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趁著假日，姚麗雯特地起了個早，把自己租賃的公寓從頭到尾徹底的整理了一遍。

等她好不容易把所有該掃的地方全掃了，該擦的地方也全都擦乾淨了，連床單、床罩、枕頭套，還有窗帘全都拆下來好好清洗過，晾了起來。

看看時間，她才驚覺已經過了中午，她摸摸肚皮，覺得有點餓了，只是……

摸著肚子，姚麗雯開始回想，自己的冰箱中還有些什麼存糧，想起這陣子她老是加班，許多存糧早被自己消耗光了。

想到此，她深深的嘆了口氣，「算了，還是洗個澡、換件衣服，出去買些食物好了。」這麼一想，她即拿出一套休閑服往浴室走。

洗去自己滿身的汗臭味之後，隨便用根夾子固定潮濕的長發，她就穿着休閑服出門去了。

反正又不太可能碰上熟人，就算真碰上了，她也可以假裝不認識，因此，她決定放自己的肌膚一天假，不再用那厚厚的粉來荼毒自己的臉蛋。

拿起錢包，懶得走太遠的她，乾脆往附近的超市走。

她慢慢的走着，閑散慵懶的享受陽光。

算算日子！自己來到台中都將近四個月的時間了，今天得打通電話回家報平安才行，要不她老爸老媽說不定會追到這裏來押她回家呢！

這麼一想，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還真有點擔心這種情況當真會發生。

踏進超市的大門，她推了部手推車，緩緩的逛著，反正今天她時間很多，也不趕時間，乾脆就逛得仔細一點，把一些日用品全部買齊。

心無旁騖的選著日用品的她，根本沒注意到有一雙銳利的眼正緊緊的盯着她不放，注視了她好久好久的一段時間，打從她踏入超市開始，他的視線就不曾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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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陪母親一起出門逛超市的何篤生，怎麼也想不到竟會在此碰見在「愛情大飯店」里與他一夜溫存的女人。

剛看到她的出現時，何篤生不否認自己確實是滿心的驚喜，可當驚喜過後，他便開始覺得憤怒了。

想起自己不過是她失戀時的發泄物，他就有滿心的不甘。

看着她，瞪着她，他不放棄的盯着她的身影，更氣憤的發現整個超市裏，注意她的男人並非只有他一個人。

「媽，我碰上一個老朋友，過去打聲招呼。」

正忙着挑青菜的何母，也不管兒子說了什麼，直接便點頭應允。

一得到應允，何篤生當即往那個女人的方向走近，好巧不巧的，他正好看見她踮着腳尖想拿取擱置在貨架上的「衛生」用品。

他順手的幫她取了下來。

「謝謝你，先生。」看到有人肯幫她，姚麗雯馬上開口對他說了聲謝謝，更不忘抬起頭來看了那好心的先生一眼。

這一眼，讓她差點就嚇呆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在超市碰到自己目前的老闆，現在她該怎麼辦？假裝不認識嗎？

對！就假裝不認識。

打定主意之後，姚麗雯繼續推着手推車往前走，怎知眼前竟突然多出了一隻大手。

「你不認得我了嗎？小姐。」這話，何篤生可以說是俯在姚麗雯的耳旁問的。

這話不只問得姚麗雯心驚膽跳，還讓她緋紅了臉，就恨不得能立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對不起，先生，我不認識你，真的。」為了強調自己話語的真實性，姚麗雯不得不按捺著滿心的焦慮，佯裝平靜的回答，只不過她始終不敢正視身旁的他。

「呵呵！我真想不到小姐的記性竟然這麼『好』，枉費啊，枉費我們還有過纏綿旖旎的一夜呢！」

黛眉一皺，姚麗雯一臉不悅的開口：「你這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告訴你，你若再這般無禮的話，可別怪我打電話報警，說你騷擾我。」

