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夏菊站在書房門口,望着手中的紙條,遲遲不敢敲門。她是答應小翠沒錯,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將字條給少爺看。

今天少爺從皇宮回來以後,臉色沉重,心情似乎更差幾分,自己該在這個時候說嗎?但她總不能這麼拖下去,少爺也不知哪天心情才會好。

下定了決心,夏菊敲了敲書房的門,沒聽到回聲,她一放膽便推門而入,反正大不了一頓罵,她認了。

一進書房,她果然見到少爺還是盯着牆上的那幅山水畫。說真的,她不明白那幅畫有何奇特之處,雖然夫人生前說那畫有別人不懂的價值,但不就是幅畫嘛!怎能教少爺一天到晚儘是沉迷的守着它瞧?

「少爺!」夏菊小聲地輕喚。

向雲攸從畫上移開眼神,並沒有對她的打擾生氣。「有什麼事嗎?」

夏菊抿抿嘴,因他的平靜而更放大了膽子,在勇氣消失前一古腦兒地把話說出口:「前幾日,醉君樓的小翠上門來找少爺。」

他一僵,穩住心中激動的情緒,澀然地問:「她家小姐要她傳話嗎?」

夏菊急忙搖頭,「不是的,她說她是瞞着她家小姐偷偷來找少爺的。」

「她說了什麼?」他聞言,一顆心不禁一陣緊縮,難道會是若顏出事了?

「她說她家小姐那日和少爺見面回去以後,不吃不喝不見客,整個人失了元氣,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夏菊照實傳話。

「還有呢?」

他平板的神情讓夏菊不知他心中有何想法,她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他。「小翠說這是那日柳姑娘回去以後嘴裏念的話語,她不明白意思,偷偷記下,想問少爺是否明白。」

見向雲攸低垂著的目光鎖在那紙條上,她也算是完成使命;夏菊鬆口氣,悄悄地退出書房。

「情債以淚相償,今後東西兩旁,該是情、該是債,皆已隨雲煙消散,不再惹得心煩……」

向雲攸一遍一遍地低喃著字條上的詞句,一遍一遍地咀嚼字裏的涵義。

不!她別想獨善其身,從此將他忘懷。他憤怒的抬起頭,抓緊手中的紙條,一臉決然,不由分說地衝出書房的門。

皇上要他替她作選擇!好!他就作選擇!

***

向雲攸一衝入柳若顏的房間,便一把抓住她的手。

「雲攸!?」從床上驚慌被拉起的柳若顏還弄不清楚情況。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憤怒地將那張字條丟到她面前。雖然憤怒,但他卻也發現,她的確是瘦了,瘦得教他心疼。

柳若顏沒有理會被抓住的那隻手,她以另一隻手拾起落在羅裙上的字條,疑惑的望去,隨即看向小翠。

「小姐,對不起。」小翠歉疚地低下頭。她原本是希望向雲攸出現,好讓小姐別再愁眉不展,但他現在的恐怖模樣,似乎不來較好。小姐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是會激怒向公子的話嗎?

早知道她就不該那麼多事,小翠後悔起來。

「這字條上的話沒什麼意思,只是我隨口念的詞句。」柳若顏默默地抽回被他箝制的手,以冷漠平靜的聲音回答。

這幾天她慢慢的想開了,或許她不會再感到快樂,或許她不能將他從心底徹底拔除,但她可以選擇另一種方式愛他,比較適合她的方式——在心底默默為他守候、為他祈福,也是一種愛他的好方式,不是嗎?

「你別想騙我,是!你是可以拋情卻愛、不再惹得心煩!但我呢?你肯定沒想過我的感覺對吧!你怎麼能如此自私!?」他激烈地吼著。

小翠沒見過他這般嚇人的模樣,趕緊退出房去。

「我只是想過平靜的日子而已。」她喟然而道。

他氣她、恨她、惱她不是嗎?即使她想,也不能為他做什麼呀!不再自憐、不再為情所苦,是她現在唯一能冀求的了。

向雲攸瞪着柳若顏,卻無法從她淡然的表情上看出些什麼,她真的將情愛化為雲煙消散,不再心煩了嗎?他猛然一偏頭,賭氣的想,她根本未曾愛過、也不曾真正在意過他,要她不再心煩當然容易!

