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章

V第二章

他不說話,嚴喜樂便當他是默許了,開始自顧自的說着,「這兒是哪呀?我們又要去哪裏?我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杭州呢!這可是我第一次出遠門,本來應該感到高興的,可一想到要跟大哥和嫂嫂分離,我就開心不起來……」

圓眸黯淡下來,她扁著嘴又說:「我真是不懂,你幹麼非要見什麼龍鳳佩才肯救人,學醫之人不都是懸壺濟世的嗎?怎麼你就這麼古怪?哼!要是我有你這般醫術,我肯定不會像你這樣沒良心。」

冷峻的面容覆上一層寒霜,執鞭的手掌微微收緊。

「還有,你幹麼非要我當你的葯僮?該不會……」她三八兮兮的掩嘴偷笑,用手肘推推他,小聲笑問:「該不會是看我可愛,所以喜歡上我了,只是臉皮薄不好意思開口才開出這樣的條件?」

的一聲,韌度十足的馬鞭硬生生教握着它的大掌給折斷。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嚴喜樂用力拍他寬厚的肩膀,笑得好不開心。「我身子圓圓、四肢圓圓,整個人圓滾滾的,怎麼可能有人會喜歡我,我是說笑的!」

遲鈍的她壓根沒發現被他折斷的鞭子,只是晃頭晃腦的又說:「說真的,你這人怎會這麼不愛說話?要不是我聽過你說話,說不準會將你誤認成啞巴,也還好你不是啞巴,要不誰來和我說話呀?想想,我要跟在你身邊三年,哇!三年沒人和我說話,我肯定會發瘋。」她偷睨了那張愈來愈冷的俊顏,嘆聲道:「不過你這模樣和啞巴也相差不遠了……」

她說了十幾二十句,這人連個字都沒回過,不正和啞巴一樣?

那張寒到不能再寒的俊顏終於轉向她,一雙宛如琥珀般晶亮的瞳眸閃著隱忍的怒火,緊抿的薄唇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閉、嘴!」

他早已算不清自己是第幾次懊悔。如果能時光倒流,他真希望自己從沒開口要這愛哭又聒噪的女人當他三年的葯僮!

「嗄」又是這句,他能不能換一句呀?「你怎麼老叫我閉嘴?閉了嘴我怎麼說話?怎麼喝水?怎麼吃飯?做人不要太缺德,叫人家閉嘴很沒良心的—啊!」

她話才說一半,厲天行便突然拉緊韁繩,嚴喜樂沒預料到他會突然停下馬車,整個人向後滾了兩圈,跌進了車廂里,圓潤的身子也撞翻了一車展少鈞贈予的珍貴藥材。

「痛痛痛!好痛哦—」

藍色車簾在她翻滾時不小心給扯了下來,裹着她圓滾滾的身軀,與她的四肢糾纏在一塊,只見她露出一張漲紅的圓臉,頭下腳上的拚命呼喊。

「救、救命呀!我、我爬不起來……」

厲天行一回頭就見她裹成了粽子,死命的扭動身軀,薄唇幾不可察的揚了揚,但也僅有一瞬間,下一刻,像是想起了什麼,眉眼間浮現陰霾之色。

他迅速翻進車廂,像拎小雞般將重量頗沉的嚴喜樂給扔下馬車,滿臉悔恨的盯着那盒被她壓毀的珍貴千年參。

在地上翻兩圈后,布簾也鬆脫了,嚴喜樂鬆了口氣,拍拍沾滿黃土的車簾,正要爬上馬車將車簾裝回原位,圓眸突然一瞠,瞪着路中央的兩團突起。

「厲厲厲—厲天行!」她大喊,眼眸盈著恐懼。

聽見她驚惶失措的叫喊,厲天行暫且停下整理藥材的動作,探出身子覷看那張毫無血色的圓臉。

「那、那裏……有、有死人……」抖著嗓音,嚴喜樂害怕的指著前方約莫十來步的方位。

他只是淡淡掃了眼,便旋過身繼續整理滿車的凌亂。

「喂!喂!你別當沒看見呀……」見他不理人,她連聲又喚。討厭!她忘了這男人沒有良心。

看他壓根不想管,她既生氣又害怕,想裝做沒看見,但善良的天性卻不斷驅使她的腳步往前挪。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抱着懷中的布簾,像是將它當成壯膽的工具,怯生生的向前走去,花了好一會的時間,才來到那覆滿鮮血與泥沙的兩人身旁。