本來還在擔心何篤生可能認出她就是他事務所里的員工，聽了他的話之後，她才知曉原來這男人竟用這種伎倆來吸引她的注意。

意思就是說，他若不是錯把她當成別的女人看，就是故意用這種不高明的手段來引起她的注意。

聽到她說的話，看到她一臉忿忿不平的表情，何篤生幾乎快要以為自己真是認錯了人。

只是可能嗎？他對她的印象深刻得很！再怎麼說也不可能錯認人才是。

不過若是另外一種情況……

「小姐，請問你是否有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姐妹？」

「當……」

正想直接否認的姚麗雯，突然口氣一轉，佯裝一臉驚訝的開口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有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姐妹？」

「那是你的姐姐還是妹妹？」一聽她說有，何篤生問得更是着急。

「她是我姐姐，怎麼？難不成你還想跟我說你認識我姐姐不成？」姚麗雯一臉不屑的開口。

男人！哼！最擅長的就是這種遊戲，她早已看慣了，也一直對這行為不以為然。

「我可不可以請問你，你姐姐的芳名，以及她的住址？」

這個要求也許太過分了些，可何篤生就是不肯這麼輕易的放過在飯店遇到的那個女人。

他說什麼也要再見她一面不可，要不，他的心將永遠不得安寧。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又不認識你，也不知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對你透露我姐姐的行蹤？」

姚麗雯就不相信這樣還拒絕不了他！

何篤生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皮夾，拿出一張名片遞到她的眼前，「我姓何，名篤生，我與令姐是舊識，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在找她，求求你務必把她的行蹤告訴我。」

舊識？誰跟他是舊識啊？

心中雖頗不以為然，姚麗雯還是乖乖的接過他遞予她的名片，裝模作樣的研究一番后，方才開口：「好吧！看在你這麼誠心誠意的份上，我就把家裏電話告訴你，58879576，我老姐的名字叫吳楚仁，吳是口天吳，楚是楚楚可憐的楚，仁是仁愛的仁，這樣你記住了沒？」吳楚仁也就是無此人，就是她老姐的芳名。

他若找得到是純屬巧合，找不着的話，也是他家的事情，根本不關她的事。

「謝謝，謝謝你。」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何篤生當真有說不出的興奮，他不斷的點頭，對眼前的女子開口道謝。

他又怎麼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姚麗雯對他的捉弄罷了！

姚麗雯知道自己成功的騙過自己的老闆，當下便放心的繼續採購自己日常的生活所需。

只是她以後絕對不會再光顧這間超市。

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寧願多走些路，甚至搭公車去遠一點的地方也無妨。

總之就是盡量的避開可能會再碰上何篤生的可能，要不她還真不知自己到時會被怎麼樣。

想想還真是覺得有點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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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知怎麼地，「篤生會計事務所」突然颳起一陣八級的大颱風。

身處於暴風圈的人無不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颱風尾給掃到。

砰的一聲，公文來敲擊桌子的聲音再次響起，算算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六次了。

「小雯雯，你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嗎？」陳聖芝小聲的開口，與坐在她身旁的姚麗雯討論這陣子的異常現象。

「我不知道。」

雙肩一聳，姚麗雯一臉無辜的回答，只是那雙水眸的神采，不經意的透露出某種訊息。

向來最懂得察言觀色的陳聖芝，一發覺她異樣的神采，當下即冷冷一哼，「我敢說老闆最近的異狀，一定跟你有關對不對？」

「陳姐，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精明哪？」姚麗雯一臉哀怨的抗議著，說實話，那種惡整老闆的事，她再傻也不可能跟別人分享。

不是她信不過陳聖芝，而是怕隔牆有耳，一個不小心，這話若傳到老闆的耳朵里，到時她可是會死得很難看、很難看哪！

「哈哈！不是我陳聖芝太過精明，而是你這女孩根本就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心事，我若雞婆一點，跑去跟老闆說……」