她竟然可以輕易的忘了他!?她決定將他拋諸腦後的想法讓向雲攸生氣,但他更氣的是自己學不會她的灑脫,還該死的在意着她。

這時,醉君樓的嬤嬤也奔了進來。「向公子!你有話好好說,若顏惹您生氣,我要她向您道歉就是,您別和若顏生氣了。」

嬤嬤說完便緊張地對若顏使眼色,「若顏!」

「向公子,若顏無禮,在此向您賠罪。」柳若顏下床,順從嬤嬤的話屈膝道歉。

向雲攸一言不發,只是沉着鐵青的臉俯視着她。

「是呀!向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們若顏計較。」雖然嬤嬤不明白向雲攸怎麼突然和若顏翻臉,但他實在不是她們得罪得起的人。所以就算若顏沒有錯,也只好委屈若顏了。

向雲攸抬眼,驀然轉身對嬤嬤冷聲地道:「叫若顏收拾,我要替她贖身,三日後娶她過門!」他話一說完,便轉身離去。

「不!我不要!」柳若顏猛一回神,驚恐地叫道。

剛跨出房門口的向雲攸倏地回頭,冷笑着看她一眼。「這由不得你!」

「不!嬤嬤,別讓他贖我!」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她期求的拉住嬤嬤的衣袖。

雲攸是要報復她的欺騙?一想到他要娶自己的理由,若顏心底便泛起絕望的恐慌,不!她不要面對這樣的他呀!

「若顏,如果向公子決心要贖你,我沒辦法不答應哪!」嬤嬤為難地搖頭。京城裏誰不知道?向雲攸是當今聖上最寵信的人,惹惱了他,萬一他要皇帝將醉君樓夷為平地,那該如何是好?雖然她不認為向公子是那種卑鄙的小人,但事情總難保個萬一,而那「萬一」卻又不是她賭得起的呀!

「不要!我不要!」柳若顏絕望地搖頭,卻也能體會嬤嬤的無奈。就因為能體會,所以她更絕望了。

「若顏,看開點,那向公子有財有勢、有人品,是個好對象呀!」嬤嬤握起她的手,柔聲地勸著。

本來她就一直認為若顏要是能嫁給向雲攸該是最好的歸宿,只是現在他們兩人的情況怎麼會弄成這樣?

「嬤嬤,你不懂呀!雲攸是恨我才要娶我,那豪門深宅豈容得下我的身分,向家的人又將會如何鄙視我?我不要嫁入向府!」柳若顏心痛地趴倒在床上哭訴。

嬤嬤和小翠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只能苦着一張臉。她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

「原來如此,雲攸已經知道顏若是你女扮男裝。」長孫義若有所思地沉吟。

難怪他去向府都不得其門而入,想必雲攸是在氣自己和若顏一起騙他,只是他當初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那麼激烈。

「你說我該如何是好?」眼看明天就是那三天的最後期限,柳若顏是亂了方寸,也只有長孫義能商量了。

「妹子!這回不是愚兄不肯幫忙,是我沒法子可想。」長孫義歉疚地看着她。

「為什麼?」她幾乎能聽到最後的希望已破滅的聲音。

「你想入宮為妃嗎?」他突然問道。

若顏不明白長孫義的用意,幽幽地問:「宮中的紅粉足以淹沒長孫宅,你以為我會有興趣為皇上的後宮芳名錄添上柳若顏三字?」

「那你就只能認命的嫁入向府了。」長孫義攤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長孫大哥何出此言?」她不懂。

「聽說皇上告訴雲攸,若他無意娶你,皇上便要迎你入宮;雖然不知皇上究竟是何用意,但如今雲攸的選擇看來已經很明白了。」他同情地望着她。

他是希望若顏能過得幸福,也曾經希望她和雲攸能有好結果,卻不是希望在現在這種尷尬的情況,更不是在雲攸這種讓人不能理解的情緒之下。

「因為皇上的話,所以他才要娶我……」柳若顏跌坐在床上,眼中浮起一層霧光。

因為皇上逼他選擇,他不甘心讓她入宮享受榮顯,所以要娶她?這不只是報復,還是一種不甘!

