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怎麼樣?大夫。」羅儒非問。

「這腫包還真的不小,公子這兩天有沒覺得頭暈、嗯心想吐?」

「有一點。」

「嗯……」老大夫沉思地摸了下鬍子。

晴茹在一旁也不由得緊張起來。萬一有後遺症怎麼辦?不會這麼嚴重吧?

「我先開幾服藥讓公子喝下,這兩天還是在家的好,別到處跑,若是癥狀減輕了,就沒什麼大礙,如果癥狀加重,就請府上的人過來一趟,我會到府上為公子看診。」

「是,有勞大夫了。」

「怎麼會腫成這樣呢?」老大夫疑惑地問。

羅儒非笑着瞄了不安的晴茹一眼,「給一個膽大妄為的奴婢砸的。」

晴茹的臉立刻漲得通紅。

「啊?」老大夫一臉詫異。

「我說笑的,大夫不要介意。」羅儒非說道。

「我這兒有化瘀的金創葯,塗上后再用熱布巾敷著,很快就消腫了。」

老大夫走到柜子邊,拿了瓶葯過來,又交代幾句該注意的事項后,羅儒非與晴茹才離開藥鋪。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羅儒非提着一袋藥草。

晴茹點了下頭,心中卻有些不安。看來她還真的是砸得不輕。

「不用愧疚,我說了,這件事我也有錯。」羅儒非瀟灑地說了一句,「反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公子別說這樣的話。」晴茹皺了下眉頭。

「這樣吧!愧疚的話,就陪我游個湖,花不了多少時間。」他指著前頭不遠處的各式船舫。

晴茹訝異地問:「游湖?」

「我差點忘了你要回去跟你家夫人報到。算了,我自己去好了。頭疼得要死,游個湖說不定精神會好些。」

「公子應該回家躺着歇息。」她不贊同地說。

「回府多無聊,在船上,我也能一邊欣賞風景一邊休息。」

「可是……」

「好了,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游湖。」他往前走。

晴茹瞧着他揉了下後腦勺,那腫包似乎疼得厲害……她嘆息一聲,只得跟上去。

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萬一他出了什麼事,她良心難安。

瞧着她跟上來,羅儒非露出一抹極淡的笑。

魚兒上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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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搖著櫓槳,在湖面上輕輕地滑行着,清風吹來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真舒服。」羅儒非微笑地享受清風拂面的感覺。

相對於他的愜意,晴茹則是戰戰兢兢。她很少搭船,再加上不會泅水,所以很擔心萬一翻船怎麼辦?

「怎麼,不喜歡游湖?」他低頭問了一句。

「不是,是不習慣。」她扯了下嘴角。

如果昨天有人告訴她,她會和羅三公子出來游湖,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可最不可能的事竟然發生了。

但她能怎麼辦?又不能丟下他一個人,他現在頭上有傷,萬一不小心暈眩了掉進湖裏,那可麻煩了。

「公子,我們該回去了吧?」

「才剛上船。」他提醒她。

「可是——」

「我還是坐下來的好。」他打斷她的話,「跟着這船擺來擺去的,頭還真的開始暈了。」

晴茹一聽,緊張道:「那就快點坐下來。」這船還算大,坐下不至於會引起搖晃。

「你也坐。」

「好。」她在他身旁坐下。

「釣過魚嗎?」

她搖頭,「沒有。」

「我喜歡釣魚。」他微笑地看着湖面,回頭問了句,「船夫,有魚竿嗎?」

「嘿!有。」

「公子想釣魚?」晴茹輕皺眉宇。

「怎麼,不能釣魚嗎?」

「不是。」她苦笑一下。釣魚不是很花時間嗎?「希望公子不會釣完魚后又說要烤魚,烤完魚后又吃魚,不小心給魚骨頭刺了,又得再去瞧大夫。」

他頓了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丫頭嘴倒挺利的。」沒想到與她說話會如此有趣。

晴茹可笑不出來,「你……」

「公子,魚竿。」船夫將兩支魚竿遞給羅儒非。

羅儒非弄好魚餌后,將其中一支拿給她。

「釣了魚后,公子會讓我回去吧?」晴茹不放心地問了句。

「你要回去便回去,我沒攔你呀!」他一手拿着魚竿,優閑地往後躺,左手曲起枕在腦後。

聽見他齜牙咧嘴的聲音,她問道:「怎麼了?」

「碰著腦後的腫包了。」

她擰著眉心,「大夫給公子的葯呢?我幫公子揉揉吧!」

「不用了。」

「公子,這麼疼呀?」

他瞄她一眼,笑道:「是怕疼。」

她忍不住嘀咕一句,「像小孩一樣。」

「我聽到了。」

她緋紅臉,又說一次,「我幫公子揉揉吧!」

他坐起身,從腹袋中拿出老大夫給的金創葯。她伸手接過,打開瓶子后,示意他低頭。

他聽話照做,鼻間距離她的胸前只有幾寸,聞到她淡淡的清香味。

她將藥膏抹在手上溫熱后,才開始輕揉他腦後的腫包,聽見他倒吸口氣的聲音,她輕笑着。

看來他還真怕疼呢!