「好，好，我投降，求求你，別再威脅我了，好嗎？」天啊！真是敗給這個女人了。姚麗雯無奈的想着，更頭疼自己該怎麼把事情的經過說給陳聖芝聽。

「現在要說嗎？」

一聽她要坦白，陳聖芝雙眼一亮，雙手緊緊的抓住她，恨不得她能趕緊把一切全都說出來，跟她一起分享。

「現在？」姚麗雯緊張的看了看事務所里的所有同仁，再看向那扇緊閉的門扉，「拜託，陳姐，你就算真要我說，也得看場合啊！」在這裏說？她保證到時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絕對不只有她們。

「那什麼時候要講嘛！」她好心急，就恨不得能趕緊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樣的方法，把他們那個凡事以和為貴、脾氣溫和良善的大老闆惹得像只噴火恐龍似的。

「這……」可得好好想想。

餐廳……耳目眾多，場合又太公開了點。

公司的化妝室……那更是不妥，萬一從裏頭跑出一個「第三者」來，她們不就死定了？

辦公室，哈！那更是不用說了。

選來選去，姚麗雯終於決定了，「陳姐，你今晚有空嗎？如果有空的話，我們買些火鍋料到我家去好好的享受一頓，如何？」

「你是說……」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姚麗雯趕緊開口接下她的話，就怕她把話說完。

「好、好，我同意。」哈哈哈，有東西可以吃，又可以聽到最新的八卦。這樣「好康」的事可不是每天都有的。「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我老公，今天晚上我會晚一點回家，然後我們一起上超市選材料。」

「OK，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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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當了！

他再次被那個可惡的女人給騙了！

更可惡的是——他上當受騙的這件事實，還是經由那隻電話的主人提醒他，他方才頓悟，根本就沒有吳楚仁這個女人，也就是說，那天他在超市碰見的那個女人，與他在「愛情大飯店」碰見的女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因為這件事，何篤生髮了好幾天的脾氣，這樣的現象在他的身上可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就因為太過不平常，所以引起起了何家雙親的注意。

「我說篤生啊！你最近事務所經營得如何了？」為了了解自己的兒子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在生悶氣，何家的男主人何禹不得不一個一個問題慢慢的問，再從其中抽絲剝繭，好找出問題的癥結。

「很好啊！沒什麼大問題發生，小問題倒是層出不窮，不過我還應付得來就是。」雖然在生悶氣，可對自己的父親所提出的問題，何篤生依舊很有耐心的回答。

「你最近交了女朋友了嗎？」何禹再丟出一道問題。

女朋友？有嗎？那個可惡的女人能算是他的女朋友嗎？

「應該是沒有吧。」這話，何篤生回答的不甚肯定，只因連他自己都還沒理出頭緒，惟一氣惱的就是他對那女人的在乎。

反觀那可惡的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根本不把他給放在眼裏，因此他才會越想越氣，越想越懊惱。

看自己兒子的臉色，何禹總算是知道自己兒子的問題出在哪裏。「篤生，有句話不知你是否聽過？」

「什麼話？」

「女人心，海底針啊！」

「早就聽過了。」而且還體驗深刻呢！

強逼自己冷靜地想了好幾天，何篤生怎麼想也想不透那女人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隱約記得在超市初見她的那時，她的神情明明充滿了慌張，那模樣就像在怕他會認出她來，可當他把在飯店的那件事情說出來之後，那女人的神情卻突然一變，變得憤慨不已，還把他當成向她搭訕的無聊男子來看。

單就這點，就讓何篤生想了老半天也想不透。

另外還有一件令他感到特別奇怪的事情就是——當他依着地緣，想找出那名女子的居處之時，不管他怎麼問，就是沒有人曾見過他所形容的那名女子。

這是怎麼回事！

既然她不是住在那附近，又怎會出現在那家超級市場呢？難道是遠道而來的人嗎？

想着、想着，何篤生一雙濃眉是越皺越緊，一旁的何禹則是越看越覺得莫名其妙。「篤生，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好奇的刺探著。