她並不認為入宮為妃是榮耀,但她知道雲攸認為自己會這麼想。

長孫義點頭嘆道:「所以這件事我才幫不上忙,君無戲言,如果雲攸不娶你,你就得進宮服侍皇上了。」

聽說皇上對若顏欣賞有加,連他的皇后妹妹都說,皇上在她面前提起過好幾回若顏的名字,看來傳言是不會假了。

只是由此更可見皇上對雲攸的寵信,堂堂一國之君,竟願意將自己喜愛的女子讓給臣子,還不夠顯現他對那名臣子的重視嗎?

「皇上……真是害慘了我……」柳若顏哭笑不得地閉上眼。她的未來竟得由人擺佈,這世界是多麼不公平呵!

***

當向雲攸來接柳若顏時,她坐在床沿的幃幕之間,一臉從容,眸光清冷平靜,彷佛正等着他來;倒是一旁的小翠顯得惶惑不安。

向雲攸見她如此,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在分秒中又已消失。「看來你已經不排斥嫁入向府了。」他嘲諷地挑起眉。

三天前他提起時,她那一臉的拒絕表情還清楚的烙印在他心底呢!

「排不排斥我都得嫁,不是嗎?」柳若顏站起身。

「你倒想得開。」他的口氣仍舊輕蔑。

「想開不好嗎?嫁入向府能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住華府、享富貴榮耀、不再為人賣藝,是該慶賀,不該想不開。」她平靜地自嘲。

她說的部分是實情,一般女子若能嫁他為妻,必然是欣喜若狂,但不就代表她也是這麼以為。

向雲攸瞪着她,她那話說得諷刺,教他心底明白得很。沒錯!她不願嫁她,卻認了命,所以用話譏諷。

「你該準備好了吧!」他沉聲問道。

「怎麼來怎麼走,醉君樓沒有太多我需要帶走的東西。」

「是想入向府後樣樣不缺吧!」他故意譏刺。

「你高興,隨你怎麼想。」柳若顏沒有反駁,反正事事隨人想多說無益。

既然不再賣藝取悅客人,她也就不需要那些華服和累贅的裝飾了,或許從此能過簡單的生活,是她唯一覺得可喜的。

柳若顏要小翠收拾起一些簡單的衣裳,那些華麗的服飾她全送給了醉君樓的姐妹們,反正也不適合在向府中穿戴引來非議,所以她才說沒太多可帶走的東西。

「沒錯!我高興怎麼想是我的事,先告訴你,別期待我不會再娶!」向雲攸被她的語氣激怒,擊桌冷聲道。

「我從來不敢這麼奢望,你要三妻四妾也不是我能管的事。」她溫順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她明白雲攸娶她只是想報復,自己哪裏會傻得去期待他會為自己不再娶妻,她只是個妾而已,他必然會娶個正妻才是。聽說宰相知道他的元配過世,又有意再提親事,那正妻或許就是宰相之女吧!畢竟這回雲攸沒有理由拒絕了。

「你知道就好!」向雲攸瞪着她,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本來他來只是怕她拒不上轎,既然不是,他也不想再和她爭論下去。

「小姐!你何苦這樣激怒向公子?」小翠皺着眉心。

「他說什麼我都順從回應,你怎麼能說我是故意激怒他?」柳若顏淡淡地笑着。

小翠的眉皺得更深了,小姐怎麼突然性情大轉變?前兩天還愁眉苦臉的,但突然間就彷佛豁然開朗,而且她相信小姐自己知道她那種態度明明會讓向公子不悅的嘛!她實在想不通小姐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夫人!你可以上轎了,有什麼東西需要一併帶走的嗎?」向府的老管家在向雲攸離去后,帶了幾名家丁進來。

