,不由一愣。

國內和日本有一個小時的時差,現在應該是九點十分才對。他趕緊把時間調整過來。

啊!忽然,張馳有點緊張地想,媽媽知不知道時差的事情呢?

萬一「申學弟」以為他八點多就到,可能會接不到他,不過也會在附近什麼地方繼續等待吧。

唉。張馳搔了搔頭,環顧四周,現在也只能等下去了,突然,他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青年,從斜對面走過來。

他大約二十歲的樣子,手裏提着一隻LV旅行袋,讓張馳驚訝的是,他們穿着同一件紅色T恤衫,連花紋也一模一樣。

——撞衫了?

張馳忍不住盯着他看,青年像是感覺到視線一般地抬起頭,回望着他。

但是和張馳的大驚小怪不同,青年只是笑了笑,態度大方,然後就從另外一個出口,走出去了。

張馳面紅耳赤,站在原地又等待了一刻多鐘,他已經確定對方是把接機時間視作為國內的八點多鐘了,不然,不會到現在都沒出現。

好累。昨晚一想着能見到林初,就興奮得睡不着,凌晨三點就被媽媽從床上拖起來吃早飯,爸爸開車送他到機場,根本沒時間補眠。

張馳轉了轉,酸澀僵硬的脖子,彎下腰做了一個伸展動作,試圖緩解睏倦感,當他站直身體的時候,發現來來往往的人,都會朝他瞄一眼?

起初,張馳以為是自己多心,就安分守己地站着不動,但依然有人偷看他,還抿嘴一笑,交頭接耳,說不出是善意還是惡意?

到底怎麼回事啊?難道這裏不能等人?還是我的臉沒洗乾淨?張馳尷尬極了,真想攔住一個人問問。

但他不懂日語,說不定還會嚇到別人呢!

他雖然長得不錯,算是帥氣吧,可這個回頭率也太高了吧?

又有兩個結伴的女生拉着行李箱走過,看了他一眼,噗哧笑了。

到底……?!張馳不由漲紅了臉,低頭仔細審視自己的衣服,沒問題啊,褲子拉煉也好好的。

難道說後面有什麼東西?

張馳猛地回頭,他身後的牆壁上,是一幅巨大的演唱會宣傳海報,上面的藝人有一雙金棕色很妖冶震撼人心的眼眸,留着黑色長發,戴着鎖煉手套,手握著銀色麥克風,化妝打扮屬於視覺系,十分耀眼,所以他一時沒認出這是龍野千秋!

啊啊啊!原來是這個混球!張馳立刻憤憤不平地走開一些,可是去哪裏好?張馳四下張望,最後決定去外面的巴士站台上等候。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張馳不知第幾次看了手錶,還左右張望。

「不可以對人家失禮喔!」媽媽的話再度在腦海里響起,張馳拿手指弄了弄頭髮,拉正T恤衫,握住行李箱的手柄,拘謹地站着。

突然,一輛銀灰色、帶硬頂敞篷的平治跑車,緩緩駛近。張馳目不轉睛地看着。

哇,名車耶!他只在車展上見過這種車子。

「你是ML俱樂部的嗎?」車子停在他面前,車窗無聲地降下,戴着金咖啡色墨鏡的男人,低沉地問道。

「ML?」那是什麼東西?張馳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只覺得他很傲慢,都已經知道他不會說日文了,還故意用日語問話。

既然如此,張馳也不客氣,就點點頭,用中文說,「沒錯,我是!」

男人聽到他用中文說話,不禁一愣,但很快也改用流利的中文說道,「我是森英禎司,你上車吧。」

「哦。」張馳頷首,他會中文!果然是「申學弟」沒錯,因為已經入了日本籍,所以把名字也改了吧?向來直線思考的張馳,不到一秒鐘就得出了結論。

當然,這是「申學弟」的私事,他也不好過問,只是傻傻地盯着這架雙門流線型的豪華跑車,這、這行李到底放哪?