「輕點。」他說了聲。

「不用點力,瘀血不會散。」她笑說。

「你下手還真狠。」他忍不住低咒著。

「我說了不用點力不會好。」

「我不是說現在,我是說你砸我頭的時候。」

「是你輕薄我——」

他抬起頭打斷她未說完的話,「那是條件交換,你明明也喜歡。」

「我沒有。」她又羞又怒。

「你喜歡。」他微笑地說。

晴茹怒道:「公子再胡說八道,我不奉陪了。」

「又生氣了?」他笑着說。

她生氣地揉搓他的腫包,他吃痛地叫一聲,「你要殺死我?」

殺死你最好!

晴茹憤恨不平地說:「沒想到公子好色成性。」

他笑道:「你倒是告訴我,有哪個男子不好色的?」

「難道公子看到每個姑娘都要調戲嗎?」她的口氣依舊很沖。

「當然不是。」他笑着說。「我只對你這樣的悍姑娘有興趣。」

她惱火地說:「我相信公子府上多的是比我凶的姑娘。」

他搖頭,「我可不是只要凶的姑娘,還得我瞧了順眼的,你,我就瞧得很順眼。」

「你……」她更氣了,「你這樣的公子哥我見多了,見了喜歡就調戲,厭倦了便踢到一旁,姑娘家怎麼辦?都讓你們糟蹋了。」

他挑起眉毛,「我可沒糟蹋了哪家姑娘不認帳的。」

「是,你不敢去糟蹋姑娘家,只對我們這種低三下四的丫鬟動手動腳。」愈說愈氣,晴茹猛地起身,「多少奴婢都讓你這樣的人給姦污了。」

她起身得太快,船身不禁晃動了下,她驚嚇地揮着手。

「好了,別激動,快坐下。」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好。

他才碰上她,她更激動了,「不要碰……啊……」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時,重心一個不穩,船身前後搖擺了起來。

船夫大叫着,「別晃!」

船夫才說完話,晴茹已栽進水中,撲通一聲,濺起不小的水花,「啊……」

羅儒非爽朗地笑着,他等了一會兒,準備好好糗糗她落水的狼狽樣,卻一直不見她浮上來,他皺了下眉頭。

不會吧?難道她不會泅水?

「公子,好像不大對勁,那位姑娘是不是不諳水性?」船夫望着平靜的水面。

羅儒非立刻躍入水中,在水面下尋找著,但一直瞧不見她的身影,讓他全身不由得緊繃起來。

丫頭,你可別出事啊……

心頭才挂念著,就見到水草的一邊似乎有個東西,他急忙遊了過去,果然是她。

他環住她的肩,將她往上拉,出了水面后,他用力吸了幾口氣,回頭打打她的臉。

「丫頭、丫頭。」

她動了下,輕咳幾聲。

「公子,這兒。」船夫喊了聲。

羅儒非費了點勁才將她托上船,他喘口氣后,緊跟着躍上船板。

「醒醒。」他又打打她的臉。

「大概是吃了水。」船夫說道。

羅儒非壓壓她的肚子,讓她吐些水,她輕咳幾聲,將水吐了出來。

「怎麼像石頭一樣撲通一聲就往下沉了?好歹也叫幾聲。我還以為你跟我開玩笑,故意躲起來了。」他摸摸她的臉。

「我怕水。」她虛弱地說。「我也想浮上來,可愈掙扎就愈往下沉。」

「再晚一步,你這條小命就沒了。」他扶起她,「船夫,回去吧!」

「是,公子。」

「為了救你,我這身衣裳也濕了,看你怎麼賠我?這可是上等的絲綢。」羅儒非笑着說。

她立刻白了臉,但嘴裏仍倔著,「我沒要你救我。」

「是我多管閑事?」他挑眉,「還真是好心沒好報。」

她瞄他一眼,「不是有人說大恩不言謝嗎?」

他一怔,然後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個丫頭還真是……」

「你別叫我丫頭,我不是丫頭,我年紀不小了。」她抱緊身體,濕衣裳穿在身上實在不舒服。

「你能有幾歲?」他好笑地搖頭,「竟敢說自己年紀不小了。」

「我二十一歲了,不是十五、六歲的小丫頭。」

「我可比你大上七歲,在我眼裏,你就是個丫頭。」

晴茹瞪他一眼,「等你成了老頭的時候,再來叫我丫頭。」

「哈……」這話再次引得羅儒非哈哈大笑。

這個奴婢實在比他想像的有趣多了。

「你都這樣跟主子說話的嗎?」他好奇地問。

「你不是我的主子,我不須對你恭敬。」

「不怕我跟曹大少爺告狀?」他笑問。

她露出不安的神色,索性不說話了。

他笑着說:「不用擔心,我不會在人背後捅刀子。」

她悄悄鬆口氣。

老實說,她實在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一開始以為他是個好色的登徒子,但是與他相處后,她發現他還挺有度量的。