柳若顏對他柔柔一笑,指向一旁的一個小箱子。「麻煩你,就那個箱子。」那箱子裝的,便是她和小翠要帶去向府的簡便衣物。

老管家一愣,瞪着那隻箱子,他以為她的東西會不少,所以才多帶了人來搬,畢竟她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歌妓,醉君樓的嬤嬤不會虧待她,客人賞賜的東西也應不會少,可是眼前這箱子看來不過能裝些衣物罷了。

沒有理會老管家的一臉愕然,柳若顏帶着小翠掠過他和家丁走出房間。

在大門口,她望了醉君樓一眼,才上了轎。

本來是沒什麼好依戀的,但她畢竟在這兒過了三個寒暑,嬤嬤待她如女兒,除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之外,她在這兒的生活是自在的,真要離開,心中還是有些悵然若失。她知道自己離開了,就不能再回來。

這三年彷佛如夢一場,來去匆匆!人世變幻不過如此。

轎起了,柳若顏掀起轎簾,回頭再看醉君樓最後一眼。

在向府,她能過得比這三年自在嗎?她不確定,也難有答案。

***

當柳若顏一下轎,看見眼前的光景時,只是露出一抹別人不懂的笑意。

「小姐!他們是什麼意思?怎麼要你從偏門入府,太過分了!」小翠不平地為她抱屈,向家沒有迎娶儀式也就罷了,竟然還要小姐從偏門進向府,又不是丫鬟!

「夫人,您別對奴才們生氣,這是少爺的意思。」老管家一聽到小翠的話,便趕緊迎上前對柳若顏解釋。

「我沒生氣。」她淡淡一笑。

「小姐!」小翠可沒她的寬容,她為小姐抱不平。

「我不過是雲攸從青樓贖回來的一個妾,從偏門入府沒什麼不對。」她安撫著小翠,並覺得有趣,沒想到自己不認為委屈,倒是小翠卻為她不平了。

其實,正室都還沒過門,她這個小妾自然該從偏門而入,想得通,是她不覺得委屈的原因。

小翠縱使再生氣,聽小姐這麼一說也無法反駁,只能悶悶不樂地皺着一張俏臉。

老管家本來對柳若顏並沒有什麼好感,也不贊同少爺娶青樓女子過門,但他卻不得不發現,她有着不凡的心性,令人樂於親近,也讓他不自覺地開始替她感到委屈。因為他曾聽說,不少富豪子弟願以八人大轎風光地迎娶她過門,與她現在的凄涼豈能相比?

柳若顏就在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之中,挺直身從偏門進了向府。

***

一早,向雲攸就出現在柳若顏的床前,望見她安穩的睡顏,他不禁覺得惱怒。

他昨夜一晚難眠,幾度舉足又止,就是無法壓抑來找她的衝動,而她竟然好吃好睡?顯然換個陌生環境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

他一怒,揮手將桌上的茶具一掃而落。

柳若顏再能睡,自然也被這聲音嚇得驚醒,她驚慌的看清情況,才兀自吁了口氣。看來有人一早心情就不太好,她似乎是不應該躺回去繼續睡了。雖然現在天色看起來還早。

她昨晚睡得並不安穩,好不容易睡熟些,又讓人給貿然打斷,看來真沒睡好覺的命。

「茶具惹你生氣嗎?」她坐起身,嘆了口氣問道。

可憐的茶具是招誰惹誰了?竟然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她望向一地的碎片,不由得在心中泛起莫名的同情。

「不行嗎?」向雲攸沒好氣地回應,重重在椅子上坐下。

「可以,這屋子裏哪有你摔不起的東西?」她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便下床,想去收拾那一地碎茶具。畢竟它們是跟錯了她這個主人,才會落得如此凄慘的命運,她為它們處理「後事」也是應該。