走近一看,嚴喜樂才發現這兩人不過是稚齡的孩子,而且他們還沒有死。

「天啊!」她掩嘴驚呼,才想回身將厲天行喚來,其中一個奄奄一息的小人兒一發現有人靠近,竟突然發出尖銳的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起的厲叫聲嚇得嚴喜樂連退好幾步,最後跌坐在地。

一聽見叫聲,厲天行便飛竄至三人身旁,擰起劍眉,冷看着那發出尖叫的小女娃。

「厲、厲天行……」一見到他,嚴喜樂連忙爬起身,抱住他的臂膀,急聲說:「我、我什麼都沒做,她一看到我就叫……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沾滿乾涸血跡的小臉蛋拚命叫着,直到她抱着的男孩以同樣沾著血漬的小手捂住她的嘴。「別叫……壞、壞人會追來的……」

「讓開。」冷厲的沉嗓警告著。

「不要!」嚴喜樂張開雙臂,直挺挺的擋在他面前,不讓他向前一步。

兩人對峙了好一會,最後,厲天行索性腳一點地,凌空躍過她,使出輕功回到馬車上。

見那掠過她頭頂的玄黑衣擺,嚴喜樂張大了嘴,氣惱的喊,「你怎麼可以用飛的你別走呀!快回來救人!」

她氣急敗壞的瞪着,又回頭看向地上雙雙昏厥的男孩和女孩,咬着牙,衝上前一把扯住厲天行。

「那兩個小孩就要斷氣了,你怎能撒手不管?你不是大夫嗎?既然是大夫就該懷有慈悲的心腸,而不是擺着一張死人臉,連看都不看就走!這樣和那些將他們殺成重傷的壞人有何兩樣」

聽着她的指責,厲天行沒有動怒,只是冷冷的轉過頭看她,淡聲問:「我為何要救他們?」

嚴喜樂瞪大眼,雙頰因怒氣而漲得緋紅。「當然是因為他們快死了呀!」

她不信他沒看見那流出的鮮血,與男孩愈來愈慘白的臉色!

他別有深意的看着快斷氣的小男孩,薄唇微掀,「得救,有時並非是好事,或許在這裏死去,對他們反而是種解脫。」

這是嚴喜樂三天以來聽他說最多話的一次,也是最讓她火大的一次。「你說那什麼話憑什麼斷定死對他們而言會是種解脫?他們也才十幾歲,既然被我們遇見了,又怎能視若無睹?他們不是畜生,而是人哪!是兩條寶貴的人命,更何況你又不是沒有能力救他們!」

她快氣死了,若她有辦法醫治,就不必在這哀求他,偏偏這傢伙鐵石心腸兼冷血無情,連這樣小的孩子都打算見死不救。

像是懶得再理她,厲天行沒答話,扯回被她緊拉的衣擺,兀自躍上馬車,將珍貴藥材一一擺放好。

這般無情的反應讓嚴喜樂心一沉,回頭看了眼那對動也不動的小孩,心裏的着急與氣憤,讓她再也忍不住紅了雙眼,雙唇一扁,放聲大哭。

「嗚哇哇哇哇—你這可惡的傢伙、喪盡天良的壞胚子!我嚴喜樂怎麼會跟到像你這樣的主子……嗚嗚—我不要啦!我不要他們死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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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醫沒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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