如果他真要找她的麻煩,她現在早被打得半死不活了,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哈啾。」晴茹打了個噴嚏。

「小心着涼了。」他提醒一句,「這湖水可涼得很。」

幸好很快靠了岸,她沒有拒絕他伸手拉她上岸,因為她已經抖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來。」他拉着她走進一家布店,隨便買了兩件衣裳后,拉着她到店鋪後頭更衣。

「我不換……」她抖著聲說。「我回府再換。」

「只怕你還沒走到府就凍僵了,現在可是十一月天,不是燠夏,會凍出人命的。」他不暫同地說。

「男女授受不親,我……」

「你再啰哩巴唆的,我直接幫你換了。」他威脅地道。

她大吃一驚,「你……」

「我是為你好。現在我們在人家店鋪里,我能做什麼?」他將衣服放到她手上,「快換,你再不聽話,我真的就要親自動手了。」

說完話,他走到另一頭換衣裳,兩人中間只隔着深藍的布幔。

「我換好衣裳就會過來瞧你,你若換得比我慢,那可會被我看光了。」

晴茹一聽,慌張地趕緊脫衣裳,「我還沒喊好,你不能過來。」

他輕笑,「那你動作最好快點。」

她一邊抖著,一邊脫下衣裳,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乾淨的衣服。但可恨的是她的手不大聽話,所以當他的聲音響起時,她還在跟腰巾奮鬥。

「我進來了。」

「等一下……」

她的話還沒講完,他已經掀開布幔。她驚喘一聲背對他。

這個人怎麼這樣!

他笑看她狼狽的樣子,「換得滿快的嘛!我還想着能幫你換衣裳,真是可惜了。」

「哼!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她隨便在腰巾上打個結。

「來。」

「你又想做什麼?」她一臉戒備。

「別這樣看着我,我沒要做什麼。你頭髮還在滴水,不擦乾,一樣會着涼的。」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剛剛已經擦過了。」

「我自己……啊……」她的話還沒講完,就被他拉了過去,「你……」

「好了,彆氣,這是為你好。」他拿着乾淨的布巾擦拭她的頭髮,「到時染了風寒別來怪我。」

雖然氣他這個人太過霸道,但她的心裏又有些異樣的感受。

他這個人……其實還挺不錯的,除了容忍她的脾氣外,也挺關心她的……

唉!她在想什麼!

晴茹在心裏斥責一聲。他怎麼樣都不關她的事,再怎麼說兩人身分不同,那條橫溝是永遠跨不了的。

「夠了。」她煩躁地說了一句。

「你還在抖。」

「我沒事。」她推開他,不要他靠得太近。

「又在氣什麼?」他笑問。「我又惹了你嗎?」

「沒有。我該回去了。」

「你身體還沒暖,這樣出去吹風會受涼的。」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你還真好強。」他笑着說。「這樣吧!我有個辦法讓你不會抖。」

「什麼辦……」她瞪大眼,忽然沒了聲音。

他……他又來了,又輕薄她了。

羅儒非覆著她的嘴,溫柔地吻着她。她在他的唇下顫抖著,生氣地想掙開他,可身體因為寒冷而抖得沒力氣。

她想推開他,但是他身上散發的溫暖卻又讓她忍不住想靠近……

不,她不能這樣。

她捶打着他,他卻抱得更緊。

他的嘴像炭火一樣燒着她,讓她的身體慢慢暖和起來,而他的手掌則在她的背上來回撫著,漸漸將她的顫抖給撫平。

「客倌,衣服換好了嗎?我買了兩碗熱湯,給你們熱熱身子。」

老闆的聲音將晴茹震回現實,她慌張地掙扎著,羅儒非也抬起頭,朝外說了一聲,「勞煩你了,我們這就出來。」

晴茹急忙想推開他,他卻低頭在她的耳邊說道:「別慌,你這模樣讓老闆瞧見了,會真以為我們在裏頭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晴茹生氣地瞪他一眼,「你又非禮我。」

他輕聲笑道:「我忍不住。你的滋味真甜。」

她的臉燒紅起來,「你……」

「噓!該出去了,再不出去,老闆說不定會進來抓人了。」他笑着放開她,率先掀開布幔出去。

晴茹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能再這樣和他耗下去,一會兒喝完熱湯,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再陪他去任何地方。

他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只要她稍稍松下心來,他就乘虛而入占她便宜,她絕不能再讓他得逞。

他們兩人就像在街上偶然交錯而過的路人一般,只在錯身的那一剎有交集,她不能再與他瞎纏下去。

再說,他不過是逗着她玩,不是真心真意的,這樣的公子哥兒她看多了,她若當真才真的是傻。

沒錯,就是這樣。

下了決心后,晴茹拿起濕衣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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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野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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