「別撿了!」他不悅的將她從地上拉起。就算生她的氣,他也沒要她做丫鬟的事。

「啊!」她突然輕叫一聲,卻隨即噤聲,將手收到身後。

「怎麼了?」看着她奇怪的舉止,他皺起眉頭質問。

「沒什麼。」她搖頭。

他猛地將她藏在身後的手拉到眼前,這才發現她的手指被茶具的碎片割傷,雖然不嚴重,但他知道那是自己剛才的粗魯所造成的。

「這只是小傷,沒關係的。」見他鐵青著一張臉,她以為他又要不高興了。他一定認為她去撿碎片傷了自己是活該,更是愚蠢。

「待會兒叫府里的大夫來替你上藥。」他沉聲道,放開她的手。

「別麻煩大夫跑一趟了,並不太痛。」她反射性地拒絕,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傷。

不過他的不悅如果是出自於關心,的確會讓她感動,但她不確定、也不敢往自己臉上貼金,因為他暗沉的眼神中可沒有一絲心疼。

「我怎麼說怎麼做!」他的語氣好像不允許他的「所有物」有瑕疵一樣,更不容許她的反抗。

「是,我知道了。」她沒有和他再爭執,這只是小事,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眸光淡淡一轉,她轉移話題問:「這麼早來找我有事嗎?」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一早你就該去拜見公婆,向他們請安,這你都不懂嗎?」他隨口說了個理由,總不能說晚上他幾乎在門外徘徊了一整夜。

柳若顏訝然張嘴,旋即緩緩地閉上嘴巴,原來她昨天那樣就算嫁給他了。本來她以為,至少會有個拜堂的儀式,看來一切都省了。不過她並不介意,那些世俗的儀式省去也好,反正她沒指望什麼。

昨夜他沒有進房……是不屑碰她吧!雖然有些難過,但她倒也鬆了口氣。

「對不起!我現在就準備。」柳若顏柔順地應聲。

在她說這話時,小翠端著一盆洗臉水入房。

本來一臉笑意,正要叫柳若顏起床的小翠,在看見向雲攸時笑容登時僵在嘴邊。訝然地問:「少爺……你怎麼會在這兒?」昨晚他和小姐圓房了嗎?

「我在這兒有什麼不妥嗎?」他面對小翠,臉色緩和了些,卻故意為難地挑眉反問。

小翠臉上的神色,並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去確定,她八成是認為他趁半夜侵犯了她家小姐。侵犯……哼!多可笑的字眼。

「小翠,來替我梳洗,雲攸說要我去向老爺和老夫人請安。」柳若顏替小翠解圍,小翠可是她在這府里唯一的「親人」了。

「可是現在才五更天呀!去向老爺和老夫人請安未免早了些。」小翠端著水走向柳若顏,邊不住地以奇怪的眼神看向雲攸。

「現在才五更天?」柳若顏還以為今天只是天色亮得晚。

「幾更天又如何?」向雲攸霸道地說完便兀自離去。

「少爺真奇怪。」小翠皺皺鼻頭,忍不住咕噥。

「大概是他起床早了,也不許我好命繼續睡吧?」她失笑地在青銅鏡前坐下。

「哪有這種道理……」小翠慢半拍的發現一地的亂象而驚呼道:「這是怎麼回事!?」

「雲攸想喝茶,不小心打破的。」柳若顏不以為意地輕瞥地上一眼。沒辦法!難不成要她告訴小翠,那是雲攸叫她起床的方式?那小翠張大的嘴恐怕更要合不攏了。

小翠愣愣的看着地板。喝個水打破整組茶具?太沒道理了。

「來替我梳頭吧!不然雲攸又要嫌我慢了。」柳若顏不等小翠說什麼就朝她吩咐。

「可是現在還早。」小翠愣然地將眼神轉向小姐的後腦勺。

「他怎麼說,我便怎麼做,總之他高興才好,不是嗎?」柳若顏露出小翠難解的笑容,看着鏡中的自己,她嘴角似嘲弄地微微一撇。既然要認命,就認得徹底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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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公主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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