喀。

駕駛席的車門應聲開啟,男人優雅地下車,邁開一雙長腿走到張馳面前。

好、好高!張馳驚呆了,對自己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他向來很自信,但是在男人而前,卻像個小孩一樣,沒有一點氣勢。

森英不僅身材高大,目測大概有一百八十七公分了吧?身上的西裝看起來尤其高級,不知道是什麼牌子?

張馳的爸爸也經常穿名牌西裝,但是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

完美的剪裁襯托出森英陽剛的味道,海藍色斜條紋領帶雖然特殊,但一點也不會覺得突兀,熨燙過的絲帕塞在上衣口袋裏,看起來既儒雅又紳士。

他瀟灑不羈的,濃密的頭髮是棕褐色的,在陽光下發出淡淡的光芒……

怎麼說呢,就像是電影中風度翩翩的大公司總裁,荷里活明星,雜誌上說的「人衣合一」的境界,就是這個樣子吧?

媽媽說的沒錯,「申學弟」真的好帥啊。

張馳都忘記眨眼睛。

「晚一點,我會讓你看得更清楚。」森英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也如同他的外表,魅力十足。

「啊?」張馳不由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好了,上車。」就在張馳痴痴傻傻地盯着森英的時候,森英已經把他的行李放入後座,並打開另一側的跑車門,恭候着他。

「哦。」有點不太習慣被當作女生對待,張馳猶豫着,但聽說「申學弟」很講究禮貌,所以才特意這樣做的吧。

張馳大步一跨坐進車裏,和家裏的奧迪不同,跑車的座位有點低,但都是十分柔軟的真皮質地,還有可以調整椅背位置的按鈕,用起來很方便。

森英關上車門,走到另一邊,上車,系好安全帶。突然,他轉頭看着張馳,深邃的眼眸透過半透明的太陽鏡片,筆直地盯着。

「怎、怎怎怎怎麼了嗎?」張馳有一緊張就會結巴的毛病,但已經很久沒犯了,透過太陽鏡,他發現森英的眼睛竟然是淺藍色的,那種冰冷而銳利的感覺,能讓人迷失。

難怪他的五官如此立體、稜角分明,原來是外國人,不,混血兒嗎?

而且,他的皮膚可真好呀,完全不像三十六、七歲的樣子,被如此犀利的藍眸盯住,張馳緊張極了,手腳都動彈不得。

「這個,你沒有拿下來。」森英伸出手,在他的頸背處摸索了一陣,取下一個價碼牌,橙黃色的軟塑料片上,還掛着一枚金色別針。

「啊?!」張馳猛然想起,早上媽媽有提醒他,說衣服後面的牌子還沒拿掉,但是他想睡得很,沒有在意。

雖然不是什麼大紕漏,但一想到自己從登機開始,一直這樣招搖過市,難怪要被人嘲笑了……好尷尬!

早知道出門前就多照幾次鏡子了!

剛才那些人,明明都有看到,卻不和他說,笑話他出洋相,相比較之下,森英就好太多了,還幫他提行李,也就是說,這個人其實不錯吧。

雖然看上去冷冰冰,不太好接近的樣子。

「呵……」

張馳正在心底重新評估森英,對方卻不懷好意地笑了,那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的樣子,顯然在譏諷他的失誤。

「還是個小孩啊。」森英意味深長地打量着他,那冷傲的眼神,簡直把張馳看透了。

「屁!老子十八歲了,不小了!」張馳惱羞成怒地抓過森英手裏的價碼牌,塞進自己的牛仔褲口袋裏。

「十八歲?說十八歲,生意會比較好吧?」森英並不在乎他的怒氣,發動車子,「你累的話,可以睡一會兒,今天的行程有些趕。」

「行程、生意?」張馳聽不懂森英的意思,他是不是在說目的地很遠?