看看老爸，何篤生突然一咬牙，決定要把整件事情告訴自己的老爸，看看他老人家會有什麼看法。

「爸，有件事我需要您來為我解惑，不過在說明這件事情之前，我希望您能以客觀的角度去看這件事。」何篤生之所以有這要求，主要的目的是不希望老爸對她印象不好。

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老實說，連他自己也理不出頭緒。

現在的他，惟一想做的，就是找出那個可惡的女人、她的住所以及她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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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兒子的敘述之後，何禹心裏當真很不贊同自己兒子的這種行為，他竟也跟着時下流行，去玩一夜情。

不過看他一臉苦惱、氣憤的表情，他笑了！只因他了解自己這個向來以事業為重的兒子已然開始懂得去注意女人，這樣的情況對他來說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篤生，你是否想過你口中所說的那名女子，當晚可能已經醉得根本不記得你的長相，也就是說你在超市所碰到的那名女子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她，惟一能夠肯定的，是她絕對是你周遭的女人。」

聽完老爸的這番話之後，何篤生才恍然大悟，思緒霎時清楚不少。

「對啊！我怎沒想到這點呢！」這情況並非不可能，想起當晚那個女人的一切表現，明明已有七八分醉，就因醉了，她才會做出那般大膽的事情，與他這個陌生男子一夜溫存。

何篤生再回想最近他身邊幾個剛認識的女性，突然……

「啊！我想到了，我終於想到了！難怪、難怪我一直對她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原來是她那雙眼眸讓我怎麼也忘不了。」對！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第一眼看到她時，有那麼奇怪的感受。

想到她可能就是她，何篤生當真是坐不住了，「爸，我知道要到哪兒去找她，我現在就去找她，這次說什麼我也會逼她記起那夜的所有經過不可。」話落，他身子一站就急着要出門。

何禹一看自己的兒子這麼性急，趕緊擋在他的面前開口：「打草驚蛇這四個字你應該懂得才是，你想那個女人真肯乖乖的面對那失控的一夜嗎？」

倘若她其如自己兒子所說，是個保守乖巧的女孩，他相信兒子如果真這麼做，鐵定會把那個女人給嚇跑的。

「經老爸這一提點，何篤生覺得十分泄氣，他跌坐在椅子上，一臉苦惱的問著：「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爸，乾脆就由你來教教我，這件事情到底該怎麼處理才好？」

「傻兒子，想你聰明一世，碰上這種事情，倒也胡塗起來了。」在教兒子應對的方法之前，他不忘問了一個必問的問題：「在老爸要教你之前，希望你能告訴我，倘若你懷疑的那個女人當真是飯店裏的那個女人，你想怎麼做？」

「這有差別嗎？」不怎麼確定自己想對那個女人怎麼做的河篤生，一時之間還真是難以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有差別。」何禹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倘若你對那個女人當真有心的話，那你的作法可得積極一點，要不……老爸可擔心讓那個女人失戀的男人會先你一步找上那名女子，倘若你對她無心的話，那你惟一能做的就是算了，什麼也不要再提，就當成這件事沒發生過。」

「不！絕不！」

一想起自己被那個可惡的女人連連戲弄了兩次，這口氣何篤生是怎麼也吞不下去。他恨恨的說：「我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放過那個利用我、戲弄我的可惡女人。」

「呵呵！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老爸倒是可以建議你一個辦法，包你可以出這口怨氣。」

「什麼辦法？」何篤生一臉興奮的問著。

只要一想到可以讓那女人栽在他的手上，讓他得以出這口怨氣，他就有點迫不及待了。

「以靜制動，先別打草驚蛇，讓她知道你已經知道她是誰，然後再伺機而動，這樣你懂嗎？」

「懂了，懂了。」何篤生興奮的點着頭。

之後，這對父子便開始交頭接耳的商量，打算想個好辦法來處理這件事。

這下姚麗雯可真得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