「食宿什麼的,我都安排好了,你沒有異議吧?」

「呃?……嗯。」張馳重新調整坐姿,說道,「我一點都不累,你專心開車吧。」

等安頓好了就去找林初,張馳急切地想,臉上不覺浮現出笑容。

小初,我到日本了哦……

三個小時后,森英離開國道,行駛進入靜岡縣。

自從答應為龍野千秋設計「熱夏」演唱會所需要的服裝,他已經加班工作三個星期了。

現在,一系列的服裝大致上已設計好,只剩下一些配飾沒有決定,森英想出去做趟短途旅行,順便看看東伊豆出名的人偶吊飾,聽說是用傳統的日式裁剪工藝製成的。

森英今年二十六歲,雖然出生於京都,但並不了解日本文化,他是在國外長大的。

他的父親是著名印象派畫家森英俊行,母親是法國鋼琴家伊蓮娜?杜蘭德,如今兩人離異,分別居住在羅馬和巴黎。

也許是出身藝術世家的關係,森英自幼便表現出極高的藝術天分,對繪畫、服裝設計,尤其是男裝特別擅長。

十二歲,森英進入比利時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就讀,成為該校最年輕的「鬼才」留學生。

十五歲,他在法國成功舉辦了首場時裝秀,並創下了「Grace」這個集時尚、優雅、創新於一體的男裝品牌。

如今,「Grace」的專賣店已經遍佈全球二十三個國家,巴黎香榭麗舍大街上,就有森英的旗艦店。

這一次,他從巴黎來到東京,是為了參加冬季時裝周,前段時間,他的好友龍野千秋,也從美國回到這裏發展事業。

接下龍野的邀請后,森英原本就緊湊的計劃表,更沒有了喘息的時間,他連剪裁和縫紉都是親自操刀,每天熬夜到天亮。

「Grace」工作室的助手們,紛紛表示如果他再自虐,很可能會「英年早逝」,強烈建議他放下工作,出門玩幾天。

三天兩夜的短途旅遊,如果只是去看風景的話,實在有些無聊,森英於是想到找伴侶同行。他只愛男人,也從不缺乏性伴侶,但是同一個伴侶,他很少約上兩次。

Moonlight俱樂部(簡稱ML),是東京銀座一家專為男性提供交友服務的高級會所,入會費高達七百萬日元,門坎很高,但裏面的男妓也是非常專業的。

不但床技了得,自身修養也很高,絕不會出賣客人私隱,或是事後糾纏不休。

特點就是乖吧,森英無心去討好床伴,也沒必要去討好他們,人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罷了。

他也只能接受純粹的肉體交易,任何和「感情」有關的事物,他都敬謝不敏。

在兩天前,森英就打電話給ML俱樂部,讓他們推薦一名伴遊過來,經理很熱情地回復說,願意為他把正在外地旅遊的傑尼叫回來。

傑尼是ML俱樂部里炙手可熱的新人,剛滿二十,外貌清純可人,很適合帶出場。

可是這個「傑尼」竟連日語都不會說,森英很意外,難道是因為自己在俱樂部的登記數據里,填寫了「語言、國籍、膚色不限」,所以對方把他推薦過來?

森英越想越納悶,至於清純可人嘛……濃眉大眼,鼻樑挺直,嘴唇秀致,看起來確實不錯,身材也很好,要是再高個五公分,應該可以做男模了,只是言行舉止里,透出一種不合年紀的幼稚。

比如他明明說不要睡覺,可是車開出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傳來他的呼嚕聲。

因為椅背太高,所以他的腦袋歪向一邊,大張著嘴巴打鼾,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

森英把車停靠在一旁,調整了他座椅的位置,「傑尼」縮了縮脖子,曬得紅通通的臉頰緊貼在車窗上,睡得更香甜了,好像還在流口水。

其實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就知道他昨晚十分忙碌,是旅程太忙,還是在陪客人?

「不要處男」,是森英向俱樂部提出的第一個要求,缺乏性經驗的床伴,只會吃痛得哇哇大叫,要求又多,最後誰都沒有享受到。

所以森英從不介意床伴有其它生意。只是這個自稱十八歲的傑尼,和ML俱樂部的平均水準有不小的出入。

不過,也許稚氣的舉動和謊報年齡,都是他招攬生意的手段,現在似乎不流行太過主動的男妓,越是矜持,少不經事,也就越受歡迎。

想必這個「傑尼」就是這樣的人,到了床上就會卸下偽裝吧?

森英打算等他醒了以後,問問他有沒有中文名字,「傑尼」應該只是化名,不得不說,這名字取的真差,一點都不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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